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曾是驚鴻照影來

八十八 曾是驚鴻照影來

()胤禩見了他便皺眉問道:「為了那年氏,竟還要讓弘暉避諱着她不成?這像個什麼樣子!」

胤禛見他面色不善,微笑着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心疼弘暉,你四嫂這麼做也是顧全大局。如今十四那邊兒的勢力漸漸起來了,他從前拉攏過一次年羹堯,雖說當時未遂,可這人心是會變的,這府裏頭明著是給足了年氏體面,其實不就是做給年羹堯瞧的么。這個理兒你總該明白的,何必為這事生氣呢?」

「那算命先生是誰請來的?」

「這我倒是不大清楚,許是年氏,怎麼了?」

胤禩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這還用問怎麼了?這年氏弄出這樣的事端來,難道不算是耀武示威么?你就算再怎麼給她長臉,也不能做出寵妾滅妻這樣的事來。回頭傳到皇阿瑪耳中,可讓他老人家怎麼看你?」

胤禛聞言不禁失笑,「哪兒有那麼厲害,你四嫂是那府裏頭的嫡福晉,憑是誰也不能越過她去。年氏這個人,進了府對人處事倒還一向都恭敬懂事的,你不必擔心這個。」

胤禩聽他對年氏言語之間頗有維護之意,心中一陣不痛快,卻只說起了另一樁事來,「我今兒個去了十三那兒,他說十四曾言語曖昧的暗示過他,那魏顒之死,同你頗有干係。」

「又是他!我倒想瞧瞧,到底還有哪件事兒是他的爪子伸不過去的!」胤禛聽了立刻皺起眉頭,沉聲道,「胤祥同你還說了些什麼?」

胤禩輕輕搖了搖頭,斂眸道:「他沒說什麼,只說要咱們萬萬小心十四。這個胤祥對你可真是死心塌地,十四這樣的話傳過去,他也一門心思認定了是十四挑撥離間。倒也虧了是他,若換做旁的人,只怕都是要起疑心的。」

胤禛沉思了片刻,緩緩道:「我那日去胤祥的府上,他倒沒同我說這些,想來也是怕我聽了刺心。他已是這般模樣,卻還要為我籌謀打算,等到他否極泰來的那一日,我這做哥哥的定要送他一份大禮才成。」

胤禩明白他口中所指,不覺也含了抹淺淺的笑意,頷首道:「會有那一日的。」他說完之後又想起一事,猶豫了片刻方說道,「今兒個我從胤祥府里出來,就去見了皇阿瑪。我聽他話里行間那意思,竟還不預備將胤祥放出來呢。」

「這會兒正是多事之秋,皇阿瑪不願放胤祥出來,倒也沒什麼奇怪。」

胤禩微微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天大不可寬恕的過錯,都關了四年了,竟還沒有關夠么?後來,皇阿瑪又問了我一件事兒。」

胤禛見他神色有異,心下有些微沉,「什麼事兒?」

「皇阿瑪先是問我覺得十四如何,後來又問起十四是否同你略有不睦……」胤禩頗為擔憂的瞧了他一眼,低聲道,「這事兒皇阿瑪突然問起來,我覺得裏頭只怕有些門道,是不是十四又給皇阿瑪密報了什麼?」

胤禛聽罷突然冷笑兩聲,眸子裏頭薄薄的浮了一層怒意,「這回只怕你是錯怪了十四,皇阿瑪突然問起這個,依我看那嚼舌頭的人恐怕不是別人,就是我那高貴嫻雅的額娘。」

「德妃娘娘?豈會呢?」胤禩大吃一驚,百思不得其解,「便是你們母子平時再怎麼不親近,這樣的話她總不至於在御前胡說的,好歹你終歸是她的親生血脈,你若是出了事,對她只不過是有害無利啊。」

胤禛臉色冷凝的搖了搖頭,皺眉道:「你不知道,那日我進宮同她攤了牌,我剛說了不肯支持十四,她便氣沖沖的大罵我不孝呢!彷彿這天底下只有十四得了那位子是天經地義的,旁人便是存了一份覬覦的心思,在她那兒都是大大的不成。皇阿瑪如今突然同你問起這個,倒未必是試探你,只怕是聽了幾句讒。」

