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像霧像雨又像風。

全都是摸不到,一忽就過去的東西,儘管鬱悶過,北北又很快就振作起來了,畢竟月月連電影院都找的到,他就算藏在魚肚子裏,月月說不定能——魔鏡啊,魔鏡,告訴我那個人在那裏的找到他,就象被系了線的人蔘娃娃。

他北北想跳出月月的手心,是多麼困難?這個想法本來是個極自卑的想法,但是北北知道這一點,反而感到很安心,他相信月月一定會在不遠的地方等他,光明就在眼前,曙光馬上到來……

既然北北這麼想見月月,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逃,等北北反省到這一點,放慢腳步的時候,真覺得自己長了兩隻驢耳朵。

雪越下越大,北北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馬上就到賓館的時候,他開始轉彎,買了票,拐到旁邊的小公園裏。

他需要安靜,他需要好好思索。

「去你媽,你聽着,老子玩膩你了,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跟我回去吧。」

「…………」極為難聽的謾罵。

「跟我回去吧。」

「…………」涉及到人體器官的謾罵。

「跟我回去吧。」被罵的人好象論壇里的自動發文器,連其它說法也沒有。

北北只所以選擇看電影,而不去大劇院看話劇,是他一向對演員刻意營造的熱烈氣氛無動於衷,他只會嫌人家嗓門大,吵的他不能睡覺,往白了說,就是他身上一點藝術細胞也沒有。

所以當他面對這場吵架鬧劇的時候真一點看熱鬧的勁頭也沒有,他開始挪地方,吵架的兩個人也跟着北北移動,氣的北北要打人。

想躲都躲不了,北北只好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看着兩位外賓吵架,是的,還是兩個外國人,丟臉丟到別的國家來了,也算國際洋相。

氣勢洶洶的破口大罵的是個不下於月月的美人,看起來東方人相貌,但從美腔的英語和動作來看,是個囂張的山姆大叔,敢在這種公共場合甩同性愛人,國內還真很少有這麼皮厚和大方的。

苦苦哀求,很笨拙的是個棕色人種英俊帥哥,挨罵挨的好象還很爽的樣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架勢,很值得服務業學習。

一個極端囂張一個沉默羔羊,所以口水攻擊很快就變成拳腳交加,再往下很可能就變成虐戀觀摩了。

從來沒當過活雷峰,也從來沒想過英雄救美,不過路見不平,拔手機相助,北北在某女王扯對方衣服時終於說話了,純正的英語:「市民求救警察,應該十分鐘內可迅速趕到現場。」就當是三極片中間插的廣告好了。

抓着帥哥領子的美少年停止踢對方小腿的動作,楞楞的看着北北。

別是想打擊報復吧?北北更楞,就看虐待人的人感激的撲過來抓着他的手大叫:「恩人啊──」

被虐待那個倒像兔子一樣的竄掉了。

這是一個什麼世界?

黑白都顛倒了。北北躲開被他救下的惡霸,心裏發毛,有種見鬼的感覺,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疾步快走。

少年水蛭一樣的跟着北北,討好卑微的笑着,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的兇悍樣子,嬉皮笑臉的自我介紹著:「叫我三三吧,多謝你救了我啊,要是你不來,我這樣的美男子,一定會被人蹂躪了。」腔調里有點港音。

我怎麼看都好象你要蹂躪人家啊,北北不說話,他又開始想自己的問題,他到底為什麼要離開月月?

為了肉體上的不平等?

他確實也從中獲得了快感。

那麼是為了精神上不受控制?

月月其實很少干涉他。

那他怕着什麼呢?

