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夜色低沉,光線流出木屋。U先生已經一整天沒有從電腦前起身了。通過郵件和流動電話,他全程跟蹤著卡德維爾地區僅存的二十八個次生人殺手,並且安排了一次午夜集會。屆時,他將會把他們重新編成小隊,然後安排五人專註於招募任務。

今晚的會議之後,他只會安排兩支次級小隊到城區里。平民吸血鬼已經不像往常那樣經常在酒吧出沒了,因為有太多同族在那塊區域被綁走,遭到拷問。現在是該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了。

他考慮了一番,決定把其餘的人打散到住宅區里。吸血鬼晚上的活動頻繁,但僅限於家中。想把他們從人群中找出來,是個問題……

「你真是個白痴。」

U先生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O先生光着身子,站在木屋的門口。胸口上留有爪印,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抓過。他臉色陰沉,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就像被好好折騰了一番,而且憤怒不已。

他一甩門,將兩人一同鎖在屋裏。U先生突然無法動彈,無論如何死命掙扎,他的每一塊主要肌肉都無法做出防禦的動作。一切都清楚了,現在誰才是首席次生人。只有站在最頂端的那個殺手,才有控制下屬身體的權利。

「你忘記了非常重要的兩點。」O先生隨意地從掛在牆上的劍套里拔出一把刀,「第一點,奧米迦非常地反覆無常;第二點,我比較對他個人的胃口。我能想辦法回到這裏,而且沒花太多力氣。」

看着刀刃向自己迫近,U先生掙扎狂呼,試圖逃跑。

「那麼,說『晚安』吧,U先生。你見到奧米迦的時候,好好跟他說句『哈啰』。他正等着你呢。」

六點了,是時候動身了。

貝拉環視客房,確認是不是將所有要帶走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她沒有太多東西要帶,而且她在昨天晚上就把所有東西都從薩迪斯特的卧室里搬出來了,大部分都裝進那隻賓恩牌的運動包里。

弗里茨隨時都會進屋來幫她提行李。他會開車把東西都送到哈弗斯和瑪麗莎那裏。感謝上帝,那對兄妹願意幫瑞梵吉一個忙,接受她入住。他們的房子和其下的診所是個十足的堡壘,連瑞梵吉都會對她的安全感到十分滿意。

到六點三十分,她也會解體傳送過去。瑞梵吉會在那兒和她見面。

彷彿得了強迫症一般,她又一次走進浴室,查看浴簾後面,確認帶上了自己的洗髮香波。沒錯,那裏什麼都沒有。她沒有在浴室或是這座房子裏留下任何東西。因此在她離開之後,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在這棟豪宅里待過,也不會有人……

哦,天啊,別再說了。她在心中制止自己。

門外響起敲門聲,她走過去打開了門:「嗨,弗里茨,我的袋子就在……」

薩迪斯特站在門外,一身戰鬥裝扮,皮衣、手槍和匕首。

她嚇得往後一跳:「你來這裏幹什麼?」

他走進房間,什麼也沒有說,但他看上去就像準備好撲上來似的。

「我不需要一個全副武裝的守衛啊。」貝拉試圖保持冷靜,「我是說,我會自己解體傳送過去,而且診所那邊百分之百安全。」

薩迪斯特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盯着她看,身上散發出男性的能量。

「你是過來嚇唬我的嗎?」她不悅地質問,「還是又有什麼事?」

當他將房門在身後鎖上時,她的心頭一顫。

她不住後退,一直靠到床沿:「你想幹什麼,薩迪斯特?」

他繼續向前,彷彿在向她潛伏行進。那對淡黃色的眼睛專註地看着她,體內積聚起緊張的氣息。突然之間,她輕易就猜到他尋求着某種釋放。

「別告訴我,你現在來求我做你的配偶了?」

「好吧,我不是。」他的聲音近乎低沉,自喉嚨里發出咆哮。

她雙手一攤,是啊,還會有什麼改變嗎?不管她說好還是不好,只要他想,盡可以將她佔有。只不過……她卻像個白痴那樣,不懂得拒絕。特別是在他犯下這種種錯事之後,她依舊想念着他。真是該死。

