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章
「九百九——!!!」吉祥動情地,激動地,熱切地撲了上去。
已經腫成了豬頭的九百九很顯然是承受不住吉祥的熱情的,半夢半醒之間就被砸得差點吐血。
「你怎麼來啦?!」吉祥欣喜地用力搖晃玄機道士,大有不把虛弱的九百九弄死不罷休的架勢。
「呃——」九百九翻白眼了。「先放開……」
吉祥這才想到九百九似乎受傷了。
「這裏……?」九百九直冒金星。
吉祥湊到他面前:「這裏是西海。」
九百九被猛地戳到眼前的臉嚇了一跳:「……吉祥?」
「你怎麼來了?」吉祥很高興。
「來什麼——?敖離呢?!」九百九慢慢反應過來。
「他去看敖白。」吉祥說。「敖白闖禍了,被罰呢。」
這時一個宮婢進了門來,見九百九(被弄)醒了,笑吟吟地託了藥膏丹丸上前來。
九百九仍舊有些摸不清頭腦,但終究是被服侍慣了的,任憑宮婢給他寬衣換藥,一動不動——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傷太重了,沒法動彈。
「離殿下晚些再過來呢,到時候這傷也能好一半。」宮婢手腳很利落,很快給九百九換下了破破爛爛,看不出花色的衣服,甚至還幫他重新攏了攏頭髮,清出夾
在裏面的雜草。
「你怎麼搞得這麼……」吉祥想了一會兒:「這麼落魄?」
九百九臉色瞬息萬變,過了一會才慢慢問他:「這裏是哪裏?」
「都說了是西海了。」
「我知道,西海哪裏?」九百九問:「臨靠西海的只有武涼,慶夏和茲墨城——哪一個?」
「什麼?」吉祥也有點糊塗:「就是西海啊。」
九百九有些急了,翻身坐起:「我去找敖離!」
「你不是受傷呢么?」吉祥歪頭。「躺着等等,他晚一點就過來啦。」
那宮婢也幫着把九百九摁倒下去:「敷著葯呢,不能亂走動。」
「……那你叫敖離過來。」九百九神色灰敗:「我有事情問問他。」
吉祥定定看了他一會,斷然拒絕:「不。」
九百九瞪他。
「我剛剛幫敖白過來看看敖離,現在又要幫你跑腿么?」吉祥鼻子翹得比天高:「我不願意跑來跑去了。」
九百九說:「你幫我找個人傳口信也是可以的。」
收拾完的宮婢插了嘴:「離殿下晚些必然會過來的,要把你移去曲竹院呢,傷得不嚴重,在這裏阻了蝦大夫他們來來去去,也不好。」
說完她就拿了托盤退了出去。
「傷的不嚴重?」九百九呼哧呼哧喘粗氣:「我幾乎被——」
話說了一半,九百九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駭然低頭去看。
雖然身上纏着繃帶,但是他很明顯地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慢慢回籠,甚至沒有什麼痛楚。
可是,他……明明親眼看到那支雪亮的長劍從身後刺穿他以後,那截血紅的劍尖,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血從上面滴落的聲音。
異常粘膩的感覺。
「怎麼回事……?」九百九茫然地轉頭去看吉祥。
吉祥沒有回答,而是認真打量了一下九百九,然後掏出一顆圓滾滾的東西給他。
「覺得疼就吃這個。」吉祥自以為很善解人意地拍拍九百九,認為九百九臉色不好是因為受傷了疼的。
「糖球?」九百九苦笑了一下,隨手扔進嘴裏嚼:「我不是傷口疼,我是真的有事情找敖離。」
吉祥估摸著糖衣差不多化了,就利落地往外撤:「好,那我去找他。」
「??」九百九愣了一下:剛才還不是很不情願跑腿么?
不過他馬上就知道為什麼了:「嘶——吉祥這是什麼玩意!!」
九百九被酸得倒牙,而吉祥早就跑遠了。
……………………
「什麼馬車?」敖離像是沒骨頭似的坐在椅子裏。「這裏沒有馬車。」
九百九勉強坐直了,一臉認真:「敖離,我真的謝謝你,可是我要回去。」
「回哪裏去?」敖離看了他一眼:「回皇城?省省,金鑾殿橫樑上的灰都換了姓了。」
九百九嘴唇直哆嗦:「我……」
「吃飯吃飯!」吉祥用筷子把桌子敲得邦邦響——在東海吉祥是絕對不敢這麼放肆的,可是現在織織和九蒙都不在,他就得瑟了,才不管九百九和敖離在做什麼心靈交流。
為了照顧禁足的敖白,這天上燈的時候,敖離扯了九百九一起到敖白的宮殿裏吃飯。
敖白換了一身衣服,靠在敖離身邊。
一桌子四個人,只有吉祥興高采烈,不等布菜的宮婢幫忙就自己趴到桌上去舀湯。
九百九毫無胃口,像只蟲子般在位子上扭來扭去。
「九百九,你怎麼來了?」吉祥問。
九百九臉色暗沉:「我也不知道……」
「因為不把他帶來,他就要死在菜市口了。」敖離說。
「喔。」吉祥恍然大悟。
他沒忘記敖離是以護國神龍的身份下界的,只保一朝皇室昌盛——不過這「一朝」時間也真是短就對了。
敖離現在回來了,這說明……
「你家的皇上……薨了?」吉祥半天才想到比較合適的詞。
九百九沒說話。
「不只如此。」敖離慢悠悠地介面:「太子怯懦不頂事,剛繼位就被逼宮了。」
「你是國師。」九百九虛弱地說:「又身有異能……」
「我當初不是說得清楚得很么。」敖離嘶——地喝湯:「我只管那老頭,他壽終正寢我的任務也就完了,禮德那小子自己戴不住那頂金帽子可不關我的事。」
「現在局勢還並未完全定下來。」九百九抬頭:「等威武大將軍回援……」
「晚了,都死光了。」敖離說:「八百年前的事了。」
「……啊?」
吉祥吃得差不多了,開始扳手指:「加上昏著的,你睡了……嗯,十二個時辰,加上今天一個下午。」
九百九的假山羊鬍要是還在,准要被吹起來:「什麼意思?」
「就是說人間已經過了不止兩天了。」敖白輕聲說。
九百九慢慢放下碗筷,盯着敖離和敖白,還有吉祥,像是在看一群陌生至極的人。
