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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漸漸接近了夫勒斯諾燈光閃爍的地區。

「你能繼續去洛杉磯嗎?」梅森問飛行員。

「當然。不過我得加點燃料,僅此而已。」

梅森說:「先在夫勒斯諾降落,就像你正常停下來加油一樣,我在那兒下去,你帶着斯特里特小姐飛到洛杉磯。」

「那你怎麼辦?」

「我在這兒停下來。」

「對我來說沒問題。」

「抵達洛杉磯之後,」梅森說,「你不要和新聞記者談起此事。如果你能設法降落後不被採訪,我就太感激你了。斯特里特小姐在降落前用支票跟你結帳,可以嗎?」

「可以。」

梅森對德拉·斯特里特說:「我會和你保持聯繫,德拉,先睡一會兒吧。」

「保羅怎麼辦?」

「我在這兒跟他聯繫。」

她把手伸向梅森,梅森輕輕地握着她的手,說:「好姑娘。」

「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明天早晨吧,這裏有些工作要干。」

「多嗎?」

「我不知道。」

「系好安全帶,」飛行員說,「我們要降落了。」

飛機一個急轉彎降落在機場。飛行員剛一媳滅發動機梅森就跳下來,匆忙進了候機廳,走進一個電話亭,他用右手擋在頭上,這樣別人從外面就看不見他的臉了。

梅森接通了德雷克的辦公室,幾分鐘之後保羅·德雷克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你在夫勒斯諾幹什麼?」德雷克問。

「四處看看。」

「他們抓到你了嗎?」

「誰?」

「夫勒斯諾警察局。」

「沒有。」

「他們正在找你。」

「什麼罪名?」梅森問。

「警察認為你偷換了證據。」

「根據是什麼?」

「代文浦留下的那封信。」

「那封信怎麼了?」

「他們認為你拿走了原來裝在信里的原件,換了6張白紙。」

「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後果?」

「據那裏的地方檢查官說,這可能使你被認為是事實后幫凶。」

「接着講,」梅森對保羅說,「還有什麼?代文浦夫人怎麼樣?」

「顯然她在夫勒斯諾。」

「我想他們已經找到屍體了吧。」

「是的。」

「身份鑒定有問題嗎?」

「毫無疑問。屍體埋在一個很淺的墳里。噢,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佩里,墳坑是兩三天之前挖的,是事先準備好的。」

「你確定嗎?」

「確定。」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有幾個孩子曾經見到過那個坑,在裏面玩過遊戲,把它當做掩體,所以他們才很容易地發現了屍體。那些孩子看到他們的掩體被填平了,就去告訴他們的父母。有一個孩子的父親覺得事有蹊蹺,就去那裏看個究竟。那兒的土很松,很容易挖,他挖了兩三英尺時,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扒開浮土一看,竟是一隻人的大腿。他馬上帶來警察,挖出了屍體。」

「人死了多長時間了?」

「昨天死的。顯然雷諾特醫生說對了,現在警察正忙不迭地向他道歉呢。」

「有人看見『屍體』爬出窗戶?」

「警察認為有一個男人把屍體裝進汽車,然後跳窗逃跑了。」

「穿着睡衣?」

「他們是這麼認為的——作為遮掩,萬一有人看見他。」

「還有什麼?」

「你說的用假名住旅館的話是對的,在這方面我們跑在警察的前頭。弗蘭科·史坦頓在夫勒斯諾的威爾斯伯格汽車旅館登記,顯然那就是代文浦。人們對他的描述與代文浦個人相吻合,他甚至給了他本人的汽車牌號。不過他沒喝酒。他接待了一個來找他的人,那天晚上他們談得很晚,隔壁有一對夫婦向老闆抱怨過。」

「男的還是女的?」

「誰?」

「和他會面的人?」

「是個男人。我們對此知之不多,我們只是隨意地和威爾斯伯格夫人聊了聊,沒敢談太多以免引起她的警覺,擔心如果問太多問題她會去警察局報告,你當然不希望那樣。」

「的確不希望。」梅森說。

「好吧,」德雷克說,「剩下的都是你的事兒了。現在還有一件事,佩里,你的朋友莎拉·安賽爾一直在辦公室里轉來轉去,總機接線員格蒂告訴她可以給你留口信,跟她說我可能會跟你聯繫。」