非得要逃荒似的離開自己的家。

「……我很討厭他,心裏面怕的要命,就算表現的多厲害,我忘不了他……」三三還在傾訴,北北有點明白了,這孩子是真的害怕,所以要牢牢抓住一個人,宣洩自己的恐怖。

「他做了什麼?」北北停下腳步問,這個城市裏也許有很多同性戀,但並不是說碰到就碰到,就算是看在大家都是同志的份上,北北也不能狠心叫三三立刻滾蛋。

不過北北問這句話好奇的成分比較多,他又不是知心大叔,得到他要的答案,三三還是有多遠滾多遠的好,北北的本質還是相當自私的。

三三在發抖,艷麗的嘴唇哆嗦著,大眼睛裏一層水霧:「他要殺死我,他有了新的愛人。」

自從那個人要殺死他,他就沒有哭過,但是現在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來,突破心房,在一個陌生人面前緩緩的流下來。從他見到北北那一刻,他就知道,北北是和他一樣困惑迷惘的人。

北北的心一陣冰涼,如果月月為了新歡要殺死自己,他會怎麼樣?最可能的是和平分手,但如果他真……真的愛上月月,怎麼會允許他離開他?

念頭一劃過心田,就感覺心裏裂了一個大口子,可怕,太可怕,所以千萬不要愛上他。將大衣脫了披在三三身上,北北轉移話題:「那他逃走,是因為怕警察追他?」

「不是。」三三破涕而笑,「是因為他是偷渡進來的。」

「啊——。」北北也笑,好哥們似的攬住三三的肩膀,「那你住那,我送你回去。」很少去同情誰,但這次意外的去相信一個人,去憐憫他,只因為大家都是將傷口埋在心裏的人。

「不用了。」三三笑,他這一笑,竟然有種凄絕的美,北北這才發現,他可能整過容,臉上有着幾道微細的白痕。

「我就住那邊的賓館,這就到了,衣服還你,我住三層零零四號,有空過來看看我。」

「好巧啊,我也住在這裏,四層一五二號,你穿着吧,等會上樓暖和過來再還我。」幾乎是匆忙的逃開三三,北北按著電梯直升到四樓,從來沒有的複雜情緒蔓延到每根神經。

月月靠在他的門口,被遺棄一樣用腳踢著門,頭髮濕漉漉的,看樣子也在雪裏走了好久,北北的眼眶發濕,好想撲過去問,你到底……你到底是把我………

他沒有撲過去,月月已經撲過來,兩隻胳膊死死的抓着北北的肩膀,牙齒咬着北北的嘴唇,舌頭攻擊著北北的口腔,舔著北北的上頜,勾起他敏感的神經……

電梯發出提示音,月月猛離開的時候,嘴角牽開好長的銀絲。「北北,和我回去吧,我們回家。」

手掌摸在臉頰上的溫度好美妙,好象能把他整個人都托起來,能感覺到他很重視他,北北的心臟砰砰直跳,但是……

一轉頭,他正看見三三拿着他的衣服。

「…………」

「你的衣服,鑰匙在兜裏面呢。」三三訕訕的,沒有鑰匙他怎麼開門?

打量了一下北北傍邊的月月,哇塞!真是一個美人,也真猙獰,那麼漂亮的一張臉,扭曲到這個程度,也真是難為他了。

深吸了一口氣,月月接過衣服,偽善的笑:「謝謝你。」掏了鑰匙開門,然後把北北拖進去,砰的一聲把門摔上,連那聲謝謝,也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真行啊,這麼快就勾搭上新歡了,怪不得不肯和我回去。心裏面酸的好象有一肚子的醋,月月拉着北北的胳膊用力的一甩。「怎麼?他技術比我好?還是他讓你上的很爽?所以才不肯回去?」

北北的頭被摔的發昏,木獃獃的聽憑譴責。

這個,算不算嫉妒,心裏偷偷的歡喜著。能讓上天下地無所不能,呼風喚雨比得上張天師的月月生氣,他北北何德何能?

早知道,他就應該早點出去,大把野花采采了,北北這個暗爽啊,三伏天吃冰,寒冬里抱火爐子,不育多年的婦女終於珠胎暗結,吃了十八頓白食不付錢,都沒有這個爽啊!!

那現在怎麼樣?

