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解剖

237 解剖

萬眾矚目下,秦水寒完成了太廟祭禮。

他捏了捏拳,試着調節內力,果然順暢了許多。

只是依舊有些口渴難耐。

究竟是何人所為?

他轉身接受大臣們的朝拜,這一刻,他不禁懷疑對方是否想看自己出醜?

幻毒會令人神智不清,如果在這些大臣面前做出不宜之舉,必定會立馬傳出有損自己的流言。

秦水寒冷哼一聲,幼稚的把戲!

但若是想毒害自己,那自是另當別論。

他目視遠方,不知張仵作進展如何。

刑部地窖,燈火通明。

張仵作在園丁的屍體旁搗鼓半天,雖然不知為何林依出現在一旁,但既然是太子殿下之人,他也不多問。

林依戴了三層面巾,以為會看到鮮血淋淋的一幕,結果只有一堆奇怪的道具。

不解剖屍體,如何確定死因?

她眯着眼,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時代似乎沒有解剖之說。

那如何下結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依麻木地看着張仵作擺弄一件件的道具。

看着那些長長的銀針,猜到是用來驗毒。

但是銀針只能測出硫化物,沒準放個臭屁,都能使銀針發黑!

林依閉上眼,有些瞌睡。

不知過了多久,張仵作開始收拾東西。

林依趕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走到屍體旁。

「張仵作,有何結論?」

「依屬下推斷,此人死於突發癔症。」

「……」

林依翻了個白眼,決定給他一點提示。

「此人接觸過曼陀羅。」

張仵作擰起眉頭道:「您的意思是?」

林依嘆了口氣,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此人應該是中了曼陀羅之毒,只是曼陀羅是否直接導致他死亡有待確認。如果是劑量過大,那是必死無疑,如果是原本就身體不適,那就不能完全歸咎於中毒。」

「……」

張仵作頓時傻眼,此女的推理可以和珍大人媲美,但不可能通過屍檢得出結論。

「您…說得有理,只是,想要確定,猶如天方夜譚。」

林依撓了撓頭道:「我能確定,不過要解剖這具屍體。」

解剖…屍體?

張仵作大呵一聲:「此舉不可!」

「為何不可?」

「死者為大,怎可侮辱屍體。」

林依眼神有些迷離,她面對的不是張仵作,而是整個封建社會。

「何為侮辱?」

「損害屍體,便是侮辱!」

林依冷哼一聲。

「不能辨別死因,就無法追究責任,發生了冤案,不算是對死者的侮辱?」

「……」

「解剖屍體是為了確定死因,不是為了毀壞屍體!」

林依的聲音越來越響。

張仵作不由語塞,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對!」

他也氣勢洶洶道:「從來沒有聽說解剖屍體可以確定死因!」

林依閉了閉眼,滿是和風車作戰的無力感。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你沒有聽說是因為你能力不夠,不代表解剖屍體不可確定死因。」

「……」

張仵作不甘心地吹起鬍子,看着如門神般的護衛,抽了抽嘴角一言不發。

林依不想再和他辯論,直接拿過雷青從府上取來的行醫袋。

「我要剖開他的屍體。」

碧月和冷芳面面相覷,雖然她們不是仵作,但當下的確沒有解剖屍體一說。

張仵作擋在林依面前,依舊態度強硬。

「不可以!」

林依看了身旁的侍衛,掃了他們幾人一眼。

「你們誰來押住他?我要立馬確定此人的死因。」

冷芳腦海中閃過林依醫治弟弟的一幕,便二話不說,直接單手壓制住張仵作。

「太子妃,需要打暈他嗎?」

「不用,我需要他認真學習。」

張仵作一臉不可思議。

對方竟然是太子妃!

可是從沒聽說太子娶妻!

扣押自己,竟然是讓自己學習?!

自己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仵作!

林依取出手術刀,先在脖子劃下一道口子。

氣道食道並無異常。

需要查看一下胃嗎?

她猶豫片刻,覺得目前檢查胃也無法做精密檢測。

跳過!

接着又迅速在胸腔劃下一道口子,暴露出心臟的位置。

果然心臟有異常!

她瞥了張仵作一眼,只見他伸長脖子,瞪大了眼睛。

冷芳也放開了他。

顯然所有人都被林依震撼。

「張仵作,你要過來看看嗎?這位死者的問題在於先天性心臟——」

林依突然閉口,此時無法解釋何為心房,何為心室。

「太子妃,這,這——」

憋了半天,張仵作吐出一句:「此乃心,非臟!」

在他的認知里,雖然混淆了心和髒的概念,但這個手法的確令他瞠目結舌。

自己不是首屈一指,肯定不如太子妃厲害。

林依垂了垂眼眸,那就心吧!

「心有問題。」

張仵作又靠近心臟,仔細看了半天。

他只見過腐爛的臟器,那是屍體被發現時,恰巧死了很久,但如此新鮮的樣貌,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個刀法,真的令他感動。

原來這才是解剖,並沒有對屍體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只是直擊所要查看的部位。

看了半天,張仵作才想起自己的疑問。

「太子妃,心哪裏有問題?」

林依指了指心室。

「這裏有缺損,這裏發生了——變化。」

她放棄解釋大動脈轉位。

張仵作靠近心臟,臉上的面巾也沾到了屍體上的血漬。

缺損?

