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死灰復燃

第三八八章死灰復燃

鬼面消失的那一剎那,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邵如昕手中的紅線登時崩斷,十數枚銅錢紛紛跌落在地,「當、當、當」響成一片。

重瞳子屹立不動。

邵如昕目不轉睛。

我凝神屏息中,瞥向地面,只見茶葉、蓍草、銅錢散落一地,腦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剛才農皇子逃跑之前說的話:「茶葉、蓍草、銅錢、龜殼、竹籤,卜家聖物!好茶,好蓍!」

卜門占卜,向來是依仗這些東西。

但是邵如昕卜術通神,之前我一直見她只是掌中運籌帷幄,掐指一算便可機斷來去,對敵之時也多是空手相搏,偶爾出槍。卻從來都沒有見她拿出過茶葉、蓍草、銅錢、龜殼、竹籤等這一類的卜算之物,不料今天卻大開了眼界。

在上古傳說中,三皇之一的火德王為醫門鼻祖,他天生異稟,兩隻眼睛可以透視自己的五臟六腑,無論吃進去什麼東西,在肚子裏產生什麼反應,他都能看得出來,因此又被稱作「神農氏」。

神農氏為了找尋救死扶傷的良藥,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嘗遍百草,因此也時常中毒。

有一次,神農吃下某種無名草,頓時感覺頭目暈眩,口舌發麻,神農氏以目觀看臟腑,只見腸胃中出現了許多塊狀的黑斑,堵塞不下,他全身癱軟,四肢無力,被迫仰卧於一株無名樹下休息。

偶有一陣風過,吹落那樹上的綠葉,片片落下,恰有幾片落在神農氏的臉上,神農氏嘗百草已成習慣,信手便將那些綠葉塞入口中進行咀嚼。那綠葉入口后,初嚼苦澀,但是嚼著嚼著,卻又能令舌根生津,片刻之間,神農氏便發現,自己嘴裏的麻木感全消除了,而自己的神智也漸漸清醒了!

神農氏又驚又喜,他立即用眼去看自己的臟腑,這才發現那些被嚼爛的葉子混著口水流入腹中,於腸胃間上下遊走,所到之處,黑斑盡消!

毒解了!

神農氏欣喜無限,知道這綠色葉子就是解毒聖葯,又見其消除黑斑如用凈水擦拭腸胃,便將那綠色葉子命名為「擦」,后漸漸稱「茶」!

《本草衍義》中曰:「神農嘗百草,一日遇七十毒,得茶而解之。」正是如此。

於是自那以後,神農氏就時時隨身攜帶茶葉,遇毒便嚼茶葉下咽,從來都是有驚無險。但是有一天,神農氏突然發現了一株對生的卵形青葉草,卻不認得是何種植物,於是神農氏又采葉進食,那草一入臟腑,便有劇痛傳來,神農氏立即嚼茶,但是卻來不及了,那草的毒太烈了。

神農氏看見茶葉還未能把那些毒藥給解除,自己的腸子就已經一截截爛掉。

神農氏臨死之際,將這毒藥命名為「斷腸草」,斷腸草之毒,茶葉不能解。

這一古之傳言,遂將茶葉奉為「百葯之冠」。

農皇子是用毒高手,號稱「毒尊」,他的道號其實就是來自神農氏,因為神農氏又被後世尊稱為「農皇」。只是彼農皇為救人而亡,此農皇為殺人而生,真可謂是玷污祖宗!

又因為茶葉是上古三皇所攜之靈物,所以後世卜者也有用其做工具來揣測天意的。

邵如昕今夜一戰,用邵家卜算之茶葉封農皇子之毒,可謂得其所以!

茶封,查封也!

至於蓍草,卜算常用之物,尤其是易卦,所以自不必多說,諸位看官也知道。邵如昕則用之做暗器,刺了農皇子一身,農皇子料定不敵,知難而退,只能逃掉。

還有銅錢,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和人一樣,鬼也愛財,甚至懼財,邵如昕以壓鬼錢對抗鬼面,終於將其擊潰!

這一場大戰下來,可謂是勝得酣暢淋漓!

只可惜是撿了我的便宜。

當然,邵如昕也救了我的命。

眼見邵如昕還在跟重瞳子相持,重瞳子一動不動,邵如昕也嚴陣以待,我便開口說道:「邵如昕,他被自己的陰陽大執空術給反噬了,不能動了。你不必緊張。」

邵如昕愣了一下,卻還是狐疑。

我道:「你要是不信,就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渾渾噩噩,魂不守舍的?」

邵如昕仔細一看,這次稍稍鬆弛,但我卻看得分明,她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許多。

這一場大戰,雖然贏了,可究竟是要耗費她的大半功力。

她往後稍稍退了兩步,然後便微微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氣吐氣,默默恢復氣力。

我在一旁看着,卻百思不得其解,邵如昕為什麼會在附近,又為什麼會來救我?

