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有幸福都遠離我
第3章所有幸福都遠離我
2月15日星期三陰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
只要他過得好就夠了。
我願意承受所有的痛苦，
只為他的生活能夠充滿陽光。
許翼的離開讓我的世界崩塌了，
可是我依然願意承擔這所有的一切，
只要他過得幸福……
一大早，我便拿出許翼送我的錄音筆錄起日記來。
「2月15日，星期三，天氣陰。許翼，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嗎？現在是早上八點，我正在給你煲湯哦，是你最喜歡的……」看着鍋里溢出來的湯汁，我趕忙放下手中的錄音筆。
許翼，這是我為你做的愛心雞湯哦！你馬上就可以喝到了呢！
站在病房門口，我緊緊地抱住保溫壺，嘴角忍不住地上揚。我低着頭反覆地摸著保溫壺，心裏像是被棉花糖塞得滿滿的。暖意從保溫壺裏慢慢地滲透出來，直達心底。
我推開門滿臉笑容地說道：「許翼，今天有雞湯喝哦。」可是下一秒鐘，我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一眼看去，病房裏空空的，沒有一個人。
我大步衝到病床前，疊得很整齊的被子就像沒動過一樣，什麼東西都放得好好的。
咦，許翼呢？許翼怎麼不在病房裏？
「許翼，你在裏面嗎？」我急匆匆地敲著衛生間的門，裏面卻沒有人回答。
許翼不在衛生間！許翼不在病房！許翼去哪裏了？內心升起一絲不安，許翼會不會出事了？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醫院裏有這麼多醫生和護士，許翼怎麼會出事，肯定只是去做檢查或者出去散步而已！對，對！
「許翼，你在哪裏？許翼，我是希雅。」我快步走出病房，慌亂地在醫院的走廊上跑着，推開一扇又一扇門，每個房間都被我找遍了，可就是沒有許翼的身影。
病房沒有！
辦公室沒有！
CT室沒有！
常規檢查室也沒有！
也許……也許是護士陪許翼去醫院的公園散心了吧。我不停地給自己希望，然後緊緊地抓住希望不放。
我快速地在公園裏來回跑着，到處尋找許翼的身影，草地上、湖邊、花壇旁……
可都沒有許翼的身影！
許翼怎麼會不見了？
許翼到底去了哪裏？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巨大的恐懼感把我整個籠罩起來。
「許翼，你到底在哪裏？許翼，你出來！」我歇斯底里地大喊著，就像一個瘋子一樣。
「撲通！」
腳不小心絆到一塊石頭，身體重重地向前撲去，膝蓋和手掌瞬間傳來一陣疼痛。
只是一瞬間，許翼和他媽媽的對話就像突然跳出來的魔咒一樣，不斷地在耳邊迴響……
「葉希雅！葉希雅！又是葉希雅！你為了葉希雅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又因為她要放棄去美國治療，你是不是為了她連父母都可以不要了！」
「車禍和希雅沒有任何關係，不管怎樣，我是不會離開希雅的！」
「許翼，你要明白一件事，你和葉希雅是不可能的！」
「你死心吧，就算我以後不能和希雅在一起，我也絕對不會和你安排的那個人在一起！以前是，現在我看不見了，依然是！」
「可是你們早就有了婚約！」
「我現在都是……瞎子了，你們還不願意放過我嗎？」
劇烈的疼痛讓我暫時站不起來，我趴在地上，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
一直壓抑的不安和恐懼在這一秒全都爆發了出來。
許翼，你到底在哪裏……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變成一片死寂的鉛灰色，冰冷的風讓佈滿淚水的臉異常刺痛。
「你怎麼在這裏哭啊？怎麼了？」正當我泣不成聲的時候，一個護士走到我面前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面前這個護士，她好像就是負責許翼病房的護士姐姐。
「我……找不到許翼了……」我邊說眼淚邊不停地掉下來。
「哦，許翼今早被他媽媽接走了呢！」護士姐姐幫我擦掉臉上的淚水，「好像說要去美國。」
「去美國？」我的腦海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向護士姐姐道謝，便飛一般地朝醫院門口衝去……
許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突然發生什麼事情了？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願意和你一起面對，我都願意守在你的身邊，哪怕是等你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是這個小區吧？
我抬頭看了一眼，統一鑲著耀眼金色花紋的白色瓷片，所有的建築都採用了華麗的歐式設計，修剪整齊的植物環繞在房子四周，前坪的私家游泳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望着眼前一棟棟豪華的別墅，我再次在腦海里確認了一遍。
葉希雅，許翼對你這麼好，你卻連他家在哪都不確定，你到底在幹嗎？
自責感像漲潮的海水一樣不斷地湧進心裏。
我用力地甩甩頭，葉希雅，你想清楚到底是不是這裏？
「應該是這裏吧？」手緩緩地伸向門鈴，心像是被一根繩子吊在空中。
「叮咚，叮咚。」
門鈴被按響，我死死地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門。