「她想幹什麼?」梅森問。

「她現在非常後悔,她現在換了個腦子。她說她當時對米日娜·代文浦失去了信心所以一時衝動。她當時很累,所以疑神疑鬼。現在她說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

「她在換腦子之前把她知道的全部都告訴警察了嗎?」梅森問。

「噢,當然。她什麼都說出去了,警察對她態度有些強硬逼着她發瘋。所以,她前思後想了一遍,終於覺得她用不確鑿的證據控告了米日娜·代文浦。現在她淚流滿面,後悔不迭。她想讓你知道你可以信任她,她想通過你給米日娜帶個話。」

「真是好心人哪!」梅森說。

「可不是!她把知道的什麼事都抖落出去了,然後又跑回來請求寬恕——或者是想再來探聽點消息,好去吹噓。」

「你覺得是警察派她來的?」梅森問。

「可能吧,」德雷克說,「但如果她是在演戲的話,那戲演得可真不錯,她灑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的眼淚。她讓你一跟我聯繫上就給她打電話,她留了一個電話號碼。你要嗎?」

「天哪,不要,」梅森說,「我要是從這兒給她打個長途電話,她5分鐘之內就能報告警察說我在夫勒斯諾,到那時這裏的每一個警察都會來抓我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去威爾斯伯格旅館,訂一間房,設法從威爾斯伯格夫人那裏打探點兒消息。」

「用假名登記?」

「不,」梅森說,「那不就意味着潛逃了嗎。我用真名登記,在警察找到我之前我大約有20到30分鐘的時間。那座墳挖好多長時間了,保羅?」

「至少3天了。代文浦死之前孩子們在裏面玩了3天。」

「這可不大妙了,」梅森說,「地方檢查官會以此作為預謀殺人的證據。」

「他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已經那麼說過了,他把它稱之為他所遇到的最卑鄙、殘忍的預謀殺人案。」

「好了,」梅森說,「我會去找你的。」

梅森確認沒人注意他后離開了電話亭,然後留出去叫了輛計程車,直奔威爾斯伯格旅館。

坐在登記桌後面的女人大約50歲左右,神態很像是主婦,她的嘴唇看上去很友好,但眼睛卻顯得很銳利,像能把人心看透似的。

「您好,」梅森說,「我沒帶行李,沒計劃要留下來,我只帶了錢。」

「我們要的就是錢,」威爾斯伯格夫人說,「還有兩間房,你可以隨便挑,5美元一間。」

梅森遞給她5美元同時給了她一張名片。「我是律師,」他說,「我想了解一下發生在這裏的一個案子的情況。」

「是嗎。」

「我想了解一下弗蘭科·史坦頓,」梅森說,「幾天前他在您這兒住過。」

「是啊,噢,你是第二個問起他的人。」

梅森溫和地笑着說:「史坦頓先生朋友挺多的。」

「出了什麼事?他做了些什麼?他……」

「就我所知沒什麼事,」梅森說,「只是想給他一些文件。」

「噢!」她尖聲說,接着,她很懷疑地問:「離婚?」

梅森搖搖頭,「我不便講太多細節,不過是關於一處礦產買賣權的問題。買賣權再過幾天就到期了,如果買方要求償清買賣權的話,嗯,你知道,如果不能找到史坦頓那將是非常尷尬的。」

「啊,是的,我明白。噢,他只在這兒呆了一個晚上,他留下了在洛杉磯的地址。」

「我有他的地址,」梅森說,「可是他不在家……嗯,還有幾天的時間,但如果他想把自己藏起來的話那就太令人尷尬了。你記得關於他的什麼事嗎?」

「不很多,」她說,「他在做礦產生意,這個我知道。他拿了兩隻箱子,非常重的箱子,他好像說裏面有什麼礦樣。」

「礦樣?」

「我猜是的。他還帶着一隻他新買的手提包。」

「新買的?」梅森問。

「對,包是裹着的,除了提手之外都用紙裹着。還有,從他拎包的樣子能看出它是空的,但箱子顯然是滿的。」

「兩隻箱子?」

「是的。」

「嗯,是不是有人和他在一起,還是他一個人?」

「不,他是一個人,這是我惟一確切記得的事。來了一些客人找他,大約11點半的時候他隔壁房間里的男客打來一個電話,說他不想抱怨,可是史坦頓先生的房間里一直有人說話,使他無法入睡。他問我是否可以給他們打個電話請他們保持安靜。」