按劇情走,先瘋狂做愛,然後和好如初,哈哈哈哈!步入教堂……鮮花啊禮炮啊,沒看過言情小說的北北無師自通,一臉痴獃的傻笑。

「喂,怎麼了,別裝死。」月月過去拍拍北北的臉,不是摔一下就摔的腦震蕩了吧,什麼品質?這種水平就出廠了?是因為冤枉了他受這麼大的刺激,把他逼出毛病了?「北北,別嚇我。」這一臉的笑容,真讓人寒毛倒立。

北北猛的竄起來,握住月月的手:「好,來吧,繼續罵啊。」要是打兩下不太疼的,我也能理解,打是親罵是愛啊。

不知道精神病院電話多少,月月推開北北的手,整個人趴在他身上,臉埋在他脖子裏嘆氣:「我不是故意罵你,但你怎麼能隨便把大衣和鑰匙給別人呢?」就是這個味道,好舒服。

這麼快暴風雨就完了?雖然有點失望,但北北的情緒還很激動,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知道月月到底愛不愛他,那怕是喜歡不喜歡。他不可能愛上這個強姦犯,但他想知道犯人的想法。

自己心理不正常還妄圖剖析其它人的想法,這種情況也就吃飽了沒事幹的人才想着,愛不愛的這些無用的煩惱,下頓飯沒着落的人是不會思考的,就北北這種豐衣足食的有錢有閑階級,才一天到晚的杞人憂天。

沒錯,現在的北北覺得這是一個比天塌下來,比臭氧層漏洞,比彗星撞地球,太陽系毀滅更嚴重,更具有學術研究價值的問題。

緊緊的摟住月月,北北緊張的直咬舌頭:「你…………你…………?」

月月抬起上半身看他,北北的臉漲的通紅,眼睛流光溢彩,張口結舌的樣子象個傻瓜——戀愛中的傻瓜。

你這樣真漂亮,我從來沒有看見你象現在這一刻這麼可愛,但是也真是蠢。

月月的嘴唇輕輕碰觸了北北的臉頰,北北覺得月月的睫毛在自己臉上一刷,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

熱的是自己,象岩漿一樣熱的是自己,把對方的溫柔當作美酒飲下去,然後就熊熊燃燒的是自己,並非是在確定月月的情感,只是找借口,說自己這麼做不是愚蠢的,不是無用的,不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月月已經站起身來背對着北北:「我不會喜歡你,這是你要問的問題的答案。」

只覺得好象沉到無人的深海里,水壓使身體重起來,無法呼吸,但是卻仍然在微笑,無法剋制的微笑。

「我知道了,我現在不想和你做,能不能先離開一會?」

還在往下沉,無數的氣泡在眼前幻滅了,月月對他笑,為他做飯,照顧他,討他開心,為他擋風遮雨……好多溫馨的氣泡,五光十色的從北北的身邊飄過去,一直飄到更深的藍黑色海洋里。

他看見一線光照過來,月月在門口停頓,北北想起小學的時候和阿姨的孩子一起上學,下學后兩個人比賽跑步,他用力的跑,拚命的去跑,他終於跑到了,他第一個到了家門口,但是,他沒有鑰匙,這不是他的家。

門關上了。

是推金山,是倒玉柱,北北被埋在深深的海浪下,他的皮膚與骨胳被水壓支離,來不及慘叫,來不及哭泣,到他發現自己失敗了,到他發現自己的悲哀,那最心疼的一瞬間已經過去了。

三三推門進來的時候,北北已經兩個小時沒有動過,他支配不了自己的四肢。

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能活下來,因為失望,因為心死。

他不要北北再這樣傷心,所以三三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給這個男人很多很多的愛,很多很多,就象他當初給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卻沒有在乎過的,很多很多的愛。

三三坐在北北身邊,一直到北北慢慢流出眼淚。

北北說:「我還以為是他在愛我,原來是我……原來竟然是我……」

瘋人院裏最不正常的是誰?是醫生和護士,因為其它人都是瘋的。

我是瘋的,我不正常,卻嘲笑着正常的月月,是啊,怎麼會有愛,在同志圈裏圈外,這種東西是多麼的奢侈,就好象擺在天鵝絨上的幸福,其實是樣品——現貨不足。

為什麼還去渴望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肉體,繞了一大圈,還是只有肉體,接近一年來的生活,只是錦上添花,只是精美的蔬菜雕花,其實並不可口,那是人家配菜用的。

「有的時候,我感覺到很幸福,現在我很後悔。」北北的聲音很沉穩,幾乎沒有任何感情摻雜在裏面,就好象他說的是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打破這個幸福的假像?」

說完了,北北開始睡覺,象死亡一樣深的睡眠,自責卻一刻也沒停,做個傻瓜有什麼不好,不是很快樂么?