許翼，你知道嗎，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的！
你曾經在我那麼傷心痛苦的時候出現，就像一道彩虹，溫暖地治癒了我受傷的心，所以，從喜歡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了，再也不會離開你！
「吱——」
門被緩緩地打開。
「許翼，我是希雅！」來不及思考，我便沖門內大叫着。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面前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身着白色的襯衣，系著黑色的領結。
「你好。」老人身子微躬，「我是這裏的管家，請問，你找誰？」
我盯着眼前的老人，焦急地問：「那個……許翼是不是住在這裏？」
「嗯，你是來找許翼少爺的嗎？」老人微微看了我一眼，「少爺已經離開了。」
「什麼？離開？這麼快就離開了？」我震驚地睜大雙眼盯着管家，「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去哪裏了？」
心開始劇烈地跳動，我抱緊有些發抖的身體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一定要鎮定下來。
「少爺和夫人一個小時前離開的。」管家很有禮貌地回答着我的問題，「他們將搭乘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去美國。之後全家都會移民去美國。」
什麼？
一種揪心的疼將我的意識全都抽掉，心臟像玻璃一般瞬間碎裂。
我震驚地後退了好幾步，腦海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要移民去美國？
那是不是代表以後我再也見不到許翼了？
美國是那麼遙遠的一個地方，遙遠到讓我無法觸及。
「你是希雅小姐吧？」管家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你很喜歡少爺對吧？可是少爺已經有訂婚對象了。如果你真的為了少爺好，就不應該再找他了。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少爺和夫人斷絕關係吧……」
管家的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我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許翼媽媽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
「葉希雅！葉希雅！又是葉希雅！你為了葉希雅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又因為她要放棄去美國治療，你是不是為了她連父母都可以不要了！」
……
「許翼，你要明白一件事，你和葉希雅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我和許翼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為什麼我們不能努力在一起？
失去的感覺真的好痛好痛，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
「希雅小姐，真心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為了他好，讓他幸福，讓他過更好的生活嗎？」管家一臉認真地看着我，「如果希雅小姐真的喜歡少爺，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個……謝謝你了。」我禮貌地朝管家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迅速地向小區門口跑去。
我快速地攔下一輛計程車，朝機場趕去。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見許翼最後一面！
「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着急地望着手錶，催促着司機。
天空彷彿是為了照應我此時的心情，突然變得陰沉，毫無生氣，然後竟然噼里啪啦下起雨來。
看着機場大廳里來回走動的人，我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
公示牌！公示牌！
我跑向立在機場大廳的公示牌。
兩點，下午兩點。飛往美國，美國。
十八號登機口！
終於在公示牌上找到了下午兩點飛往美國的飛機的信息！
「十八號，十八號。」我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尋找著飛往美國的登機口。
快走到十八號登機口時，我的視線直直地落在了一個黑髮男生的身上，他微微低着頭，滑落在額前的頭髮擋住了他的眼睛，帥氣的臉上有一種落寞的神情。
許翼！
是許翼！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的陰霾彷彿被一束強烈而溫暖的光芒驅散。
正當我打算衝過去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突然從側面跑過來。
「啊！」
我急忙停住步子，一把扶住了面前的小男孩：「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剛剛沒有看到你，沒有撞到哪裏吧？」
