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百年光陰

天音閣后，陌生空間，四散的天音道磨沉浮虛空，鐵索搖曳，暮成雪一身氣息凌亂四溢，青絲舞動，如妖似魔。

此時，空間捲動，兩道身影出現，為首天音閣主看着周圍散離的音磨，神色一凝，翻掌凝元，牽引音磨回歸原位。

「太上噬心」

舞清影注意到前方氣息凌亂的暮成雪，手一揮，六業琴現，琴弦撥動，仙音渺渺，穩定後者傷勢。

誰知，仙音入體的剎那，暮成雪周身，異光越發強勢，噬心之力，蔓延更加迅速。

「怎會！」

舞清影臉色一變，震驚道。

危機一瞬，女尊現身，一步上前，真元匯聚，源源不斷貫入暮成雪體內。

太上忘情首先驚世駭俗的力量，竟是與至尊之力不斷抗衡，一時間，難以盡數壓下。

女尊眸子微沉，真元再催三分，磅礴氣息封鎖前者周圍經脈，強壓太上之力蔓延。

許久，女尊收手，臉色不是特別好看，東域神州這些人，是不是都瘋了，體內的力量早就超出自己身體的承受界限，知命侯和夏子衣是這樣，現在又多了一個暮成雪。

當初祁周山脈瀆神一戰，她並沒有親眼見到，只知道是知命侯以生之卷禁招破掉了冥王七絕神體的雙氣海，一戰之後，知命功體盡廢，夏子衣入魔加快，如今看來，這一戰的代價還遠不至此。

「女尊認識此女」天音閣主開口，淡淡道。

「認識，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女尊應道。

兩人說話間，暮成雪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穿過女常，直接看向了後方沉浮的素衣身影。

「暮成雪，你為何會在此」女尊凝聲問道。

聽到詢問，暮成雪目光移過，看着眼前似真似幻的人間至尊，沒有回答，而是出聲道，「他怎麼了？」

「壽元盡了」女尊輕嘆道。

「他應該還有三十年壽元，怎會這麼快耗完」暮成雪眸中閃過冷意，道。

「一言難盡，吾來此，就是為了請天音閣主替他續命，你為何會在此」女尊再次問道。

「與尊者目的一樣」

說完，暮成雪看向一旁的天音閣主，開口道，「閣主，我已答應你推動音磨，現在，該是閣主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如你所願」

天音閣主頷首，揮手間，天地響道聲，音磨自主轉動，大道之音從天而下，洗鍊知命乾涸之身。

人間百年，轉眼即逝，昔日，為修禁招，知命向上天強借百年根基，一生壽元，幾乎耗盡，今日道音洗鍊，漸行恢復。

白髮轉黑，壽元歸體，知命還復生機，百年光陰，重塑凡身。

許久之後，天音閣主收手，眉色間閃過一抹疲憊，道，「吾已為他奪回百年壽元，暮成雪，你的要求吾已做到，算上今日震散音磨之罰，今後的百年，你哪也不能去了」

「多謝閣主」

暮成雪點頭，神色間沒有太多變化，躬身一禮，輕聲道。

「珍惜你最後的一點自由時間，清影，我們先離開」

話聲落，天音閣主帶着身邊的舞清影離去，將空間留給了三人。

「尊者，現在可以說原因了」暮成雪開口道。

女尊點頭，將當初的交易詳細的說了一遍。

「是吾太心急了，以長陵禁陣加快了時間流速，本想助他快速修回生之卷，不曾想讓他的壽元加倍流失，功體剝離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女尊面露歉意，道。

「鳳身知道此事嗎？」暮成雪問道。

「不知，鳳身一直在尋找復生鬼女之法，已很久沒有消息」女尊簡單回答了一句，卻沒有將鳳身入魔輪海的事說出，本體未出事，說明鳳身還活着，說出來，也只是讓此女擔心。

「我問過天音閣主，起死回生，她也做不到，鬼女之事，我幫不了他」暮成雪輕聲道。

「為了他，犧牲至此，值得嗎？」女尊看着眼前女子，認真問道。

「沒有值與不值」暮成雪應道。

「依照剛才你體內的太上忘情功體來看，你的記憶應該還沒有恢復，吾很想知道，當初你為何會選這條路」女尊不解問道。

「荒城需要一位先天」暮成雪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那是神州最亂的時刻，也是荒城最艱難的歲月，大夏春秋鼎盛，凡聆月君臨天下，永夜虎視眈眈，唯有荒城，沒有先天威懾，她的叔叔，更多的是為劍而存在，不會理會太多人間之事，她沒有選擇，必須儘快邁入先天。

「後悔嗎？」女尊問道。

「不悔」暮成雪搖頭，應道。

女尊聞言，心中一嘆，不再多問，曾經最合適的兩人，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相遇，卻是走上了不同的路，天意兩字，總是如此弄人。

