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六章變生肘腋

第五三六章變生肘腋

太爺爺正在說話,一道極其輕微的響聲「啪」的響起,我臉色一變,太爺爺已經轉身把屋中的燈給關了,江靈立時起身,手緊緊握著金木雙鋒,一雙大眼瞪向窗外。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用說話,因為剛才那聲音,已經表明了異樣的情況。

不是走路的聲音,因為正常走路的聲音不會那麼輕,也不是樹葉飄落的聲音,因為樹葉飄落的聲音又不會那麼烈。

這是一聲輕微的踩踏音。

有人從高處跳下,落在地上發出踩踏音。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必然是絕頂高手。

項山寺里的人,似乎不需要從高處輕輕跳下,這裏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何必要鬼鬼祟祟?

而且來人的輕功之高,項山寺中,以我見到的釋空和尚以及兩個小沙彌來說,明顯不及。

更何況釋空和尚還是監寺大師,除了守成和尚之外,他的地位最高,弟子輩中又排名最高,如果他不及此人,那項山寺中弟子輩里,恐怕也無能及此人。

其實,即便是以守成和尚的本事,也很難做到。

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偏偏又以鬼祟之道,恐怕就只有一重身份了,敵人。

敵人在暗,我們絕不能在明。

更不能站在窗口、門后。

我們三人,在屋內佔據三角,我在左,太爺爺在右,江靈在中。

我和太爺爺都是夜眼,都在極力往外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周圍靜悄悄的,幾乎什麼聲音都沒有。

但是這靜,是死寂一樣的靜,讓我心中壓抑無比。

「誰!」

寺中忽然傳來一聲呼喝,緊接着又是一聲悶響,似乎是有人撲的倒地。

然後,寺中便再次安靜了。

我和太爺爺對視一眼,我們都聽得清楚,剛才發出那聲呼喝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釋空和尚。

太爺爺低聲道:「出去!」

我點點頭,太爺爺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酒杯,屈指一彈,擊在窗戶上,兩扇窗訇然而開,太爺爺卻飛身一躍,從屋門處沖了出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嗤、嗤、嗤、嗤」數道破空之音一起大作,「噠、噠、噠、噠、噠、噠」,窗口處已經響成一片。

以夜眼之力,我看的分明,兩扇窗上剎那間就佈滿了各式各樣的暗器!

苦無、千本、車劍、十字劍、八方劍、吹矢毒針……

全是忍者武器!

來人是日本忍者!

「何方鼠輩,出來見我!」

太爺爺在外一聲大喝,整個屋子都「嗡嗡」作響。

「走!」

我低喝一聲,與江靈聯袂而出。

寺中,不見一人。

只有太爺爺站在月影之下。

「太爺爺,是日本人,忍者。」我低聲說道。

這群人,本來就是極其擅長隱匿的高手,更何況現在又是夜裏,對他們來說,藏身更是容易。

太爺爺道:「我知道,五十年前就與忍者狗交過手!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改了這偷偷摸摸的毛病!一輩子都見不得人嗎?咹!」

太爺爺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又是一聲厲喝,聲震四野。

我笑道:「不怕他們當烏龜,我來找他們。他們藏得住身子,藏不住氣。我以靈眼相氣,就算他們藏地三尺,我也能挖他們出來!」

我說話的聲音也很大,我不怕他們聽見,聽見了,能主動出來最好,不主動出來,那我就找。

我說完話,寺中依舊是沒有動靜。

除卻太爺爺站在我身前,江靈在我們中間之外。我身前是一尊石碑,霸下馱著的石碑,刻着佛經典故;身後是齋房,就是我們剛才吃飯的地方。

我身左是一棵老樹,身右是平地無物,有青石小道。

我一番環顧,石碑之後赫然有兩道青灰之氣!我不由得吃了一驚,那石碑只有半人多高,兩尺來寬,後面居然能藏下兩人?

而且從斜著的角度去看,石碑後面明明什麼人都沒有。

從這一點來看,日本忍者做縮頭烏龜的本事,也真是登峰造極了!

我又看了看樹上,那裏是我本來以為能有人藏身的地方,但是現在,我失望了,那裏根本就沒有人。

日本人不傻。

大家都能想到他們會隱藏的地方,他們反而不會去,大家想不到的地方,他們才會去。

再回頭看齋房,房脊之上,一溜青灰色的瓦片,赫然有三道同樣顏色的氣!

房頂上居然也藏着三人!

為什麼看起來還是瓦片?

