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最後一擊

第230章 最後一擊

身後留下了兩道清晰的血痕,那一片片鮮艷的紅色在透明的玻璃碎片上泛起了清瑩的光圈。

疼痛折磨得他體無完膚,羽子凌的身軀漸漸埋了下去,光潔的額頭上也冒出了涔涔的熱汗,他艱澀地急遽喘息,卻始終堅定不移地向前挪動着自己的身子。

為了晚冰。

他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喉嚨里翻滾起強烈的血腥味,晚冰的眼淚熱辣辣地流了出來,肆虐的淚水瘋狂得濡濕了她的臉龐,

「子凌——!」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驚醒了廠房內所有的人。

靖晚冰悲慟地喊出了這個名字,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卻是無比醒耳的。

阿強震了一下,隨即詫異地側過身來。

她不是啞巴嗎?!怎麼?!

櫻子也驀地轉過身來,她狠狠地逼視着靖晚冰,眼底泛起了不可思議的冷光。

劇烈的疼痛壓迫了他的腦神經,嗓子眼是一陣陣灼熱的燒痛,羽子凌的呼吸是麻木而遲鈍的,腦海里翻騰著濃濃的白霧,這一刻,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這一刻,發生了奇迹。

她的聲音在災難面前失而復得,也許是老天眷顧她,而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呢?!

「不要!你不要再管我了,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不要你受傷!!」晚冰聲嘶力竭地哭喊,身子一陣一陣的發抖,她的嘴唇咬出了血花,臉色慘白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彷彿快要暈厥過去,「子凌——我不要你為我這樣!」

垂在身側的雙手冰涼地顫抖,櫻子獃獃地站着,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羽子凌。看着玻璃碎片上一步一步朝自己移過來的男子,她的眼神急劇地變幻著,眼眶裏泛起了刺痛的淚水。

但是下一刻,她用力眨掉了眼睛裏冰涼的液體,一滴也沒有流出來。

羽子凌的眉心痛楚地抽搐在一起,臉色白得駭人,他怔怔的,緩緩地靠了過來。

終於。

在一片片目瞪口呆中。

他的身子戰戰兢兢地滑出了玻璃碎片,停在了空地上。

血花從他的雙膝下漫溢了出來,泊泊地向四周擴散開來,淹沒了一片片蒼白的塵埃。

「子凌,你快點離開,你不要管我,求求你快點離開——!」淚水簌簌流下臉頰,靖晚冰的神色狂亂,她哭得渾身顫抖。

羽子凌痛澀地喘息著,胸口虛弱地起起伏伏,緊閉上了眼睛,想要再提起一絲力氣。

慢慢地,他咬緊牙關,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艱難地走到了櫻子的跟前,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櫻子?!」他沙啞而疼忍地低喚了一聲,輕輕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抓住她。

身形蒼涼如死,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櫻子一時間被這個男子給撼動了,她皺緊了眉心,淚水慌亂地流了下來。

「是我對不起你,你放過晚冰,她是無辜的。」羽子凌輕若無語地說,目光晶瑩而真摯。

櫻子抬起雙手捂住耳朵,淚流滿面地看着他,慢慢地,她緊咬着唇角,一邊瘋狂地搖頭,一邊倒退著步伐。

「不——!」她無意識地呢喃,淚水簌簌下滑。

「櫻子——?!」牙箍因為寒痛而打結,羽子凌的視線迷離而模糊,他伸手想要拉住她。

這時,阿強的身子突兀地橫在了兩人中央,他忿忿地咬牙,一拳蠻橫地打了出去。

羽子凌的雙腿站不穩,也沒有抵擋的力氣,被對方這充滿力度的一擊打倒在地上。

「櫻子,你不能再心軟了,你忘了他是怎麼玩弄你的感情的,你忘了他是怎麼向警方出賣我們的,你不想為你爸爸報仇了嗎?櫻子,你不能再被他騙了!!」阿強轉過身去,猛烈搖撼着小姐冰涼發抖的肩膀,想要讓她從心底堅定下來。

淚珠懸掛着淚珠的嘴唇不住哆嗦,櫻子淚流滿面,眼神獃滯,她怔怔地任由阿強搖晃着自己,表情呆傻,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一樣。

「櫻子——!」

看着小姐空茫失神的表情,阿強心中一陣陣難過,他悲憤地咬了咬牙,驀地轉過身去,冷森森地瞪着地上瀕死的羽子凌。

地上的男子痛楚地皺眉,他用雙手撐著身子,似乎想要站起身來,卻屢屢失敗。

看着羽子凌唇角落下一縷血絲,奄奄一息的衰弱樣子。

阿強用力握緊了手指,用陰狠的眼神示意了一下,頓時有七八個兄弟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