小男孩朝我燦爛地笑了笑，可是……可是他明亮的眼睛顯得異常空洞。
「姐姐，對不起，媽媽說我看不見不應該亂跑，不是姐姐的錯。」小男孩的眼睛直視着前方，「可是我剛剛聽到了好聽的口琴聲，就忍不住跑了過來。我有一支很好看的口琴哦，可惜……我現在看不到它的樣子了。」
我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別擔心哦，姐姐相信你的眼睛一定會治好的，你一定會看到你喜歡的口琴的。」
「姐姐，你知道嗎？我馬上就能看見了呢！」小男孩興奮地拉着我的手，「我就要去美國治眼睛了哦！媽媽說只要我到了美國，眼睛就能重新看見了呢！」
小男孩走開之後，我的腳卻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我靜靜地走到一個柱子後面，望着近在咫尺的許翼，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掉落下來。
管家的話在我耳邊不斷地迴響着……
「希雅小姐，真心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為了他好，讓他幸福，讓他過更好的生活嗎？如果希雅小姐真的喜歡少爺，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我的心會如此難過呢？
許翼，你知道嗎？其實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帶着微笑真心地祝福你！因為我喜歡你，真心地喜歡着你……
許翼，如果我們真的不可能在一起，那就讓我把你的樣子深深地刻在心裏吧！
廣播里傳來十八號登機口的旅客開始登機的通知。
我用力地抹掉臉上不斷掉落的淚水。
葉希雅，不可以哭，不可以！
許翼去了美國，眼睛就可以治好，他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可以尋找自己的夢想，這樣的許翼才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嗎？
我緊緊地靠着柱子，看着許翼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拐角處。
當許翼的身影消失的時候，我好像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順着柱子跌坐在地上，整張臉上都是濕漉漉的眼淚，一直壓抑在喉嚨里的哽咽聲一下子衝破喉嚨，在空氣中迴響着。
透過機場大廳的玻璃牆，我看到窗外下着傾盆大雨，天空灰暗得嚇人，就像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各位旅客請注意，各位旅客請注意，下午兩點飛往美國的飛機已準點起飛，下午兩點飛往美國的飛機已準點起飛……」廣播里傳來播音員清晰的聲音。
起飛了？飛機起飛了嗎？
我抬起頭，淚眼矇矓中，航班樓外，燈光一閃一閃，一架飛機緩緩地起飛。
是許翼乘坐的飛機！
「許翼，許翼！」我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站起來，匆忙地奔向機場大廳外，「許翼，我在這裏！我在這裏！」我大喊著，淚水肆意地掉落。
大雨重重地落在身上、臉上，和淚水混合在一起，讓我越來越看不清楚。到處都是水，到處都是模糊的，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唯一能看見的只有那越來越小的飛機。
我跟着遠去的飛機跑着，好像只要我不斷跟着飛機跑，飛機就會降落，許翼就能回來了……
「啊！」
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我撲倒在地上。
雙手擦破了皮，灼熱地疼。紅色的血液從破皮處滲出，和地上的泥水、雨水交織在一起。
「許翼！」我趴在地上，扯著喉嚨用力地叫喊著。
飛機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雨嘩嘩地越下越大。
「許翼！」我哭着朝飛機遠去的方向大喊著，「許翼，你一定要幸福，要狠狠地、用力地幸福！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嘩嘩嘩——」
回應我的只有持續的雨聲。
世界一片寂靜。
「許翼……」我從泥水中爬起來，抱緊雙臂，任雨水淋濕頭髮和衣服。
「許翼，要幸福哦，你一定要很幸福哦……」我像個幽靈般呢喃著，最後呢喃聲變成了巨大的嗚咽聲。
「嗚嗚嗚……」我雙臂環抱着自己的身體，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大雨中瘋狂地大哭……
2月22日星期三天氣陰
即使時間在匆匆地溜走，
我還是沒能從悲傷中走出來。
眼前好像有一團濃濃的霧，
讓我看不見方向，
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裏走。
自從許翼離開之後，
我就迷路了……
夜空被雨水沖刷得很乾凈，明明每顆星星都應該清晰地掛在夜空中，可為什麼現在變成了一團團模糊刺眼的光圈？
我躺在床上，任由眼淚從眼角流下。
許翼已經離開整整一個星期了，可我心裏還總是幻想着他隨時會出現在我的眼前，帶着溫暖的笑容說：「希雅，我回來了。」
感覺好累好累，可是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讓我睡不着。
「希雅，睡著了嗎？」爸爸的聲音伴隨着敲門聲讓我回過神來。
