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澈月篇(6)

第1479章 澈月篇(6)

荀澈一番話的尾音落下,便聽得一連串笑聲響起,那笑聲清晰無比地響徹在山野之間。

「誰,是誰?」一路上山,連一個砍柴的樵夫都未曾遇見,荀書當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別躲著鬼鬼祟祟。」

「公子,咱們會不會遇上山賊了?」

那笑聲雖洪亮,卻顯得蒼老,與永定老王爺的笑聲相差無幾,荀澈斷定,來者必定不是山賊。

「既然你我有緣,還請老先生現身出來一見。」

「哈哈哈……」笑聲越來越近,下一秒便見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自一棵大樹現身出來,「公子好見識。」

「老先生過獎。」荀澈迎上前去,抱拳向老者作揖。

「老先生,你為何躲在這樹背後大笑,要是膽子小的人,早就被你嚇破膽了。」荀書埋怨老者。

「荀書,不得無禮。」荀澈側臉過去斥責他,「老先生,隨從不懂事,還望老先生勿怪。」

老者並未計較,依舊笑呵呵,「這位公子,你來冥空山做何?看你的穿着並非本地人,可是千里迢迢趕來冥空山的?」

「老先生慧眼。」荀澈也正想向老者打聽百花谷,便再作揖道:「老先生,請問你可知道,這冥空山有一處百花谷?」

「公子尋百花谷做什麼?」老者摸著鬍鬚,意味深長地將荀澈盯着。

荀澈如實道:「尋雪情花,醫治心愛之人,若是老先生知道百花谷所在,勞請老先生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公子倒是個痴情之人。」老者將意味深長地眼神收起,「既然老夫與公子有緣,便帶公子去一趟百花谷吧。」

「老先生,你知道百花谷所在?」荀書面露驚喜。

「老夫與那百花谷的谷主正好相識。」老者笑眯眯點頭。

聽聞此話,荀書心頭雀躍,趕緊為自己剛才的冒失道歉,「老先生,荀書方才莽撞,說話衝撞了您,還望您能諒解。」

老者領受他的歉意,在前方帶路,主僕二人跟隨而行,一行三人沿着崎嶇的山路行了半個多時辰,來到一處閉靜清幽之地,老者忽然停下了腳步。

「公子,百花谷到了。」

荀澈,荀書看看四周,到處都是腿粗的樹木,草木雜生,並未見着百花谷,心中皆納悶。

「老先生,您是不是記錯了,此處一朵花都沒有,怎麼可能是百花谷?」荀書不解詢問。

「荀書,且聽老先生將話說完。」荀澈稍許納悶后,將視線移到了老者身上,作揖道:「還請老先生賜教。」

老者環視四周后,轉過身來面對着荀澈,「公子,百花谷就在此處,想前往百花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荀澈問道:「還請老先生明言,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在下都要前往百花谷尋找雪情花。」

「公子,凡胎肉體永遠到不了百花谷,只有死人的魂魄可以前往,你可願意付出這個代價?」老者回答。

「公子,不可。」老者話落,荀書急忙勸阻,「公子,你若是死了,夙月定會傷心一輩子,還有老太爺也會傷心,你忍心讓老太爺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荀澈垂眸沉默了少頃,將頭抬起來看着荀書,「荀書,這是我欠她的,往後,爺爺就勞煩你照顧了。」

