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想她李初陽活了十六載,自覺識人無數、本事過人,卻沒想到一個午後躲雨的小插曲,就這麼動了心。時也,命也。

她留下雨傘後,匆匆離去。她能感覺身後有一道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要不是理智支撐着她,她想,她一定會忍不住回頭,然後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這件事後,李初陽很是可惜了一陣日子,心裏暗暗懊惱為何當初沒有問他的名字,哪怕知道他去哪,也是好的。

大概過了半個月,李初陽的店裏迎來一位不速之客,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李初陽臉上的驚喜和眼裏的歡愉是隱藏不住的。

賀朝陽很滿意她的反應。

賀朝陽沒說他是怎麼就找到她的鋪子,只將傘還了她。彼時他已經換上一襲乾凈、俐落的淺藍色上衣,外罩一件白色薄紗外套,下擺綉著雅緻的墨竹,配上他頭上那根簡單的竹簪,格外的乾凈。杏子狀的眼睛,璨若星河,嘴角一抹笑意,就那麼直直地看着她。

他說:「還你的傘。」說話的同時將傘遞給她。

她伸手接,他卻不放了。直到她抬眼瞪着他,他才輕笑一聲,鬆了手。

她說:「我的帕子也一併還了吧。」這句話,有着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一邊希望對方察覺,一邊又希望對方沒有聽出話外之音。

可偏偏,賀朝陽又呵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個修長的背影,還有一顆捉摸不透的心。

李初陽看着走遠的人,不由得頓足,還是沒有問他姓甚名誰,是否有妻室。

大概是從小接觸家裏的生意的關係,在李初陽的概念里,只有先發制人才能多得商機。感情也是,看順眼了,就問,或者去追求。就算被拒絕,也不過是傷心一段時間,總比矜持後與愛慕的人失之交臂這種遺憾好得多。

不過,很快,他再次來了。這次,他說他是賀朝陽,家住東城,尚未婚配。李初陽笑而不語。

那天後,他經常會來找她,有時候隔個三四天,到後來,幾乎天天來。後來,她從府衙路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知道,他就是那個從他們和縣考上頭名狀元又毅然辭去六品翰林職務,回家當個七品縣令的那個奇人。

據說他的任命文書是當今聖上親筆給他寫的,當時還說了一番話,大概意思就是鼓勵其他高中的進士們,多向狀元學習,先到地方上做官,看看百姓疾苦,以後當京官才不會毫無頭緒。

賀朝陽也看到了她,對她微微頷首後,逕自忙着。回到店裏的李初陽,開始胡思亂想,對方是縣令,她一個商家女高攀得起嗎?

李初陽開始不自覺地總是看向門外,希望那抹高大的身影會不期然地再次撞進她的眼帘。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李初陽從期待變成失望,最後獨自憂傷了起來。

直到四天後,他來了。在看到他的時候,李初陽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賀朝陽敏銳地發現今日的李初陽話不多,本來一雙透著靈活的眼睛也像是蒙了塵般,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他簡單地說了下自己這幾日的行程,然後問她忙不忙,想趁著秋色正好,帶她去看「霜葉紅於二月花」的美景。

這是兩人第一次遠遊,離開到處都是熟人的縣城,來到深山幽谷,聽着鳥的鳴叫,看着火紅的楓葉,還有那個緊緊攥着她手不放的人,李初陽的心像是灌滿了蜜的蜂巢,甜蜜得都快溢出來了。

這次遠遊,兩人算是確定了彼此的心意。此後,賀朝陽一下衙,都會來找她。來時必定不會空手,或者一方手帕、一條扎頭髮的紅繩,或者一張還透着墨香的小詩,裏面寫滿情話。或者,厚顏無恥地趁著無人,送上香吻一個。

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李初陽格外的忙,忙着採購原材料,忙着給下家發貨,忙着四處找商機,總之,進入十一月後,賀朝陽來鋪子裏找李初陽,五次能見到一次就算是很好了。

