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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氣晴朗極了,天上的白雲一朵朵,小鳥當空撲,花兒到處笑,太陽有點曬,情緒混亂,小別勝新婚。

腿還發瘸著,朝顏騎着自行車去接唐果,跟在越躍的賓利雅緻後面,很有一點總統開路的威風,越躍叫司機慢著開,跟朝顏搭訕。

「你怎麼不問,我們為什麼良心發現,突然大發善心給你父親貼筆永久性的大買賣,成全你們對可憐的野鴨子。」

朝顏不理他,努力蹬車子,越躍自討沒趣,跟坐後面的霍水和肖崇苦笑。

「坐在後面那位。」越躍指著不停打手機短訊的肖崇。「那才是唐果的真正朋友,他們合開一公司,小魚吃大魚,吃掉不少公司,我們公司倒霉催的,也被看上了,如今就算我想把唐果拉出去爆屍,也要被迫跟他們合作,合作的目標就是大家都有錢賺,你們另有一份愛情圓滿贈品。」

「大家都有錢賺,賺誰的錢?」朝顏終於開口。

一頭黑線的越躍再次轉過身對霍水道:「你不是說這傢伙很傻?隨便騙騙就可以的么?」

霍水皺眉毛,攤手。「那也別說的這麼白痴。」

「以真造假。」朝顏冷冷的看着三個欣賞大熊貓表情看他的男人。什麼也沒有用真話編織謊言更好。「不管你們有什麼目的,唐果我要帶走。」

「他不傻啊。」看來扮豬的人不在少數,肖崇大笑。

看着漸漸被跑車帶到汽車道,左右躲閃為難,被過往司機大罵的朝顏,霍水哭笑不得道:「聰明有限。」

傻也沒辦法啦,越躍和肖崇同時哈哈哈大笑,連白痴都白痴的這麼有型,配兩把槍給他,套上風衣白圍巾,舊式傻英雄。

四合院裏開滿淺藍色的牽牛花,每一株小心的架到細竹上,牽引著,和葡萄藤蜿蜒著爬成一個涼棚,花架下面正中放着一個大水缸,裏面養著好幾條大個的錦鯉。唐果背朝着朝顏坐在藤椅上,微眯着眼睛裹着一塊小毯子在聽音樂,椅子邊架著一方古典的成幾桌,上面擺着古董的大喇叭的唱片機,四色點心,新鮮的葡萄,一碗用水晶盤裝的黃白黑相間的木瓜龜苓膏,唐果看起來面色紅潤,手上的石膏已經拆了,那隻手握著一盅茶,四肢健全,逍遙無比,試探之下也有呼吸。

這麼長時間都是流血不流淚,朝顏這時候突然眼眶就酸了,唐果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朝顏緊緊擁抱着他。「你受苦了。」他的手順着唐果的顴骨向上推,摸索到他下陷的眼窩。

唐果整整瘦了二十一斤,看起來比朝顏還要憔悴。

收拾了兩盒點心,幾件唐裝,抱着帶大喇叭花的唱片機,唐果坐着朝顏的車跟他回家,唐果繞過那些障礙物,小心的把臉貼在朝顏的背上,唐果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

有兩個地方很磨練人,黑道與官場,只有走錯一步,就不止是丟掉性命那麼簡單,李成虎控制了半個城市,身價不可估量,走到這一天,經過多少磨難,只有他自己夜半從夢裏驚醒的時候才知道。

他初次見唐果就覺得這男人強大的不可估量,站在樓上看他消遣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不禁有點宛爾,但那是客觀性的把他當作是兒子的朋友。

並不是作為兒子的伴侶,並且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

站在窗帘後面,他看見朝顏小心的把車支住,唐果跳了下來,他斜飛上去的長眉毛和細長的眼睛,瘦下來更加突出的五官,有一種超越的力量,彷彿很柔弱,又好象能摧毀一切。然後近乎精確的,他的眼睛向這邊一掃,然後迅速低頭。

不是驚詫他的美貌,李成虎認為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有驚人的美貌,兩個兒子都是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吸引來大片愛慕目光的,而是寒意,這男子有他非人類的一面,比如剛才那一眼,那絕對不是人類能確定的位置,隔着厚厚的窗帘,他也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失去記憶?失去住的地方?失去一切?