「一槍打死他太便宜他了,給我往死里打!」

聽清楚了強哥的命令,七八個小兄弟神色煞白,他們怔怔地站立,卻沒有一絲動靜。

羽子凌趴在地上,雪白的嘴角沁出了驚心動魄的血花,胸口的起伏微微弱弱,他低迷地喘息著,晶瑩的瞳孔已經渙散成了一片冰離的霧芒。

「不要!不要啊!!」晚冰驚恐地哭喊,拚命地搖頭。她寧願自己頃刻間死去,也不願意再讓羽子凌因為自己而受傷。

「還不動手!」阿強舉起了手槍,指視了一下四周的兄弟,危言警告。

黑衣屬下們肩膀劇烈抖索,被強哥過於兇狠的目光嚇破了膽,也不敢再遲疑,紛紛走上前。

耳畔的喧囂聲悄然隱去,身體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像是一個空洞的陶器,已經被掏得乾乾淨淨,聽得見整顆心急劇下墜的氣流和輕微的碰撞。

羽子凌在地上打滾,鮮血染紅了他裏面的白襯衫,染紅了他的西裝下擺。

他沒有力氣反抗,令人窒命的氣息夾雜着煙塵從他的鼻尖流過,他聞到了死亡趨近的氣息。

喉嚨咯咯地抽搐。

凄迷的視線里只有那七八個男子瘋狂毆打羽子凌的畫面。

靖晚冰哭得嗆起來,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那些哭喊是積壓的債,未還,利滾利之後,就是債台的高築,生命的終結。

她發瘋地掙扎,發瘋地叫喊,終於用力掙脫了阿強的束縛,磕磕絆絆地跑上前去。

混亂中。

一個黑衣屬下凌空舉起高腳木椅朝羽子凌的頭部狠狠砸去。

晚冰雙手被綁,瞪大眼睛,縱身撲上去為羽子凌抵擋。

木椅砸在了她瘦弱的肩脊上,「咔嚓」一聲四分五裂。

「子凌!」

身體冰涼地抽搐,呼吸斷斷續續,晚冰艱難地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伸向羽子凌。然而,在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中,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咳出一口血,終於窒息著暈厥過去。

灰塵驚恐地四下飄散,陽光刺眼地凌亂飛舞。

「住手!」看到羽子凌渾身是血,已經連蠕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阿強才滿意地叫停。

黑衣屬下各個慘白著臉,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喘息著,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地上蜷縮在一起的男子。

「羽子凌,我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這樣吧!我讓你帶着你的心上人走,只要你能活着走出這扇大門,你就徹底自由了。」阿強想到了另一個更為殘酷的報復方法。

場上的眾人悚然大驚,一時間,都屏息凝神的安靜了下來。

地上趴着的男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似乎已經昏死了過去,但是血淋淋的手指卻在微微顫動着,那麼脆弱,那麼無助。

羽子凌粗啞地喘息不止,在一片目瞪口呆中,手指死死地摳向地面,他用雙手緩緩撐起了虛弱笨重的身子,吃力地想要爬起來。

看到他掙扎得皺緊了眉心,阿強輕屑地冷笑,他不認為對方傷得這麼重,還能爬得起來。

可惜他錯了。

羽子凌的確是站起來了,咬着牙威凜地站了起來,

阿強臉色劇變,身子微震,一時間陷入了驚恐和懷疑當中。

羽子凌的呼吸輕如棉絮,抬起手擦掉了嘴角的鮮血,他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靖晚冰的跟前,蹲下身去,吃力地解開了她手上捆綁的繩索。

晚冰,我一定要帶你回去。

羽子凌欠下身,將地上昏迷的女孩輕輕抱起來,溫柔地納入自己的臂彎。

「晚冰!我帶你回去!」他輕輕抱起她,一瞬不瞬地凝視她,然後夢遊似的的向大門口走去。

腳下的步子戰戰兢兢,有些不穩,然後他抱着她的雙臂卻是異常輕柔的,似乎生怕弄痛了她。

口中的呼吸緊澀而粗啞,他目光晶瑩帶笑,一步一步地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有好幾次,他都因為膝蓋傳來的劇痛而不得不單膝跪下,緩解一下痛楚,然後再勉力撐起身來,繼續前行。

