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大結局(一)

一百四十 大結局(一)

余丞相對黃氏並沒多少感情,她是個填房,平日裏性子有些彆扭,再加上並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所以,一聽說她陷害自己長女,余丞相就半信半疑了,由著宮中的人把她緊閉在自己屋內。

黃氏此刻才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她咬咬牙,暗暗攥緊了拳頭,想着該如何撇清自己。

說實在的,余紫苑被囚禁在地牢,的確還是她做的。那夜,她院子裏忽然落下一個麻布袋,她身邊的丫頭打開一看,正是一個昏睡過去的女人。

那臉恐怖得讓人都不敢看第二眼,她想着不知是什麼人,也就沒放在心上。就連余丞相她也沒告訴,也是覺得余丞相正為余紫苑的事煩心,所以,她自作主張叫人扔進地牢。

可誰能料到竟然這麼巧,那麻袋裏的女人會是余紫苑!

余紫苑一個堂堂的相府千金,大婚之日逃婚不說,半夜還被人家給裝麻袋扔進相府,這讓讓誰想都想不出來的!

黃氏倒霉就倒在不該連看都沒看就叫人給扔進地牢。

這會子她被人幽禁起來,連叫屈的地方都沒有。

相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余丞相連着兩三日都沒睡好,可家裏再怎麼骯髒不堪,外頭也得光鮮,特別是陸清雨回門這天,他本來不打算大辦的,可余老夫人愣是吩咐他一定要大辦,還得辦好了,免得外人說三道四的。

余丞相只能謹遵母命,連夜叫人請了京中杏花樓的廚子,一大清早相府的下人們都出去採買,等陸清雨同弘羽坐了車回來的時候,余府在花廳已經擺了三桌宴席。

還請了幾家同年作陪,一個回門宴倒也風風光光的。

來之前,陸清雨就聽說了余紫苑在宮門前敲登聞鼓的事情,她和弘羽商量了,心中做好了準備。

黃氏就算要背黑鍋,也不能白背,總得讓余紫苑扒下一層皮來才罷休。

席間,余老夫人親自作陪,黃氏自然不能出來的。

說笑間,已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女眷們坐在屏風右側,男人們由余丞相陪着就在外間廊下。

湖中的水榭里還請了一班小戲,此時正咿咿呀呀唱着。

陸清雨不好這口,聽不懂是什麼曲子。有幾個夫人聽得入迷,時不時拍著腿打拍子。

就有一個富態的團圓臉的夫人拉過陸清雨的手問長問短地寒暄著,「我瞧著二小姐是個有福氣的,嫁的姑爺人品也是千里挑一的,將來二小姐可有的福享啊。」

另一個容長臉的夫人笑着接話,「誰說不是呢。依我看,這相府的小姐們個頂個地長得好,大小姐那品貌才情就不用說了,只可惜被……」

「嗯哼」,餘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余老夫人清嗓子的聲音給打斷了。

那容長臉的夫人不自然地笑笑,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掩飾過去。

不過陸清雨發現她臉色明顯不好,忙歉意地對她笑笑。

雖然余老夫人年紀大身份貴重,可人家那位夫人也不差,被余老夫人當場沒臉,自然下不來台。

不過這個場合,是個明白人都知道不能提余紫苑的事,這位夫人卻偏偏這樣,可見,也是個幸災樂禍的。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幸災樂禍,余老夫人乾脆就跟余紫苑撇清關係了,「諸位夫人,老身倚老賣老說幾句話,你們可別嫌棄。」

喝了口茶,她潤潤嗓子又繼續說下去,「我們家目前只這一位小姐,並沒有其他的小姐!」

說完,她刻意拉着陸清雨的手搖了搖,好讓大傢伙兒都看清她說的是哪位。

先前那兩位閑磕牙提到余府小姐的夫人愣了愣,旋即譏諷地翹翹唇。

不過大家都聽懂了,那就是余紫苑跟余家並沒有關係,是死是活不管是告御狀還是擊登聞鼓,跟余家都沒有瓜葛了。

陸清雨算是看透了,這相府外面看着雖然榮華富貴、鮮花著錦一般,實則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

強如余紫苑,出了事,都被踢出相府,更遑論別人!

她不由得想到鄭氏與她說的她的生母——當年一屍兩命,也不過是在渾濁的水面上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而已,餘下的十幾年,相府活着的人各有各的精彩,誰還記得當年那個本來可以誕下雙生子的大鄭氏?

除卻鄭氏護着她含辛茹苦過了這麼多年!

