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章床底白霧

第四一八章床底白霧

屋子裏一片沉寂。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次算是跟那程姑娘結下了梁子,不徹底解決她,估計會很難走出這個鎮子。

看眾人都有些沉默,我便笑了笑,道:「諸位不用沮喪,事情已經做了,就別後悔,接下來便簡單多了,咱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反正南寧方面還沒有對方要動身的消息傳來,我們這邊暫且守着也不會誤事。

都先生猛地站了起來,衝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倒,死命抱住我的大腿,哭喪道:「大師,你可不能不管我!程姑娘不會放過我的!」

我又好氣又好笑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起來!幹什麼呢?也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都先生不起來,反而哭得涕淚滂沱,嚎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我現在快沒命了,多傷心呀,嗬嗬……」

「你起來吧,我不會不管你的。」我說。

「真的?」都先生瞪着一雙淚眼狐疑的問道。

「真的!說一不二!」我道:「你快起來,今天晚上我陪你在這個屋裏。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好,好,好!我放心,有大師在,我絕對是放一萬個心!」都先生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也不哭,也不鬧了。

木仙嘆息一聲,道:「看來夜宵是吃不成了。」

都先生訕笑道:「以後肯定請!一定請!」

江靈卻道:「元方哥,我跟你一起守夜。」

我說:「不用,我有伍子魂鞭在手,最不怕的就是惡鬼,如果真有惡鬼來勾魂,倒是正合我意。」

江靈固執道:「那不行,你有什麼在手,我也不走。我走了也睡不着,還不如跟你在一起。」

江靈如此堅持,我便只好道:「好,那你就也留下吧。其餘的人,各回各屋,趕緊睡覺,千萬要小心!這程姑娘的手段極其陰損,莫要著了她的道。」

木仙道:「先前有一個邵姑娘,現在又有一個程姑娘,都不是什麼善茬,都惡毒陰險無比……看來以後要遇着叫什麼什麼姑娘的人,千萬要小心……」

「嗖!」

木仙話音未落,一道破空之音驟然而起,緊接着我便覷見一道烏光疾馳向木仙,而木仙毫無防備,愕然間,那烏光已經臨近木仙的太陽穴!

「小心!」

表哥大吼一聲,早抄起砍刀在手,上前去擋那烏光!

阿秀皓腕急揮,一根紅繩纏着一顆鈴鐺奔向那烏光!

但是他們都沒有另一個人快,在烏光掠過的瞬間,望月已錯動四眸,曼聲念道:「大執空術——翻雲覆雨。」

屋子裏的空氣驟然緊縮,彷彿被抽幹了一樣,空間似乎瞬間扭曲,而那烏光也陡然轉了方向,擦著木仙的鬢角飛過,恰恰又掠過店老闆的眼前,然後錚然一聲打進屋子裏的牆上,全部沒入!

對方手勁之強悍,着實令人駭然!

「啊!」店老闆這才嚇得驚魂甫定地慘叫一聲,然後便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響聲,都先生叫道:「哈!快看,他也嚇尿了!」

不用看,已經有股騷臭味隱隱傳來,我不禁暗自搖頭,這些人動不動就尿褲子,真是……

「何方賊子暗算?」表哥沒有英雄救美成功,心裏窩着火,罵了一聲就要橫刀衝出去,卻被木仙一把拉回,道:「急什麼!小心有詐!」

表哥立即止住身形。

我卻聽見一陣輕微而熟悉的腳步聲倏忽遠去,略一沉吟,腦海里猛地閃出一個念頭來,心中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居然是她?她竟然也在這裏?」

「是誰?」木仙、阿秀、表哥、江靈幾乎異口同聲地看着我問道。

「邵如昕。」望月淡淡的接了一句。

「啊?」眾人目瞪口呆:「是她?」

我的心中也正是這個想法。

片刻后,木仙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江靈則快步走到剛才那烏光射進牆壁的地方,揚起金木雙鋒用力戳進去,一挑一剜,一件小東西便彈了出來,江靈就伸手去抓,我叫道:「小心有毒!」