幹什麼想那麼多,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讓我回去,讓我回到什麼也不知道的過去,我想還那麼無知的活着,活在自己快樂的假像里,這次我不會再尋求他的答案,這次我什麼都不問。

或者叫我死了吧,我不再有價值了。

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男人竟然比我的生命重要了??

北北的身體綣成一團,整個人都窩在三三給他蓋上的被子裏,有的時候他會低聲的哼叫,三三把耳朵湊過去,他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牙齒咬的很響。

半夜裏他開始發燒,不是很嚴重,頭似乎很疼,眉頭皺的很緊卻不說話,也不張開眼睛,三三去下面買葯的時候,看見月月坐在下面的大堂的椅子裏,好象飯店的石膏塑像一樣一動都不動。

三三走到他對面坐下說:「他發燒,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你們怎麼了,我只告訴你,我喜歡他,如果你要不在乎他,我就替你照顧他,我會很愛很愛他,叫他一輩子也不會傷心,必要的時候就去日本請催眠大師,讓他完全忘記你。」

沒有說話,月月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三三說了他要說的話,起身上樓,一群服務人員擦身而過開始換班,飯店的燈光漸漸暗下來,大堂的蠟燭吊燈一盞盞的點着,暖色的燈光映着朱紅鑲金邊的貴妃椅,恍惚之間好象走到中世紀。

穿着淺藍色制服的門童打開門,一群疲憊的寄生男女沖了進來,鮮亮的衣服讓大堂突然鮮亮起來,好象南北戰爭時的舞會。

點起一隻香煙,月月深深的吸著,青色的煙霧冉冉的把他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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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著三三扶著的杯子,北北吃了葯,身體陷在柔軟的床上,仍舊很冷,他問可不可以抱抱三三,三三讓他抱,北北發着燒,體溫燙的他想哭。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男人的身體不是為感情而活,他們的生命里第一位的絕對是事業。

早上起來,又是一條好漢,北北抖擻了精神,咬着麵包就去上班了,儘管他這一天弄錯了三份表格,在重要文件上籤的不是自己的姓名,而是——去死!但是還沒造成什麼重大損失。

即使有了損失也沒人敢來找北北,這位頂頭管理的表情變的好象中央電視台的天氣預報,有時陽光明媚,轉眼烏雲遮頂,瞬間電閃雷鳴,總之局部地區不是有雨就是有雪。

心思轉了十萬八千里,北北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這麼不著人疼了,不但爹不親娘不愛,有生以來這麼重視一個人,人家還根本不稀罕他,這感覺恨的真是不行了,真想掘了月月家的祖墳,看看為什麼生出這麼冷血的一個。

回到飯店,北北望見月月正在大廳里用晚餐,顯然殿下他也移駕到賓館居住,打扮的整頭平臉,換了一身漂亮的中式衣服,對襟上刺繡一朵粉嫩嫩的荷花,正在和幾個同樣閑人談笑風生,在一群紅男綠女中也同樣顯眼嫵媚。

北北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月月抬頭嫣然一笑,到有三分挑釁的味道。

一口悶氣差點沒噎死,北北端了整碗的玉米濃湯扣在月月身上,在一片驚叫中從容上樓,電梯門一關上,北北高興的幾乎吱吱叫起來,連着跳三跳,然後才想起有電梯監視器,還是忍不住「Yeah!」了一聲,興沖沖的回到房裏。

就當被瘋狗咬了,從今天後他北北走他的陽關大道,讓姓越的去過獨木橋,最好他掉下去,淹死他!!