這天,賀朝陽又撲了個空。對此,賀朝陽很是不快,開始耍小孩子脾氣,守着鋪子不走,非要見她才行。店裏的夥計一邊羨慕,一邊派人去通知李初陽。

直到月上柳梢頭,李初陽才一身寒氣地進來。看到捧着她冰冷的雙手放在他手心搓揉的人,她表示,這真的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一方面很開心賀朝陽對自己的在意,另一方面,真的分身乏術。

賀朝陽再一次跟她說,他要上門提親,明天就上門去提親,這樣,她就完完全全屬於他了,他再也不會好幾天見不到人了。

李初陽笑着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她的意思是等過完年,過完年以後的幾個月時間,她都很空,那個時候才有時間綉自己的嫁妝。

一說到嫁妝,李初陽不由得羞紅了臉。賀朝陽看着她低頭嬌羞的樣子,忍不住心猿意馬,聯繫好幾天不見的相思之苦,一發不可收拾。乾柴烈火,燒得兩人理智全無。

事後,兩人商定,年前交換庚帖,年後正式提親。

思緒走到這裏,李初陽已經一臉淚水,當初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刺痛。心像是被人挖了去,空蕩蕩,卻又疼得她忍不住捂住心口。

眼前一陣陣的犯黑,噁心、想吐。李初陽一腦袋的汗,她剛想說什麼,隻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耳旁傳來爹娘的驚呼聲。李初陽守着最後一絲清明,她居然在想如果她就這樣死去,賀朝陽會心疼、會懊悔,會永遠記得她嗎?答案,是不會的吧。

【第二章】

李初陽再次轉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房間里,娘親輕輕地靠在床柱子上,閉着眼,可那緊蹙的眉頭還有那緊緊握著自己手的手,都透露著娘親的擔憂。

李初陽眼眶酸澀,她昨天居然生出那樣的念頭。她要是沒了,她的爹娘怎麼辦?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許是感覺到李初陽醒來,李母忽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眼眶泛紅地看着自己,當下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了。昨日女兒毫無預警地暈了過去,她跟老爺急忙找來大夫,本以為女兒是傷心所致,結果這一番把脈,大夫居然診出了喜脈。

這對他們老兩口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想問,可女兒還暈著,又剛剛被……

不問吧,看到大夫那「我都明白,縣太爺的,我絕對不說」的眼神,老兩口有苦不能言。

「初陽啊,你醒了。餓嗎?娘給你做吃的去。」李母忍着淚意,她不敢說什麼,怕女兒想不開。

李初陽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對着李母搖頭,她現在真的什麼都吃不下去。

李母轉過身,用帕子快速地擦了下眼淚,再轉頭,已是笑臉,只是那笑意看起來很勉強。出了這樣的事情,誰笑得起來?誰又有心思笑?

屋外的李父聞聲進來,看了眼淚眼漣漣的母女倆,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只要女兒的一句話,他就是傾家蕩產,也要將那個賀朝陽扳倒。州里告不贏就去府里,不行上京,天下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你去給女兒端一碗糖水來,我有話跟她說。」李父支開了老妻。

李母點點頭,帶着一屋子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他們父女倆。

「爹……」李初陽輕輕地喚了一聲,只一夜之間,就感覺爹蒼老了不少,以前挺直的脊背都有點佝僂了。

李父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兒,心頭又痛又氣。再想起昨日賀朝陽說的話,他說自己的女兒要是品行好,又怎麼會輕易被他壞了名聲。

李父的眼神不由在自主地落在李初陽的腹部。

李初陽何等玲瓏心,順着爹的眼神,她已經猜到幾分,頓時滿臉的羞憤。

其實這些事情不該李父來說,但是李母本就是個性子柔弱的人,也不擅於處理這些事情。李父看着女兒道:「大夫說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是賀朝陽的嗎?」李父開門見山直言。

李初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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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太爺的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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