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撕毀 終下

單薄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頎長，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他低頭沉默，緩緩地向前走去。

助理Paul微微笑了笑，然後將車子開走！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一句略帶暖意的問語，猶如遠山吹來的涼風一般抵達晚冰的耳畔。

翩翩的睫毛上有晶瑩的冰粒，她抬起雙眸望去。

她看到的是一張清俊的面孔，映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迷離中帶着唏噓的暖意。

「宇文楓！」她微怔了一下，然後喃喃地自語。

不！不可能！！！

「一定是幻覺！」下一刻，搖了搖頭，她迷茫而幸福地笑了笑。

「為什麼你會覺得是幻覺？」宇文楓看着她，恍惚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為什麼不證實一下？」他挑了挑眉，示意道。

看着這隻伸向自己的秀氣的手，晚冰抿了抿嘴，然後緩緩地抬起一隻手去。

兩隻手在不由自主地靠近！

終於她冰冷如鐵的手指觸到了他掌心的溫度。

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暖輕輕地劃過了心坎。

「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手指很冰冷，所以你是真實的！」宇文楓望着她，眼睛裏有一種足以融化一切的灼熱光芒，「同樣，如同你的感覺一樣！我也是真實的！」

心裏好像有一個地方塌陷了！憂傷而絕望地塌陷了！

靖晚冰蒼白的發紫的嘴唇微微翕動了片刻，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艱難地站起身來。

「我們不該再見面的！」她淡淡的，有些泯然地說了一句，然後努力地挪動雙腳。

發麻的雙腿似乎有些不聽使喚了，她剛走了一步，身子便是一滑。

她驚嚇地喊了一聲，然而她並沒有跌倒！

宇文楓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喘息著睜開眼睛，想要掙開，然後宇文楓卻不肯鬆手。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眼眶裏的淚水快要決堤。

沉靜的目光中劃過一絲憂鬱，宇文楓一轉身，自顧自地背起了她，「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不容反對。

他背着她，踩着有些打滑的馬路，緩緩地向前走着。

凌空飛揚的珍珠沫洋洋洒洒地落在他們的頭髮上，衣服上。

眼睛裏忽然一片模糊，她凄迷地笑着，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宇文楓，你說為什麼，每一場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便會遇見你！你到底是我的救星，還是我的災星啊！」她含糊不清地笑着問，將臉蹭在他溫暖的背上。

眼睛裏的光芒微閃，注視着前方無止境的道路，她的話讓他長久的沉默了下去。

「宇文楓，我有時真的挺恨你的！」她笑着，思緒有些飄渺，「因為你老是誤會我，還故意氣我！你真是一個小氣鬼！」淚水灑在他落雪的肩膀上，她忽然好想任性一次。

「宇文楓，你真傻，你為什麼總是要把自己的心事藏起來，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也幫不了你的！」

伏在他的背上，她又是哭又是笑的。

緩緩地向前走着，宇文楓的臉上有無數複雜的表情交錯而過，卻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

「宇文楓，我要徹底跟你說再見了！」喃喃低語的一句，晚冰終於沉沉地睡去，在他的肩膀上。

當靖晚冰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是家裏溫暖的燈火。

「小晚，你醒了！」看到女兒睜開了眼睛，吳瑞英頓時鬆了一口氣。

「媽，我………？」囁嚅著，晚冰緩緩坐起身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一個女孩子家，大晚上的，在街上瞎溜達！」嘆息了一口，吳瑞英開始責備女兒，「你知道昨晚上有多冷嗎？你不要命了！」

低下頭，床上的人沉默著。

「好了！我去給你盛一碗粥來！你一天沒吃東西，肯定餓了吧！」

搖了搖頭，她欲起身離開。

「媽！」晚冰驀然間抬頭，虛弱而蒼白的雙手抓住了母親的手，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她艱澀地開口，「昨天晚上，是誰送我回來的？」

「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一個雪人，我連樣子也沒有看清楚！」握緊了女兒的手，吳瑞英輕輕地敘述著，「本來還想讓他進來暖和暖和，但是他什麼也沒說，放下你，就走了！」一提到這個好心人，她略微有些感嘆地惋惜道，「真是一個好人！」

心底急劇地顫抖了一下，晚冰閉上眼睛，蒼白地笑了笑！

天使新聲帶選拔賽

一號演播室大廳里，舞台前方各個方位上的座椅被擦得乾乾淨淨，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檢查著燈光和音響。

各司其職的工作人員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層層閃著流光的柱子，旋轉的舞台，淡藍色的帷幕，淺綠色的閃光蝶在後方的液晶大屏上輕盈地振翅。