北北興沖沖的刮鬍子,颳了一臉的血道子,三三晚上來的時候看北北這副受傷花貓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到下面買了一打OK綳給他貼上。

瘦的已經有支起顴骨,臉上橫七豎八的貼著創可,昨晚又做出有違整個上層秩序的事,星期六早晨,北北穿着一套黑色衣服,走路帶風的一下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自從上次警察來檢查后,這還是第一次有這效果。

三三笑的幾乎快爬不起來,北北拖癩皮狗一樣把他拖到座位上,還為他細心的點了餐,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是沒人要的,所以現在盯住三三來擺排場。

儘管這種行為幼稚無趣,嚴重了上還可以說得上是卑鄙的,但是不得不同情北北的,他現在只有這一根稻草可以抓了。

在內心上,他已經完全被打敗,甚至連每一口呼吸都覺得困難,喉嚨上象架了一把刀子,連空氣都會刮疼細胞組織,只要是再有一點點刺激,北北就會象個被拋棄的小孩一樣,放聲大哭。

這種脆弱,正是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生命不能承受之美,是的,即使是痛苦,也是美麗的近乎妖艷的,因為這是為愛而起的痛苦。

在這種近乎是詩意的痛苦中,北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掩飾著自己的無奈。

看着北北近乎殘暴的往自己嘴裏填食物,三三眉毛輕輕一抬,突然道:「Ban,要是我的話,遇到自己愛的,就會勇敢的追求,不會簡單的就放棄。」

北北抬頭看他,這是什麼意思,站着說話不腰疼吧,你去愛那個可以騙死全天下人不償命的傢伙試試,我和他上的床比你接過的吻還多,你懂什麼?

大白眼一個。

「把他按倒吧,上了他他就是你的了。」

「噗——。」北北的食物狂噴出去,一個餐廳的人都沒胃口了,敢怒不敢言。

臉紅的象西紅柿,北北喝了好大一口水道:「你……你……胡說什麼?」

「我們來演場戲吧,我們賭他對你到底有沒有感情。」三三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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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上八點鐘,大廳有熱辣的TropicanaShow,性感女郎穿着繽紛舞衣,在熒光效果霓虹煙霧中扭動胴體,吸引很多都市貴族。

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男男女女們憑着本能,尋找著目標。

鮮活的肉體灼燒着視神經,豪華的大廳內,魚一樣穿梭的別着鮮花男女,剝掉了道德的糖衣,談好價錢,就是一夜風流。

煥然一新的北北和三三坐在角落裏等那條美人魚到來。

月月的登場好象帝王片一樣,被一大群人擁簇著就進來,優雅的將隨身的黑色華貴大氅遞給服務生,裏面也是黑衣,黑的非常妖嬈狐媚,上面透出大朵大朵深藍淺蘭的花紋來,緊貼著脖子的地方露出一點胭脂色的雪紡邊子,隱約可以猜到他裏面穿了很透明,如果剝掉外套,就會看見他的皮膚在紅色的紗衣內散發醉人的芳香……

下面配的是一件墨綠色等芯絨的褲子,這麼放肆隨意的褲子,卻將他修長的腿包裹的更加修長,臀部滾圓,倒顯得盛裝出行的人們造作了。

這樣的穿着,只適合絕色美人,畫着薄薄蘭色眼影的月月撩了頭髮冷冷一掃,不要說本來有這個傾向的,就算只是普通男人,也不禁看向月月,女人更不用說。

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迸出來,北北的頭髮都快豎起來,看得到吃不着,更可氣的是要和全場的男人女人一樣一起過眼福,又不是自助餐?北北心裏面說,你就臭美吧,誰稀得看你,我又不是沒看過你全裸,千百年後不還是一堆白骨頭,你以為你還能不老了,古人說的好啊……

古人說的話北北一句也想不起來了,眼睛盯着月月,好象探照燈一樣,刷——刷——刷——!

其實三三也是足可以對抗月月的美人一個,但是三三態度凜然,寒氣逼人,又有北北這個光火到500瓦的人在身邊,倒也沒有人敢看他們。

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趣,北北開始灰心,他這是做什麼?如此的荒誕不經,何必來耍這個現人的寶,心裏面空空的,北北僵硬的對三三笑:「算了,我不想玩了。」又不是菜市場最後的大白菜,人家不要,還硬塞懷裏,這世界誰欠誰啊?