「嗯，已經睡了呢。」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不想讓爸爸察覺出我的不對勁。
「希雅，爸爸剛剛接到公司的電話，馬上就得趕去外地做新的項目。」
本來就揪著的心一下子像被狠狠地刺穿了。
連爸爸也要走了嗎？
我想告訴爸爸讓他放心，可一起身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全身發熱的感覺就像是暴晒在六月的陽光下一樣。
我打開門，看到了爸爸，和擺在一旁的行李。
「希雅，爸爸做完新項目就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看你的。你一個人在家，如果有事記得去找顧叔叔幫忙，知道嗎？」爸爸伸手想摸摸我的頭，卻被我快速地躲開了。
「希雅生爸爸的氣了嗎？」爸爸皺起了眉頭。
「呵呵，爸爸，希雅怎麼會生氣呢，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等你回來的。」我努力地微笑着，不想讓爸爸看出我的不對勁，「我想告訴爸爸，希雅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爸爸沖我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
爸爸的車越駛越遠……
掛在樹葉上的雨珠搖晃着，反射著月光，光芒射入我的眼睛，強忍的淚水再次從眼角滾落。
我慢慢蹲下，把頭埋在膝蓋上，任由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葉希雅，堅強點！一定要堅強！
即使不斷地給自己加油打氣，但我還是很不爭氣地撥通了辰的電話。
辰還是那麼細心，一見到我就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又是忙着給我喂葯，又是幫我敷冰袋：「希雅，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心像被什麼擰了一下似的，突然變得不再麻木了。還好，辰還在。
看着辰溫柔的樣子，發燒帶來的難受和委屈全都涌了出來，我一句話都還沒說，眼淚就已經衝出了眼眶。
辰皺了皺眉：「希雅，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他輕輕地幫我擦掉眼淚。可我的眼睛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無論辰怎麼擦，臉上還是佈滿了淚水。
「辰……許翼他……去美國了。」我把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口氣全都說給了辰聽。
辰溺愛地用手抹去我的眼淚：「因為許翼離開了希雅，所以希雅就撐不下去了嗎？」辰的眼裏充滿了心疼。
「沒有呢！」我努力揚起嘴角，讓微笑掛在臉上，「辰，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那麼一定會希望他過得更好，得到最大的幸福，對不對？」
辰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我。
「許翼只有去美國才有治好眼睛的可能，才有實現夢想的機會。所以，我很開心他能去美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許翼得到幸福！」我抿緊雙唇，目光堅定地看着辰。
辰輕輕地握住我的肩膀：「我的希雅終於長大了呢！」辰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好認真，「希雅，人遇到的所有事情不可能都是美好的，但也不會都是糟糕的。不管你經歷的是美好還是糟糕，但只要經歷之後，你就會長大。而現在的你，真的已經長大了！」
看着辰期待的目光，我忍住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儘管心裏那麼苦澀，但只要許翼能幸福，我什麼都可以承受。
「乖乖睡吧，下周新學期就開學了，希雅，加油哦！」辰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髮，「等希雅開學后，我也要去學校報到了呢。所以，答應我，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和挫折，希雅都要堅強勇敢地面對哦！」
我打起精神朝辰微微地笑着：「知道了，你走的那天我去送你，好不好？」
「呵呵，當然好啦！」辰摸了摸我的額頭，「那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呵呵，不然到時候怎麼送我？」
我點點頭，然後乖乖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下周就要開學了嗎？
好快……
彷彿許翼醒來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許翼，你還好嗎？真希望你的眼睛能治好，真希望你能幸福，這樣，我流下的眼淚就都是值得的了。
許翼，我想你……
真的好想你……
3月1日星期四晴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會在那張紙上簽名？
我不是不良學生！
我也不想被退學！
可沒有人會在乎我在想什麼！
我已經很努力了，
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看到呢？
