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問三不知

方致深褲子褪到膝彎上，深蹲著馬步，耳上掖着廁紙，左手指縫裏夾着半截點燃的香煙，右手托舉在眼前，半張著嘴巴，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就醬出現在一個神奇的戰場上。

3.333米長，足有油桶粗細的巨大白色軟件毛蟲到處都是，搖晃着碩大的腦袋，全身三棱軍刀一般的長毛上面，掛着鮮紅的血痕。

作為一個初中幾何一百分的資深工地木匠，方致深能夠把這大傢伙的長短精確到小數點后三位數。

全身佈滿鋼甲，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持着長刀的戰士三倆一群，正在朝着這些軟件巨蟲身上猛烈劈砍。

「嘶嘶嘶.....」不絕於耳的震耳蟲鳴聲。

「嘿哈...嘿哈...」不絕於耳的喊殺聲。

遍地都是紅色和淡綠色的粘液，那是人類的血液和巨大軟件蟲的體液。兩種顏色攪混在一起，塗抹在曠野上，猶如一副抽象派夢魘。

紅綠相間的粘液散發着腥臭讓人眩暈，但是卻不能阻止方致深思考。

「我是誰？我身在何處？我要到...呸！我是方致深，嚯，我很清醒！」

「這是哪？不知道，什麼情況？」

「反推一下！」

「我在蹲馬桶。」

「匆忙回到家。」

「撿到了一個乒乓球大小，幾乎沒有重量的光球。」

「吃壞了肚子...慢著！光球！」

「光球在我蹲馬桶觀察它的時候變成了一朵殘敗的青色蓮花，很亮很溫柔，然後很霸氣的鑽進了我的腦子裏。」

想到這，他下意識的把意念集中在頭顱內，很明顯的感覺到一團明亮就在腦海里灼灼其華。

「轟」的一下，腦海內轟鳴，那金光晃得方致深身軟眼黑，在昏倒之前，看到一隻巨大的毛蟲正沖向自己，一個身穿鎧甲的戰士側面衝來，一刀砍斷了那巨大毛蟲的腦袋......

大約半小時后，戰場上的軟件毛蟲被殺戮一空，這得益於方才一刀砍斷撲向方致深那隻巨蟲腦袋的鎧甲戰士，他身上的鎧甲明顯比周圍其他戰士的鎧甲更加繁瑣精美，也更高大。

自他趕來以後，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個人擊殺了戰場上超過一半數量的巨蟲。

戰事結束，他來到暈死的方致深身邊問道：

「這小子是誰？怎麼不穿鎧甲就上了戰場？脫褲子是什麼情況？被巨蟲那啥了？」

他這倒不是亂說，在這個年代，時長有人類被異化巨蟲那啥的事件發生。

一個兵士走過來，用一個發光的儀器掃射了方致深的全身，然後敬禮回答道：

「報告長官，他是我們人類，不過他並不是我們這支隊伍的戰士，有可能是精神緊張而得了戰場妄想症的新兵蛋子，這附近一共有九支隊伍在執行任務，可能是其他戰場上，因為神經綳得太緊，突發妄想症，跑到這片區域來，這種事我以前見過。」

「嗯，別管是那個隊伍的，先送去醫療隊，醒來以後找心理醫生做一下輔導。」

「是，長官！」

「嘶...這哥們兒嚇得屎尿都出來了！」

「靠，真臭！特么的！」

兩個士兵一個把著肩膀一個拖着大腿，把方致深抬起來，離開戰場。

昏死的方致深，平靜的身體內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顱內青色的光球緩緩張開，完全包裹了方致深大腦下緣的松果體，並且伸出幾個花瓣般的東西，半托住左右大腦。

光華耀耀，蔓延點亮了方致深全身的神經系統。那些原本根須狀遍佈全身的神經，此時此刻如榕樹氣根一般，側面生出無數分叉，與旁邊的神經線彼此相連，形成了一張密集，錯綜複雜的神經網。

......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地球聯邦紀年383年7月7日，公元3535年5月3日，歡迎收看《地球聯邦綜合新聞》……現在是本台駐站地記者發回的分區戰場詳細報道……來自域外星系的星際海盜入侵者，昨日再次向我方駐守的太陽系邊緣行星帶防線投入大量S級以下異形，部分漏網之魚到達土星基地，在1024軍區蒼穹戰甲戰士的英勇抵抗下，已將異形軟件蟲控制在土星6號衛38區剝皮峽谷內。現場戰況激烈……」

