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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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男子錯愕地笑了一聲,似乎沒料到自己苦口婆心勸說那麼多之後,歐陽傾居然還要對他痛下殺手。

可下一秒,他又釋然了。

若非歐陽傾是這種「執迷不悟」的性子,自己又怎麼會喜歡?

不過,他沒有與歐陽傾交戰的打算,不管是他傷了歐陽傾,還是歐陽傾傷害他,都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他抽身離開。

可他到底低估了歐陽傾的箭法。

當箭矢刺穿他胳膊,弄得鮮血四濺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心比以前更硬了。

或者,她已經沒有心了。

他握住箭身,啪的一聲折斷,現在他應該慶幸箭上沒有毒!

「傾兒,不管你信或不信,你都只能是我的!」

冷冷說完,他飛身離開了原地。

歐陽傾沒第二次拉開弓,不是她想放過他,而是她拉不動了。

傷口裂開,血珠兒順着胸膛流了下來。

她攏了攏衣襟,也轉身離開了原地。

來時的萬家燈火,漸漸滅了,嬉笑歡鬧的聲,慢慢沒了。

更夫瞧著鑼,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不知不覺間,歐陽傾走到了食香居門前。

食香居生意興隆,時常營業到子時。

胡掌柜一邊與碧珠核算著本月的賬冊,一邊望向滿口,容顏憔悴、神色淡漠的女子。

女子長得真好看,神仙似的人兒,抬眸望着食香居的牌匾,不知想些什麼,發獃的模樣也叫人轉不開眼睛。

「姑娘,要進來坐坐嗎?」胡掌柜給碧珠使了個眼色后,碧珠笑盈盈地招呼了上去。

歐陽傾看向她:「這裏換東家了嗎?」

碧珠愣了愣,道:「啊,是,是啊,現在的東家是太子爺和太子妃。姑娘是找人還是吃飯?」

歐陽傾轉過了身。

碧珠眼尖兒地看見了她胸口的血跡:「姑娘!你受傷了,我給你請個大夫吧!」

歐陽傾沒理她,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腳步,來到了楚家大門口。

大門緊閉,隱約能聽見小廝與婆子在門房吃酒的聲音。

她朝里看了看,不知在期待什麼,卻又什麼都沒看到。

……

溫暖的房間,熏爐裊裊升煙。

楚芊芊脫力地趴在諸葛夜的身上,微微喘息。

諸葛夜抬手撫摸着她光滑的脊背,與她如墨的青絲。

楚芊芊饜足地眯了眯眼:「你看過太醫啦?」

諸葛夜含糊地「嗯」了一聲。

當然是沒看過的,可聽沈氏說她做惡夢把自己嚇醒了,他又覺得這段日子的逃避給她造成的傷害太大了。

他無法解釋幻境中的事,可他也想通了,大不了就是一劍殺了歐陽傾,反正,他不會背叛芊芊就是了。

想到歐陽傾,他又想到歐陽傾中了他的暗器,大夫叮囑過要靜養,短期內不要再使用兵器,也不知她聽沒聽大夫的話。

楚芊芊注意到他片刻的失神,按了按他肩膀道:「諸葛夜,我跟你說件事唄。」

諸葛夜捉住她一不小心就能點着火的手:「正好,我也有話想問你。」

「那你先問。」

「你先說。」

「你先問。」楚芊芊堅持。

諸葛夜不再推辭,左不過是夫妻間的小話兒,誰先誰后不是一樣的呢?

他道:「你在度假山莊的時候,有沒有聽年四爺提起過歐陽傾?」

楚芊芊的心咯噔一下:「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

諸葛夜以為她的不安是來自於他對她與年四爺那段過往的介意,忙親了親她臉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歐陽傾是個什麼樣的人。年四爺好像沒死,不知道歐陽傾會不會也沒死。」