胤禩一下子怔住,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過了半晌才緩緩嘆道:「你可真是,這又何必呢?那畢竟是你的親額娘,若真是鬧出個不孝的名聲來,對你是半點好處也沒有啊。」

「我的功夫已是做足了的,請安問好次次不落,逢年過節的我有哪一次備少了禮或者備薄了禮過?她現在就是雞蛋裏頭挑骨頭,十四同我在她眼中本來就是雲泥之別。我現如今是已經看的開懷明白了,這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硬要去爭也是無用,最後落得個氣惱傷心,還不是要你自個兒受着?何苦呢!」

胤禩聞言苦笑連連,「你想的倒是豁達,只是莫要讓人家抓去什麼把柄才好,如今正是風口浪尖的關頭呢。」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這樣關心我,我心裏頭很高興,」胤禛執起他的手牢牢攥著,溫聲低語道,「方才我一過來你便問那年氏的事兒,我還怕你氣惱了不願理我呢,如今看起來,我的胤禩果真是最大方不過的。」

胤禩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疑心我要同你的嬌福晉爭風吃醋不成?我不過是提點你留個心眼罷了,再說了,若是她將來也生了兒子,難不成還要爬到弘暉的上頭去不成?那豈不是太沒個規矩了么。」

「什麼嬌福晉,莫要拿這話來噎我了。」胤禛見他笑了,心中也輕快不少,「再說了,弘暉在你這兒,能同恬兒做個伴,不是也很好么?那年氏便是生了兒子,祖上終歸是包衣出身,抬舉不起的,怎能越過弘暉去?」

胤禩見狀便也不再多說,頷首道:「你自個兒心裏頭有數就行,現下夜深了,外頭不好走,四哥早些回去。」

胤禛挑眉,「我這大晚上的過來了,你還要將我往外趕不成?」

胤禩啞然失笑,「你還想住下不成?你府裏頭年氏這有了身孕,難道就不要你悉心陪着么?」

「你今晚上怎麼這樣酸溜溜的?你府裏頭的福晉不是也有了喜么?看我就不拿這話來編排你。」胤禛低低笑了兩聲,伸手將他帶入懷中,溫聲說着,「府裏頭怪亂的,我也懶得回去,今兒個你攆我我也不肯走了,賴上你了。」

「堂堂的雍親王,沒想到不但喜歡食言而肥,還喜歡犯渾耍賴呢,我這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胤禛見他笑盈盈的打趣自個兒,不禁失笑道:「我什麼時候食言而肥了?」

「你自個兒想想,應下我的那樁事兒,到底幾時才肯作數?」

胤禛想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止不住的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也就是你這樣一直放在心上。你啊,就那麼上我一次?」

他這話問的頗為露骨,胤禩聽了一時臉熱,低聲道:「你我同為男子,這事兒為何只可由你來,卻不可由我呢?」

胤禛輕輕用指腹摩挲著胤禩的臉頰,含着一抹溫煦的笑意,低聲問道:「臉怎麼有些紅了?」

「誰臉紅……唔……」胤禩剛想辯駁就被他封住了口舌,片刻之後只聽胤禛在他耳邊低笑道,「我懂了,這是你不好意思開口呢,莫說話了,**苦短吶。」

結果這話又讓胤禛輕輕巧巧的給岔了過去,事後胤禩回過神來卻是為時已晚,兩人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胤禩早就沒力氣再攆他回去,索性便在書房歇下了。結果剛睡熟過去,便聽到外頭傳來呂聯榮的聲音,胤禛府上來了人,只說那年氏夜裏頭覺得很不舒服,讓人來請胤禛回去瞧瞧。

