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以選擇

第25章 可以選擇

青萍這麼說,蔡琰也不生氣。本來平時就是青萍教書,她搗亂,現在青萍要走了,自已還真是不習慣了。

也是,讓搞怪慣的人再嚴肅起來是很難的,但總不能這邊人剛走,那頭她就另找人吧!再說哪找么認真、負責、才華橫溢的去啊!

劉豹可看不得這個,出去了,正如蔡琰說了,一起住了十多年了,說是不對盤,但怎麼說也是戰鬥中的感情,而且自己的三個孩子,也真是青萍一手帶大!

頭些年是蔡琰身子差,後來,蔡琰身體好了,性子也變得活潑了,更喜歡跟孩子們玩,青萍就成了嚴師。唉!再請個先生,花錢不說,還不如青萍教得好!送回中原有點可惜。劉豹長長的搖頭嘆息!

蔡琰看劉豹出去了,起身從柜子的深處,拿出了仲道當年的那把琴。用軟布輕輕的擦拭了一番之後,放到几上,輕輕的彈起《胡笳曲》來。

這還是青萍第一次聽蔡琰彈琴,早就聽說蔡琰家學淵源,琴藝超群,可是卻從沒見過她屋裏有琴。想想也是,她雙手殘疾了,還彈什麼?也許是劉豹怕蔡琰難過,所以家裏也就沒有琴了,於是她也沒提。

後來蔡琰的手恢復之後,青萍便是去買了一把琴回來,本想與蔡琰切搓琴藝的,結果她卻看也不看,反把青萍弄得好沒意思起來,後來,青萍也就不再提及,只在自己院裏彈琴解悶,但不會在大家面前顯現了。

沒想到蔡琰屋裏一直有琴,而且收藏得很好,看琴弦就知道,平時蔡琰有做保養,只是從不輕易示人罷了。

她默默的坐下,靜靜的聽着蔡琰的曲調,有些熟悉,但卻略有不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蔡琰十多年沒有彈過琴了,這些調子是爛熟於心的,平日閉着眼,在心裏彈過無數次,可是真的輕撫琴弦,便知道,自己真的退步了很多。一直彈到第三遍時,她才找回了自己以前的感覺,有些東西還真是騙不了人的。

「沒想到《胡笳曲》也可以用琴來演奏。」青萍聽熟了,看蔡琰停了下來,才感嘆到。

蔡琰輕輕的說起最初演奏《胡笳曲》的故事,想想那個夜晚,帳外的三個男子,可惡的劉豹;可憐的董祀;沉默的仲道;再就是帳里那個無奈的自己。

「後來仲道最愛聽這個,在家時,我常給他彈。他走時,我也是彈這一曲送的他。」蔡琰輕笑了一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琴弦,就像是撫摸著情人的臉頰,「羊家還有好幾把琴,我會讓姐姐給你。都是挺好的上古名琴。」

「不是捨不得說嗎?」青萍對琴沒那麼執著,但奇怪的是為什麼蔡琰一直珍藏於心的記憶,此時會拿出來跟自己分享。

「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這曲子你也得會彈。」蔡琰笑了一下,仲道喜歡《胡笳曲》,中原很多人都知道,萬一別人問起了,總得知道起因吧。再說,青萍來了十二年,如果連胡笳曲都不會彈,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我應該彈不出你的感覺。」青萍就事論事,單說琴藝,她自問不會比蔡琰差,但這種味道她是體會不出來的。

《胡笳曲》聽得多了,無論誰在吹奏,什麼時候聽,都會有一絲悲愴之感,可是蔡琰的琴聲里竟然能聽出一絲愉悅與幸福感來。想想剛剛她的表情,應該是想到以前的幸福時光了,於是琴聲之中有了幸福感。

「不用感覺,讓人知道是《胡笳曲》就成了。仲道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時候也不要哭,要笑!』他不讓我看他身上的傷口,不讓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他走時,很乾凈,就跟睡着一樣,隱隱的,我還能看到他的笑容……」

蔡琰輕輕的說着,覺得有點冷。起身披了塊氈子,才回來收起了琴,又放回了柜子的最深處。

「你對單於不公平。」雖然不喜歡劉豹,可是想到劉豹這麼真心的待蔡琰,現在還生了三個那麼可愛的孩子,而她的內心卻還想着只有一年婚齡的前夫,讓劉豹知道,情以何堪?

「我也愛豹子,非常之愛!如果有來生,我還想給豹子做妻子。」蔡琰正視着青萍。

青萍疑惑了,這麼飽含深情的回憶一個男人,但她來生卻不想再續前緣?