「吾要帶他走了，今後百年，保重」女尊開口道。

「恩」

暮成雪頷首，揮手將一口純白的刀遞了過去，輕聲道，「四極境已封閉，待他醒了，請尊者把念情刀還他，還有，不用告訴他我在這裏」

女尊收起念情刀，沉默未語，帶着昏迷的素衣身影，轉身離去。

看着消失的素衣，暮成雪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至少，這次她選對了。

一瞬之間，太上反噬之力再度襲來，點點鮮血無聲滑落，染紅早已紅艷的白衣。

天音谷中，女尊回首最後看了一眼後方，旋即邁步遠去。

或許，在暮成雪當年選擇了太上忘情，兩人的緣分便斷了，再多的彌補，都已為時太晚。

情之一字，從來都沒有誰對誰錯，暮成雪也好，知命也罷，又或者是那位已逝去的鬼女，在付出的時候，所想不過讓他（她）活的更好。

知命之心，或許，也曾動過真情，然而，有羅剎女，為了他，義無反顧地從繁華人間重新回歸地獄，長眠黑暗，這樣的情，太重，讓知命此生，都難以再承擔任何一份情。

音域，天音閣主出現，看着前方一身是血的女子，平靜道，「暮成雪，塵緣已了，該繼續推音磨了，百年歲月，雖然漫長艱辛，但有大道之音洗禮，你不會虛度」

暮成雪點頭，重回音磨前，下一刻，虛空之上，兩根鐵索落下，穿過前者雙肩琵琶骨，染上點點鮮紅。

人世百年，人生朝暮，再回首，或許已是青絲成雪，相逢不識。

……

東域神州，蠻朝皇宮，紅燭看着鏡中倩影，一點一點仔細為其梳妝。

蠻朝最美麗的明珠，純凈無瑕，就連看人一向挑剔的長孫，都十分滿意。

也許，最初知命遇到的人，是阿蠻，後面便不會有如此多的坎坷，只是，世上沒有如果，天意，從來都不是人心可測。

「公主，北蒙和大夏，可能又要打仗了」紅燭一邊為自己的公主梳妝，一邊輕聲說道。

「熾兒？還是明月」阿蠻不解道。

紅燭聽到這兩個名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后，回過神，繼續道，「是夏皇，原因似乎是北蒙的帝王許久未現身，很多人都在傳言北蒙帝王出事了，所以，夏皇趁機陳兵燕歸城，若北蒙帝王方面，再無回應，兩朝很可能會再次開戰」

阿蠻聽完，站起身，俏麗的小臉上閃過一抹不高興之色，道，「熾兒不乖」

「公主，還沒梳妝好，你要去哪」看着公主要走，紅燭趕忙上前拉住，問道。

「去大夏」阿蠻回應道。

紅燭聞言，神色一驚，公主又在想什麼？

「公主，去大夏幹什麼」紅燭急聲問道。

「打仗不好，不讓熾兒打」阿蠻說道。

「公主」

紅燭聽過，苦笑一聲，道，「夏皇現在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皇朝大事，公主您是阻止不了的」

阿蠻想了想，也對，轉身走到一尊桌案前，拿過自己的劍，認真道，「他不聽話，我便打他」

紅燭腦袋直疼，朝着一旁的侍女打了一個眼色，讓其趕緊找王過來。

侍女領命，趕忙朝着前殿走去。

不多時，當今蠻王，也就是曾經的蠻太子，慌慌張張地趕來，看到要出門的祖宗，立刻上前勸道，「阿蠻，大夏和北蒙的事，咱們別管了，打起來正好，說不定我們還能趁機出兵撈點好處」

阿蠻聽到，立刻生氣了，小手伸出，拍了一下前者腦袋，道，「不許出兵，不許打仗」

話聲還沒落，一道雄偉的身影出現，一腳踢飛了蠻太子，怒聲道，「就知道打仗，回去批你的奏章去」

「是」

老子出現，蠻太子不敢多留，灰溜溜地回去了。

「怎麼了阿蠻，不生氣了，大夏那個小傢伙長大了，肯定想要開疆擴土，只要不惹到我們，咱們就別管了」蠻王溫聲細語地勸道。

「不好，熾兒不乖，要打」阿蠻揮了揮手中的劍，道。

與此同時，大夏皇宮，正在躊躇滿志，設想着開疆擴土偉業的夏熾，突然身子一個激靈，不禁左右瞧了瞧，怎麼回事，這嚇人的感覺，怎麼那麼像當初師父要揍他的時候一般。

「吾皇，派往北蒙的探子回來消息，北蒙帝王自從借南巡的借口出宮后，的確已消失將近一年時間，一直不曾回宮」一位暗龍衛出現，跪地道。

「好」

夏熾聞言，立刻起身，眸中興奮之色，再難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