第一章 正午

第一章 正午

……拉洛克伯爵把我倆一塊辭退了,只說罪人的良心一定會為無辜者報仇的……如今,回憶起這件事來,我難過的並不是這事本身,而是可能造成的惡果……如果說這是一個可以彌補的罪行的話,我敢說,那麼我晚年遭受那麼多的不幸以及我四十年來在艱難的環境下,仍然正直和誠實,總該彌補它了……

——讓·雅克·盧梭《懺悔錄》

※※※※※

「別像麥克阿瑟將軍那樣,你應該明白,這是政府的決定,我們所作的每一件決定都應該遵從國家的利益。」身着白色套裝的老紳士輕輕放下咖啡杯,別有深意地看着對方。

此刻,羅里松局長正瞟向窗外。時值萬聖節前一天的正午,孩子們已穿上五顏六色的化妝服,戴着千奇百怪的面具,來不及等到夜幕降臨便匆匆跑到街頭炫耀起來。「傑克燈」(這種燈是把南瓜掏空,刻上笑眯眯的眼睛和大嘴巴,裏面插著蠟燭)儘管還未閃亮,當然也還不能討來大人們的糖果,卻把一條條街道乃至整個城市裝點出節日的喜慶效果。局長本人便具有愛爾蘭血裔,自然就對這傳統的非宗教節日頗懷激情了,只不過歲月的磨練減退了年少的衝動而已。

局長慢慢把臉轉過來,冬日裏寂靜的一縷陽光打在他的范思哲眼鏡上,反射出一陣神秘的光芒。掩飾在後面的一雙深邃眼睛緊緊盯住老紳士,緩緩地開了口:「即使……那決策並不理智也要遵守嗎?」

「理智……」老紳士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我們只是凡人,並不具有上帝那樣的高瞻遠矚。理智也因此變得可笑甚至可悲了,想想吧,有哪個理論或是決策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嗎?亞里士多德的著作充滿了哲學氣息,他的論斷也在相當長的時間被人們尊為經典,可是現在呢?不僅僅是他,牛頓和愛因斯坦也是一樣,你我更是難逃這一規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那是國家的利益驅使,使我們不得不採取新的方案。」

「但是卻沒有商量的餘地對嗎!」局長用湯匙在杯子裏狠狠地攪拌了幾下,紅茶的顏色一下子杯白色覆蓋了,「那只是你的決定,不包含我們其他人任何意見的你的決定!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國家還是上帝?」他簡直有些惱怒了。

「別激動,老夥計,奶擱得太多了,」老紳士依然面無慍色,套裝並不能將他蒼白的面容透出哪怕一點點的紅潤,「正像這紅茶一樣,奶加得太多必然會破壞原來的味道,我們對他的管制越多,他也就越不能表現其本色。我並不是上帝,但我,確切的說是我們,正在創造上帝。」

「得了吧,你絲毫沒有注意到那樣做的危險。將軍,我想提醒您記住,他不是實驗室里無菌的可愛小白鼠,他的能力仍然是個未知數。我並不否認他在外界的生存能力,而且正因為這一可怕的滲透特徵,使他更加輕易地取得任何人的尊重與信任,假設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顛覆念頭,我們的研究計劃則毀於一旦,更糟糕的是,你不是上帝,但是你卻在創造上帝!」

「是啊,我正在創造上帝,不過……」將軍並沒有把重音放在「我」上面,但是其效果絲毫不差,激起了局長心底的一絲波瀾,但這很快就過去了,「不過,上帝是不應該被關在籠子裏的。」

看似平淡的言語背後深藏的是不容動搖的決心,局長只得無奈地搔搔頭,使得原本稀疏的頭髮更加暴露了光亮的頭頂。他恍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早早就退出了那項試驗的具體操作,而由對方全權負責。這使得自己原本就無權過問目前的計劃,對方沒有點破這一點關鍵,算是給他留足面子了。那麼,他此行有什麼意圖呢?希望自己能夠利用職權給予一定的便利還是……

沉默在此時是毫無意義的,他必須說點兒什麼,以示自己並不是那麼尷尬:「那麼,萊瓦德那邊呢?」

「教授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傑作遠離身邊,但我還是成功地說服了他,」將軍突然話鋒一轉,這使得局長更加難於理解,「托克還好嗎?我上次聽說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是那個愛爾蘭姑娘?」

「是的,親上加親,只是那女孩兒婚前就懷孕了,我真不知道……」

「好了,羅爾,別把什麼事情都想歪了,男孩子生下來,你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但是我兒子也有愛爾蘭血統啊……啊,請等一下,有電話。」

將軍並不介意,他文雅地端起杯子,輕輕呷了一小口。

「真的抱歉,將軍,是公務,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看?本城著名律師的太太被人用槍挾持。」