「公子……」荀書重重嘆氣,「沒有雪情花,夙月臉上不過多幾條疤,可是你此去百花谷,會丟命的。」

「不必說了,我心意已決。」荀澈一個手勢制止荀書繼續往下說,隨後眼神篤定地看向老者,「請老先生為在下領路。」

老者道:「既然公子已經決定,待你取到雪情花之後,老夫會將其交到這位小哥手中。」

「多謝老先生。」荀澈向老者深深鞠躬。

他尚未直起身來,老者忽然將手揚起,重重一掌敲在了他的脖子上。

荀澈身子一軟,緩緩倒在了老者面前,不省人事。

「公子……」荀書親眼目睹荀澈倒在老者的面前,嗓子撕裂般驚呼一聲,撲了過去將荀澈抱起,晃動着他的身體,「公子,你醒醒,你醒醒。」

只是晃動了半天,荀澈卻無一點反應。

「……公子。」荀書猶豫着,將手伸到了荀澈的鼻翼處,一探,氣息全無,他紅著眸子,猛地將頭來起來,怒視着老者,「你真的殺了我家公子?」

「這是這位公子的選擇,老夫如此做,只是遵從他的意願,何來殺一說。」老者面不改色道,旋即走到荀書面前,拉過荀澈的一隻手,「是時候,咱們該去百花谷了。」

「你這個殺人兇手,不準碰我家公子。」荀書欲阻攔,他剛說話,卻發現老者消失在了原地,連同著荀澈也一併消失不見,他懷中空空如也,詫異地保持着原先的動作。

「公子,公子……」

……

荀澈蘇醒,睜開眼帘四處一看,發覺自己正躺在一間茅屋之中,床前木桌上的鼎爐之中焚著香,令茅屋內香氣幽幽。

他這是在何處?他不是死了嗎?難道此處便是地獄?

帶着心中連串的問題,他從床榻上爬了起來,穿上鞋欲走出茅屋,只是他尚未走到門口,便聽得吱呀一聲,那緊閉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旋即見一個青衫童子端著茶壺茶盞走了進來。

「公子,你醒了?」青衫童子打量了荀澈一眼。

荀澈挑眉將青衫童子看着,「敢問小哥,在下此刻在何處?」

青衫童子走去桌邊,將茶壺放下,一邊提壺斟茶,一邊回答:「此處乃是百花谷,谷主交待了,一旦公子醒了,就帶公子去見谷主。」

「百花谷?」荀澈聽到這三個字,心頭一喜。

看來,山中所遇之老者並未騙他。

「請小哥領路。」說話間,荀澈將略凌亂的衣衫整理了一下。

青衫童子將斟好的茶水遞到荀澈手中,「公子,喝杯茶再去吧,這是百花谷中的百花蜜茶,等閑之輩,是喝不到的。」

荀澈在床榻上躺了許久,正覺得口乾舌燥,便從青衫童子手中接過茶盞,「多謝小哥款待。」

茶水入口,便有一陣沁香在口中蔓延,心口更覺甘甜無比。

「果真是好茶,在下還有些口渴,不知可否再討要一杯。」

青衫童子卻已將桌上的茶壺提起來,藏在了背後,「谷主只讓我給你飲一杯,沒有了,再說了,這蜜茶飲一杯足夠,飲多了也沒什麼用處。」

「是在下唐突了。」荀澈趕緊賠罪。

「好了,你也醒了,蜜茶也飲了,這就隨我去拜見谷主吧。」說話間,青衫童子已經端著茶壺出了門去。

荀澈趕緊追上去。

走出茅屋,荀澈這才發現,茅屋外是一片花海,其間奇花異草無數,花香襲襲,草香幽幽,有無數彩蝶在花叢之上翩翩起舞,猶如世外桃源。

如此美妙之地,荀澈微微駐足,一時之間竟看得呆了。

「快走吧,別讓谷主等久了。」青衫童子催促的話從前方傳來,荀澈反應過來,這才收回心思跟了上去。

兩人在百花簇擁之間行走了少頃,眼前赫然出現一座雅緻的竹樓。

「谷主就在竹樓中,請公子隨我來。」青衫童子提醒了一句,率先向竹樓而去。

荀澈跟着他入了竹樓,到了門前,青衫童子輕輕敲門,恭敬稟道:「谷主,公子到了。」

「請他進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自竹樓中傳出來。

青衫童子聽聞,這才輕輕將竹樓的門推開,側身請荀澈進去,「公子,請吧。」

荀澈略略點頭,跨過門檻,他過了門檻,往裏走幾步,挑眉瞧見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盤腿坐在蒲團上,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原來老先生便是百花谷的谷主。」

