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孰是孰非

我現一個秘密！

這是楊偉日記關於小雨的第六篇，也日記的最後一篇，開頭就顯得很凌亂，顯然這是在他心情極度激蕩的情況下寫下來的。妖小狐知道，這個秘密關係着小雨的身份之謎，也關係着她與張岩的真正關係。

自從開始懷疑小雨，我就無時無刻不關注着她，但她隱藏的太好，根本就沒有給我留下任何機會，但，智者千慮總有一失，終於我還是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她害怕貓狗一類的小動物，一見到它們，她的臉色就會蒼白無比，會迅地跑進衛生間，我不知道她去做什麼，但我一定要知道，所以今天我故意帶了一隻黑貓到辦公室，那當然不是一隻真正的黑貓，純種黑貓就像傳說一樣，可遇不可求，但我也根本沒指望黑貓能給我帶來什麼。

聽說黑貓是有靈性的，我只是要試試小雨而已，沒想到，小雨一見到這隻黑貓就毫不猶豫地跑了出去，臉上透露著驚懼，我冷笑不已，這個小雨果然有問題，接下來就是揭開她神秘面紗的時候，為了這一天，我特意在昨天下班的時候，在洗手間里裝了高清監控。

小雨進了洗手間，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才打開了水龍頭，將冰涼的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透過監視器，我看到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而那水淋之後，她臉上的粉底驟然脫落。

天啊！我捂著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尖叫出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佈滿了坑坑點點，滿面焦黑，像是被大火焚燒過一般，她愣愣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用力地一拳砸在了鏡子上，我看到了鏡子的破碎，看到了碎片划傷了她的手，但就是沒看到有血流出來。

她就這麼怔怔地看了好久，才掏出包里的化妝品，在臉了一層厚厚的粉，恢復了她日常的面容，面色如常地回到了辦公室。

我被徹底地震駭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辦公室的，我要去找張岩，我要去問個明白，我要搞清楚，小雨究竟是什麼人。

「你都知道了？」張岩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平靜地問道，顯然我的恐懼出賣了我的心理。

「嗯！」我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她不是人！」張岩卻依舊平靜，似乎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她不是人你還安排在我的身邊？」我憤怒了，枉我那樣信任他，可他卻在我身邊放了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要了我的命。

「你聽我說完！」張岩沒生氣，只是慢慢地說道，但我卻聽出他的話語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她不是人，但只有人才有好壞的嗎？」他反問我，隨後還沒等我回答，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好與壞本就是相輔相成地存在着的，這種存在不僅僅是人類的身上才有，只要是物體就有。」

「我不想聽你那些大道理，你只需要告訴我，小雨究竟是什麼人！」我不耐煩地說道。

「好吧！」張岩嘆了口氣，「小雨生前的確是退魔人！」

我愣了，生前？他說小雨生前是退魔人，這是什麼意思？

「沒錯，小雨是個喪屍！」張岩不理會我的驚愕，繼續說道：「她師承密宗，是我們退魔人里的一個流派，信奉佛法，以佛法普度眾生，以一顆無尚的善心化解喪屍的戾氣，她走的是善念，但是在一次退魔中生了意外，也成為了一具喪屍，但因為她的無尚善心和純凈的佛法修為，她並沒有死去后才成為喪屍，而是保留了原本的力量，只是體內多了另一個意念，那就是喪屍的殘暴，她也具有了喪屍的氣息，這就是為什麼每次她過於接近死人都會產生喪屍的原因。」

「她來找我，就是希望我能夠幫助她，除去她體內的那個喪屍，因為我們講究的是五行相生相剋，是克制喪屍最有力的法門，但是我做不到，在我們的規矩里，既然已經成為喪屍，那就只有一條路，死！但我也不能殺她，因為她畢竟還是個活人，我不想成為殺人犯！」

「那你為什麼要把她交給我？」我疑惑了，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你是警察！」張岩微微一笑，「警察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有一股正氣散，是對邪氣最有力的壓制，能讓她暫時保持自己的清醒。」

這句話讓我更加疑惑不解，既然正氣可以壓制她喪屍的邪氣，那為什麼不把她送進刑警特警那些部門呢？他們不是比我更有正氣？

「你覺得現在還有多少純潔的人？」他反問，也不等我回答，只是慢慢地說下去，「每次我都拒絕她離我太近，因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會將她徹底殺死！」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張岩，但我也知道，小雨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我永遠也不會再探究下去，好奇害死貓，果然沒有錯。

小雨是人還是喪屍，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

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妖小狐卻怎麼也平靜不下自己的心緒，她一直堅信自己是個理性的人，但每每做起事情來，卻總是感性佔據了主導地位，這次也毫不例外，小雨，究竟孰是孰非呢？

張岩不止一次說過，面對喪屍就要狠心，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可他自己呢？他總說喪屍是沒有好東西的，就算面對那個單身的母親，他也沒有手下留情，就算事後知道自己錯了，但他還是冷漠無情，可面對小雨，他不僅沒有殺伐，反而還幫助她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下去。甚至，在那股浩然正氣無法壓制她的喪屍之氣時，儘管口口聲聲說不幫的張岩還是會將銅錢給她，讓她安穩地活着。

妖小狐想的自己頭疼，無意間翻了個身，卻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猛然瞪大了眼睛，就連原本沉睡的妖小貓都猛然豎起了耳朵，渾身肌肉緊繃，妖小狐甚至感覺到了它因過度緊張而顫抖的身體，那反應，看不出它究竟是一隻貓，還是一隻蓄勢待的幼虎。

妖小狐清楚地記得，她旁邊的七號病床是空床，她的這間高級病房實際上就是普通病房的改裝，院長為了給她營造一個安靜的修養環境，整間病房只安排了一個她這個特殊的病人，可是此刻，七號病床上有人。

