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六章世外福地

第五七六章世外福地

「你們的承諾是什麼?」我強行壓制住內心中想要問他有關天書事宜的衝動,而是問道:「你們守護的是什麼?」

「我們祖上虎辟疆先公,曾在神相陳丹聰面前立誓,在其死後,鎖鎮千年屍王,代代不棄,直到陳家後人神相重出,將屍王徹底滅絕!」虎渠梁道:「我就是這一代的虎家族長,我等的就是你!」

我點了點頭,道:「令先祖有沒有說過與天書相關的事情?」

「陳丹聰與血無涯死後屍身禁錮不腐,天書就在禁錮之像中。」虎渠梁道:「你難道不是從禁錮之像中得來的天書?」

「是。」我道:「可是晚輩還有一事不明。」

「請講。」

我道:「令先祖既然知道天書就在禁錮之像中,為何不把禁錮之像帶走,反而讓其落入血金烏之宮的妖人手裏?」

虎渠梁道:「此事不難理解。昔年,陳丹聰屠戮邪教眾高手,幾近筋疲力竭,勉強將千年殭屍王鎖鎮,雖是神相手段,但畢竟鎖鎮時,其勢已衰,陳丹聰讓先祖辟疆公將鎖鎮后的千年屍王深埋於黃河河床之下,辟疆公並無不應。但陳丹聰死後,那千年屍王便即有所異動,竟險些掙破鎖鎮而出,辟疆公幾乎拼盡一生修為,方將那鎖鎮重新穩固,但辟疆公怕屍王再有異變,所以便將鎖鎮后的屍王待會虎家,交由虎家族人看守,而後才重回戰場,去尋那禁錮之像,但彼時,禁錮之像已經遺失了。」

「原來如此。」

我心中登時瞭然,當時大戰之後,虎辟疆首先要防備千年屍王從鎖鎮中掙脫出來,所以便先顧了屍王,而沒有帶走禁錮之像。虎辟疆肯定也是以為在場的人幾乎全部喪命,即便是自己離開,也不會有什麼差池,卻不料等其回族之後,再來尋找禁錮之像時,後者已經沒了。

這就說明昔年那場大戰中,一定還有倖存者,而那倖存者肯定就是血金烏之宮的人,要麼是當場暈死,要麼是假死以避禍,騙過了虎辟疆。

虎渠梁沉吟了片刻,又道:「昔年先祖辟疆公親眼目睹了那場大戰,又是大戰之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若是不明哲保身,這幾百年來,虎家都不會安穩。」

虎渠梁說的完全沒有錯,麻衣神相陳丹聰連帶着《義山公錄》的下半卷突然失蹤,作為唯一的知情人虎辟疆,天下間,術界中,別有用心者,豈會放了虎辟疆?豈會放過虎家?

虎家也只有躲起來,隱秘地躲起來,躲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那樣才會保全自己,保全全族,同時兌現對陳丹聰的承諾。

虎渠梁道:「幸虧先祖找到了這麼一個所在,也屬天意,這裏的入口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竟是天降隱符所成!屏障之後,乃是一處世外桃源!」

「天降隱符?」我吃了一驚,天默公等人也是面面相覷。

「天降隱符?那是天符!」江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虎渠梁笑道:「小姑娘見識不凡,確是天符。」

「天啊!」江靈道:「實在是難以置信!世上竟然真的有天符存在!我也是聽我師公說起過,他老人家說這是記載在傳說中的軼聞詭事,世上從未有人見過。」

「天工開物,天地本就是最神奇的存在。」虎渠梁道:「玄門五脈,山、醫、命、相、卜,都不是憑空來的,皆是源自天地,就好比山術之雷法,源自九天霹靂,醫門之藥石,源自世間百草,命門之符籙,源自上古奇圖,相門之六意,源自天地萬象,卜門之推衍,源自亘古之數。天雷、天葯、天符、天眼、天算,都會存在,至於有沒有發現,就要看天意和個人的機緣了。」

「善哉斯言!」天默公合掌躬身道:「今番算是受教了。」

「不敢當。」虎渠梁也是躬身還了一禮,道:「在此中待得久了,無所事事,只能一心向道。」

「怪不得。」我嘆息道:「先前在入口時,我感覺到那禁制符籙彷彿天成,幾乎毫無破綻,原來竟然是天符!」

虎渠梁道:「六百餘年前,入口處的天符符力尚弱,所以才會被敝先祖發覺。饒是如此,敝先祖辟疆公也是集了族中數位高手之力,才將天符破出一個入口,然後才得以入內。之後,辟疆公憂慮族中人出,而外人闖入,便試着將那天符破處修復,如此這般,虎家人一代又一代,不停地修復那天符創口,總算是保了六年余年的平安,此中的人沒有外出的,外面的人,也沒有進來的。但,人力畢竟是人力,再行修復,也不能完全達到渾然天成的地步,所以,這禁制有漏洞,而你就是看破這漏洞的人,所以你進來了。」