「公子請坐。」老者側坐着,向荀澈伸了伸手。

荀澈走到老者對面,學老者的動作,盤腿坐在了蒲團之上,懇求道:「既然老先生便是百花谷的谷主,還求老先生賜在下一株雪情花。」

「公子,百花谷雖然多奇花異草,但是雪情花卻極為珍貴,你想要雪情花,就必須用等同於雪情花價值的東西與老夫交換,這是百花谷的規矩。」老者道。

荀澈聽得出,老者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淡淡道:「只要老先生肯將雪情花相贈,不管老先生要什麼東西,只要是在下有的,都願意拱手奉給老先生。」

「公子不僅是難得一見的痴情種,還是難得一見的爽快之人。」老者甚是滿意,「公子想要雪情花,就必須用十年的壽命與老夫交換,公子可願意?」

荀澈聽得一愣,「老先生,在下不是死了嗎,在冥空山時,你不是說,凡胎肉體永遠到不了百花谷,只有死人才可以到嗎?」

「哈哈哈……」老者爽朗地大笑了幾聲,「那是老夫騙公子的,老夫身為百花谷的谷主,自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百花谷所在,所以將公子打暈了,這才將公子帶到了百花谷,還望公子能夠諒解。」

老者如此做法,荀澈倒是理解的,百花谷中藏着無數稀世藥草,若是暴露了百花谷所在,必會引來不少貪婪之徒。

「老先生有難處,在下豈敢怪罪。」說話間,他整理袍子,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深深向老者鞠躬,「在下願用十年壽命與老先生交換,請老先生賜雪情花。」

「既然公子願意交換,就請到老夫身邊來。」老者含笑招手。

荀澈依言走了過去,老者站起身來,將手抬高,手心置於荀澈的頭頂之上,少頃之後,便見荀澈的面容蒼老了十年,烏髮之間還出現了少許華髮。

「好了,老夫已取了公子十年壽命,會依言,將雪情花交給公子。」

「青童,你進來,帶公子去葯園,取一枝雪情花。」

木門吱呀一聲,方才給荀澈領路的青衫童子走了進來,青衫童子走到荀澈面前,側身伸出一隻手來,「請公子隨青童來。」

「多謝老先生相贈。」荀澈向老者道謝之後,跟隨青衫童子離開。

青衫童子將他帶到葯園最寒冷的角落,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小簇雪白的花骨朵兒,道:「公子,這就是雪情花了,你摘取之後,青童便送你回冥空山。」

荀澈見到雪情花,心情激動不已,大步走上前去,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一簇雪情花全是花骨朵兒,沒有一朵是盛開的,「青童小哥,除了這些雪情花,別處還有嗎?」