「嗯,我倒是很有興趣呢。」

將軍跟隨局長走出咖啡屋,在上車之前還給了基金會(從1965年起,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便提倡在這一天開展募捐活動)二百多塊的「賞錢」。

※※※※※

局勢似乎難以控制,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律師閣下高貴的太太會跑到這樣一個骯髒小店的二樓來。人們懷着種種臆測,其中當然不免有些荒唐可笑甚至是下流的想法。葛蘭律師在本城口碑不佳,特別是他出色的辯護能力常常會幫助一下外界公認的罪犯逍遙法外。警方也看他頗不順眼,但是,律師太太則實在無辜的可憐,人群中爆發出這樣一番言論,說是,那個可憐的日本女人嫁給一個唯利是圖的該死律師,真是吃盡苦頭。這時候,就有人信誓旦旦的發言說曾親眼看到律師打人毒打自己的嬌妻了,並將其眼角下或有或無的淤傷極盡所能的找到出處並「適度」地誇張了。叫人詫異的是,那婦人的臉上卻有傷痕(樓下遠遠圍觀的人們自然是看不到的),只不過是那個劫持犯「一手」造成的罷了。

羅爾松局長自然也對律師充滿抱怨,但卻積極地調兵遣將,根本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了。當他聽說談判專家跑到夏威夷「看姑娘」去了之後,竟然勃然大怒,這個時候,他理所當然地忘記那是人家兩年之久唯一長假了。將軍則抱着雙臂站在一邊冷眼觀瞧。

狙擊手已經開始向現場對面的大樓上攀爬了,防暴大隊也在相當隱蔽的情況下保衛了整幢建築物。

泛黃的牆壁裏面,二樓之上,一張豎起的桌子,擋在了罪犯和被劫持的可憐女人前面。那是一個年約六旬的男子,左側的腮上有一個貫穿的傷口,似乎曾有子彈打進去過。那傷疤看上去歷經年久,和上面慘然的一雙混濁眼珠交相呼應,有一縷灰白的頭髮搭在他的額前,湊成了一張決不像是個罪犯的臉孔。律師太太被男人緊緊地卡住脖子,恐懼遠遠大於了窒息。

另空中盤旋著的直升機駕駛員驚訝的是,那小小的房間里竟然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個子高高瘦瘦的,站在那兩人的側面。這個信息當然很快傳達到局長耳朵里。

這家小商店的主人,亦是這次劫持犯的所有都被以最快的速度成交到局長的手裏:維爾森。克萊特,1933年生人,1949年服役於駐日美軍第24師,官階上尉,曾參加過美朝戰爭及與紅色中國的戰爭,(作者註:在這裏,需要強調的一點是,中國一直稱之為抗美援朝的戰爭在美國是有着不同說法的,他們趨向於由於兩次戰爭的主要對手不同而將之分開稱呼。故事發生在美國本土,所以作者選擇尊重其現有稱謂。另外對於那次實際上對戰局雙方都有着悲劇性意義的戰爭,作者是抱有扼腕嘆息之態度的。雙方都付出了太多的代價,特別是死傷了太多的年輕人。所以,在後面的段落里也會出現一些在極端愛國主義者眼裏頗為不恭的文字,還望諒解。)作戰表現勇猛無畏,曾兩次獲得榮譽勳章,退伍后回到故土……

「這個老兵想幹什麼!」局長難免很不理解。

「是復仇,」站在旁邊的將軍突然開了口,「一個被無謂的戰爭洗禮過的年輕軍人回歸故里後會有什麼?他可能身帶殘疾,甚至可能失去了勞動能力,僅僅是因為決策曾的錯誤決定,那麼多美國公民的孩子就要浴血沙場,眼看着親密無間的同伴一個個接連倒下,眼看着一名名傷員得不到應有的救治而徒然喪命,他的心裏還剩下什麼,而這一切換回了什麼?榮譽在這裏很快就被遺忘,一場沒能打贏的戰爭,怎可能誕生一位長存心中的英雄?但是他仍然堅持自己的信念,開了這樣一家小店自食其力。為什麼他現在會這樣?羅爾,想想吧,那個該死的律師一定收了錢而使得那個本應收到法律制裁的傢伙得到了陪審團的偏袒!受害人會是誰,他的女兒,老婆還是其他什麼人都不重要,但那一定是他最後的支持者,是他心目中唯一飽含生命意義的人。這就是復仇,處於正義和深陷絕望的痛楚。」

「你的意思難道是那個女人就該死嗎?」局長對此不屑一顧。

「我並沒有那麼說,她只是個可憐的犧牲品罷了,好了,」將軍整整領角,「與其和我鬥口,你還是關心一下事態更為重要,對我而言,房間里的第三個人才是最有趣的未知因素。」

※※※※※

「去把百葉窗拉上!」退伍軍人維爾森冷冷地命令著。

「呃,是,是的,」屋裏的年輕人答應着,結結巴巴的聲音背後,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恐懼。他走到窗前,並沒有向外探視什麼,也沒有愚蠢地做出任何手勢,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這時候,那黑洞洞的槍口一定移開了女人的頭,指向自己。