「僥倖!」我心中是又驚又奇,完全不敢託大,道:「前輩是怎麼發覺我們到來的?怎麼我們剛進來,前輩就出現了?」

「這符畢竟有我的修復之力。」虎渠梁笑道:「此中也無大事,閑暇之餘,只是向道修行,心無旁騖,自然是感悟敏銳,這裏一有異動,我便知矣,也便來了,唐突,唐突。」

「前輩太客氣!」我道:「我們來,就是為了千年屍王,既然來了,就要請教,如何將其徹底消滅!前輩是屠魔世族的領袖,必有教我之處!還請傾力指教!」

「請跟我來。」虎渠梁禮讓一番,便當先而行,我們也都跟着。

路上,所見勝景無數,此中的花草樹木果然與俗世不同,就連天地,入眼之時,都覺得煥然一新,那氣息,嗅在胸中,也覺分外舒坦,不知不覺中,眾人已經是心曠神怡,這裏簡直是人間福地!

江靈尤其興奮,也尤其好奇,一路不停發問,虎渠梁也是謙謙君子,有古之賢者風範,有問必答。

江靈問道:「這裏住的只有虎家的人嗎?」

「除了虎家的人,尚有虎家親族,虎家僕從的遺民,共計二十三姓,三十六村。」

「這麼大!」江靈驚詫,我也吃驚,先前只見到虎渠梁一人,還以為此中就算有人,也不至於太多,沒想到有三十六個村落,二十三個姓氏的人,簡直出乎意料!

江靈又道:「那總共有多少人呢?」

「有十萬八千五百四十三口人!」虎渠梁道:「其中以虎氏最多,其次乃是楊氏、趙氏、田氏,又有劉氏、高氏、張氏、何氏、姜氏、徐氏、岳氏、武氏、孔氏、孫氏、胡氏、長孫氏、諸氏、司馬氏、甄氏、皇甫氏、梁氏、東方氏、竇氏。」

「十萬多人?」江靈長大了嘴:「人都在哪兒呢?」

「原本並無這麼多人,只是繁衍了六百餘年,人便多了。其實,此中人人向道,修行者多,婚配者寡,不然,也不止十萬餘眾。」虎渠梁笑道:「過了這條水,姑娘便能看見村落了。」

眼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蜿蜒而行,綿延向遠,兩丈余寬,六尺多深,水底的魚,清晰在目。

江靈歡快地跑到河邊,雙手掬著一捧清水,一飲而盡:「真甜!虎前輩,這裏只有這一條河嗎?」

「不然。」虎渠梁道:「兩丈寬的水有七處,六丈寬的水有四處,八丈寬的水有一處,這樣的水,也有四五處,村落大都建在水岸兩側。」

我已經看見此起彼伏的村落了,一幢幢,一處處,都不是今日風貌格局。

或以圓木,或以磚坯,有院落,有籬笆,屋頂各有形象,屋脊、屋角各自起翹,輕靈、俊秀,一眼望去,目弛神搖,遼闊豁達,實非今時今日所見者所能比擬!

各處房屋,煙囪林立處,已有炊煙裊裊升起,房前屋后,阡陌縱橫,雞犬往來相聞,豬奔羊跑,鴨鳴鵝叫。黃髮垂髫小兒嬉戲打鬧,鮮有白髮蒼蒼者,幾處河流附近,身着宋服的女子捶打衣物,一個個膚如凝脂,面如桃容……我已經看呆了。

「天啊!」江靈叫道:「這,這裏有人了!她們的衣服,真美!」

「因為這裏都是漢人。」虎渠梁道:「因此,雖然都來自元末,卻都是身着宋時衣冠。你們的穿着打扮,實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我這衣服醜死了!」江靈又是笑,又是埋怨。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襯衫已經許久沒換洗了,髒兮兮,破爛流丟,還有一股異味,褲子和鞋,在這裏也顯得不倫不類,登時便有些尷尬。

看看老爸和三爺爺陳漢昌他們,也都有些不自然。

天默公和天佑公,一個是衣服寬大,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也看不出是什麼樣式,倒也顯得合乎時宜;一個是道袍,本就與古相容……我不由得暗生羨慕。

「族長!」

「族長!」

我們走得近了,幾個在河邊浣洗衣物的年輕女子都站了起來,一個個毫無嬌羞扭捏之狀,都是笑吟吟地看着虎渠梁,親熱地打招呼,然後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移向我們,漂亮的臉,漸漸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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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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