青童微微搖頭,「整個百花谷,就只有此處有雪情花,雪情花異常珍貴,等閑情況,谷主是不會贈人的。」

荀澈方才激動不已的心,在聽聞青童所言之後,漸漸沉入了谷底。

「雪情花開,或許玲琅臉上的疤有治癒的可能。」歐陽花蕊的話一遍一遍在他腦中迴響,令他心痛難耐。

只有盛開的雪情花才能醫治夙月,眼前這些花骨朵毫無作用。

「青童,難道百花谷中就沒有一朵盛開的雪情花嗎?」荀澈不死心,轉過身來,眼神急切地將青童看着。

「公子是要找盛開的雪情花嗎?」青童道。

「嗯。」荀澈重重點頭,「只有盛開的雪情花,才能救治在下的心愛之人,若是百花谷中有盛開的雪情花,還望青童小哥能幫在下去求求谷主。」

「哎!」青童被他的痴情感動,感嘆一聲,「公子,若是百花谷中有盛開的雪情花,青童願意代你去向谷主求情,只是百花谷中並無盛開的雪情花,恕青童愛莫能助。」

「怎麼會沒有,怎麼會沒有?」荀澈身子微微晃動,失望至極。

青童見他如此,只好解釋道:「雪情花極為特殊,需要用有情之人的眼淚澆灌,才可盛開,否則,永遠是花骨朵兒。」

「需要用有情之人的眼淚澆灌嗎?」荀澈一步一步走到一朵雪情花前,緩慢地蹲下身去,如玉般的手指輕輕觸碰花骨朵兒。

他觸碰到雪情花的瞬間,腦海中浮現了與獨孤玲琅相處的點點滴滴。

很早以前,他將孤苦無依的獨孤玲琅救下,留在了身邊。

孤獨玲琅給他舞劍,在他孤獨的時候,默默守在他身邊。

獨孤玲琅為了醫治他,找回六耳麋鹿血。

獨孤玲琅為了他能站起來,為他挖骨。

……

「月兒,此生此世,荀澈欠你的,用一輩子的時間已經還不清了。」這句話落下,兩滴清淚如泉水一般從他眼眶裏涌了出來,順着他的臉頰,滴答兩聲,不偏不倚落在了雪情花的花瓣上。

眼淚落下的瞬間,雪情花的花瓣忽然微微一動,有了一絲盛開的痕迹。

這個動作雖然微乎其微,青童離得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公子,用你的眼淚澆灌雪情花,或許雪情花能夠盛開。」

經過青童一番提醒,荀澈垂眸一看,發現了那一絲盛開的痕迹,心中狂喜泛濫,「太好了,太好了。」

雪情花極為嬌貴,每日承受的眼淚不能過多,為了每日澆灌雪情花,等待雪情花開,隨後的日子,荀澈徵詢了百花穀穀主的同意,住在了百花谷中,每日,青童都為他送來一盞蜜茶,他喝過蜜茶之後,竟然不覺得餓,日子飛逝,他在百花谷中等待,不知今昔是何夕……

百花谷之外,歲月已去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獨孤玲琅在獨孤城度日如年,天天期盼著荀澈歸來,可是等了兩個月,不僅不見荀澈歸來,就連荀澈的一封信,她也未曾收到,於是心中有了疑惑。

「父親,母親,你們老實告訴我,公子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心中不安。

獨孤萬里,歐陽花蕊對視一眼,表情為難,不知該說,還是該繼續隱瞞着她。

「玲琅,澈兒返回大燕籌備婚宴一事,你不是知道此事嗎?」歐陽花蕊說話時,眼神有些閃爍不定。

「母親,女兒求您了,您將實情告訴女兒吧。」獨孤玲琅明顯不信她所言,苦苦哀求。

「夫人,既然玲琅想知道,咱們就告訴她吧。」見她一日比一日消沉,獨孤萬里不忍再繼續瞞着她。

歐陽花蕊這才道:「其實,其實澈兒是前往冥空山百花谷為你尋找雪情花了。」

「公子……」聽聞此,獨孤玲琅臉色陡然一變,自言自語道:「冥空山在何處,百花谷在何處,有沒有危險,不行,我要去尋公子。」

說話間,她急切地轉動着輪椅。

「玲琅,你冷靜冷靜,澈兒一身本領,定不會有事。」歐陽花蕊趕緊將她攔住。

獨孤玲琅撲進歐陽花蕊懷裏,淚流滿面,苦苦哀求,「母親,我心頭有一種不祥的直覺,我求你了,你讓我去冥空山尋找公子,我求你了。」

她苦苦哀求,獨孤萬里,歐陽花蕊愛女心切,忍心不下,一番商量之後,只好派了一支城主府的護衛護送她前往冥空山百花谷尋找荀澈。

索性的是,荀澈臨行前,有向獨孤萬里,歐陽花蕊說起冥空山所在。

一路上,獨孤玲琅吩咐隨從加急趕路,一個月後,抵達了冥空山附近的小鎮。

「稟報公主,咱們已到冥空山腳下了。」隨行護衛稟報。

獨孤玲琅瞧看,已經是下午光景,太陽西落,上冥空山不便,想了想吩咐護衛,「時辰不早了,先找到下榻的客棧,順便打聽百花谷如何走?」

「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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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之棄婦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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