難道因為他離開了，
我的世界也跟着破碎了嗎？
天空藍得如同一塊光潔的翡翠，遠遠望去像是沒有盡頭。翼風學院的迎春花在陽光下鋪成明黃色的瀑布。
這麼耀眼的春光，卻一絲也鑽不進我的心裏。
新學期第一天，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教室的座位前，桌子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旁邊空蕩蕩的課桌上，反射出涼涼的光。
「這是我爸去國外出差帶回來的美容巧克力哦，國內可是沒有的呢！」薇薇一進教室就晃着手裏的巧克力炫耀起來。
「哇……」
女生們一臉羨慕地迅速圍了過去。
薇薇將淡金色的包裝盒拆開，一塊塊地分發巧克力。
所有女生的手上都拿着巧克力，除了我！
我低着頭，咬了咬嘴唇，那種被孤立的感覺就像是喉嚨被卡住了似的，難受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還好上課鈴適時地響起。
班主任嚴肅地走進教室，後面跟着一個女生。
女生蓬鬆的巧克力色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白皙的肌膚如同細緻的美瓷，小鹿般的眼睛清澈明亮，可愛的嘴角微微上翹，看起來既可愛又乖巧。
「大家好，我是千夏，以後請多多關照！」
千夏的話音剛落，教室里就響起了嗡嗡的討論聲。
「好可愛的女生啊！」
「對啊，連校花都沒她漂亮呢！」
……
「千夏，你就坐在班長的旁邊吧。」老師朝千夏微笑着說。
「老師，可我不想坐班長旁邊呢。」千夏說話時的眼神就像一隻可愛無辜的小鹿。
「嘶——」
全班同學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專制，從來不允許有人在她面前說「不」這個字。
「老師，我想坐那邊，可以嗎？」千夏朝我旁邊的位子指了指，「呵呵，老師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教室里越發安靜了。
一秒……
兩秒……
「好吧，如果你比較喜歡那個座位的話。」
然後，班主任看了我一眼：「葉希雅，好好照顧新同學。」
「嗯。」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安靜的教室里瞬間又熱鬧了起來。
下課鈴一響，教室外突然多了很多別班的男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千夏的身上。
這時，隔壁班以花心聞名全校的空司帶着一抹壞壞的笑容走到了千夏身邊。
「女神，你是新轉來的吧，我是隔壁班的空司。」空司笑眯眯地將手伸到千夏面前。
「我是千夏。」千夏微笑了一下，禮貌性地伸出自己的手。
「哇，千夏，你的手好軟！」空司緊緊握住千夏的手，絲毫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
千夏的嘴角仍然帶着可愛的笑意：「難道翼風學院的入學考試都不需要做智商測試的嗎？」
「哈哈哈……千夏，你好可愛哦！」空司完全沒有理會千夏諷刺他的話，得寸進尺地把另一隻手搭到她的肩上，「周末我開跑車帶你去兜風怎麼樣？」
千夏仍舊維持着可愛又無辜的表情：「其實……我勸你最好離我遠點，不然……我可能隨時都會翻臉哦。」
正當空司還想繼續欺負千夏的時候，千夏的身體猛地往一邊傾斜，手腕靈巧地反轉，順勢抓住空司用力地推了一把。空司一個重心不穩，腹部狠狠地撞在了課桌的邊角上。
「好痛！」空司的五官似乎都擰到了一起，他一臉詫異地盯着千夏，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然後匆匆衝出了教室。
「葉希雅，教導主任叫你馬上去辦公室！」班長走到我的面前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慢慢地站起來：「知道了。」
「喲……萬眾期待的一刻終於要來了！」薇薇拔高聲音說道，「還不趕緊去，教導主任等着你呢！」
我似乎沒有做錯什麼，教導主任為什麼要找我呢？
快步走進辦公室，我低頭小聲地叫了一句：「主任，你找我……」
「嘩啦——」
教導主任將手上的一沓東西用力地扔向我，紙片般的東西在空中散開，打着旋飄落在地上。
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好奇地望向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你自己看看你乾的好事！」
我蹲下來，竟然是我跟許翼的照片，全都是情人節那天被偷拍的！
一張是我閉着眼睛從身後緊緊地抱住許翼。
另一張的角度看上去像是我在主動親許翼。
每一張照片的角度，都讓人覺得我既主動又開放。
可實際上……
我用手指輕輕觸摸照片上許翼的臉，心裏酸澀得厲害，像是被灌進了很多很多的海水。
腦海里突然掠過那天眼前閃過的白光……原來，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的有人在偷拍我們！
「這些照片，被人傳到網上並且有了上萬的點擊率，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我們翼風學院一直以校風嚴謹著稱，你作為翼風的學生竟然在大街上跟男生摟摟抱抱，當眾親熱，現在那些家長和學校的董事會怎麼看待我們學院？一定會認為我們的校風大有問題！」教導主任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吼道。
「主任，那天是……」