胤禛剛剛睡下,此時驟然被人吵醒了,十分不悅,皺眉道:「不舒服去請個太醫來瞧瞧便是,要我回去陪着又有什麼用呢?」

胤禩此時也被弄的醒了過來,見狀連忙勸道:「四哥還是回去瞧瞧,萬一真是有什麼事兒呢?」

「能有個什麼事兒?懷個孩子就調三弄四的,這樣的嬌氣,可見不是什麼大門大戶的出身,連點子起碼的規矩也不明白!」

胤禩見他臉色差的很,輕輕吁了口氣溫聲道:「反正現在都已經醒了,再睡下也難了,你還是先回去瞧瞧,這會子特地讓人出來尋你,倒未必是愛嬌,興許是真的有事兒呢。」

胤禛瞧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握住胤禩的手掌低聲道:「實在是對不住你。」

「四哥這叫什麼話,我又不是女子,難道還介懷這些不成?」胤禩笑着搖了搖頭,輕撫上他的手掌溫聲道,「快回去。」

胤禛這一走,胤禩卻也被鬧得沒了困意,只闔上雙目靜靜的想着事情。這年氏甫一有了身孕便如此興師動眾,倒不知究竟是一心要在胤禛跟前得臉呢,還是真的別有隱情。

外頭靜的很,除了葉子被風時不時打出幾聲沙沙音以外,再無其他。晚上窗子也沒架起來,躺的久了便覺有幾分隱隱的燥悶。胤禩想着想着便有些犯起了迷糊,慣性的將手向旁一搭,卻是撲了個空去。

胤禩先是覺得一怔,微微睜開眼睛之後才想了起來,此時外頭的風聲大了幾分,聽的人只覺心中微涼。

罷了,哪兒有那麼多的稱心如意之事呢?人生在世,十有**,總是不稱心意的。

次日胤禩見了胤禛時,關切道:「怎麼樣?府裏頭沒出什麼事兒?」

「哪有什麼事兒呢,不過是說有些噁心頭暈,太醫來瞧了也說是極平常的事情,她卻偏偏擔心的不成,鬧騰的我昨晚上也沒怎麼再睡。」胤禛苦笑着搖頭,「府裏頭的人也真是糊塗,就不會說找不着我么?」

「你那位側福晉是年大人的妹子,想來也不是故意為之的,只怕是四哥一到,病痛便輕了些許而已。」胤禩笑着拿眼瞧他,「說起來,四哥可真是治病去痛的良藥啊。」

「哪裏,你才是我的良藥呢。」

胤禩見他笑得頗有深意,不由問道:「我又算是什麼葯了?」

胤禛唇角噙笑,悠悠然伏在他耳畔低聲道:「相思葯。」

胤禩聽了臉色微紅,自顧自的低下頭去瞧著那未完的棋局,胤禛盯着他隱隱發紅的耳根,不禁微微笑道:「同你說個正事兒,這兩日皇阿瑪著人問了戶部的庫銀,只怕是又想着出巡呢」

胤禩聞言微微吃驚,「怎麼又要出巡?皇阿瑪身子近日不是不大好么?」

「倒也不是這兩日就急着啟程,只不過可能再過上幾個月有這個想頭。現如今十四在前方帶兵追擊策妄阿拉布坦,銀子糧草是水一般的往前線送,要擠出些銀子來,可實在是不甚容易。」

胤禩見他發愁連忙出言寬慰道:「辦法總能想出來的,不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么?十四追擊這策妄阿拉布坦也有些日子了,怎麼不見捷報?」

胤禛冷笑,「那策妄阿拉布坦又不是個傻子,能夠輕易讓他們給捉著么?富寧安倒是個極為得力的,十四嘛……呵,不過爾爾!」說話間落下一子,穩穩定於『去』位。

胤禩不覺撫掌大笑,「四哥又贏了一局。」

然而這出巡之事還尚未落定,胤禩府上卻來了一位久違的故人。

胤禩因着近日來吳川大雨連下了四個晝夜,傾圮民房無數,白日裏在工部看不完的文案,只得晚上帶回書房再細細考量。好容易初定了個方案下來,胤禩覺得略有些睏乏飢餓,剛想着喚呂聯榮送些宵夜進來,卻在起身的一瞬,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回身細細打量著屋內,周遭是一片靜默,只有更漏緩緩的發出沙沙之聲。那年封王之時康熙賞賜了一塊懷錶下來,同胤禛那會兒得的那獎賞是一樣的,胤禩習慣性的從懷中掏出來低頭一看,只這一瞬間的功夫,卻發覺面前多了道身影。