這回,有些胡扯,扯得自己都覺著漏洞百出,年四爺不過是世宗的贗品,與歐陽傾半點關係都無。

不過楚芊芊心虛他是不是在試探她是歐陽傾,倒也沒察覺到這一端倪,只語氣如常道:「你不是說年四爺掉進蝕骨草里了嗎?如何還沒死?」

是啊,他可是親眼見識過蝕骨草威力的,連毒蛇都能給腐蝕沒了,何況人呢?可不知為何,那個紅衣女子的話,他莫名地信了。

「有人看見他在涼州出沒。」

他如是說。

楚芊芊自動把「有人」理解為他的探子,並未懷疑什麼:「想不到他掉進蝕骨草了還能生還,運氣也太好了些!」

頓了頓,又問,「納蘭嫣呢?找到她沒有?」

「納蘭嫣也在涼州,說不定,這倆人再次狼狽為奸了。」諸葛夜道。

楚芊芊想了想,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大,一個納蘭嫣就夠頭疼了,又來一個沒死透的年四爺,實在讓人有些窩火:「如果年四爺還活着,你說,上次在馬車上與我說話的男人是不是他?」

諸葛夜凝了凝眸:「蝕骨草縱然沒能要年四爺的命,但一定傷了他的根基,如你所言,你只是一個閃身的功夫,那人便從馬車裏消失了,這不像是一個受了傷的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楚芊芊覺著不無道理:「沒錯,蝕骨草腐蝕性極佳,何況你還斬斷了年四爺一條腿,的確不像是他。」

二人談論著年四爺,竟把一開始的歐陽傾給拋諸腦後了。

楚芊芊翻身下來,

楚芊芊翻身下來,拉了一塊布帛裹住有些敏感的身子:「年四爺與納蘭嫣會合了的話,斗笠男豈不是如虎添翼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他們三個可是一路勾結到現在呢。

諸葛夜摸了摸楚芊芊的柳腰,發現她裹了東西,果斷扯開,將她光溜溜的身子摟進懷裏:「但要是他們兩個都想做皇帝呢?」

楚芊芊眨巴著眸子。

諸葛夜眸光微涼道:「今天我去御書房,發現空白聖旨少了一張。年四爺遠在涼州,絕不可能是他動的手腳。」

那麼,只剩那個武藝高強的斗笠男了。

偷東西偷到御書房,還偷的是空白聖旨,要說他對皇位沒有野心,誰都不會相信。

諸葛夜靜靜分析:「保不準,年四爺與納蘭嫣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以年四爺的為人,又如何甘願做人的棋子?只要年四爺發現對方不過是利用他一場,絲毫沒有將他捧上皇位的打算,他們兩個,就要狗咬狗了。」

這件事,進行得比諸葛夜想像的順利。

就在諸葛夜以為要給年四爺放點水時,年四爺帶着納蘭嫣入京了。

年四爺並未刻意躲避諸葛夜的視線,因為他明白諸葛夜最頭疼的敵人是那個戴斗笠的男人,若再分出心來對付他,無疑是讓斗笠男有了可乘之機。甚至,他們兩個因為頭等目標一致,還可以團結次要的敵人打擊主要的敵人,等消滅斗笠男及其勢力后,二人再有慢慢算舊賬。

只不過,二人眼下,同時有了一個共同的疑惑,斗笠男究竟是誰!

「你幾時與他認識的?」一處庭院裏,年四爺問納蘭嫣。

納蘭嫣如實道:「我滑胎后。那段日子,我過得十分痛苦,便向世宗陛下求了個恩典,去行宮住了幾日。就是那一回,他找上我了。」

他說,你恨歐陽傾嗎?恨世宗陛下嗎?我可以替你報仇。

她毫不猶豫地接過了他伸來的手。

「但是,他一直都沒露出過自己的容貌,也沒與我說過他的身份,所以這麼多年了,我依然不知道他是誰。」納蘭嫣又看向年四爺,「你呢?你也不曾見過他?」

年四爺搖頭一嘆:「不曾。」

他與斗笠男的相識比納蘭嫣晚,歐陽傾去世后,世宗陛下按照皇后的規格給歐陽傾舉行國喪,他是孤兒,與一夥流寇以盜墓為生,盯上了歐陽傾的墓穴,半夜盜墓時,就看見一個戴着斗笠的男子俯身在冰棺前,親吻冰棺里的女屍。