百葉窗被拉上了,屋裏頓時黑了下來。

年輕人又走回剛才的位置,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聽着,小子,我並不打算傷害你,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會放你出去的。」

「是的,我在聽。」

「窗帘被拉上,我現在看不清裏面的情形了,請求指示,打開紅外裝置,在必要的時候是否可以開槍擊斃罪犯。」狙擊手發出請求。

「等等!」局長拿起了擴音器,看來這次他打算客串一下「談判專家」了。

諸如「放下武器」了,「我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等等是房間里唯一嘈雜的噪音。維爾森的目光在年輕人的臉上擺動。

「聽我說,小子,下面的話要你傳達給外面的人。告訴他們我唯一的女兒是被那群混蛋輪姦致死的,但辯護律師,那個該死的畜生卻以種種理由詭辯說證據不成立。好啊,他並不知道一個痛失愛女的老軍人的痛苦。他當然不懂,為了這個國家該死的政策,我就把命賣在了毫無勝算的戰場上,現在又因為什麼愚蠢的國家制度,我的女兒又白白地死掉了……」一行眼淚黯然滑落,「好,這很好,我發誓要他也明白失去至親的滋味,我他媽的也要讓他嘗嘗這種痛苦!」

年輕人流露一股悲凄,他靜靜地聽着,不插一句嘴。

「裏面的人聽到了沒有?我再說一次……」局長還在擴音器的威力下高聲喝喊。狙擊槍的瞄準器還在擺動,被劫持女人的頭部和那個年輕人高大的身影剛好形成了一種掩護。

維爾森漸漸恢復了平靜,「你可以出去了,記住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們,尤其要傳到那死律師耳朵里!」他用槍比劃着門口。

年輕人卻好像被釘子戳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你他媽的聾了,我現在叫你滾出去!」

「不,我不能走!」年輕人出乎意料地用一種平靜口吻說道。

「你他媽的想留下來當英雄嗎?我告訴你,我會先宰了你……」

「不,我決不想做什麼英雄,如果我打開這扇門,那麼隱蔽在門口的防暴隊員會馬上衝進來,如果你以人質做擋箭牌,就不得不轉動身子面對門,這樣對面大樓頂上的狙擊手就可以輕易打爆你的頭。就算你能殺了這個女人,你也會死的。」

「死算什麼,我早就不在乎了……你,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都不要緊,只是你不應該死,至少不應該這麼死。」

「你他媽的是個警察!」維爾森伸出握槍的胳膊,槍口死死對着對方的頭,「你他媽的是這個政府的該死走狗!」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外面的狙擊手滴下汗水,透過紅外鏡,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伸出的手臂,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我確實是個警察,但是從你把我和她劫持上來的時候,我什麼沒有做過。我沒有偷偷報警,在樓梯的時候,當你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時候,我也沒有開槍……」

「那是你不敢!」維爾森的槍口抖動了一下。

「我當然可以,也拿到過學院裏槍械比賽的第一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我也曾拿槍射過人,但是,我不願意對你開槍。」

「你他媽在這裏假裝什麼慈悲!你不想開槍打死一個罪犯?!」

「是的,因為我也和你一樣,因為暴力罪犯失去了至親的人,我的妹妹……在我熟睡的時候,用我的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把這看起來是不堪凌辱的解脫,而我卻抱憾終生,為我自己的愚蠢,便發誓不再用槍,更不要說用它來射擊和我經受同樣煎熬的你了。」年輕人說着,往前邁動了一小步,「把它給我吧,你不該用它殺死無辜的。」

……

「局長,房間里的局勢發生了變化,那年輕人向對方靠近了一些,對方也還沒有開槍!」

……

「你他媽的在騙人,叫你可以輕易得到榮譽,我他媽才沒有那麼傻呢!」

「好吧,」年輕人嘆了口氣,手慢慢移動到腰間,「我現在把槍扔在地上,好嗎?」

維爾森沒有說話,年輕人便慢慢拉開槍套,緩緩掏槍,輕輕放在地面上。這一過程中,槍口始終向下。

「現在好了,我已經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了,你可不可以……」

「閉嘴,現在,你給我滾出去,快,不然我會開槍的!」維爾森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時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女人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哀嚎。