我都有些匪夷所思了。

再看那片空無一物的平地,居然也有一道青灰之氣蒸騰而起!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些忍者用的是一種特製的材料,覆蓋全身,可以遮住自己的體型,又可以與其他物體顏色全然混雜,彷彿一體,若不是到其近前,仔細辨認,根本難以發現。

藏身在石碑后,房脊上,平地上的六名忍者,全都是以此等手段在做隱藏,不知其底細者以為忍者會隱身,其實也不過如此罷了。

此外,忍者從小修鍊體術,與中國古武術里的縮骨易筋法極其類似,可以將身子大幅度扭曲,修鍊到一定境界時,骨頭之間的縫隙也能完全壓縮,從而將身子變成常人難以想像的小巧。這樣一來,忍者便可以藏身在極其窄小的空間之內,更不易被人發覺,藏身在石碑之後的忍者,便是此中高手。

我不敢仔細去看他們是如何做到眾目睽睽之下,隱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因為我怕他們發現我能看到他們。

看到我,就不好了。

心領神會。

這是之前青冢生在觀音殿外與我說話時的本事。

在與阿南達大戰之後,歸來的幾個月內,我終於學會。

此術,比六相全功中的口技,蚊聲入密更要精妙。

蚊聲入密,有聲,心領神會,無聲。

無聲勝有聲,以三魂之力溝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要施展此術,必須施術者和被施術者同時達到極高境界的三魂之力。

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人,舉世寥寥。

青冢生能達到,太爺爺能達到,我也能達到。

一點魂力,直奔太爺爺。

「太爺爺,霸下石碑後面有兩人,這兩人之氣勢大,是絕頂高手;齋房之上左、中、右各有一人,三人之間各相距六尺,距離房檐三尺,這三人之氣也大,是高手;我身右平地上,距我兩丈之地,有一人,氣稍弱,也是高手。稍後,我假裝相錯,去往樹下,然後解決石碑后兩人,地上一人交給靈兒。您解決屋上三人。」

不用等太爺爺回話,我便緩緩朝樹下踱步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諸位既然不願意現身,那我就親自請諸位現身了。」

話音落時,我已經走到了樹下,太爺爺和江靈的目光也跟着到了這邊。

這是我們最大的空檔,如果忍者要動手,應該會在此時!

我抬起一掌,假意朝樹榦拍去。

餘光之中,石碑后的忍者似是要動了。

動手!

「靈兒,小心右側兩丈之地!」

我大喝一聲,立時展開御氣而行,飄然而向石碑之後!

江靈立時拔劍、轉身,劍在手中,符也在手中。

「拙!」

太爺爺雙手一撐,腰間白尾拂塵飛馳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奔齋房屋上。

石碑之後,兩人「嗖」地竄起,一片布似的東西在他們身上猛然不見,緊接着便是一道濃煙滾滾而出,另有一道喝聲響起:「灑八克鎖鎖!」

「呼!」

一股勁風平地而起,卷裹着沙塵朝我噴涌而至,來勢洶洶!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忍術,但萬變不離其宗,一切忍術都是人力與地力、天力的相互催動,相互契合,只要打破這默契就行了。

我一掌揮出,元氣畢至,那股風先是一滯,隨即止住,風中沙塵滾滾而落,墜在地上,瞬即消失,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風沙過後,兩道人影顯現。

這是一連串發生的事情,雖然看似繁雜,但時間卻極端。

兩個人顯然是沒有料到我不但這麼快就發現了他們,而且還瞬間擊潰了他們的術,兩人往後急退,同時左右分開,口中再次念念有詞。

「吸吸岩盤……」

似乎是這麼說的,但我不等他們說完,便展開奇行詭變的身法,猛然飄至其中一人身後,舉掌便拍,那人猝不及防,腦袋被我拍個正著,轟然倒地!

另一人急速而退,手在腰間迅速一抽,一把窄小的刀閃爍著流水也似的光芒,亮在眼前,我嘿然一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柳生左右衛門!手下敗將,也敢言勇?今夜再來,是又要自討苦吃嗎?」

那人聽見我這話,將臉上的矇著的黑布一把扯掉,果然是柳生左右衛門。

我隨手又將被我拍暈的那人臉上黑布扯掉,一看之下,卻是霧隠才蔵。

我不由的笑道:「柳生閣下到了,霧隱先生暈了,那麼武藏三太夫、猿飛佐助恐怕也在此地了吧?」

「陳令主!」

太爺爺那邊,有一人已經被打翻在地,還有兩人正在跟太爺爺周旋。聽見我的話,有一人大聲喊道:「在下就是武藏,我們深夜來訪中國著名的寺廟,只是為了拜佛,怎麼你們打起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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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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