「主任，別為了個別不良學生，弄得高血壓又犯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向來溫柔的音樂老師打斷了。
「對呀對呀！」所有的老師都在附和。
「不良學生」四個字在耳邊猛地炸開！
「你的行為已經給學校的名譽造成損害，給身邊的同學造成困擾，你自己看這個！」主任抓起桌上的紙揉成一團，全力砸向我。
這一次，紙團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臉上！
我慢慢展開皺巴巴的紙，看到了一些簽名：薇薇、沫沫、安雅……
為什麼大家要在紙上籤自己的名字呢？
紙張全部展開后，我看到了幾個用黑色水彩筆寫的大字——
強烈要求葉希雅退學！
心猛地裂開一條縫。
手上薄薄的紙突然變得好重，重到讓我整顆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窗外的陽光突然暗了下來。
我的雙手死死地握在一起，唇色發白，說不出辯解的話。
我說再多，主任也不會聽吧？
「這周內，讓你家長過來，讓他好好看看你的所作所為！如果家長不來，你就等著退學吧！」
「可我爸爸去外地出差了……」我聽到「退學」這個詞，手裏抓着的紙團瞬間掉落在地上。
「那你就跟你爸去外地念書！」教導主任諷刺地說道，「反正外地沒人認識你！」
她的話像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我的血管里，疼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如果爸爸知道我要被退學，一定會很難過吧！我其實很想做優秀的葉希雅，成為他的驕傲！
「你就在這裏給我寫三千字的檢討，反思一下自己不知羞恥的行為！」教導主任說完，將白紙跟筆扔給我。
辦公室的窗戶大開着，天空中，厚厚的黑雲翻湧著，像是要鑽進來將我吞沒。
「昨天我看到報道，說有個女學生偷了家裏的錢，跟男朋友私奔！」英語老師說道。
「現在的學生，哪裏還知道什麼道德廉恥啊！」數學老師搖搖頭接話道，「你看看那些照片！」
他們的討論全部落入我耳朵里。
我緊緊握着筆，用力地一筆一筆在慘白的紙上寫下「檢討書」三個大字！
等我寫完三千字的檢討，已經放學了，老師們都走光了，傍晚的走廊很陰暗，舊舊的燈泡透出微弱的光。
我的眼淚就這樣悄悄地掉落下來。
許翼，我好想你。
已經在地球另一邊的你可以聽到我心底的思念嗎？
如果你還在，你一定會微笑着對我說：「加油哦，葉希雅！」
3月2號星期五陰
好像一下子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
星星不見了，月亮消失了，
就連太陽都不願意溫暖我。
當呼吸都變得好睏難，
當所有幸福都遠離我，
澈野卻出現了……
他真的從天國歸來了嗎？
那個叫作原澈野的人……
陰沉的天空卻發出刺眼的白光。
數不清的人圍成一個圈把我包圍住，黑壓壓的一片。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嘲諷的神情，嘴巴都在快速地張合著。
「葉希雅，你就等著被退學吧！」
「你這個敗壞校風的女生，滾出翼風！」
「叛徒！倒霉鬼！快滾吧！」
……
我抱着痛得快要裂開的頭，無助地蹲在原地：「我不要退學！不要退學！」
不要！
當我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一束陽光已經透過窗帘照射在床上。一身冷汗的我突然看到牆上被我用紅筆圈住的日期時，剛剛還沉浸在惡夢中的思緒一下子被抽離了出來。
「糟糕！」我不自覺地大叫了一句。
當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火車站時，廣播里傳來的卻是辰乘坐的火車已經停止了檢票，即將發車的消息。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可以看到鐵軌的地方才按下了手機發送鍵，發送已經編輯好的信息——
辰，對不起，沒能送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用擔心我。
三十秒后，辰回了一條信息給我——
希雅，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堅定自己的心！
看着辰坐的火車離我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視野里，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連辰也離開了，現在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可是，接下來的一切我要怎麼面對？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心情沉重的我把周圍的一切熱鬧都忽略掉了，聽不到有沒有人在嬉戲打鬧，看不到有沒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剛走到學校門口，我的思緒便被一個粗魯的聲音打斷了：「喲，這不是跟FLY樂隊的瞎子主唱上演了一幕感人劇情的葉希雅同學嗎？」
「薇薇，聽說瞎子主唱去美國了，拋棄我們可憐的葉希雅同學了！」井森一臉得意地笑着。
「真的嗎？希雅，如果你被退學了，不是更可憐了嗎？」
我抬起頭，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井森和薇薇帶着嘲笑和諷刺的臉，我試圖繞過他們，他們卻故意擋在我的面前。
