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三板斧

第207章 三板斧

紅纓第一計:以小賣小。儘管很討厭別人說自己小,儘管恨不能一夜就變成葵花小紅那樣********饞得馬良流口水,但不包括現在,有小不用是傻子。

低下頭仔細看看自己,居然比過去又高了一點,又胖了一點,又圓了一點,不由微微嘆了口氣:「哎……老了。」

抬起小手,故意把頭上的兩個小辮打得歪亂一點,刻意地眨巴眨巴眼,一對黑瞳里彷彿拉開了幕布,徐徐露出純真的背景,無邪的舞台,上演了清澈天真,抬腳邁進團部大門。

「團長大叔。」

聲音稚嫩乾淨,不高不低,微微帶着拖沓,像是山泉的歌唱,聽在耳中甜甜的。

陸團長抬起頭,看到了屋門口那朵微笑的小花正在朝他搖曳,臉上立即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回來到現在也不見個影兒,今天怎麼大駕光臨了?嗯?」

小紅纓探頭往裏間那邊屋看了看,確認政委沒在,笑嘻嘻進了屋:「蘇幹事整天罰我抄字,抄了這麼些天我還沒抄完呢,累死我了。大叔,你的腰還疼嗎,我給你捶捶。」說着話走到坐在桌邊的陸團長身後,彎腰掄小拳頭。

「還行,好差不多了。嗬,你還真……呵呵,左邊也捶捶。」陸團長美滋滋地享受着難得的優惠,隔了會忽然道:「行,這待遇可真不薄,說說吧,幹嘛來了?」

「嘿嘿嘿……團長大叔,我就是想問問……你在醫院說的話還算不算數啊?」

「我說什麼了?」

「我在院子裏打槍那天,你不是說回來要好好獎勵我嗎?」

陸團長抓了抓頭頂,看着天棚回憶了一下:「我當時這麼說了?」皺着眉毛又想了想,扭頭問門口的警衛員:「當時我說了么?」

警衛員轉身看了看團長,又和正在看過來的小紅纓對了對眼,也抓了抓腦袋,訥訥道:「當時好像……我也……記不得了。」

小紅纓臉上瞬間露出發自內心的認真,亮起一雙無辜大眼:「不帶你這麼賴皮的,你可是團長大叔哎!」

「好好好,那你說吧,要什麼獎勵?」

「嘿嘿嘿……這回你都看到了,我槍用得不差吧,到現在還沒有個趁手的槍呢。能不能……讓我在團里挑一把槍?」

「你不是有一把擼子么?再說你那九班裏那麼多……」

「我說的是長槍,步槍。」小紅纓的臉上瞬間又變成了委屈樣兒。

「行,你到李算盤那……」

「他那哪有好用的?我的意思是……在團里挑。好不好嘛,嗯嗯……」一雙小手扯着陸團長的肩膀,嬌小身軀扭來扭去在陸團長身邊麻酥酥直晃蕩。

「這個……」

「呵呵……老陸,她這可算是無理要求了,要三思啊。」政委丁得一笑着從外面走進來。

一對小辮瞬間耷拉到底,忽悠失敗。

……

紅纓第二計:誘之以利。這也是用過最多的伎倆之一,沒什麼出奇之處,卻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最大優點是省心省力省時,只是需要付出代價。

正午的陽光照在炊事班大院裏,鍋碗瓢盆的碰撞和閑言碎語嘈雜在周圍,草草吃了幾口飯就開始心不在焉,小手裏抓着一根筷子,蘸着碗裏的水在飯桌上畫烏龜,有心想在烏龜殼上寫個楊字,可惜不會。

羅富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湯,放下湯碗打了個嗝,開口道:「姥姥的,太便宜他了,這一轉手可就是兩支三八大蓋!」

馬良抬頭說:「丫頭,可先說明白,我這支槍你別指望,流鼻涕你更不用想。」

小紅纓抬起辮子來,瞅了瞅對面的馬良,又斜眼看了看悶頭吃飯的劉堅強,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願意?放一百個心吧你們,只要他同意,槍我先找高一刀去借,壓根也沒指望你倆。」

羅富貴插言:「跟高一刀借?那和借高利貸有啥區別?他那不是人的東西不趁機黑死你才怪了?」

「那我不管,起碼先贏了這個賭再說!」話落,小紅纓沉着小臉開始在桌面上畫第二隻烏龜。

馬良扭頭問身邊的小丙:「他咋得着的這槍?」

「說是有個剛到的新兵帶來的,好像叫……潘柱子,還帶了一把大刀呢,在團部的時候讓楊指導把槍留下了。」

這時,一個戰士匆匆進了炊事班大院,直奔九班桌子而來,是團部通信員小豆。

看着小豆沒精打採的坐下,小紅纓心裏預感到了失敗,口中仍然朝小豆問:「怎麼樣?」

「我去了,照你說的,說我看上那槍了,喜歡,願意用三八大蓋換;可是他跟我說什麼物以啥為貴賤的,我又說兩支三八大蓋換也行,然後他說三支也沒用,我就回來了。」

嘭——小拳頭砸在了桌面上,震得附近的碗筷嘩啦啦一陣響,吸引了其他桌子上的目光往這裏看,一見是那兩隻醜陋的小辮子,趕緊重新各忙各的,當做沒聽見。

「姑奶奶我還不信了!」

……

紅纓第三計:抓把柄。不是人的都有毛病缺點,何況是人?這也是小丫頭屢用不爽的手段,之所以位列第三,是因為此計費力耗時,所以總是在前兩計無效后登場。

晚飯後,太陽落山,眼見窗外已經月黑風高,時辰已到,小紅纓繫緊了小布鞋,高挽起小衣袖,整理綁腿,束緊腰帶,梳理一對英雄辮,眉微挑,拳微攥,油燈光里照耀出一副幹練的英姿颯爽。

看在屋裏的幾人眼裏偏偏覺得這缺德丫頭賊眉鼠眼,一個個看她看得心肝直顫,以後如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得留神這個缺德玩意。

廢話不多說,開門去也!