他的人生里原本就沒計劃到他,現在月月好象一隻蟑螂爬過他的窗口,也就當清潔工作沒搞好。

「你真的不管他了?」三三笑,這一對怎麼這麼好玩,好象小孩子鬥氣。

北北回頭看了一眼正拋過來媚眼的月月,氣的眼歪嘴斜腦中風,確信了這禍害要真在自己身邊的話,起碼自己得少活十年:「不——」

「管」字還沒出口,他已經一個箭步的沖了過去,因為月月正掐了一朵蝴蝶花別在自己胸口(賣身標誌),原來剛才那還是保守估計,應該是減壽二十年,堂堂的董事長總裁,竟然想出來賣,真是給臉不要臉!

半路上北北生生就把腳步停了,撞的後邊跟着怕出事的三三鼻子發疼,北北抓着三三的手飛速的就往回沖,往電梯那邊沖…………我絕對不能讓你擺佈我!

大廳燈光全滅,舞台上開始放焰火,五彩的煙火砰的爆發出來,人們應景的歡呼,北北和三三終於穿過人群進到電梯里,紅酒的杯子重重放下了,染污了白色鏤花的桌布,月月推開擁擠的人群向那邊移動,主持人用英文大聲的調侃,一路上無數的人伸手邀請月月表示中意。

大廳的燈光全亮,月月將一個妄自伸手摸他的傢伙一拳打倒在地,口吐白沫。

燈光很快又暗下來,沒有人注意這邊,一個穿三點的女歌手帶着禮帽唱搖滾歌曲,月月象一隻暴走的恐龍終於擠到電梯里,反了你!

北北的房間門口掛着請勿打擾,月月踹了兩下門,門堅固的不開,持續抓狂的月月顯出英雄本色,脫下皮鞋把救生裝備砸碎,拿起一個救生斧頭,回來兩下就把門鎖敲開了。

呈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已經猜到的畫面,那對狗男男果然在床上,雖然衣衫整齊,但是姿勢曖昧,三三趴在北北胸口,並且手臂攬著月月陛下御用的北北脖子。

月月揮舞著斧頭,猙獰的好象外國動畫片里的美女,就差沒說一句:賜給我力量吧,我是超人,或者是我代替月亮滅了你,一張口卻是:「立刻滾下來!我不在乎蹲個幾十年監獄趕流行。」連他自己都覺得現在的樣子傻的冒煙了。

楞了一會,北北開吠:「你憑什麼?你算老幾?」心裏面一塊石頭落地,終於從深海里浮上來了,大口呼吸。

月月不理北北,仍舊冷冷的看三三:「不要我說第二遍。」

被捉姦在床,仍然很鎮定的三三冷笑,他的手也完全沒動地方,聲音卻比原來冷幾倍,或者這是他本來的聲音,速度很慢,慢的凜冽。

「我呢,有個壞習慣,我得不到手的東西,我也絕對不給別人,你如果聽說過阿西拉斯家最小的惡魔的事情,就知道我沒什麼下不了手的,我可以輕易的捏碎他的脊椎,這裏的神經可是不少啊。」

緩緩轉過頭,三三看着驚諤的北北:「不要相信陌生人,尤其是對你有企圖的陌生人,我不再能夠忍受,我喜歡的人還愛着其它的人,對我的愛視若無睹。」

將斧頭扔掉,月月妥協:「你要怎樣?」

他早覺得三三不簡單,但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會不住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

將一個紙包扔給月月,三三仍舊制住北北的脖子,讓他無法說話,命令月月道:「把這個吃掉,我會放開他。」

喉嚨被卡著,聲音在滾動,北北看着月月打開那個紙包,突然生出一點恐怖來,雖然這是三三和他講好的計劃,雖然這是實驗月月的機會,雖然…………

他為什麼這麼幼稚,不管月月愛不愛他,那是月月的事情,自己憑什麼這麼玩弄他,自己算月月什麼人,萬一會傷害他,那麼他怎麼對得起月月的爸爸媽媽?

他們把月月養這麼大,養的白白胖胖,都沒說怎麼處置月月,自己也不過就是和他同居一段時間,就因為自己喜歡他,就可以這麼糟蹋他?

北北啊北北,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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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與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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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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