看着他時而咬牙前進,時而頹然落地的背影,場上的弟兄全被震動了,一時間萬籟俱靜。

終於,有兩個小兄弟看不下去了。

他們飛快地拔動步子,跑上前去,為艱難前行的男子拉開了那扇緊閉的鐵大門。

「哐」一聲。

一時間絢爛凄迷的陽光白花花地射了進來,晃得人眼暈。

「凌哥,快走啊!」兩個兄弟急切的話語剛落,回應他們的是兩聲沉悶的槍響。

阿強冷漠地勾了勾下巴,毫不留情地幹掉了兩個吃裏爬外的屬下。

羽子凌被這兩聲過於悲壯的槍聲驚住,雙手劇烈抖了一下,身子就重重跪落至地面。

臉色清蒙如月霧,晚冰從他的懷裏摔落出去,身子向前滾了兩下,麻木安靜的橫躺在那兒,彷彿已經死去多時。

羽子凌僵硬地轉過頭去,怔怔地凝視着身旁頹然倒下去的兩個青年,下一刻,他驀地抬手指緊揪住耳側的頭髮,埋下頭去,張開了嘴唇,似乎想要大聲咆哮出來,然後血污瀰漫的口中只能發出了破碎不堪的囈語。

櫻子也被這陣砰動的槍聲驚醒了過來,眼淚早已風乾,她的嘴唇冰涼哆嗦,驀地尖叫一聲,瘋了似的張開雙臂跑過來,抱住了渾身發抖的羽子凌。

「對不起,對不起!!」揮淚如雨下,她凄厲絕望地嘶喊著,用力抱緊了他。

羽子凌黯淡的眼底蒙上了一層荒蕪的水霧,他在她的臂彎內蒼涼地喘息,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般脆弱無助,身體里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

「子凌,子凌,子凌!!!」她一遍又一遍嘶喊着他的名字,星芒般的淚水從臉頰上滾滾而下,沿着他的脖頸冰冰涼涼地竄了進去。

耳畔是那樣糾葛凄切的哭喊聲,羽子凌面容煞白,鼻子被嗆住似的發酸,他的心口緊抽著,劇烈翻攪撕扯著,卻哭不出來,只是咳嗽著輕輕抬起手,按在了對方的肩膀上,似乎想要推開她。

「我真的想恨你,真的想恨你,那樣我心裏會好受一些,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櫻子凄絕地哭喊,哭得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這一刻,她在他的面前放下了自己的偽裝。

世界眩暈而狂亂,沁出血花的唇角扯出一抹虛弱晶瑩的笑容,羽子凌的心臟彷彿被重重地壓着喘不過氣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按在她肩上的雙手虛弱地驚顫著。

櫻子像瀕死的小動物一樣,急促地喘著氣,「子凌,求求你,你不要死!」她哭泣著撲進他的懷裏。

眼前翻滾著濃重翻騰的白霧,漸漸的,看不清楚是在什麼地方,羽子凌難受得皺緊眉心,他刻骨銘心地咳嗽著,似乎只有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才會舒服一點,嘴角的血花也越流越急。

阿強僵硬地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眼皮古怪地跳動,體內充滿了憤怒的火焰。

他怔怔地凝視前方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慢慢地,他閉下了眼睛,呼吸變得痛苦而艱澀。

慢慢地,他咧開嘴,絕望地笑了,笑得眼睛裏閃出了一絲絲瀕死的淚光。

「小姐,你不會再傷心了,我殺了他們,然後帶你回日本。」聲音輕不可聞,凄迷的眼睛裏浮起了黯淡的淚光,阿強低痛沙啞地喘息一口,臉孔糾葛絕望地扭曲成一團。

慢慢的。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槍,眼底的恨意和憤怒竟已被脆弱和無助所代替,嘴唇一下子慘白起來。

櫻子,六歲那年我遇到了你,為了你,我加入黑幫泯滅了靈魂。為了你,我甘願背負一身的罪惡,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守候你,即使你的眼裏從來都沒有我,即使你看也不想再看我一眼,即使我為你而死,你也不會難過,我無怨無悔,只因上天讓我遇到了你。