「我不要和你上床。」

「我過來,不是為了我自己。」他說着,繼續向她走去。

哦,天啊,他的氣味……他的身體……靠得那麼近。她真是個傻瓜。

「不要靠近我。我再也不想要你。」

「不,你還想着我,我聞得出來。」他伸出手來撫摸她的脖頸,食指下滑,落在靜脈上,「我可以感覺到你血管裏面的澎湃。」

「如果你那麼做的話,我會恨你的。」

「你已經很恨我了。」

除非那份恨意是真的……「薩迪斯特,我不可能再和你睡在一起。」

他彎下腰,把嘴巴湊到她的耳邊:「我不是請求你那些事。」

「那你要什麼?」她朝着他的肩膀一推,卻沒有成功,「你幹嗎要這樣做?」

「因為我剛從我哥哥的房間里出來。」

「你說什麼?」

「你沒有讓他吸食你的血。」薩迪斯特的嘴唇擦過她的脖子,接着退後幾步,注視着她,「你永遠不會接受他的,對不對?你永遠不會和費瑞在一起,不管從旁看來,他在身份和外貌上都和你非常般配。」

「薩迪斯特,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讓我一個人……」

「你不會接受我的孿生兄弟,所以你永遠不會回來這邊了,是不是?」

她疾疾地吐了一口氣:「是的,我不會。」

「那才是我過來的原因。」

她的怒意沸騰了,奔騰而起撞上了對他的愛欲:「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抓住一切機會把我推開。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巷子裏的小插曲嗎?你從那個女人身上吸血,好把我趕走,有沒有?我沒有多說一個字。」

「貝拉……」

「接下來,你又要我跟你的兄弟在一起。聽着,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是你很清楚我對你的感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心儀的男人要你去給其他人吸血時的感覺?」

他垂下手,讓到了一邊。

「你是對的。」他揉搓著臉,「我不應該在這裏。但是我不能讓你走得像這樣沒有……在我的腦中,總覺得你會回來的。你明白,回來和費瑞在一起。我總是想着我可以再見到你,就算遠遠望着也好。」

幫幫我吧,上帝。她懇求着,已經厭倦了這些反覆無常:「你看不看得見我,又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不停搖頭,轉身向門口走去,這幾乎讓她想要暴力相向。

「回答我!如果我再也不回來了,你幹嗎要在乎?」

他手握著門把手,聽着她對他大吼大叫:「你為什麼會在乎?」

「我不在乎。」

她整個人從屋子的那頭撲了過去,想要揍他,抓他,讓他感受到疼痛。他半轉過身,沒有讓她打中。她去抓他的腦袋,拉過來吻了上去。他的手臂環抱住她,將她用力抱緊,直到無法呼吸,舌頭也伸進了她的嘴裏。他將她一把抱起,走向床邊。

她感到絕望,憤怒之下的性愛是個壞主意,壞到透頂的主意。

下一秒,兩人已經糾纏着倒在床墊上……

他終於鬆開她的腿,撲在她身上,倚在她的脖頸上喘氣。

「哦,天啊……我不想讓這事情發生的。」最後,他終於說道。

「這一點我很確定。」她把他推到一邊,坐了起來,只覺得比一生中的任何時刻都要疲倦,「我很快就要去見我的哥哥。我想你還是走吧。」

他罵出了聲,用空洞、痛楚的聲音。接着遞過她的褲子,卻不願意放手。他盯着她,看了許久,而她也像個傻子一樣,等着他說出她想聽的那些話:抱歉我傷害了你,我愛你,不要走。

過了一會,他垂下手,起身整理衣服,拉上了褲子的拉鏈,走到門前。在他回頭時,她才意識到就在剛才做愛的時候,他依舊全副武裝,穿着衣服。

哦,他們只是做愛罷了,對不對?