薇薇猛地一把拉住我，把臉向我湊得更近：「怎麼？害怕讓人知道你被拋棄了嗎？葉希雅，你那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我的時候不是很有能耐嗎？怎麼現在說不出話了？」
「你們到底還想怎樣？」我抬起頭，直視着眼前的薇薇和井森。
井森一臉得意地和薇薇一唱一和：「我們想怎麼樣？想你不要出現！葉希雅，你現在真是我們翼風學院的恥辱！你趕緊滾出翼風學院是所有同學現在的心愿！」
胸口瞬間像被濕毛巾蓋住了一樣，那麼涼。
「一大早，這是在演哪齣戲啊？不良學生欺負單純少女嗎？」一個好聽得像風鈴般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我順着井森驚訝的目光側過頭，只見來人巧克力色的直發輕柔地披在肩上，嘴角的笑純真卻又帶着戲謔的意味。
是千夏！
「喲，這麼漂亮的小妞，想跑出來多管閑事啊？」井森一臉壞笑地看着千夏。
「沒辦法啊，你無恥的行為已經污染了我的眼睛。」千夏依然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是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諷刺著井森。
千夏竟然在幫我！
本來黑暗的世界突然透進了一絲亮光。
「你……」井森的笑容瞬間僵硬，他伸出手試圖抓住千夏。
可千夏靈活地躲過了他的手：「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
「好！我現在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千夏的逃脫讓井森越發尷尬。
看着井森不停襲向她的手，千夏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
「我警告你哦，趁我翻臉之前你還可以馬上離開！」
「哼，真好笑！」
說着，井森一把抓住了千夏的肩膀。而此時千夏似乎忍耐到了極限，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一瞬間，千夏一把抓住井森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彎下身子從井森抬起的手下繞過，迅速直起身子，猛一用力，剛剛還帶着囂張氣焰的井森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上。
此時井森的臉上除了憤怒，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就在井森想要繼續對千夏發起攻擊時，薇薇在井森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讓井森的臉上多了幾分猶豫。想來薇薇是把那天千夏教訓空司的事告訴他了。
「好，現在本少爺有急事，不跟你一般見識，你下次給我小心點！」井森說完便跟薇薇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我終於呼出一口氣。
「千夏，謝謝你。」
千夏朝我撇了撇嘴：「我只不過是看不順眼男生欺負女生，沒想過刻意幫你。」千夏說完便轉身走進了學校。
我獃獃地站在原地，抬頭看着鉛灰色的天空。為什麼明明看不見太陽，卻感覺光線更加刺眼？如同有無數看不見的尖銳碎片從天空落進了我的眼睛裏，帶來了無休無止的疼痛。
腳步突然變得好沉重，我轉過身朝着與學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啪——」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但這一刻我再也提不起腳，突然就疲憊地跪坐在了地上。
我茫然地抬起頭看着周圍，這是哪裏？好眼熟啊。
哦，這是螢火蟲草地，地上還有我和澈野的腳印。
呵呵，澈野，你在天國還好嗎？
我努力地揚起嘴角看着天空，眼淚卻如同暴雨一般急促地落下。
不哭，不哭，不能哭，葉希雅，不要讓澈野看見你的眼淚！不要……讓……澈野看見！可是，眼淚止不住。
我走到草地邊的湖泊旁，捧起水一遍遍地洗凈臉上的淚痕，可是，到最後，臉上濕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湖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秒鐘，又好像過了幾十年，天邊的顏色已經由明亮變得昏暗了。
路燈一盞盞亮起，橘色的燈光看起來好溫暖。我抬起手伸向遠方的光源，想要抓住這些溫暖，可是攤開的手掌上什麼也沒有。
那時澈野給我的螢火蟲，也是這樣從我手心溜走的，當我歡天喜地地攤開手掌的時候，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我註定握不住所有的幸福和溫暖，對嗎？
許翼陽光般的笑容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許翼，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和誤會，哪怕是失去一切也不可惜！
可是……這樣的話我從來沒有認真地對你說過。
我好後悔沒有對你說！
許翼……
平靜的湖面突然出現了澈野的臉——金色的頭髮，乾淨的眉目……他正燦爛地朝我笑着，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笨蛋。」
「澈野！」我低聲喊出他的名字，因為一直沒說話，聲音變得異常難聽，「你在天國還好嗎？幸福嗎？」
澈野繼續朝我笑着，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帶着無限的溫暖……