「來生我想做仲道的女兒,或者做他的娘!做他的女兒可以恣意的享受着他的寵愛;做他的娘,我也可以恣意的寵愛他!」蔡琰裹緊了毛氈,看了窗外,「我來草原之後很喜歡看天,天上的白雲、星辰,都能變成他的笑臉。然後想,他一直在笑看着我,他要看到我在快樂的生活,來生,我也要這麼一直笑着他,把這笑臉還給他。」

「你真怪!」青萍理解不了這種感情。

「你不用明白的!」蔡琰根本就沒打算讓青萍明白。其實她自己還不明白呢,這幾年,她已經學會了凡事別想那麼透徹,那太沒意思。

如果說,青萍不是要將替她回去,她也不會提及。青萍能不能成為大文學家『蔡文姬』,她一點也不在乎。但青萍必須得會彈這隻曲子,必須得知道仲道在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樣子。

「其實你不用告訴我的,到時別人問起時,我說我捨不得回憶,就能混過去了。」青萍渾不在意。反正到時把蔡琰當時敷衍自己的話,說給別人聽就是了。

「曹操不是凡人,他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的!再說,你也沒有真的愛過誰,你說跟我說是不同的。」蔡琰搖頭,她不覺得青萍學自己說話好笑。

「我記得我問過你的,你愛過人嗎?」蔡琰回頭看着青萍的眼睛。

「這重要嗎?你已經說了,我沒愛過,那就算沒愛過吧!」青萍笑了笑。

什麼叫就算啊?蔡琰苦笑起來,想了半天為什麼和董祀談成親和青萍談感情就這麼難呢?

「沒事的話,我出去了。」看來青萍和董祀還真是像,不想談的問題,就想躲開。

「青萍,如果真是讓你嫁給董祀,你怎麼辦?」蔡琰叫住了她,繞了半天了,她還是直說好了,這麼繞下去,她快瘋了,董祀那邊指不上,青萍冷靜自持,早點預防針打下去,總比臨時抱佛腳來得強。

「不是早就說好了,我會裝瘋賣傻嗎?」青萍不明白已經說好的事,還有什麼必要反覆的說。

「董祀當年瘋了一樣的去找蔡昭姬,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天下人都知道!現在人回去了,曹操要表現出他體恤臣下,還有感念舊友的情誼,把你們撮合在一起,並不是不可能。」蔡琰實話實說。

「無論我怎麼樣?」青萍怔了一下,倒是把這個給忘記了,自己當初不也關在宅門裏,也聽得如雷貫耳嗎?頂着這樣的名聲回去,真是想不嫁都不成了。

「對。他不管你如何,他要的是名聲,還有就是祀兒的忠誠。」蔡琰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他要不是不是董祀的忠誠,而是他要確定董祀的忠誠,如果我是真的,董祀自然要千恩萬謝,甚至於會衝到曹操面前去討要。」青萍悶悶的說道。

「你明白就好。」蔡琰苦笑了一下。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沒有希望你怎麼做!我只是想知道,你會怎麼做。」蔡琰無奈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處理方式她不知道嗎?為什麼還問這麼傻的問題?

「讓我自殺?這也合理不是嗎?在匈奴十二年,無顏回見鄉親!」她冰冷的眼光投向了蔡琰身上,青萍又鑽了牛角尖,似乎覺得蔡琰在逼她去死。

「我前些年怎麼活過來的,你不是沒看到。你自己說的,看到我慘成這樣,還拚命的想活着,你覺得我會讓人去死嗎?」蔡琰坦然接受着她的目光,不為所懼。

「你讓我像你一樣,接受,然後沒心沒肺的過日子?」

「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所以處理方式不同,我說過,我不干涉別人的選擇。我只是想問問,你會怎麼做。」蔡琰很執著。

「你覺得我有選擇嗎?或者說,董祀能選擇嗎?」

「你可以選擇怎麼過!我和單於的婚姻,我努力了,單於也在努力,你呢?當面對問題時,你有做過努力嗎?或者說,你曾經為什麼努力過?」蔡琰定定的看着她。

「我和你一樣,努力的想活着。」

「可是我是努力笑着在活,你呢?」蔡琰馬上說道,想想笑了起來,「知道嗎,有時看到你,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努力的想活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活。」

「什麼改變了你?」

「仲道!他告訴我,曲子是死的,在於彈琴的人!彈琴的人心向喜,曲子便喜;人心向悲,曲子自然悲苦。」

「所以你的胡笳都是滿是歡喜的。」

「對!就像我跟他說,歷史上的名女子都是可憐的女子。可是他說,歷史書里女人都是幸福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看問題的角度不同,體會自然不同。」蔡琰走近了青萍,「青萍,你在匈奴十二年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豹子,可是你卻不能否認,我很幸福;素兒很幸福;可是傳回中原,我們仍舊是可憐的女子,侍於胡蠻,茹毛飲血!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跟你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幸福之道,卻是你如何選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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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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