過了片刻,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難道一直都在附近?或者你一直都在跟蹤我們?」

邵如昕睜開眼睛,冷冷的瞥了我一眼,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絕無情以為我會逃跑,我卻偏偏留了下來。讓他天南地北地去找我吧!」

我恍然大悟道:「其實你根本就沒從觀音廟裏逃走,你拐了一個彎,又溜回廟裏去了,是吧?」

邵如昕俯身把散落的銅錢一枚一枚地撿起來,重新放回口袋,然後道:「是又怎樣?」

我道:「不怎樣。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又來救我?」

邵如昕看着散落一地的茶葉和蓍草,許多已經變了顏色,顯然是被農皇子的毒給污染了,當即皺起了眉頭。卻反問我道:「你管得着?」

「管不著。」我無奈的苦笑一聲,道:「不過既然你要當好人救我,那你能不能救到底?」

邵如昕翻着眼睛道:「怎麼說?」

我道:「我現在基本上是廢人一個,很難走得動路,你看你能不能……」

「少廢話!」邵如昕冷聲打斷我的話,厲聲道:「不能!再說,那個彩霞和那個警察不是已經走了?他們難道不會回來救你?」

說着話,邵如昕忽的拿槍抵到重瞳子的額頭上,猛地扣動扳機。

「咔!」一聲脆響,子彈里沒有子彈。

「真的沒有子彈了。」邵如昕淡淡一說,隨即揚手把槍丟到地上。

我愕然道:「你幹什麼?」

邵如昕道:「幹什麼?當然是殺了他!難道還要等術解了,讓他再反攻?」

說話間,邵如昕目光一垂,早瞥見了東子先前丟在地上的槍,那把擊中江靈的槍。

邵如昕立即過去,俯身撿起,口中道:「陳元方,不要以為我是特地來救你的,我是不願意你死在別人手上!你要死,也得我親手取你的性命!而且,這些血金烏之宮的妖人,我早就想把他們一網打盡了!今夜,還得多謝謝你!」

我心中一凜,又冒出了一些冷汗,這個邵如昕殺人從不手軟,她不會是打算殺了重瞳子之後,就殺我吧?

在這之後,她拿着重瞳子的人頭,還有陰陽子的人頭回歸五大隊,請求以功抵過?

以邵如昕對權力的痴迷,她十有八九會這麼做!

這麼一想,我頓時憂心忡忡。

再看邵如昕,她說完那句話后,便已經回過身,緩緩走回重瞳子跟前,又舉起了槍,抵向重瞳子的額頭。

「血金烏之宮的敗類!」邵如昕不屑地罵了一句。

她的手指,已經觸碰到扳機。

但是,就在這一刻,我眼皮霍的一跳,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出現!

將有異變發生!

我看見重瞳子的眼睛陡然亮了!

那渾渾噩噩、魂不守舍的神情消失了!

「你要殺我?」

一聲淡淡的話語,邵如昕立時臉色大變!

重瞳子恢復正常了!

「嘭!」

邵如昕毫不遲疑,立即開槍!

幾乎在同一時間,我看見重瞳子的四隻眸子輪轉錯動,空氣立即像被折彎了的鋼筋,扭曲了!

「噗!」

那槍口明明就在重瞳子額前,那子彈卻打在了重瞳子對面的牆上!

而重瞳子的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按住了邵如昕手裏的槍。

「這個東西……它不好玩。」重瞳子似笑非笑,彷彿輕輕一抓,那槍便從邵如昕的手裏,換到了重瞳子的手裏。

邵如昕驚怒交加,劈手一掌,又朝重瞳子的額頭擊去。

重瞳子動了,不再是陰陽大執空術,而是側身躲開。

邵如昕一擊落空,稍稍錯愕,隨即急退兩步,凝神看着重瞳子。

「你算不准我,我不是一條命。」重瞳子拿着槍,把玩了幾下,然後隨手一丟,淡淡道:「女人,不該玩這種東西,你剛才打的太厲害,沒力氣了,也拿不穩這種東西。」

邵如昕面無表情,目冷如刀,只不做聲。

她再驕傲自負,也知道此時此刻,生死攸關!

重瞳子瞥了我一眼,道:「陳元方,你讓彩霞走了?」

我道:「是。」

重瞳子搖了搖頭,道:「不好玩。」說着,他又瞥了一眼我腳下的軒轅八寶鑒,道:「剛才,你就是用那個東西照我的?」

我道:「是。」

重瞳子點了點頭,忽對邵如昕說道:「多謝你,擊潰了我的哥哥,否則我便醒不過來。所以我要報答你。」

話音剛落,重瞳子忽然出手,襲向邵如昕咽喉。

邵如昕見機極快,立時躲開,但重瞳子笑了。

陰陽大執空!

邵如昕明明是躲,卻躲到了重瞳子跟前,重瞳子兩指捏住邵如昕的脖子,道:「我要報答你,讓你死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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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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