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九曲珠環

第三六四章九曲珠環

當我從觀音廟的山門踏出去時,那一刻,我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裏,原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廟宇,多年以前,幼時、少時的我都曾經來此遊歷,那時候只覺得這廟宇好大好大,這山門前的金剛塑像好可怕好可怕,這第二進的觀音殿好高好高,殿裏的觀音像是那麼仁慈端莊,往來的香客又是那麼虔誠肅穆。

可誰又曾想到,此處竟是我人生中的一劫之地!

在這裏,數日間,太虛子、晦極、青冢生、邵如昕、絕無情、渾天成輪番上陣,天理宗、五大隊、九大隊、神相令,你來我往……雲詭波譎,幾度生死!

唉,臨走時這一望,還有點磋磨意氣的心態,想到爭爭搶搶,打打殺殺,陰謀陽謀,爾虞我詐,真是半點趣味也無!

還不如找個偏僻清凈地,快快活活、簡簡單單的過一生。

可是,悲哀就悲哀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是無親無故、無牽無掛的人,舉族上下的性命全捏在我的手中,天書一日找不到,我們離滅族的危機也就更近一日,我可以灑脫,難道也要老爸、二叔、三爺爺、元成、元化他們灑脫嗎?也要合族六千人全都灑脫嗎?

不能。

我不能這麼自私。

爺爺為了這個使命,把命都賠上了,二爺爺為了這個使命,現在還不人不鬼的隱在窮山惡谷中,二太爺為了這個使命,一百多歲的高齡還在四處遊歷,漂泊餘生……

我怎麼能夠磋磨意氣?

不能夠!

我要繼續與不公之天斗,與難測之地斗,與不軌之人斗!

苦中作樂,其樂也無窮!

人,只要有這個精神,那就還有希望,那就還有正義!

回望山門,我深呼吸一口氣,準備追上眾人,木仙早已回過頭,道:「走吧!別想了,你放心,她說不會放過你,就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呆了一呆,才想到木仙說的是邵如昕逃脫時留下的話,念及此,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走了幾步后便忍不住埋怨道:「真是想不通,這關我什麼事?絕無情害她,要我救?憑什麼!忘了之前還是仇人?真真是豈有此理!」

江靈冷哼一聲,也插話道:「誰讓你多嘴!」

我疑惑道:「我多嘴什麼了?」

江靈道:「你說她這不對,那不對,洋洋洒洒,這還不是多嘴?」

我道:「說她不對也有錯?難道她做的對嗎?」

江靈道:「你這麼說,就是讓她覺得你關心她,結果你又不救她,所以,她惱了!」

我呆了一呆,道:「我說她不對,是關心她?你這是什麼邏輯?」

阿秀突然回頭,接了一句:「女人的邏輯。」

木仙補充道:「尤其是邵如昕那種女人的邏輯,哼!」

說罷,木仙還衝我鄙夷的一曬,江靈也不屑的覷着我,還有阿秀,神色冷淡的扭著頭,我登時有些惶恐,繼而不解,心中暗道: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看來果然不錯。只不過這三個人,現在也能和衷共濟了?還一起冷我?這是什麼意思?

正自沉吟,無意間瞥見徐宗陽擠眉弄眼的笑,我心中忽的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跑過去,問道:「徐叔,那個九曲珠環索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邵如昕那麼怕?」

徐宗陽笑道:「這個不是我們命門的法器,你該去問墨是金。」

墨是金介面道:「九曲珠環索,那是個比魯班鎖還要厲害的禁錮器具。繩索極其結實難掙,可承數萬噸的拉力而不斷,這倒不消說了,最要緊的是那個繩索上的珠子,叫做九曲迴環珠。這個珠子是先秦時期就有的,還曾經難為過孔老二。」

我好奇道:「跟孔子還有關係?」

眾人中感興趣的也都圍攏過來,聽墨是金講故事,只有柳家兄弟帶着四具木偶不屑一顧。

墨是金道:「據傳說,當年孔子困於陳蔡之地,困之者給了他一個珠子,珠子上有洞,說只要他用線穿過這個珠子,那就放他走。孔子以為很簡單,就答應了,結果拿來珠子一試,根本穿不過去,他手下那些弟子,比如顏回、子路等,也都穿不過去,一直困了七天!」