她沒有看到人，但卻真切地感覺到七號病床上躺着一個人，就在那個隆起的被子下面，藏着一個人。彷彿為了印證她的想法，被子下面的東西輕輕蠕動了一下，還有一聲輕蔑的冷笑，妖小狐感到一陣頭皮麻，瞪大了一雙恐懼的眼睛，可恨的是，她那個脆弱的神經原本應該讓她暈倒，經歷了那麼多次的訓練之後，面對恐懼，她卻愈加清醒了。

未知的東西總是讓人倍感驚懼，妖小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顫抖著伸出手，她要看看，在被子下，究竟有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喵嗚~」

妖小狐的手還沒有碰到被子，一直緊繃着神經的妖小貓猛地竄了過來，攔住了妖小狐，而第七床上，一團火焰疼地燃起，假如妖小貓再慢一點，那麼妖小狐現在也已經被火焰籠罩了。

妖小狐恐懼地尖叫出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本應傳出很遠，但那聲音卻只回蕩在病房裏，她不禁暗恨，聲稱要打造什麼高品質的醫院，整個醫院病房的隔音設計的非常完美。現在也來不及咒罵什麼了，她手忙腳亂地尋找這滅火器要撲滅這場火，要不然又不知有多少人要無妄喪生了。

妖小貓卻是不緊不慢，依舊死盯着那張床，似乎那裏面還有什麼東西。

妖小狐胡亂地忙乎了一通之後，也終於現了不對的地方，那團火，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淡青，彷彿隨時會熄滅一樣，從那團火焰上，也沒有傳來任何的溫暖，而是透出一股徹骨的寒冷。

更讓她驚奇的是，那團火焰似乎只在一定的範圍內燃燒，除了那床被子，就連下面的褥子都沒有任何燃燒的跡象，這倒像極了人體的自燃，只會對特定的物體產生破壞性的灼燒，而不會傷害到過多的東西。

待那團火焰慢慢地淡了下去，終於熄滅的時候，那床被子也成了灰燼，就在這灰燼的下面，是一個蜷縮著的人，她渾身焦黑，已然分辨不出容貌，只有胸前的飽滿昭示着她的性別，她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但妖小狐卻明顯地感覺到，她的心臟正強有力地搏動着。

妖小貓不爭氣地後退了幾步，恐懼地叫了一聲，對於危險，它總是有着相當敏銳的感覺，更準確地判斷出，別說力量還沒有完全蘇醒的妖小狐，就是張岩也在這裏，也未必能收拾眼前即將生的事情。

小雨！

此刻妖小狐的大腦異常的清醒也異常地活躍，看着眼前的這幅景象，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雨，這幅樣子，和她死時實在太過相似，尤其，她本就是個擁有喪屍能力的退魔人，如今，經歷了死亡之後，恐怕她已經徹徹底底淪為喪屍了。

床上的屍體動了動，先是她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地打開，那焦黑的手指彷彿掙脫什麼禁錮一般，猛地張開，帶着一團黑炭掉落在床上，露出下面森森白骨。

伴隨着這牽一而動全身的動作，她的身體也慢慢地展開，不片刻，她就已經如一個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了，而她身上的焦黑塊塊脫落，這一次露出的不再是白骨，而是如初生的嬰兒般紅潤滑嫩的肌膚。

那張臉，就是妖小狐努力排除的懷疑對象，卻又不得不接受的小雨。

她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嘴角也掛着一抹譏誚的微笑，看的妖小狐目瞪口呆，此刻她的大腦已經徹底被這些光怪6離的事情折磨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小雨是怎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裏的？她這是什麼魔術，能夠像鳳凰一樣浴火重生？她這麼做又為了什麼？楊偉的死到底跟她有沒有關係？

小雨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盡情地展示著自己傲人的身材，彷彿這個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似的，隨後她從床底拿出一套衣服穿好，儼然是一個白領精英，可妖小狐卻知道，在她這張紅粉之下，掩藏的是怎樣的一個身份。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小雨是不是還像她剛剛成為詭案組一員時那樣的純真善良，她希望是，因為那樣，她不會害人。

現實和理想之間總是有差距的，小雨整理好衣服，沖妖小狐微微一笑，「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妖小狐機械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開始吧！」說着，小雨的手上已經結了一個手印，嘴裏默默地念叨着什麼。

妖小狐卻還在迷茫之中，看着自己的雙手，那上面竟然沾滿了墨跡，這似乎有點不太正常啊，她也沒接觸過墨水啊？聽到小雨說話，竟傻傻地問了一句：「開始什麼？」

「你是退魔人，我也是，但同時我也是個喪屍，既然你的門派要求對喪屍趕盡殺絕，那我們之間就必須有一個人死！」嘴裏說着，她的手可沒閑着，帶着風聲就拍向了妖小狐的腦袋。

妖小狐傻了，小雨說打就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毫無準備的她匆忙間只能疾步後退，跌倒了在身後的床上，一骨碌在另一邊站了起來，但小雨卻並沒有追殺過來，那隻拍向她的手也在中途變向，一巴掌拍在了撲過來的妖小貓身上。

妖小貓是神獸，但卻是一個相當鬱悶的神獸，它能對喪屍有強有力的震懾，但卻無法造成實質的傷害，而小雨的身份更讓它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因為她本就是個退魔人，本就有成為她主人的可能，這一巴掌，毫無意外地讓它暫時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蜷縮在床頭呼呼大睡的張岩突然驚醒，一種莫名的恐慌佔據了他的身體，隱隱的，他覺得，自己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在某個環節，似乎又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