江靈連忙又把手往前伸了半尺,用右臂隔着衣服托著了那東西,看了看,道:「是一枚銅錢。」

說着,江靈便走了過來。

我也已經看清,確實是銅錢,而且是很熟悉的銅錢。

「這個沒毒。」我從江靈手臂上取下銅錢,捏在手中,道:「這確實是邵如昕的東西,壓鬼錢。」

望月道:「我們曾有一場惡戰,這錢我也認得,她打錢的勁力我也辨認的出來。」

這話一說完,屋子裏便沉寂下來,大家都有些尷尬。

木仙更尷尬,片刻之後才道:「這地面邪,說曹操,曹操就蹦了出來!」

我道:「你以後還是積點口德吧,剛才要不是望月在,你就算不死,也毀容了。」

木仙最愛惜自己的容顏青春美貌,當即被我嚇的臉色慘白,眼珠子一轉,卻又反咬我一口道:「都是你!都怪你!」

我愕然道:「關我什麼事情?是你背後說人家長短,被人家警告了嘛。」

木仙道:「邵如昕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我們到哪兒,她就到哪兒?還不是因為你!肯定是你暗中和姓邵的約定了什麼,或許就是你讓她跟着咱們的,這樣你們就有機會暗自見面,你也能保護她,她也能保護你,呸!早知道這樣,我們還跟着你幹嘛?真是傷心噁心!」

「你,你,你……」我瞠目結舌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反駁,轉眼一看江靈也瞪着我,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木仙真是嘴毒的很,沒理還要咬別人三分深。

實在是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讓邵如昕跟我來了?

邵如昕為什麼會在這裏,我怎麼知道?

可是這怎麼說?

越描越黑,還不如轉換話題,不再說這事情了。

於是我乾咳一聲,道:「好了,我不跟你胡攪蠻纏,邵如昕現在不是咱們的敵人,只要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你們趕緊回去睡吧,我還靈兒還要在這裏守夜。」

「誰跟你守夜!」江靈杏眼一瞪,道:「自己守吧!」

「對,咱們都去睡覺!」木仙說着,上前一把拉着江靈,道:「靈兒你跟我們一起,咱們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要抱成團,保護好自己,至於某人,有邵大姑娘保駕,還輪得着咱們?」

江靈還真的跟木仙手挽手一道去了,阿秀緊緊尾隨,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們的背影,又瞟了瞟表哥,表哥也是大眼瞪小眼,望月則永遠都是那副表情:無所謂,我無所謂,愛誰誰……

只有彩霞笑了笑,道:「師父,我和望月陪着你吧。」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望月累到現在,數次動手勞神,還沒好好休息,咱們這一伙人關鍵時刻就靠他了,他得隨時保持最清醒和最有力的狀態,你們還是去休息吧……嗯,讓表哥陪着我吧。」

望月和彩霞也走了,表哥看了看我,道:「元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讓邵如昕跟着你呢……」

「你閉嘴!」我正氣不打一處來,見表哥也這麼說,立即出口截殺,道:「表哥,你情商太低,怪不得木仙都不愛搭理你!」

這麼一說頓時戳到了表哥的痛處,表哥也氣哼哼的坐到一邊,別過頭,不看我。

「兩位大師,邵姑娘又是誰?跟程姑娘是一夥的嗎?」都先生突然弱弱的問了一句。

「閉嘴!你睡覺!」我和表哥異口同聲斥責道。

都先生趕緊縮到了床角,也不敢躺下,因為床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勞先生的屍體睡過。

而床的一旁,還躺着勞先生的屍體,都先生也不敢靠近。

我和表哥則各自佔據一把椅子,閉目假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股微弱的香味幽幽傳來,我猛然驚醒!

我的魂力和元氣雖然不能調遣,但是我的耳朵、鼻子、眼力可都是練出來的,相音、相味、相色、相形都沒有任何問題,這味道,自打甫入鼻腔時,我便已相認出來,是軟毒——也即麻醉人卻不傷人殺人的毒。

我周身百骸都有極氣滯留,尋常的陰毒陽毒,我是分毫不懼的,所以當我嗅到這毒味后,我心中反倒是一片歡喜——敵人終於忍不住動手了。

而且這動手的手段如此下作,居然要下毒!

可見是黔驢技窮!

我沒有動,眼睛也還是微微眯著,只靜觀其變。

表哥的呼吸聲在我聽來卻忽然沉重了許多,兩條胳膊也耷拉到了椅子兩旁,不用想,表哥已著了敵人軟毒的道兒!

至於都先生,更是不用指望,此時恐怕睡得比死豬還沉。

念及此,我也加重了呼吸聲,同時身子靠着椅背一沉,兩隻手都耷拉下來,假裝也中毒了。

幾乎就在這同一時間,我眯縫著的眼猛的瞥見一團瑩瑩發亮的白霧從床下「汩汩」冒出!

那白霧完全冒出之後,陡然挺立,恍若一根圓柱,略一停滯,隨即便無聲無息地朝我移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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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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