方致深已經蘇醒過來，還沒睜開眼睛，莫名的，他就感覺自己對周圍的環境有了一個相對詳細的了解。

身上和身下的被褥是一種自己並不了解的材質，很輕柔，透氣性絕佳，他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上面很細緻的紋理凹凸。

手背上扎著吊針，藥液溫度適宜，進入血管，順着血流的方向流動而去，蔓延到無數的分支血管之中。

三種不同的香味傳進鼻孔，細微但是卻能清晰分辨，應該是三個女人，用了同一味道的香體乳，可是因為彼此汗液體味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三種香味。

有一個女人的身上甚至有石楠的味道，可想而知，她應該剛剛和某位男士做完床上運動，而且是內處理，沒來得及洗澡，便被喊來工作。

雖然一直閉着眼睛，光亮透過眼皮，瀰漫着亮紅色，但是莫名的，方致深很篤定，這屋子裏的燈光是白色的，莫名的確定。

其中一個女人應該在抓癢，而且抓的位置是臀部，因為抓腰部以上，會有空腔的共振，只有肥大的臀肉才會有這樣敦實的聲響。

三個女人一直在聊著天，聲音不大。

「凱特，把電視關了吧！影響病人休息……麻醉針的效果應該褪去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估計再有幾分鐘就該醒了。」

「這男人可真窩囊，長得倒是壯士，看起來英雄氣概，可是卻在戰場上嚇得屎尿一身。」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

「你們倆別說了啊，一會要是人家醒了，聽到多不好意思，尤其是曼莉，你一會還要心理輔導，別先入為主啊！」

「哎呀！遵命我的蘿絲隊長！」

聽到三個女人聊天，方致深五臟六腑齊哀鳴。

「哥們兒純爺們，真不是嚇尿的，勞資就是在蹲坑的好不好！」

他這一激動，心跳脈搏活躍起來，儀器報警，告訴護士病人已經蘇醒。

「你醒了？」

這是那個叫蘿絲的聲音。

「嗯。」

方致深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與自己閉眼感知相差不多。

他的目光看向斜上方那個屏幕漆黑的電視，回憶起之前聽到的內容。

地球聯邦紀年？

公元3535年？？

《地球聯邦綜合新聞》？？？

星際海盜，土星基地，異形，蒼穹戰甲勇士，什麼鬼？？？？

一系列瑣碎的信息碎片湧入方致深的腦海，給他的思維造成了短暫的停滯。

原來暈倒之前看到的景象不是做夢，自己這是……穿越了？

三個美女醫生見到方致深蘇醒，迅速圍攏上來，短暫的身體檢查后，房間里只剩下那個叫曼莉的女心理導師。

她並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看似隨意的聊天。

「強壯的戰士，你叫什麼名字？」

「呃……方致深。」

「方致深戰士你好，廣大的太陽系居民向所有蒼穹戰甲戰士表達最崇高的敬意……你來自哪個部隊呢？」

「……我……不知道……」

「......」

「……我……不知道……」

「......」

「……我……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后，曼莉在病曆本上寫道：

「患者方致深：心因性失憶症。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和性別，其他信息全部失憶。無妄想精神分裂等危險癥狀，不具備退伍資格。需重新進行戰甲使用教學與攻防理論教學。」

隨後把診斷書遞給方致深，宣佈他可以立刻出院！

曼莉做完這一切，禮貌微笑着離開，跑路那叫一個快。

她是很清楚，大多數的士兵都盼著能夠因傷退伍，沒所謂精神疾病還是缺胳膊斷腿，最主要是活着。因為在與異形的戰鬥中，士兵的犧牲比例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也就是說最多有一半人能夠捱到光榮退伍。

地球聯邦對於退伍的士兵待遇是很好的，足夠保證他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曼莉在病曆本上否決了方致深退伍的可能性，為了避免挨罵，所以她快速的溜之大吉。她卻不知道，方致深對退伍與否根本就是毫無概念的。

他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個問題：

「出院？那哥們兒我現在要去哪？人生地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