他的聲音壓抑在喉嚨里:「對不起……」

「現在不要對我說這些。」

「那麼……謝謝,貝拉……為了這一切,真的。我……謝謝你。」

說完,他就此離開。

約翰拖拖拉拉,逗留在健身房裏,其他學員則紛紛跑向更衣室。現在是晚上七點,但他可以發誓,現在要是早上三點該多好。多糟糕的一天啊。因為兄弟會的戰士希望早些出門,所以訓練從正午就開始了,他們還留下了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完成的作業:瑞基吩咐的戰術訓練和維肖斯佈置的電腦技術作業。三個小時的練習很野蠻,跑圈、柔術、徒手武器訓練,包括雙節棍的初級課程。

這兩根用鎖鏈串聯起來的木棍簡直就是約翰的噩夢,暴露出了他所有的弱點,特別是他那糟糕絕頂的手眼協調能力。但他還不準備放棄。其他孩子已經去洗澡了,他卻回到器材室里,拿起一套雙節棍。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一直練到巴士過來,然後回家去洗澡。

他開始慢慢在一側甩動棍子,呼嘯的聲音令人異常放鬆。他慢慢提高速度,讓棍子甩了起來,然後換到左邊,再收回。一次又一次,直到汗水冒了出來,一遍又一遍……

他又一次讓棍子砸到了自己,這次正中腦門。

這一下讓他膝蓋一軟,支撐了幾秒后,還是倒了下來。手臂抱住腦袋,一隻手按在左邊的太陽穴上。眼冒金星,毫無疑問地,他滿眼都是金星。

迷糊之中,他拚命眨眼。身後傳來偷偷的笑聲。那笑聲里的快意說明了來人是誰,但他還是回身去看。手臂下面,他看到拉什就站在五米之外。淺色的頭髮濕漉漉的,帶着冷酷的笑容,日常穿着的衣服光鮮亮麗。

「你真是個沒用的傢伙。」

約翰把注意力集中在毯子上,不去想拉什目睹他砸中了自己腦袋的那一幕。那些傢伙早就在上課的時候見識過了,沒什麼好難堪的。

上帝……要是他能看清楚。他搖搖腦袋,鬆鬆脖子……然後看到地毯上又多了一套雙節棍。是拉什丟過來的嗎?

「沒有人比你更廢了。你為什麼不滾蛋呢?哦,等等。那樣的話,你就沒法去追黑劍兄弟會的星了。接下來,你每天能幹點什麼呢?」

這傢伙的笑聲被一個低沉的聲音喝止了:「你別動,金髮小鬼,只准呼吸。」

一隻巨大的手掌出現在約翰眼前。他抬起頭,薩迪斯特穿着全套戰鬥裝備,站在他面前。

約翰本能地抓住面前的手,被輕易從地板上拉起。

薩迪斯特眯起黑色的眼睛,內里閃動着憤怒的微光:「巴士已經在等了,去拿好你的東西。我在更衣室外面等着你。」

約翰飛奔地跑過墊子,像薩迪斯特這樣的男人吩咐你做些什麼的時候,你最好靈光點,立刻照做。但在跑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薩迪斯特捏著拉什的脖子,將他從墊子上提了起來,雙腿懸空,戰士的聲音如墓園一般冷寂:「一旦讓我看到你把他撞倒,就馬上把你幹掉。不過,我沒興趣來應付你的父母,所以給我聽好了,小子。你要是再敢做這樣的事,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來,喂你吃掉。我們說得夠明白了嗎?」

拉什的嘴巴張合著,活像個單向閥門,只有進入的空氣,沒有出去的。接下來,他尿褲子了。

「我把這個當做同意了。」薩迪斯特說完就丟下了他。

約翰沒有逗留,直接跑進更衣室,抓起野營袋,沒一會兒就跑到了走廊。

薩迪斯特還在等他:「走吧。」

約翰跟着這位兄弟走出訓練中心,來到停車場的麵包車前。一路上想着該怎麼感謝他。可緊接着,薩迪斯特來到巴士前,把他推了上去,然後自己也上了車。

所有學員都畏畏縮縮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特別是在薩迪斯特抽出其中一把匕首后。

「我們坐這裏吧。」他拿黑色的刀刃指著第一排的座位,對約翰說道。

嗯,好吧。這裏也不錯。

約翰擠在窗邊,薩迪斯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蘋果,壓低了身子。

「我們還要等個人。」薩迪斯特告訴司機,「還有,最後再送我和約翰。」

坐在方向盤后的犬仆略一鞠躬:「當然,閣下,如您所願。」

拉什慢慢爬上麵包車,慘白色的喉嚨上留着一處鮮紅的印記。當他看到薩迪斯特時,一下子呆住了。

「你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小子。」薩迪斯特說着開始拿刀削蘋果的皮,「快去坐好。」