包括這筆大的難以想像的買賣,都太蹊蹺了……

然,大江大浪都過去,難道怕他這一隻繡花針。

順勢推舟,越躍肖崇提供的這個機會太好了,一旦成功,獲得足夠的資金,將壟斷城內整個娛樂以及地下行業,同時,他相信自己的兒子,足以和這個人抗爭。

午飯是在房內吃的,朝顏自己先吃過才放心給唐果吃,晚餐躲不過了,才拉着唐果的手下樓,唐果嗤笑他,他又不是三四歲,朝顏不理,堅決拉着他的手,唐果掙了兩下,突然反握住朝顏的手,朝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雪子正站在桌子旁仰著頭瞪他們,唐果和雪子的目光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打架,飛沙走石。

哭笑不得的朱燕站起身來當焦碳,拉開椅子給唐果坐。

正如李家的園藝是中西合璧,李家的飯菜也是希奇古怪,沒什麼檔次,八大菜系混為一談。

剛開始上菜的時候,朝顏就彆扭起來,到開始上丸子,他簡直爆發,迅速的全夾到自己碗裏,朱燕伸了一下筷子,把一個丸子夾到唐果碗裏。「你這麼瘦,多吃點。」

唐果剛要吃,朝顏已經迅速把那顆丸子夾走,塞到口中,囫圇道:「今天的丸子真好吃啊,哈哈哈。」

「往常也沒看你這麼歡喜。」朱燕也笑。「還到別人碗裏去搶。」

「吃飯的時候說什麼話。」李成虎白了朱燕一眼,事情沒成之前,唐果還是財神,總不能真打到死,那樣大家都沒得撈。

沉默的吃完飯,朝顏迅速把唐果拉回屋子,然後一頭栽在床上。

換了一張崑曲的唱片,唐果無奈的看着朝顏。「你為什麼吃那麼多丸子。」

「我喜歡吃。」朝顏脖子一梗,瞪了他一眼。

「是不是因為我不吃丸子。」唐果低頭翻唱片。

曲子裏明明暗暗的唱,婉約華麗,唐果穿着白色的復古樣式月牙白長襯衫,青色長褲,前面的中國結扣子有一棵沒系,露出一段嫩黃的綢子襯裏,長身玉立,一代妖男。

嗚咽一樣婉約細緻的唱詞,哀怨委婉,朝顏有一小段疑惑,幾有暗香飄來。

曾經,唐果說他不吃丸子,他鄙視道,好好的魚或肉,幹嘛打成一團糊,又說丸子的加工工序有失雅觀,連魚面都連帶不吃,除此之外,這個饕餮還講究說,菜里不可尋調料的碎片,青菜不可掉了顏色。

翻了一個身,朝顏突然想嘆氣,他是什麼都吃的,餓了連自己的肉都可吞下去,不管怎麼樣,他們的距離是註定的。

一翻身,突然看見唐果已經潛伏過來,腦袋叮的一下震動,反映過來了,伸手推拒。「你做什麼,讓開。」明明想見了面要好好對待他,跟他講以前的事情,順便說說自己的想法,一碰到仍然是不由自主的推開,誰會面對強迫過自己的人面不改色。

賭氣的轉過身,唐果一臉掃興的抓過一本雜誌翻。

朝顏斜了他一眼又一眼,一眼一眼又一眼,唐果也沒再理他,賭了一晚上的氣。

背靠背的睡着,早上的時候,朝顏竟然首次起的晚了,下樓竟然看見朱燕在和唐果有說有笑的喝茶,一驚之下,幾乎懷疑自己沒睡醒,和剛起來的雪子大眼瞪小眼,雪子喃喃自語道:「也許我們家要絕種了。」

朝顏惡狠狠的把她的腦袋一推,跑下樓去和唐果擠在一張沙發里,粗聲道:「你們在談什麼?」

「談公司的事情,畢竟是因為有唐果的嫁妝,我們才有這麼大筆進項。」朱燕將削好的完整的一隻美形蘋果遞到唐果手裏,朝顏從唐果手裏搶過蘋果,遞給穿着睡衣飄過來的雪子。「你吃吧。」

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朱燕站起身道:「時間快到了,唐果我們該出發了,早飯就在酒店吃吧。」

「你們去哪?」朝顏真有點發悚了,眉毛都立起來了。

「去公司,雖然你不肯幫忙,但是唐果對公司的事情很有興趣。朝顏,要不要一起來。」

你說要不要一起來?朝顏剛要發作,又氣餒起來。

突然間唐果的臉轉了過來,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後連頭也沒回的對朱燕說:「我不去了。」