湖面突然又出現了一張陌生的臉，明明看起來那麼陌生，可是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媽媽，媽媽！」這是我的媽媽啊，只要一眼我就能認出來，「媽媽，希雅好想你。」
媽媽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始終朝我溫柔地笑着，我好想馬上投進媽媽的懷抱……
「啊！」
我的腳下突然一空……
「嘩——」
水花四濺，湖水瞬間把我包裹住。湖水爭前恐后地朝我的身體里涌去，堵塞了我的所有器官，我卻覺得冰涼的湖水溫柔得如同媽媽的懷抱。
湖水順着鼻子湧進我的呼吸道，似乎要把空氣徹底趕跑。呼吸道傳來一陣刺痛，嘴巴不由自主地咽下大量湖水。
我越來越難受，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越來越模糊……
一瞬間，腦海里出現了許多人的臉……
為了我辛苦工作的爸爸。
全世界最溫柔的辰。
有着像彩虹一樣溫暖微笑的許翼。
在天國幸福生活的澈野……
「喀喀喀……」不斷的、劇烈的咳嗽讓我睜開了眼睛。
好冷，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想坐起來，可是一動，就繼續咳嗽起來，嘴巴、鼻子裏都冒出大量的水。胃漲得好難受，我不斷地吐出水來。
難受的感覺漸漸地減輕了，我疲憊地躺在地上，我在哪裏？
大腦里一片空白，我像是沒有思想的布偶一樣，睜着眼睛，視線卻沒有焦點。
「笨蛋葉希雅，你不是一向都很堅強樂觀嗎？怎麼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像閃電一樣傳進我的耳朵里，讓我一下子驚醒過來。
我難以置信地坐起身，這一刻，我全身都僵硬了，就像中了變成石頭雕像的魔法一樣。
橘色的燈光下，男生金色的頭髮顯得異常溫暖，褐色的眼眸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眉目間透出乾淨的氣息，抿住的嘴唇看起來有種疏離感。
「澈野？」
空氣在這一刻好像完全凝滯了，說不清的氣流在我們周圍暗自涌動着，莫名的薔薇香氣在四周瀰漫開來。
難道，難道我現在已經在天國了嗎？
我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步子不穩地走到澈野的面前，看着這張已經深深刻在我記憶中的臉。
我終於見到澈野了，終於見到澈野了，見到讓我懷念萬分的澈野了。
「澈野，這裏就是天國嗎？你在這裏過得好嗎？」我開心地抓住澈野的手臂，一股溫暖的觸感猛地朝我襲來……
突然——
澈野觸電般迅速把手臂從我的手裏抽離。
在我錯愕的目光中，他直直地看着我，冷漠的話語從他的嘴裏吐出：「不要碰我！我認識的葉希雅不是一個這麼懦弱的人，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澈野，我……」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澈野狠狠地打斷了。
「葉希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用了？這樣的你根本不配喜歡我，更加配不上我對你的喜歡！我喜歡的葉希雅是堅強樂觀的！」澈野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如月光一樣冰涼，「你看清楚了，這裏不是天國！」澈野轉過頭，語氣裏帶着怒氣。
「澈野……我承認我心情不好，情緒低落。剛剛我在湖面看到了你和媽媽，還有許翼，所以我……我腳下一滑，就掉了進去。」
「心情不好是因為被其他男生拋棄了對吧？」澈野的語氣生硬而冰冷。
「澈野，許翼從來都沒有拋棄我，我相信他一定是去治眼睛了。」我認真地看着澈野，「剛剛真的是你誤會了。」
「你就這麼相信許翼？」澈野的聲音更加冰冷，還帶着濃濃的怒氣，「葉希雅，我真不應該為你回來！」說完澈野就大步朝前走去，腳步決絕。
我被眼前的狀況弄得徹底呆住了，忘記了叫住澈野，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處境，也忘記了應該做什麼。我所有的想法都隨着澈野離開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剛才的男生是澈野嗎？
澈野明明去了天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他身上的薔薇花香是那麼的熟悉，可是，熟悉中又帶着一些說不出的陌生……
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冷得發抖，我才漸漸回過神。
湖面流淌著橘色的細碎光芒，一片波光粼粼。
冷風吹過，帶來一陣陣寒意。
我看着眼前的螢火蟲草地，覺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好像我只是一直坐在這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可是，我的衣服和頭髮都濕漉漉的，湖水灌進我身體的感覺還那麼清晰，喉嚨還殘留着剛才劇烈咳嗽帶來的疼痛。
臉上痒痒的，伸手一摸，指尖傳來濕漉漉的觸感，是眼淚？
如果剛才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那為什麼一切都這麼真實？
澈野回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