「談話聲很大嗎?是吵架嗎?」梅森問。

「顯然不是,恰恰相反。他們談話聲一直很低,但他們一直在說,已經很晚了。你知道,當你想睡覺的時候如果有細微的單調的噪音,比方說水龍頭滴水的聲音,或是什麼別的類似的聲音,這聲音會顯得很大,能把你煩死。」

「我完全理解,」梅森說,「你不知道史坦頓先生早晨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知道。我大約一兩點鐘或者是3點鐘才睡,通常我睡得很晚。服務員照看房間。」

「您這裏真不錯。」

「謝謝。」

「您有多少個房間呀?」

「52間。」

「地方可真不少,」梅森說,「照看這麼多房間一定很不容易。」

「是不容易呀。」

「我猜你們肯定也有自己的麻煩事兒吧?」

「的確是有哇。」

「您往他的房間打電話告訴他不要打擾別人時他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在商量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想這是實話,我從門裏往外看,看見有輛車停在他房間的外頭,幾分鐘后那車就開走了。」

「你知道是什麼樣的車嗎?」

「不知道,只是一輛普通大小的車,常見的一個牌子,我不知道是哪一個。我不大擅長判斷車型,我丈夫只要看一眼車就能說出它的年頭、牌子和型號,只要看一眼就行。我對此可不在行。」

「史坦頓沒有打長途電話吧?」梅森問。

「這我可說不準。你明白,我們並不能很準確地把這類花費計在房費里。人們想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希望他們到大廳里的收費電話亭去打,那兒有兩個收費電話亭。我們當然能夠接通長途電話讓客人在房間里談,如果我們知道房客是誰可能會這麼做,不過如果是陌生人我們不鼓勵這樣。」

「史坦頓先生沒要求長途電話服務?」

「我在的時候沒有。我相信他沒有要求,因為帳單上沒有任何長話記錄。」

「但是他有可能到大廳去打電話吧?」

「噢,是的。」

「那會被注意到嗎?」

「不會,根本不會。」

梅森說:「噢,我自己也要打個電話。」

他高興地微笑着,走進了電話亭,投進一枚硬幣,要求接執法官辦公室。電話接通后他堅持要跟負責人談,當他聽到助理執法官聲音時說:「我是佩里·梅森,一個律師。我到這裏來跟我的當事人愛德·代文浦夫人見面。你們拘捕了她,我想和她談談。」

「你……你……你是佩里·梅森?」

「是的。」

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文爾雅:「您現在在哪裏,梅森先生?」

梅森說:「我在威爾斯伯格旅館,我想乘計程車去您的辦公室,和我的當事人談談。」

「嗯,現在,梅森先生,您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對方說,「我們希望在此表示我們的友好,我們將派車去接您。您就呆在您現在的位置,5分鐘之內就會有車去接您。」

「5分鐘之內?」

「嗯,可能更快些,」對方說,「請稍候,我看看我能做點什麼,請先別掛斷。」

大約30秒鐘的靜寂之後對方又說:「我們有一輛車在等您,梅森先生,我們一直在找您。」

「真的?」梅森說。

「是的,你去了代文浦先生在天堂的房子吧?」

「沒有。」

「沒有?」對方不相信地問。

「沒有,」梅森說,「我去了代文浦夫人的房子,如果你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你最好去審問代文浦先生的秘書美寶·諾格。還有,如果您感興趣的話,代文浦先生死前的晚上曾經住在這裏,住在威爾斯伯格旅館,他登記的名字是弗蘭科·史坦頓。」

「你肯定嗎?」執法官問。

「當然,還有汽車牌號。」

「你為什麼給我們提供這個消息?」法官問。

「我的天!」梅森驚訝地叫道,「難道有什麼理由我不告訴你們嗎?」

「不,我想沒有。我們覺得你可能不願意讓我們知道你的消息。」

「你們為什麼會那麼想?車道上來了一輛閃紅燈的車,我想這是來接我的吧?您派車可真夠快的。」

「我們希望高效率,梅森先生,」助理執法官說,「剛好有一輛廣播車在您附近,更巧的是,他們正在詢問各家旅館,查找代文浦先生在哪兒住過。」

「噢,很高興我替你們節省了許多麻煩,」梅森說,這時,兩名虎背熊腰的助理法官走進大廳,他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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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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