這樣的相府,就像個無底洞,一旦踏入,就會被拉下去,爬都爬不上來。

這也是鄭氏寧肯自己苦熬半生,也不想讓她回來的緣故!

余老夫人說完這番話,又笑着對諸位夫人勸了一陣酒。對面水榭的曲子又換了一支,依然咿咿呀呀的聽不懂。

余老夫人起身,扶著丫頭的手告罪,「老身年紀大了,受不得累,坐了這半日,身子骨兒撐不住了,先告退了。讓清丫頭陪着諸位夫人再好好喝幾盅!」

夫人們也都起身相送,余老夫人滿意地把手往下壓,「都快坐下,你們是客,沒有你們站起來的道理。」

說完,她半邊身子就倚在丫頭肩膀上,抬腳往外走。

剛邁過門檻,忽聽門口一陣喧嘩聲,有個尖細的嗓門大喊著,「老太太,老爺,我是冤枉的!」

又哭又喊的,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來。

余老夫人邁出去的一隻腳還抬着,聞聽愣在那裏,忘了收。

男賓在門口的長廊下,黃氏就這麼不管不顧地闖進來,還披頭散髮的,把余丞相氣得臉都青了。

她本來被關在後院自己住處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跑出來的,一進門就大喊大叫的,活似一個母夜叉!

「還不快把夫人扶出去?」當着這麼多同僚、下屬還有弘羽這個嬌客的面,余丞相不好發火,只好低低呵斥一邊伺候的丫頭、小廝。

丫頭小廝也知道黃氏這樣讓余丞相難看,嚇得趕緊七手八腳去扶黃氏。

黃氏好不容易從屋子裏跑出來,若是再被關着,還不知猴年馬月能見天日,就算死了也沒個人知道的。

她哪裏肯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大傢伙兒給我評評理,余家這是要殺人滅口啊。天爺啊,他們家的女兒被人糟蹋了,自家不要,跑去告御狀,就把我這個做後母的給推出來背黑鍋呀……」

黃氏一通哭喊,在座的不管是男賓還是女眷,面色都變了。

這麼說,余紫苑告御狀這事兒,內幕不少啊?

他們表面上看着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可耳朵都伸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充斥着興奮。

余丞相想要殺了黃氏的心都有了,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有什麼動作,只得好言好語安慰黃氏,「今日是清丫頭回門的大喜日子,你這個做母親的怎能這樣?」

黃氏又不傻,過了這村就沒那個店的道理她自然懂得,當即冷冷一笑,「要不是清丫頭回門,我這輩子怕都出不來了吧?我既然是她的母親,這樣的日子,怎能不叫我出來?」

余丞相一生伶牙俐齒無比聰明,卻不料在這個當口被黃氏給堵得啞口無言。他頓時愣住了。

余老夫人站在門口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把腳步邁出來,看着黃氏居高臨下問著,「就你這做派,瘋瘋癲癲的能上得了枱面?來人,還不把你們夫人給扶回去?」

黃氏知道余老夫人這是打算用瘋瘋癲癲來遮掩,以此為借口好把她關起來。

平日裏她自然是怕余老夫人的,不過眼下她為了保命,什麼都不顧了,當即就鬼喊鬼叫起來,「老夫人,你們為的什麼把大小姐趕出去,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她在地牢裏跟人家獄卒睡了,又跑出去栽贓陷害說是我把她扔進地牢的。你們諸位都給評評理,這個家裏,我是說了算的人嗎?人家都是一脈相承的血濃於水,我可算個什麼?」

眾人心裏早就衡量開了,黃氏這話說得沒錯,不管余老夫人還是余丞相,還有餘紫苑,那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黃氏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又沒有兒女,如今被推出去背黑鍋,那是再好不過的。

看着眾人那興味深厚的眼神,余丞相的面子掛不住了,終於黑著臉大喝一聲,「還不給我拖下去?」

這下子,丫頭小廝再也不敢遲疑,死命地去把黃氏從地上拉起來,給拖了出去。

黃石大喊大叫跳着腳不肯走,一邊被拖出去一邊高聲喊著救命,活似上刑場的罪犯。

陸清雨看着這一幕,再看看各位目瞪口呆的夫人們,心裏樂開了花:這就是相府的內幕,是外表看着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的相府,實則不知有多骯髒有多黑暗。

瞧著余老夫人被氣得身子都搖晃了,她趕緊不動聲色走過去,假意安慰余老夫人,「祖母,您別跟母親一般見識。」

余老夫人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也沒理會她,就扶著丫頭的手走出去。

余丞相則尷尬地對眾人解釋,「讓大家見笑了,內子近日後了刺激,瘋言瘋語不足信!」

言下之意,大家都聽懂了,那就是黃氏不管說什麼,那都是瘋話!