「燈光，音樂交給你了！」舞台前，張導演鎮定地指揮着。

「還有，那個主持人來了嗎？」

「來了，在化妝室裏面！」

乳白色的燈光靜靜地照在一個個化妝台前，歡笑聲與唏噓聲一片。

「我好緊張啊！我是第一個上場的！」開口說話的是羅微，一個瘦瘦的小女孩，坐在梳妝鏡前，雙手拍著胸口，她的臉色發白。

「晚冰，你呢？」側過頭，她望向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人。

「我也有點！」輕微地笑了笑，她穩穩地拍了拍她的手，「加油！」

這時，整個後台忽然起了一陣騷動，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去。

鍾小寒，跟小天後桑青走到了後台。

「大家都不要緊張，放鬆一點，發揮出正常水平就可以了！」看了看身側的人，鍾小寒笑着寬慰各位新晉藝人。

「鍾總監，聽說今天的評委們都是些音樂界的名人，要是獲得好成績，就有希望簽約咯！」一臉喜氣而自信，探頭說話的是伊凡，一個水靈靈的女孩。

「音樂不是單純的用聲音去唱歌，而是從心底抒發自己的真實感受！」

閑散地揚了揚眉，微笑着，鍾小寒的回答是是而非！

「晚冰，你現在感覺好嗎？」停在了晚冰面前，桑青微微一笑，輕柔地問。

站起身來，靖晚冰沉默地笑了笑。

「衣服很漂亮！記住，不要讓外界任何事情影響到你的情緒，現在你應該放下一切，沒有什麼比參加比賽更重要！」幫她翻翻衣領，桑青的眼神溫和得像一個大姐姐。

「我知道！」

微微側身，鍾小寒的目光也落在了晚冰身上，「聽說你平視經常因為有事而耽誤訓練，我在想，子凌為什麼這麼力挺你？」神色漠然，他的語氣中含着一絲責備。

微微頷首，晚冰笑着，沉默不語。

「加油！」看着晚冰瞬間冷清的臉色，鍾小寒卻忽然笑出聲來，「要加油！」

他重複了一句，目光中略有深意。

觀眾坐席上很快就坐滿了人！

贊助商們坐在最前排，相互交流着什麼。

評委台前，錦緞包裹的雅座上，擺好了茶杯和牌位，各位評委陸續就坐！

桑青，鍾小寒，還有亞洲音樂才子陶格，素有亞洲流川楓之稱的豫森，金牌詞人疏影……

戴好了銀色的長鏈耳環，晚冰坐直了身子，怔怔地注視着鏡子中的人。

一襲白色的紗裙，頭髮上斜別着一隻金色的櫻花發卡。

她聽到樂隊奏響了開場的歡曲，聽到了主持人做着著激情人心的開場講述，聽到了雷鳴般的掌聲。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漠視着不斷進出的人，歡笑聲，安慰聲，哭泣聲！嘲弄聲

緩緩彎下腰，她伸手解下了腳踝上的櫻花腳鏈，然後將它放在了抽屜里。

在她走出大廳的那一刻，她的臉忽然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燈光打在了靖晚冰的臉上，璨亮而溫柔，她恬靜地笑了笑。

光潔的舞台上閃現出層層水波，她像一朵出水芙蓉般，緩緩升起，清新而秀麗。

繁星般的眼睛在這一刻齊齊聚焦在她的身上，她聽到了他們給予她的掌聲。

「下面，也請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靖晚冰小姐的特邀嘉賓！」主持人熟稔地笑着，目光投向入口處。依照慣例，每一個參賽選手都可以邀請一個名人作為助威嘉賓，來為自己提提人氣！

「我沒有特邀嘉賓！」接過助手遞過來的話筒，晚冰平靜地笑着。

頓時全場一片嘩然，怎麼能沒有特邀嘉賓！

評委們互相看了看，神色詫異！各位贊助商和廣告商們也是議論紛紛！

「誰說你沒有助威嘉賓？」一個清亮而堅定的話語聲，忽然唱響在大廳內。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入場處。

音樂大作！驚心動魄！

一襲黑色的風衣，楚思南緩緩地從入場處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深邃而溫柔，像一灘化不開的濃霧。

在楚思南走入大廳的這一刻，全場忽然安靜到窒息。隨後座位上的人紛紛站起身來，駐足觀望！就連頂層的辦公室里，看着直播的人也不禁豁然站起身來！

消失了數個月的小天王，居然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重新回到了萬眾矚目的舞台上！

他的步履輕盈而堅定，雙臂自然地輕甩，像一個深情的王子！

看着徑直朝自己走來的人，靖晚冰忘記了呼吸！目光變得晶瑩！

他停在了她的身側，凝視着她迷濛的雙眸。

「女人就是女人，這麼容易就被感動！」他微微欠身，有些戲謔地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然後轉身面向觀眾。晚冰有些啞然，卻也欣慰地笑了！

接過話筒，他抿嘴提了一口底氣，然後頷首微笑。

「有這麼一個女孩，我覺得她很傻，因為她總是愛管閑事！她見不得別人痛苦，卻不知道最苦的就是她自己！曾經我們在一起念中學，那也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她很聰明也很努力，每一次考試只要有她在，我就只能考個第二名！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漸漸被她的獨立，被她的聰慧吸引！我喜歡她！非常喜歡她！跟她在一起，我覺得我整個人就活了，生活里也充滿了陽光！我以為這就是愛情！可是世間的種種災難卻終究讓我的夢變得破碎不堪！」

大廳里很安靜，所有人都在聽楚思南說話！

「後來我跟着我爸媽去了美國，在那裏，我也認識了一個女孩！她救了我，在我人生最失意的那一段時間，一直是她陪在我的身邊！為了我的首張EP能夠順利發行，她跑了好幾家公司！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在於她的鼓勵！現在她已經不在了！她死了！因為我的不專一！當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當我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我多麼想就這麼死去！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有一個人喚醒了我！她說，我們說過要一起努力的！你怎麼可以放棄！」

「現在我站在這裏，站在我鍾愛的舞台上，我想說！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愛你的人！珍惜每一份感動，每一份付出！讓生命不再有遺憾！」

目光灼熱而晶瑩，楚思南怔怔地笑了！

「也請大家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存在！我希望所有支持我的人都能夠支持這個擁有天使心，天使面孔的女孩，揮動天使的翅膀，用她最真摯的天使聲為我們帶來感動心靈的音樂！」

伸出手指指了指眼前的人，楚思南哭笑不得地蹙了蹙眉，「就是這個傻瓜！這個笨蛋！」說完，他緩緩後退了幾步，轉身。

掌聲停息，音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