胤禩登時大駭,猛地抬頭,卻發現面前那人向自己微微一笑,胤禩見狀先是一怔,隨後也不覺笑着點頭道:「靳先生?可真是好久不見了。」

「八王爺果真非同常人,如此情狀之下見了我,竟也不覺驚詫。」

胤禩微微一哂,隨意請他坐在了一旁,「靳先生是故人,於胤禩而言也算是恩人,你深夜到訪,對我來說,自然是驚喜交加的。」

靳南聞言不覺含笑頷首,「只怕是驚大於喜。」

「那倒也不盡然,靳先生如今是朝廷緝拿的要犯,竟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我的書房之內,可見我這滿園的侍衛也不過擺設而已。」胤禩頗有些自嘲的笑語道,「靳先生當年不告而別,今日又突然回來,想必是有事相商?」

靳南見他如此的開門見山,便也不再避諱,點頭道:「八王爺聰明絕頂,靳南的身份想必王爺已經猜到大半了。」

胤禩微笑,「便是猜到了,卻也還是想聽靳先生自個兒告訴胤禩,先生不會不願意?」

「八王爺見了我,並未招呼侍衛,反而是客客氣氣的同我坐下相談,由此便可見王爺是可信之人,更何況我同王爺是舊識了,王爺為人如何,靳南又豈會不放心呢?」靳南亦是笑着徐徐說道,「我乃是天地會八馬堂香主,總舵主陳永華是我叔叔。」

胤禩對這天地會的明細不甚知道,可聽這香主二字,又想着這人竟是陳永華的內侄,想來地位必定不低,「靳南這二字只怕不是本名?我曾聽說這陳永華的化名便是陳近南,你這名字的來歷,可是因為你叔叔么?」

靳南點頭,「不錯,我本名陳季涯,只不過我在天地會眾分舵前甚少露面,知道我的人並不算多。當初總舵主死後,我便來了京城,伺機而動,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何綽。我們二人漸漸熟稔之後,他便偶爾同我說起這王府中的瑣碎事宜,我知道福晉病重,便覺得這機會甚好。我本是從小學醫,在何綽面前自然大有門道可談,直至那日他來找我,我都不敢相信我這一生竟真能遇見這樣好的一個機會,跟着何綽,我便入了王府。」

胤禩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半晌后緩緩問道:「你當時入了王府,可是意圖有朝一日行刺皇上?」

誰知靳南卻搖頭道:「皇宮大內高手如雲,憑我一己之力如何能行?我也不過是想多刺探些情報罷了,況且當時京中形勢緊張,我留在王府裏頭,反倒是個極佳的安全之所。」

「可是,你在王府那兩年,卻也從未問起過我一樁朝堂之事啊。」

「若我開口問你,以你的心思,必定起疑,倒是何綽,是個極沒有心機的,那兩年我倒是從他那兒探聽到了不少消息。」靳南輕嘆口氣,悠悠道,「那會兒我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監視,當時迫於情勢只得不告而別。我在王府那兩年,王爺待我實在很好,同尋常的滿人並不一樣。因我連累了王爺,倒也實在是過意不去。」

胤禩想起當年之事,也是有些微怔,斂眸道:「當年是三哥存了心思要抓我的把柄,便不是你,也會有別的事端。只能說我命中該當有此一劫,與人無尤。」

靳南略有幾分意外,挑眉道:「八爺倒是當真豁達。」

「那你如今回來又是為何?」

「如今眾人皆知,在那皇帝跟前最得眼緣的莫過於三位皇子,老四,老八和老十四。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是有兩件事。」靳南微微一笑,輕撫著翻起的袖口,緩緩說着,「一個是求八爺一件事兒,另一個,便是相同八爺談個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真是沒有最抽只有更抽。。。從六點多鼓搗到現在我才能發文。。。。真是服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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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崢嶸(八阿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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