「進了我們這個家的門,果然都變成不可靠的傢伙。」朱燕嘆氣。

「你想離間他們還早著呢。」雪子開心的笑起來,蘋果都噴出來。

「你幫哪邊?」朱燕苦笑。

雪子咯咯笑,做了一個鬼臉,貓一樣的站起來,尾隨着朝顏他們走向花園,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唐果的臉。

他還是有點慘白,陽光照在臉上不是吸收了,而是折射了,但他看起來很幸福,儘管臉上嘴上揶揄着她哥哥,卻是說不出的溫柔,好象對於已經馴養的寵物,露出特別的關愛與慈祥。

只是,不知道哪裏,有一些地方非常的不對勁。

朝顏雖然心裏說着自己沒出息,卻實在是因為唐果的遷就而開心了,其實他們的隔膜太大了,從唐果車禍后,基本就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朝顏也知道,這時候眼睛一閉,裝不認識,大家都輕鬆,各開各的新人生,總這麼隔着,別看一根草葉,也可藏山蔽水。

站在他面前冷浚浚的笑着的,神秘的,有點悲哀的人,你是否,是裝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們要成為敵人么?

斜斜的躺在躺椅上,唐果嘲笑過朝顏,有點疲憊,微皺了下眉,閉上眼睛,朝顏俯下身端詳他,撈起他的頸部,將他前面細碎的頭髮繞開,輕輕吻在他唇角,揉搓着他的耳朵,糖果嘆息著輕輕微笑,薰然而平靜,身體依靠在朝顏身上,手指順着他的胳膊攀爬……,輕輕道:「在這裏刺上一朵藍色的牽牛花怎麼樣?」

兩人擠在一張椅子裏,朝顏在他胸口摸索道:「那在這裏刺個老牛頭好不好。」

微微的嗤笑一聲,唐果推開他的手,朝顏翻過身將他更接近靠攏在身上,順着脖子舔上去,唐果轉過頭似笑非笑,朝顏解開他前面的吉祥扣將手伸進去摸住乳首慢慢扭動,呼吸噴在唐果的脖子上,突然間朝顏感覺到了唐果的身體一僵,椅子發出吱嘎的一聲靜止住了,唐果轉身來對朝顏笑,那是一種邪惡的笑,揉進一種挑逗,淡青色渾濁著玫瑰紫,衣裳摩擦出一聲細碎的呻吟。

睫毛在陽光下抖動,朝顏看見唐果身後飄着巨大的浮塵,簡直像羽翼一樣。

「你不怕死么?明明在防備我,仍然要把我帶回家。」他的手蛇一樣的搜索著朝顏的衣服扣子,所到之處衣服一片片的掉了。

原來被他看穿了,是啊,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朝顏將頭埋在唐果的脖子下,呼吸着他身體的味道,汗一滴滴向下,順着胸膛滑落……

仰望向天空,藍的出奇,也高的出奇。

唐果,如果我死了,你會開心么?

作為一種懷念,永遠攀附着你,然而我的命運,一個男人的命運,註定不能逃脫,我們要作為平等的人來對決。

雪子從側門上玄關,用自己配的鑰匙打開朝顏房間的門,她跳上朝顏的床,滾了幾圈,抱了一下朝顏睡過的枕頭,想到剛才看到的,臉發起燒來,然後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她跳起來在看唐果的唱片機,全部檢查過,又打開每一個唱片檢查后才走了出去。

打開門一看見朱燕在自己床上笑,過去踹了一腳道:「你又說去上班。」

「雪子,我想送你去英國學鋼琴,已經聯繫好學校。」朱燕摟着她的頭,散開她蓬鬆的頭髮給她整理。

「現在學那些都晚啦,小時候連口琴都沒得吹,怎麼會有藝術細胞。」雪子乖巧的靠着朱燕。

晚了,她緊緊的依偎著朱燕,也許沒有贏家。

「雪子,我想送你去英國學鋼琴,已經聯繫好學校。」朱燕摟着她的頭,散開她蓬鬆的頭髮給她整理。

「現在學那些都晚啦,小時候連口琴都沒得吹,怎麼會有藝術細胞。」雪子乖巧的靠着朱燕。

晚了,她緊緊的依偎著朱燕,也許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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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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