鑽小巷,溜牆根,繞過空曠爬矮牆,嚇得幾隻逛街老鼠倉惶,驚起幾陣守夜小狗亂吠。貓腰踮腳,數曲數轉,一個賊溜溜的小身影到達三連宿舍外邊。

夜深人不靜,屋裏居然還亮着一盞燈,看窗口的光,是擺在最裏邊,郝平楊得志兩個住在最頭上,貓腰貼牆,躡手躡腳到了有光的窗根底下,開始豎耳朵聽。

「這槍確實不錯,手感比三八大蓋強,可惜沒刺刀……呵呵,讓我這個連長背幾天體驗體驗如何?」說話的是郝平。

「你看你那眼色,是背幾天的目的么?少誑我,呵呵,一碼是一碼,不上你這當。實話告訴你,今天晌午有人想用兩支三八大蓋來換呢。」這聲音是楊得志。

「什麼?兩支三八大蓋?這可是真賺了。我說老楊,這機會你都放?還能順便幫連里解決個名額,豈不……」

「我圖的不是那個,是稀罕。三八大蓋總有機會得到,這槍哪找去?指望姓蔣的么?……對了,我看你在操場那轉悠了一下午,踅摸什麼呢?」

「我看上個人!」

「咳咳……咳……」楊得志似乎嗆到了。

「那樣看我幹什麼?想什麼呢你?我說的不是女人,是個新兵。」

「什麼意思?」

「就是帶這槍來的那個潘柱子,你知不知道他是個有功夫有膽氣的。」

「我倒是知道他帶着把大刀。」

「這小子三五個人近不了身,看樣子還是個用過槍的,絕對人才。眼下一連二連戰鬥力都比咱們強,尤其高一刀,你瞅瞅他都傲成什麼樣了,目中無人一副天下無敵的樣。我的想法是……得讓這個潘柱子到咱們連來,既能滅二連的傲氣,也能長咱們的威風,得讓咱們連也有個狠人,真要是有合適的機會,說不定這小子能把高一刀打趴下,你說那得多解恨,是不是?」

「這……還真是好事,可是現在的新兵是吳嚴管的,分配也是他說了算,怎麼要這個人?」

「我就是一直琢磨這個事呢,好在他是吳嚴,我的想法是這樣,我唱黑臉,你唱紅臉,明天……」

……

窗外,彎月高掛;窗內,油燈昏黃。

咔嗒——清脆的聲音里錶殼跳起,藉著昏黃燈光,時針分針能看得見。

上午回到了師里,彙報了遭遇的意外情況,師部已經加強了戒備,同時通知附近部隊火速到某些區域準備支援和搜剿,另外師部也做好了隨時轉移的準備。

回來的一路上,和她相互間都沒再說過話,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其實連自己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這好像一場憑空出現的夢,完全沒有真實感,到現在也不覺得昨晚發生那一切是真的。

晚飯前她刻意經過了病房門口,淡淡撂下一句話:「今晚過來一趟。」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凡事有因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什麼可猶豫的。

咔嗒——合起錶殼,直立起身,緊衣領,正帽檐,吹熄油燈,挺胸抬頭出病房。

門輕輕開了,她不說話,先左右望,然後讓在一旁。

進門后聽到身後的門栓響,屋裏再次瀰漫了酒的味道,不過這次她不必倉惶掩飾瓶杯,那些還擺在書桌上,油燈旁。

低頭看了一眼書桌邊的椅子,走到床邊去坐下了。

她栓好了門,回到書桌邊坐下,一口吹熄了桌上的油燈,黑暗了一會兒,漏進窗口的月光重新使室內隱隱清晰起來。

她端起杯,能聽到酒水慢慢滑過她喉嚨的輕響。

從來不覺得酒是好喝的東西,但是現在忽然記起了酒的味道,索性低聲打破了沉默:「能分我一杯么?」

幽幽月光中,她將手中的杯小心地添滿,遞過來。

穩穩接了,觸口,一飲而盡,辛辣的燃燒之河瞬間炙熱了胸膛,落入心底,說不清是痛還是爽。

「這是個意外。」她忽然說:「真的是個意外。」然後伸手接了空杯,小心地倒入酒,端起來啜了一小口,又問:「再來一杯?」

「可以。」

於是從她手中接過酒,再次一飲而盡,被那份濃烈嗆得連頭都跟着疼,大口喘息,胸膛里燒成了火海。

咯咯咯……她笑了:「自作自受。」

辛辣的味道淡了些,才開口問她:「誰的意外?」

她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我的。」

起身,到書桌邊放下空杯,而後面對坐在椅子上的她:「好吧。那麼這次……是我的。」話落直接彎腰橫抱起了她,沒有遇到任何掙扎,返身走向床。

「咱們是不是醉了?」她呼吸得忽然有點重。

「是。」開始解她的襯衣紐扣。

「那好吧。」她抬起手來開始解她面前不遠處那軍裝紐扣。

不知為什麼,連手指都在抖,她的手指也在抖,這些扣子好像根本解不開,越解越亂,讓兩個人的手指抖得越來越厲害。她終於帶着微微顫抖的聲音小聲說:「我們……還是都自己來……吧。」

於是,這些解不開的糾麻煩終於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呼吸,和淡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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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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