「『不止兩天』是什麼意思?」九百九有些機械地問。「『人間』又是什麼意思?」
飯桌上一片沉默,連吉祥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你師父不是告訴過你了么。」敖離突然說:「氣數盡了,誰也救不了,你這樣巴巴地趕回去,除了差點送命,還有什麼幫助?」
「要不是你濁氣已清,抽了一根仙骨,被刺了個對穿還能坐在這裏?」
「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本事,下山趕回去能擋得住勤王的十萬大軍?我告訴你,你那半桶水的本事連個土地都不如!」
「你明知道……」
「我知道!」九百九突然崩潰地打斷敖離:「其實我都知道!師父冒死讀了天機,但我還是自不量力!」
「我知道什麼都改變不了,我根本救不了我爹!」九百九像個孩子似的哭了一臉鼻涕,伏在桌子上:「我知道誰都救不了,你不用再提醒我一次了。」
敖離沉默了一下,生硬地看着桌面開口:「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九百九和敖離他們一樣,對於榮衰生死,朝代更迭都必須要有本能的心理準備,即便九百九再閑散,從他出生那一日氣就烙進骨血的東西也不是貼上一個山
羊鬍子就能掩蓋住的。
吉祥有些無措。
在他的印象中,九百九永遠都是笑嘻嘻的,走路不愛走直線,彷彿時刻都有無數令人開心的事情讓他飄飄然,推着他左搖右擺,和現在這樣樣子完全不一樣。
一時間除了九百九的嚎啕,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敖離擺手,一邊布菜的宮婢輕手輕腳地飛快收拾桌子,退出房間。
要安慰他。吉祥心想,他最見不得人哭了。
於是,和敖白敖離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以後,吉祥遲疑地滑下椅子,走到九百九身邊,拍拍他。
九百九畢竟不是小姑娘,發泄了一通以後也平靜了些,順着吉祥這個台階抬起頭,眼睛通紅。
對於凡人生老病死這種煩惱,吉祥作為一隻神豬,其實不太能體會。
於是憋了半天,吉祥才勉為其難地把九蒙講過的一些江湖故事裏出現過的安慰詞學一遍:「你不要難過了,反正人死不能附身……」
九百九:「……」
敖離和敖白:「……」
……………………
九百九發泄了一通以後,終於遲鈍地對於身邊的環境惶恐起來。
倒不是龍宮的富麗堂皇嚇到他了——他怎麼說都算是貴族出身,但是他他他,分明看到一隻長著魚臉……不,一個長著魚臉……的【人】從對面的迴廊經過?
為什麼像雕塑般杵著的侍衛頭上會長著角?
為為為什麼朝水池子裏注溫水的那個龍頭會會會動?那不是玉雕的嗎?!
「那不是龍。」敖白對在池邊抱着膝蓋瑟瑟發抖的九百九說:「那只是……算了。」
「這裏究竟是哪裏?」九百九凌亂了:「是陰曹地府還是深山狐府?」
吉祥不用人服侍,七手八腳就把自己扒了個精光跳下水,在一片暖暖的水汽中吹響了他的屁哨子:「缽缽缽——!」
「——不是說了這裏是西海么?吉祥!」正讓宮婢幫着寬衣的敖白不樂意了:「你這樣叫我怎麼下去!」
聽起來好像吉祥在水裏放了無數個屁!
「西海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在海上?」九百九手忙腳亂地對付宮婢:「哎呀不要剝我衣服,我不是小孩子不和他們一起洗澡——哎喲我身上有傷……你們怎麼這麼不矜持!」
「不是海上。」敖白認真地說:「在水底啊。」
「啊——?!」
「沒聽說過水晶宮么?你們好像是這麼叫的。」
「喔——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敖光和吉祥之間有很大的問題,後面會浮出來。
敖光當初附在夏飛揚身上,因為九百九一直很照顧吉祥和敖白,所以丹丸是敖光借夏飛揚之手給的謝禮。
九百九身邊的人死光光了,人間改朝換代,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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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被抓到舅舅家,【輔導】我表弟寫暑假作業。
夭壽喔,小學四年級的應用題怎麼這麼難……好啦列個方程式就很簡單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學到方程啊,弄得我很丟臉地去翻他的課本重溫四年級的程度,好歹才勉強給他把那些「刺頭」題講明白。
語文就更悲劇了,他討厭寫字,哄他寫一百字的小作文要花一個小時,各種尿遁裝死。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老師根本不會檢查暑假作業的,你交上去老師能每個人都大致翻翻開就不錯了,少寫個幾題(或者幾頁?)根本不會有什麼→這是表姐我多年的經驗,曾經交了一半是空白的作業本上去,屁事沒有。
不過這種事情我不敢說==要靠他自己領悟啦……
我有微博啊,不過加我關注也沒意義,我是個不切實際的抽獎狂人,被天上掉下個ipad這個執念折磨得走火入魔,上面全是很無聊的轉發信息——我對不起關注我的人,總是被強迫看到那些玩意……
QQ群是有的,在文案上,不過我通常都潛水,主要是大家用來交換看文經驗和推薦的,不過不要在上傳文檔唷。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