楊之水忍不住道:「那是怎麼回事?珠子上沒孔?」

「有!」我突然醒悟道:「但是那孔不是直的,是拐彎的,拐了九個彎,所以叫做九曲迴環珠,根本穿不過去!」

墨是金笑道:「聰明!但是後來孔子穿過去了。」

木仙好奇道:「怎麼穿的?」

墨是金道:「是一個採桑娘告訴了他一個辦法,這個辦法說起來跟你們御靈家族還有關呢。」

「跟御靈家族有關?」表哥也忍不住湊了過來,道:「到底是怎麼穿的,採桑娘說了什麼辦法?」

墨是金卻不說,把目光瞥向我,似笑非笑道:「元方,怎麼,你也猜不出?」

楊之水笑道:「剛誇過元方聰明,這就要試試了!」

墨是金剛才提到御靈家族的時候,我就在想肯定與靈物有關,至不濟也與動物有關,他這麼一揶揄,我突然靈光一閃,便想了出來:「是不是把線綁在極小的蟲子上,然後讓蟲子從那珠子的九曲迴環孔里爬了出去?」

「哎?這個厲害!」楊之水登時嚷了起來。

木仙、表哥等人也恍然大悟,墨是金嘆道:「看來聰明真是得自天授,這個辦法,就連孔子也是想不到的。」

我笑道:「我這是小聰明,孔聖人那是大智慧,無法可比。」

墨是金道:「那時候,採桑娘告訴孔子,讓他把線系在一個螞蟻身上,然後讓螞蟻鑽過那個珠孔,就成功了。」

江靈卻道:「螞蟻就那麼聽話?」

表哥道:「公治長能獸語,可算是御靈術的鼻祖,莫非就是他操縱那螞蟻過去的?」

墨是金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尋常的螞蟻,不是靈物。至於怎麼讓它聽話,鑽過孔洞,你們問陳元方。」

眾人一起瞧我,我道:「這個更簡單,在珠子孔洞的一端放些糧食或者抹點甜東西,比如蜂蜜什麼的,然後再把螞蟻放到孔洞的另一端,那螞蟻嗅到氣味,不就主動過去了?」

「妙!」眾人齊聲喝彩。

墨是金扭過頭,道:「跟陳元方說話最沒意思!說什麼他都知道,賣關子都賣不成。」

眾人轟然發笑。

我也笑道:「是您非讓我猜的,猜出來又說我。不過,這個故事的結尾還得您來圓。九曲迴環珠的厲害我們知道了,九曲珠環索的厲害,我們還不明白呢。」

墨是金道:「這有何難?特製的繩索有兩個死扣,穿過九曲回還珠,如果不能把那繩扣鑽行過珠子的孔,繩索就解不開。而且繩索一旦套在人的雙手上,越掙越緊,越用力越緊,任憑你天大的本事,雙手被縛,還能弄出什麼么蛾子?邵如昕知道那厲害,所以堅決不讓高霖楓動手,否則一旦被套住,陳弘,哦,絕無情還不是想怎麼作踐她就怎麼作踐她,想怎麼殺她就怎麼殺她。」

「唔……」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青冢生嘆道:「那個姓邵的也是天生奇才了,我像她這般大的時候,哪有這份本領?可惜和太虛老妖孽一樣,算來算去,落得個什麼下場?」

我道:「老前輩不要感慨他人了,還是說說您自己吧。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就住在陳家村吧?」

老爸道:「對,來陳家村!」

張熙岳道:「東木前輩住在我張家寨也行!晚輩一定執弟子禮相待!」

青冢生笑道:「多謝你們的好意,我是鬼醫,一生沾染屍氣病氣,最受不了熱鬧。我先把童童和元嬰給治好,然後就去我該去的地方。至於元方,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你有神相令在手,天下間你辦不到的事情也不多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道:「老前輩,你就這麼去了,晚輩總是於心不安,總覺得虧欠您什麼。」

青冢生道:「你不虧欠我,是我虧欠陳天默的,所以要還在你的身上。」

話到此處,我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了些許模糊不清的事,心中竟有些悚然,道:「老前輩,我險些忘了問你,你是怎麼知道觀音廟有太虛子作惡,而且您還事先藏在那裏?甚至還知道我要去?您可是失蹤了幾十年的人了,連五大隊、九大隊都沒您的音訊!我想就算天下間的各種消息傳得再厲害,也傳不到您那裏去。對吧?」

青冢生嘿然笑道:「你終於問到這個問題了!你說的是,我孑然一身,形影相弔,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裏,也不會有什麼消息傳到我那裏。」

我道:「之前總是沒有機會,也總是忘卻,老前輩一定要要實言相告,您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青冢生道:「實話告訴你,有人找到了我的隱居處,給我送了信兒,我這才巴巴的趕來,與你有這一番奇緣!」

我和老爸面面相覷,幾乎異口同聲問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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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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