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揭棺而起

11111010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盒子」裏面很暗，只有頭頂上方的「蓋子」往旁邊挪開了一點，留出一條五指寬的縫隙，讓外面的光線透了些進來。

它現在的「身體」又沉又狹窄，像是被裝進一個狹小的磨具里，灌上泥沙，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

一切都是那麼地奇怪。

它只知道，它可能出了點問題。

……

它所在的世界，是個特殊的世界。

每隔一段時期，就會有人進入這個世界。他們相互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就可以獲得最高的榮譽，離開這個世界。

而它，是一串代碼，由字元和符號等組成，「11111010」是它代碼里的一部分。

它不知道別的人是怎麼看待「代碼有獨立思想」的這件事，反正11111010沒什麼太大的感覺，最多就是被人知道后，大叫一聲「代碼成精了」！

作為成了精的代碼，11111010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了多久。它只知道等它有了意識后，就作為一串代碼，執行着「創造者」的指令——維護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行。

然後，它就冷眼旁觀地「看」著千百年來，這個世界的朝代更換，從復興到滅亡，從廢土到新生……看得久了，偶爾也會好奇原本生長在這個世界的人類，以及那些進進出出的「外來者」。可它只是一串代碼，最多就是成精的代碼，沒有得到指令，它什麼都做不了。直到不久前，它遭遇了病毒。

那個奇怪的病毒攻擊了它。

在它「吞噬」病毒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等它再「醒來」，就被困在了這個新的「容器」里，或者說是新的「身體」里。

……

不知道過了多久，11111010發現自己終於可以控制「新身體」了。而「盒子」外面的吵鬧聲，也越來越大，好像有人在哭。

於是，11111010嘗試着抬起「雙手」，推開了蓋在頭頂上方的「蓋子」。

「砰——」

原本在靈堂前爭吵的一群人，突然聽到後方傳來一聲巨響。等他們轉過頭，便看到放在棺材上的蓋子被推到了地上，一雙蒼白的小手從棺材裏伸了出來。

眾人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咚，咚，咚。

瞬間，靈堂里只剩下心臟跳動的聲音。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只過了一瞬間，就在眾人覺得心臟被揪緊了，快無法呼吸的時候，一個穿着壽衣、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似乎覺察到他們的視線，小姑娘慢慢地轉過頭，一雙泛白的眼睛朝他們看過來。

「啊啊啊啊——鬼啊——」

「六小姐詐屍了！快跑啊！」

……

眾人這才像是回過神，尖叫着、爭先恐後地朝靈堂外面跑去。

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小姑娘，或者稱呼她為11111010，歪著腦袋按住棺材的邊緣，一臉茫然地看着那些驚慌失措跑出去的人類。

而在她茫然的時候，那雙眼睛逐漸褪去可怕的白色，變得清澈又純真，一個水靈又漂亮的小姑娘就這樣誕生了。

11111010眨了眨眼睛，然後又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人，人類？」疑惑的聲音，從她的喉嚨里出來。

她，變成，人類了？

……

「嗚嗚嗚，小姐，嗚嗚嗚，你別來找奴婢……嗚嗚嗚……」就在這時，靈堂角落裏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將11111010從思考中拉回來。

11111010按住棺材的邊緣，從裏面翻出來。踩在地面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看來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具人類的身體。

那個躲在靈堂角落裏哭泣的小丫鬟，似乎也被11111010的「身手」給震驚住了，一時間忘了哭。不過很快，隨着11111010的靠近，小丫鬟又嚇得哭起來，身體靠着牆壁縮成一團。

「你是誰？」

11111010來到小丫鬟面前。

跟着，她又問了一個問題，「我，又是誰？」

在她問完后，一段關於身體身份的記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蘇嬰，今年十一歲，是清河公主和蘇駙馬的獨女。半年前，清河公主和駙馬在外出遊玩時，不幸遇難。蘇嬰遵從公主和駙馬遺願，將他們的棺槨送回蘇駙馬祖籍、下陽郡治下的鴻蒙縣安葬。可誰想，駙馬的家人欺負蘇嬰年幼、不懂俗物，在公主夫婦下葬后，對蘇嬰進行各種坑蒙拐騙。

最終，不僅騙盡了公主夫婦留下的遺產，還騙得蘇嬰欠下巨債。

蘇嬰身邊的人也欺負她年幼，趁機捲走了家中的各種金銀細軟。臨走之前，還有奴僕想拐走蘇嬰。爭執的時候，蘇嬰失足落下水池……然後，就有了11111010這個「蘇嬰」。

之前那些在靈堂吵鬧的人，就是蘇嬰的「債主」，見蘇嬰死了，來看看還能不能拿點什麼東西……

很不幸的是，遇到了「揭棺而起」的11111010。

目前，蘇嬰身邊只剩下奶娘趙媽媽、趙媽媽的小孫子元寶、小丫鬟珠子，以及門房兼車夫李大爺。現在在11111010面前瑟瑟發抖的，正是小丫鬟珠子。珠子看起來跟蘇嬰差不多的年紀，長得清秀可愛，面對自家「揭棺而起」的小姐，珠子也沒比那些外人膽大多少。

她之所以現在還待在靈堂，完全是因為腿軟了，站不起來。

11111010看着嚇得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努力回憶她以前見過的那些人類，是怎麼處理這類事件的。

很快，11111010蹲下來，將手伸到珠子面前。

「我沒死。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手。鬼的手指，是沒有溫度的。」說完，露出自以為友好的微笑。

小丫鬟全身僵硬地抬起頭，看着11111010嘴角詭異、扭曲的笑容，然後眼皮一翻，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11111010：？？

……

就在11111010疑惑自己哪裏做錯的時候，奶娘趙媽媽在她孫子元寶的攙扶下趕來了。趙媽媽今年五十有三，是個面相看上去有幾分兇悍的婦人。因為先前有人鬧事，崴了腳，蘇嬰去世后，又急火攻心，一直卧病在床，由她六歲的小孫子元寶照顧。剛才聽說小姐蘇嬰又活過來了，便急着讓她孫子扶着她過來。

見到「死而復生」的小姐，趙媽媽又是激動又是落淚，直說「公主駙馬在天有靈，保佑小姐」。

跟他們同來的，還有門房的李大爺。李大爺今年也快六十了，一頭花白的頭髮，看着忠厚老實。雖不及此趙媽媽感情外放，但此刻也熱淚盈眶。

11111010左右看了看，發現這一家子還真是老的老，小的小。應了那句話：老弱病殘。

11111010倒是絲毫不沮喪。

從今往後，她就是「蘇嬰」了。

……

「咕嚕~」

就在這時，蘇嬰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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