阿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絕望過。

陽光刺眼炫目般疼痛地流轉着,空氣中凝結著讓人窒息的霧氣。

只有那一把緩緩舉起的黑色手槍在清離的光線里耀眼得驚心動魄。

地面上又冷又臟,晚冰乾咳了幾聲,驀地睜大了淚霧迷濛的眼睛,她的腦海里是安靜的。

四周都是死靜的,沒有吵鬧和撞擊,可以很透明很直接地想一些事情。

一把黑色的手槍穿透了她輕盈波動的視線,凜凜地對準了羽子凌的背影。

「子凌!子凌!不要啊!不要啊!」

貝齒寒顫,晚冰破碎地虛喊,劇喘著撐起了疼痛無力的身體。

羽子凌整個人已經懵了,抱着混亂哭泣的櫻子,一動不動地跪在冰涼的地面上。

黑色的手槍刺破了冰冷的陽光和窒息的空氣死死地對準了他們。

許多活埋的痛苦清醒了,空曠的廠房裏是天堂里的七彩陽光,那些流動的水晶似的冷風,那些灰色的,凋零的塵埃,從她無助顫抖的目光里升了起來,升到了高不可及的絕壁上。

晚冰很害怕很害怕,然而,在那一刻,她還是奮力撲了上去,用自己虛弱無力的雙臂牢牢護住了眼前的兩個人。

「砰——!」

「砰——!!」

電光火石之間,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在空氣中炸裂開來,震斷了他們的所有思緒。

羽子凌的腦海里盪開了一層層晶瑩剔透的白霧,他感覺到有一雙柔弱虛蒙的小手從後面死死地攀上了他的肩背,驀地驚顫了一下,又抽搐著緩緩落了下去。

櫻子扭過臉去,瞪大淚眼,「阿強——!」她失聲地哭喊出來。

呼嘯而來的子彈穿透了阿強的心臟,他的雙腿晃蕩了兩下,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

「不許動——!」持槍的韓警官帶着幾十名警察從鐵門外的日光里沖了進來,嘩啦啦散開,瞬間包圍了場上所有的人。

阿強被韓警官當場擊斃,可是,方才,似乎有兩聲槍響。

咽喉里翻攪著濃烈的血腥氣,羽子凌的身體驚懼地震了一下,半響,才獃獃地扭過臉望去。

模糊不清的視線里。

他看到了。

看到晚冰倒在了飛奔而來的宇文楓懷裏。

嬌弱的背上綻放着一朵刺眼的血色薔薇,身子很輕很輕,腦袋很沉很沉,靖晚冰蒼白地閉上了眼睛,冰冷下來的身子發僵地顫抖起來,所有理也理不清的陰差陽錯,恩恩怨怨……還有死亡,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來。其實死亡是溫和的,它輕得很,覆蓋過來,像黎明時分寧靜的霧靄。

「晚冰……」

耳畔有人輕輕喊她的名字,在混沌的白霧中,她的耳邊依舊是轟轟的巨響,鮮紅的液體一波一波地流淌出她的身體,蹭在他雪白的西裝上,她疼得輕輕抽泣了起來。

「晚冰……」

瘋狂的眩暈中,宇文楓獃獃地凝望懷裏虛弱得彷彿隨時會從這個時空裏消失的人,他的聲音獃滯而沙啞,如同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並不是從他的喉嚨里發出的。

美麗柔弱的她,在生死抉擇的一剎那,義無反顧地替羽子凌擋了一槍。

背脊被滾燙又冰冷的汗水浸得濕透,一股恐懼的窒息感抽緊了宇文楓的心臟,讓他的大腦混混沌沌的,一時間理不出任何思緒。

晚冰凄迷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小縫,她疼得皺了皺眉,卻不再哭泣,唇角緩緩染上了一抹晶瑩如雪的笑容,很輕很輕地說:「楓,對不起!!」她看着他,低低的聲音像從碎玻璃里流出的水銀一樣,一粒一粒的,被身體的寒冷僵住。

宇文楓頭痛欲裂,忽然變得了無生氣,他深深地呼吸,不說話,只是怔怔地抱緊了妻子。

身子單薄像一張白紙,晚冰的腦海里是一陣陣強烈的眩暈,她在丈夫的懷裏難過地蠕動,嘴角噙着迷離的笑意,失神的淚水卻瘋狂地流淌在她的臉上。

原來,無論她怎麼努力,她還是會傷害到他們。

「晚冰……你不會有事的……!」眼睛裏湧出了暗亮的淚光,宇文楓嘶啞痛楚的嗓子眼乾乾地擠出幾個字,他慌了神,眼神頃刻間也恍惚了,雙手痙攣的將妻子抱起來,步履蹣跚地向外面跑去,「我不准你有事……你聽到沒有!!!」

抱緊了自己的妻子。

宇文楓的呼吸如碎紙一樣,在蒼白的陽光里零亂地,恐懼地飄起,斜斜拉扯在地面上的身影也彷彿隨時會分崩離析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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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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