「你參加過越南戰爭嗎,還是對中國的……」

「我他媽的叫你閉嘴!」

槍響了……

※※※※※

摸到門口的防暴隊員一陣緊張,他們準備破門而入,只要局長的一聲令下……

「沒有人倒下,我已經再次確定過了,局長,」狙擊手再次報告,「我仍然瞄準不到犯人的頭部。」

將軍此刻當然聽不到這些報告,但他依然饒有興趣地看着,用他獨有的方式觀察著……

※※※※※

年輕人並沒有回頭看那飛過他的頭邊的子彈在後面牆上造成的洞,他還是毫無懼色地盯着那槍口。

女人突然在維爾森的臂彎里一陣掙扎,他便舉起槍,打算用槍托砸女人的後腦。

「等等!」年輕人突然爆發一聲大喉,這聲音如此之大,使得門口的隊員發了呆,沒有抬腳踹門;使得局長擴大了的聲音相形見絀;使得將軍臉上露出旁人費解的笑容;更使得,維爾森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愣了一會兒,很快又反映過來,冰冷的槍口再次指向對方,「這是我說了算,別逼我再次開槍,你知道我不可能總是故意射偏!」

「你到過東京對嗎?或是其他的日本城市吧!」

「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剛才說年輕時候為國家一場錯誤的戰爭賣命,以你現在的歲數來說我就想到了那次錯誤的戰爭。現在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到過日本?」

「你他媽的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記得在『屠夫行動』之前,軍隊曾把那些厭戰的士兵從朝鮮的戰壕帶到燈火輝煌的東京和其他日本城市去休整。每周一個師大約有200人被送去,那些幸運的傢伙裏面有你嗎?好的,你不需回答,我能看得出來。那麼,你難道忘記了那些日本女人了嗎?她們比美國女人更加關心朝鮮戰場,她們更加溫柔,更加體諒人,她們操著蹩腳的英文,卻消除了彼此之間的沉默,就像上帝賜給的禮物。她們體貼的安撫和溫順的性格,洗去了戰壕裏帶來的污垢,也撫慰了脆弱的心靈,難道你都忘了嗎?!現在,你手上就抓着這麼一個日本女人,和她的母親們一樣,她從來沒有傷害過誰!她更加的無辜,看看你在她臉上脖子上弄出來的傷痕,你自己看看吧,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本無心傷害別人的,夠了,這都夠了,把你手裏的傢伙給我,不根本不會殺人的!」年輕人向前邁了一步。

……

「他在靠近他,慢慢地在靠近他,局長!請暫時不要下達命令。」

……

「把它給我,」他又向前走了一點,「她是無罪的,你不該遷怒於她。」

維爾森顫顫巍巍地挪動了一步,他的槍差不多快到了他的手裏了。

一陣急促的鈴聲劃破寂靜的空氣,顯得那麼刺耳。年輕人錯愕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衣兜,維爾森的表情剎那間起了變化,那是一種被人出賣了的憤怒。

槍托種種砸在年輕人頭上,他叫了一聲便靠坐在牆邊。

「你他媽的騙我!」

槍聲再次響了……維爾森的頭上閃出一個大大的血洞……防暴隊員破門而入……狙擊槍口冒出一陣硝煙……年輕人瞪大眼睛看着墜下的手槍,又看看無力倒下的老軍人……手槍砸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巨響!

太多的人魚貫而入,那幾乎癱倒的女人被人扶住,年輕人被人攙了起來。有人在他肩膀上拍拍,說了句「好樣的」。他被人扶著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在樓梯上仰天大笑,淚水在眼眶裏打着晃兒,終於忍不住滾落,頭部傷口流出的血平行着淌下來……

「我本來可以救得了他的……我本來可以的……」他在心裏這樣吶喊……

※※※※※

「他叫什麼?」將軍前傾身子。

「誰?」局長坐在辦公桌對面一連茫然。

「今天中午的那個小夥子。」

「他嘛,楊克·拉爾夫,剛剛調來的一個新丁。」局長不以為然。

「是嗎?」將軍再次施展了他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

夜幕降臨的時候,孩子們、南瓜頭、與糖果伴隨着歡笑和人們瘋狂的表演。這年輕人卻獨自一個穿越街道,無心觀賞。

他的手機響了……

「是的,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去了……」

「出什麼事兒了嗎?你的聲音聽起來很怪,」一輛商用轎車飛速穿越公路,「我們正打算接你呢,你不是放了假嗎……呵呵,開心一點,我剛才看到電視裏面你的雄姿呢……行了……怎麼,你當真不去了嗎……那好吧……」

車裏的男人合上電話,「真是搞不懂,」他對着邊上的女孩兒為難地一笑,「也不小了,卻一個女人都沒碰過,約他出去狂歡也不去,唉。」說完便湊在女孩兒臉上吻了一下。

「你一為別人都像你嗎?」她推了他一把,「要是沒記錯,過幾天就是他妹妹的祭日,你今天中午本來就不該打電話約他。」

吵鬧的搖滾樂聲伴隨着商用車猛一個調頭,向著相反的方向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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