變化?

「太子妃,您是如何得知?」

所有人都看向林依。

解剖已經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心有問題,更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林依猶豫許久,不得已道:「對比過正常人的心,就知道此人的心有問題。」

張仵作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在寂靜的地窖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念頭,至少林依肯定解剖過正常的屍體。

只是能如此迅速判斷死因,想必解剖了不止一具屍體。

那麼問題來了,她為何要解剖屍體?

顯然林依也知道他們心中會有很多疑問,但沒有什麼比確定死因更加重要。

「此人是因為喝了混有曼陀羅的水,也許是沾到毒粉的手又不小心喝了口水,並非通過空氣攝入毒粉。」

林依不再多說,此刻的她心中只有秦水寒。

敵人是誰?

張仵作還有許多問題,但看着林依消沉的背影,也不便上前詢問。

碧月和冷芳立馬跟了上去。

林依洗了好幾遍手,確定沒有血漬后才取下面巾。

噦——

手上的血漬可以洗凈,但附着在身上的血腥味依舊刺鼻。

碧月和冷芳趕緊扶着她,但她們二人身上也沾染著血腥味。

林依吐得昏天黑地,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幸好府上有離寅,她的暈倒沒有引起太多的騷動。

不過等秦水寒返回府邸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聽完碧月的回報,他舒了口氣。

依依沒事就好,幸好離老在府上。

他揉了揉腦袋,回到自己卧房,沐浴更衣后,再趕到景涵閣。

林依睡得不沉,心中始終惦記着有人要害秦水寒一事,

秦水寒悄悄坐到床塌邊,林依立馬驚醒。

「水寒!」

她反射性地坐起了身。

「依依,吵醒你了。」

秦水寒滿臉歉意,他只想早朝前來看一眼林依。

林依拉着他的手,習慣性地放到自己的心口。

「沒有,你不來,我一直不放心。可抓到壞人?」

秦水寒摸了摸她的臉頰。

「不用擔心,會抓到的。」

林依垂下眼眸,鑽入他的懷中。

能在冊封大典下毒,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

「水寒……你要千萬小心……」

秦水寒微微一笑,抬起林依的下巴,輕輕吻了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依依,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秦水寒咽了口唾沫,努力抑制自己的慾望。

他摸了摸林依的肚子,在她耳邊說道:「不僅為了你,也為了我們的孩子。」

林依靠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當——

打更聲響起。

又到了上朝時間。

「依依,乖,再睡一會。」

秦水寒扶著林依躺下,幫她掖好被子。

臨出門,他突然轉身問道:「依依,你對屍體十分了解?」

林依側身探過腦袋。

「還好吧。那個,張仵作有沒有告我狀?」

秦水寒撲哧一笑,沒有告狀,反而十分激動,那語無倫次的興奮勁道,都讓他忍不住去勘查屍體一番。

的確切面精準,完全看不出損傷屍體的感覺。

這又讓他想起林依手術的一幕。

「張仵作對你讚不絕口,只是一直問我你師從何人,他也想歸入門下。」

林依笑得一臉燦爛。

「那是我在自己世界所習得的技術,他想學的話,只能跟着我咯。」

依依不是這個世界之人,他差點忘了。

突然秦水寒又折回林依身邊。

「依依,你會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嗎?」

他的語氣中明顯帶着一絲緊張。

林依收起笑容,不知道他為何這般緊張。

不過,自己想回去嗎?

懷念是有。

畢竟自己是個現代人,想到那些現代化的設備,豐富的物資,足不出戶便可知天下事的便利,的確有些猶豫。

「依依!」

秦水寒害怕此刻的沉默,緊緊抱住了她。

「別離開我!」

林依回過神,立馬拍了拍他的後背。

水寒的心跳很快,他在緊張?

林依心中不舍,斬釘截鐵道:「水寒,我不會回去。」

秦水寒沒有說話,有些承諾並不能讓人安心。

他還是緊緊抱着林依。

林依嘆了口氣,推開了他。

「水寒,看着我的眼睛!」

她又捧住他的臉頰。

「我這次回來很辛苦的。你以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要是那麼容易,在你不要我的時候,我早就回去了!」

「……」

秦水寒頓時無語。

這話不對!

「依依,我何時不要你?!」

「嗯……那就是我誤會你的時候,我也沒有回去呀,所以我回不去,懂不?」

秦水寒點了點頭,感到莫名的心安。

林依撲哧一笑,水寒也有好哄的一面。

「但是你對我不好,我還是可以逃離你的!」

「……」

秦水寒委屈巴巴地說道:「我怎麼可能會對你不好。」

林依抬起下巴,揚起眉毛,一臉狡黠。

「對人好是一件很難的事。比如,你首先要對自己好,如果你讓我擔心,害我吃不下飯,那也是等於傷害我!」

「……」

「我吃不好,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好。所以這種打擊是雙重的,罪不可赦!」

「……」

秦水寒認輸,趕緊又抱緊了林依。

「依依放心,為夫懂了。為夫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擔心,也不讓我們的孩子擔心。」

「嘻嘻,那還差不多。」

秦水寒舒了口氣,依依給的定心丸最有效。

他揉了揉太陽穴,意氣風發地向皇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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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水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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