拉什乖乖照他說的做了。

校車上路之後,沒有人敢說話,特別是在擋板升起之後,所有人都齊刷刷地鑽到了車子的最後面。

薩迪斯特把蘋果皮削成了一長條,果皮一寸寸往下延,一直搭到了麵包車的地板上。削完之後,他把綠色的果皮絲帶搭在膝上,切下一塊果肉,按在刀鋒前遞給了約翰。約翰摘下放進嘴裏,薩迪斯特又切下一大塊,還是按在刀尖上,送到自己嘴裏。就這樣交替著,一直到只剩下薄薄的果核。

薩迪斯特抓起果皮和剩下的果核,丟進擋板上掛着的一隻小垃圾袋。隨後在皮衣上擦乾淨匕首,甩在空中,然後接住。進城的一路上,他一直這樣擺弄着手中的匕首。到了第一個下車地點,擋板打開后,經過極長一段時間的猶豫,兩個孩子才飛快地竄了出去。

薩迪斯特的黑色眼珠緊緊跟隨,惡狠狠地瞪着他們,彷彿在記下他們的臉。整個過程中,他手中的匕首一直在拋上拋下。黑色的金屬閃爍著冷光,每次那隻大手都會接住刀柄,儘管兩個小時里,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視着別處。

每一站都是如此,直到最後剩下他和約翰兩個人。

擋板關上后,薩迪斯特把匕首塞回劍套。接着他坐到了過道另一邊的座位上,背靠着窗戶,閉起了眼睛。

約翰知道他並沒有睡着,因為他的呼吸頻率並沒有改變,所以他根本沒在休息,只是不想和他對話而已。

約翰掏出了本子和筆,簡潔地寫了點什麼,扯開紙頁攥在手裏。他應該道謝,就算薩迪斯特不認字,他還是應該說點什麼。

巴士停下,擋板打開之後,約翰沒有試着把紙交到這位戰士手上,而是留在了薩迪斯特的座位旁。確定他沒有睜眼后,約翰幾步跨下台階,衝到了路的那一頭。他站在草坪前面,看着車子離去,也不顧雪花飄落在頭頂、肩膀和野營袋上。

巴士在呼嘯的風雪聲中離去,薩迪斯特卻站在街對面。他用中指和無名指夾着紙條,晃動了一下。接着,他點了點頭,把紙條塞進后褲袋裏,解體傳送離開。

約翰一直凝望着薩迪斯特站的地方。厚厚的雪花漸漸覆蓋了他的靴子留下的腳印。

他感到一陣震動,身後的車庫門打開,路虎倒了出來。薇爾絲按下車窗,紅色的頭髮高高盤起在頭頂,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滑雪衣,車裏的暖氣開到了最大,沉重的咆哮幾乎和引擎一樣響亮了。

「嗨,約翰。」她攤開手,他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上,「聽我說,剛才我看到的是薩迪斯特嗎?」

約翰點點頭。

「他在這裏做什麼?」

約翰丟下野營袋,比劃道:「他陪我坐巴士回家。」

薇爾絲皺起了眉頭:「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好嗎?他……在很多方面不太對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事實上,約翰對此不太確定。是啊,這個男人確實很輕易讓你想到妖魔鬼怪,但顯然他並沒有那麼駭人。

「不說了,我要去接莎蕾爾。節日的事碰到了點小麻煩,我們的蘋果都沒有了。她跟我要去拜訪一些教會裏的人。看看在時間這麼緊的情況下,我們還能做點什麼。你要一起來嗎?」

約翰搖著頭寫道:「我不想在戰術課上落下太多。」

「好吧。」薇爾絲滿意地朝他一笑,「我給你在冰箱裏留了些飯和薑汁醬。」

「謝謝,我正好很餓。」

「我就猜到。遲些見吧。」

他朝她揮揮手。然後看着她一路倒出車道,揚長而去。他走進屋子,心不在焉地注意到托蒙特的路虎車在新鮮的雪地里拖出了深深的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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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王·戀人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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