可在座的能混到相府吃一頓飯的人,那都是人精,哪裏分辨不出什麼是瘋言瘋語!

眾人心裏都暗戳戳地猜測呢,怪不得余紫苑大婚當日逃婚呢,原來是被獄卒給糟蹋了?那是一個獄卒還是好幾個呢?

乖乖,就這樣的女兒,余家還沒有沉塘,還留着告御狀呢。

真是好家教!

也不知道這位從鄉下接回來的二小姐品行如何?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畢竟人家已經嫁人了?

諸位想看熱鬧的夫人面色雀躍,雖然什麼都不說,個個臉上卻都透著窺透秘密的興奮!

本來喜氣洋洋的回門宴也吃得沒滋沒味的,余丞相也無心招待客人,沒多時,就打發眾人散了。

等人走後,他特意叫過弘羽囑咐,「今日你母親說過的話那都是沒影的,你莫要相信,清丫頭是個好孩子,你要善待她。」

弘羽忙恭敬施禮,「是!」

回去跟陸清雨學說的時候,陸清雨心裏還有些感動的。說真的,這個當爹的對她也並沒有不管不問的,只是想起當年一屍兩命的生母時,她還是不能原諒他的。

當年要不是他不負責,她的生母怎會葬送了性命,死於余家后宅勾心鬥角之上?

余家,不是她留戀的地方。

這個生父,也不足以留住她。

其實,今日黃氏能跑出來,也離不開她的謀划。

本來黃氏被關的好好的,是跑不出來的。不過陸清雨跟喬氏提了一嘴,說黃氏想收養她的孩子,若是有了兒子傍身,她就能在余家后宅屹立不倒了。

喬氏和她是死對頭,一聽這個話,都快嚇死了。她巴不得黃氏死,哪裏還捨得讓自己生下的孩子認賊作母?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躲開宮中和余府的看守,把黃氏給放出來,讓她在眾人面前講了真話,順帶着連余紫苑的名聲也給敗壞了。

如此一來,黃氏在余丞相和余老夫人跟前,是徹底完了。喬氏坐收漁翁之利,沒有比這再好的結果了。

而黃氏的那一番話,則讓余紫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就算告贏了御狀,她被好幾個賤仆給糟蹋了,名聲也完了。

漫說嫁給太子,就算是嫁給一個下人,人家也要掂量掂量吧?

一石二鳥各取所需,陸清雨還是挺滿意的。

接下來,她只要把鄭氏給接出來,這一切就完事了。

對於弘羽來說,接鄭氏出來,並不算什麼難事。

畢竟鄭氏也不是余家什麼人,余丞相也沒理由攔着她,所以,再回門第二日,陸清雨就派了馬車接鄭氏過去說體己話,娘兩個都住到了城外的山莊里。

她又讓甲二帶着人到城隍廟把老乞丐和一幫孩子給接到山莊,親自請了幾個有學問的老者教他們讀書認字。

她自己也沒閑着,除了教他們學醫,還教他們數學。

弘羽跟着聽了一次,發現陸清雨教的算術都不用算盤,非常驚訝,也開始用心學起來。

這傢伙也許是有天賦,一學就會,還能舉一反三,沒出幾日,就把基本的演演算法給學會了。

陸清雨又教給他一些比較複雜的演演算法,比如九九乘法口訣之類的,還有多位數的計算。

如此,對於他將來的生意也大有裨益。

弘羽覺得這種不用算盤的算術十分實用,就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們也叫來,跟着陸清雨學習。

陸清雨特意開了兩個班,一個是兒童班,學得慢些。再一個就是成人班,學的快還多。

不到七日,大傢伙兒都學會了基本的演演算法,一個個都十分驚訝。

甲二還特意跑到城裏買東西,用學來的演演算法算賬,看得那些鋪子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作響的夥計們目瞪口呆。

他則高興地心花怒放,回來學給弘羽和大傢伙兒聽,樂得他們呵呵大笑,紛紛誇讚陸清雨厲害,聰明。

甲二又拍弘羽的馬屁,「還是甲一哥厲害,能把嫂子這麼能幹的人娶回來,前輩子真是燒了高香了。」

他們打算過些日子就出城回富陽的,畢竟那裏才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家。

這處山莊留幾個人住着,好打點走上正軌的生意,還有這片山頭的鐵礦。

可誰知等他們要走的時候,城門忽然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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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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