他從沒見過如此重口的男人,連屍體都不放過,當即嚇得出了聲。

對方毫無疑問地發現了他們。

他們仗着人多,壓根沒將對方放在眼裏,誰料對方只用了一招便殺光了他所有同伴。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那個男人,魔帝一般的男人,用戴着銀絲手套的手輕輕挑起他下顎,雲淡風輕地說:「這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臉。」

過了很久,直到他看見棺材中的世宗陛下,才明白自己為何活了下來。

但與納蘭嫣一樣,除了稱呼那個男人為主上或者大人之外,連對方姓什麼叫什麼住哪兒都不清楚,至於容貌,更沒目睹的機會了。

「他教我研習前朝禁曲,說,世宗陛下已經達到了第四段的大圓滿,我即便不能超越世宗陛下,也不許落後太多,否則,會讓喀什慶那邊的長老看出端倪。」

要不是他如此悉心地栽培他,他如何能信他是真的想扶持他做皇帝呢?

而納蘭嫣聽了他方才的一段話,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主上讓年四爺研習禁曲,一方面是讓他更像世宗,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能像傳聞中那樣喚醒已經去世的歐陽傾。

這些年,年四爺一小半的時間藏在宮裏跟她學習世宗的行為習慣,其餘的時間可都是呆在涼州的漁村研習禁曲。說那曲子不是吹給歐陽傾聽的,她如何信?

沒想到啊沒想到,傳說居然是真的!

可這樣一來,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

如果歐陽傾的屍身復活了,那麼楚芊芊又是什麼?

……

「要出門了嗎?」楚芊芊有些不舍地問諸葛夜,「今天不用早朝。」

諸葛夜扣住她後腦勺,低頭,在她唇瓣上深深地允了一口。

楚芊芊被吻得面色緋紅,好像越來越粘他了,恨不得他像株仙草似的,就長在瑩心堂。

諸葛夜如何看不出她的不舍?抱緊她,又在唇上吻了許久:「有要事出去一下,晚上回來吃飯。」

聽他說晚上還來,楚芊芊才鬆開了環在他腰上的手。

諸葛夜一走,楚芊芊便閑不住,去綉樓取衣裳了。本來等幾天,讓綉樓的人送來也可以,但這麼多年沒穿過夏裝的楚芊芊實在抵擋不住內心的興奮。

為了不被大君的人碰上,楚芊芊易容成了瑩心堂的丫鬟。

馬車在綉樓前停住,楚芊芊跳下車,精神大好地踏上台階。

剛走了幾步,聽到人議論新開的翠悅樓被官府查封了,說他們拐賣良家婦女,被一名紅衣俠女揭發,現在官府的表揚告示已經貼出來,鼓勵大家多多見義勇為,為京城的治安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楚芊芊還不知道這件事裏有着自己丈夫的手筆,她好奇地望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名戴着幕籬的紅衣女子。

那女子的氣

那女子的氣質好生獨特,獨特到讓楚芊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且天這麼熱,她把自己裹得那麼嚴實做什麼?

楚芊芊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那女子剛好口渴,撩開墜至鞋面的輕紗飲了一口水囊里的水。

楚芊芊先是覺得那容貌異常熟悉,細細思量一番后……

瞬間石化!

誒?

這不是她嗎?

前世的她!

楚芊芊眨了眨眼,想再看個明白,可人群中早已沒了紅衣女人的影子。

她走下台階,問向一旁的攤販:「小兄弟,你看見剛剛那邊穿紅色衣服戴紅色幕籬的女人了嗎?」

攤販搖頭:「紅色衣服?沒有啊。」

楚芊芊又問了車夫與丫鬟,他們都說沒有看見。

楚芊芊愕然,莫非是自己眼花?

……

歐陽傾庭院時,諸葛夜已經恭候多時了。

這處庭院是歐陽傾自己要,然後諸葛夜付錢買下的。至於她為什麼非得要一個這麼破的院子,諸葛夜表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諸葛夜的身邊站着一名昨日來過的醫女。

諸葛夜指了指歐陽傾:「給傾姑娘看看。」

醫女點頭:「是。」

歐陽傾取下幕籬,開始脫衣裳。

諸葛夜一口茶噎住了:「咳咳……咳咳!」

嗆得面紅耳赤。

「滾進屋去!」

歐陽傾困惑地看了諸葛夜一眼,良久,才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似的,打着帘子進裏屋了。

一刻鐘后,醫女與她同時出來。

醫女道:「啟稟殿下,傾姑娘的傷口撕裂了,比昨天更嚴重了,天氣漸漸熱了,還請傾姑娘不要再強行用力,不然……會容易發炎的。」

諸葛夜擺了擺手。

醫女退下。

諸葛夜看向歐陽傾道:「不怕疼是吧?」

他受過傷,撕裂過傷口,當然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兒,比一刀下去痛苦多了。這個女人,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竟沒半分嬌弱之色。

歐陽傾沒接話,只是走了一圈,把門窗全都關上了。

諸葛夜頓生警惕:「你要臉不要了?」

青天白日,就想關上門勾引他?!

歐陽傾選了個最幽暗的角落坐下,沒因諸葛夜的呵斥而有一絲一毫的不悅,依舊語氣如常道:「我畏光。」

「畏光還到處跑什麼?」諸葛夜冷冷地駁斥了一句,一道掌風掀開了窗子。

刺目的陽光照進來,正好落在歐陽傾的臉上。

歐陽傾的手指蜷了蜷,欲起身。

諸葛夜隔空點了她的穴。

歐陽傾沒動了。

諸葛夜用帕子擦了擦碰過她衣裳的手,又將帕子丟進了紙簍:「我知道你昨晚出去了,你去幹什麼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啪嗒!

一張畫像呈現在了歐陽傾的面前。

歐陽傾淡漠的眸光掃過畫中男人的斗笠與戴着銀絲手套的手,額角,流下一絲細密的薄汗:「認識。」

諸葛夜眼睛一亮:「他是誰?」

「慕傾。」

慕傾?

仰慕歐陽傾?

這什麼傻缺的名字?

諸葛夜明顯不信,何況,那個男人明明是對楚芊芊動了心思的。

歐陽傾額角的汗水越來越多:「他說他叫慕傾。」

諸葛夜定定地望進她死寂得毫無生機的眼眸:「你撒謊。」

歐陽傾捏緊了手指:「我從不撒謊。」

諸葛夜怔了一下,又道:「你跟他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他是真名和真實身份是什麼?」

「不清楚。」

「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諸葛夜定定地看着歐陽傾,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看得出來,她有些不對勁了。

歐陽傾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他害過世宗陛下。」

諸葛夜的眸光凝了凝,解開了她的穴道:「如果這是真的,如果你要替世宗報仇,我會幫你。」

歐陽傾蒼白著臉道:「是幫你自己。」

諸葛夜又是一怔!還想多問兩句,就見歐陽傾身子一晃,摔在了地上。

諸葛夜忙叫了醫女進來。

醫女看了看她傷口,沒有惡化,又摸了摸她額頭,沒有發熱,可為什麼突然暈了呢?

諸葛夜的眼神微微一閃,拂袖,以勁風合上了門窗。

歐陽傾的氣色漸漸好轉。

諸葛夜濃眉一蹙,還真是畏光!

------題外話------

正文已經進入收尾狀態了,這次不請假寫五萬字的正文結局,就每天一章,慢慢更完。如果能堅持寫番外,就來個番外大結局,如果不寫番外,也不弔著大家胃口了。

一開始有想過要寫大長文,奈何在姚汐的設定那裏突然拐了個彎兒,就拐掉了許多人設。

但是文里沒有需要展開卻沒有展開的部分,情節和人物都是完整且飽滿的,交代完該交代的,就不灌水了。

不要期待番外,我實在是一個番外坑貨。

番外坑貨哪家強,到瀟湘找偏方方。

P。S。最近迷上了四十萬字以下的仙俠文(結局HE),有好看的介紹給我啊,不要《花千骨》,它超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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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腹黑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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