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第414章 拒捕

414.第414章 拒捕

陸團長與小紅纓,這兩個人的關係是很複雜的。

他們既是長輩與晚輩的關係,又像是師徒關係,因為拜這個無良團長所賜,小紅纓也沒學成個好鳥。

他們既是上級與下級的關係,又像是戰友關係,因為多年同行在一個隊伍中,誰都沒拿對方當外人。

可同時,他們又像是冤家,一個倚老賣老,一個目無尊長;一個喜歡欺負孩子解悶,一個恨不能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現如今,無良團長與缺德丫頭,又一次對上了!

因此,雪后的大北庄,彷彿忽然之間變得風雲詭秘,暗流涌動。

丁得一覺得,團部里好像都因此變得更冷了,他用雙手攏著倒滿熱水的破茶缸子,來給自己增加溫度。他知道,一連和警衛排基本滿裝,二連也不用操心,最缺槍的是三連,郝平和楊得士已經幾次向團里請求給予武器補充。

現在團長利用派出重機槍組到酒站這個由頭,偷摸九連的底,下決心打九連的土豪,是想幫三連解決點困難,畢竟他是團長,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雖然這個無良團長從沒一碗水端平過,可也不能歪得太厲害,三連也是他的兵!現在九連減員到僅僅剩下一個架子了,但現在掃蕩剛結束沒多久,目前一個新兵都沒招來,補不了,無奈。

「老陸,這是何必呢?胡義和秦優都不是吝嗇人,給他們下個正式命令不就行了。」

「哼哼,你可太小瞧那臭丫頭了,這種事情,她才是九連的大拿!造我這個團長的反都敢,你覺得胡義和秦優壓得住她么?當着指導員的面扯旗拉隊伍,這膽子都大上天了,我要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忘了馬王爺幾隻眼!」

看着團長的囂張形象,愣是沒看出現在他有一點團長的樣兒,丁得一無奈笑笑:「那你直接給她上軍規不就得了!」

「上軍規?那麼大點個可憐玩意,我沒法踢她吧?關禁閉有用嗎?那地方和她家似得!寫檢討?那熊孩子識的字還不如我兜里的子彈多呢,寫了也不是她寫的。要不直接開除隊伍?我先問問你這個大政委同意么?」

「……」

「打蛇打七寸,她哪兒疼我從哪兒下手,讓她長記性。哼哼哼……死丫頭片子,狂成個袁紹了,今天本丞相就給她來個火燒烏巢!」團長一副大義凜然,黑眉倒豎目露凶光,說着話的同時還沒忘了揮舞拳頭增加氣魄。

丁得一瞧得滿頭黑線,這是閑的,這可真真是閑的,哪是因公?眼睜睜的私人愛好,他又犯病了,想從那丫頭片子身上找成就感呢!

隨即便聽團長一聲威武大喝:「來人!」

屋門開,警衛員標槍一般肅立門口:「有。」

「傳我將令,通知大北庄所有崗哨,即刻起,一旦發現丫頭試圖離開,就地逮捕。誰放了我拿誰是問!有職降級,無職全年挑糞!」

如此罕見的嚴厲懲罰聽得警衛員一晃悠。

丁得一直咂舌:「這又是為何?」

「我懷疑她裝病只是個拖刀計……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是要跑,回酒站去藏臟匿跡,而後再跟我翻臉耍無賴!」

「……」

「她不是裝病么?要是跑,就擺明是假病,假病就是欺騙我,欺騙我就是欺騙上級欺騙組織,我不抓她抓誰?小樣兒的,等著栽吧!」

丁得一傻了,獃獃朝團長豎起個大拇指:「老陸,你行……你真行……屈才了……我順便代表組織提個意見,你剛才這句話應該把『組織』這個詞去掉。我覺得……組織是不會跟你蹚這個渾水的。」

……

周大醫生在床邊俯下身,語帶嘲諷道:「還裝昏哪?趕緊給我睜開眼睛聽到沒有?」

病床上的胡義假寐無反應。

「胡小義?小狐狸?」

一陣惡寒,趕緊乖乖把眼睜開了:「我……覺得我沒事,我很好。」

「是不是沒事要我這個醫生說了算。現在眼睛往左看,往上看……」

無奈的胡義只能照做,按醫生命令轉動着眼球。

「嗯……看起來還不錯。」她終於滿意地直起腰,口袋裏揣著兩隻手露出個微笑,準備離開。

旁邊躺着的馬良忍不住問:「周醫生,我不需要檢查嗎?」

周晚萍止步回頭,瞧了瞧馬良:「你的連長就代表你們連了。」

「……」

這時咣當一聲病房門開,一對小辮子冒着涼氣兒鑽了進來,差點跟要出去的周晚萍撞在一起。

「哎,丫頭,這麼急急火火的幹什麼?」

「我來跟狐狸告別!」

「告別?值班一宿你還沒睡覺吧?你要回酒站?瘋了吧?」

「哎呀沒辦法,這都是給團長逼得!」小紅纓說完這句話繞過了周晚萍,直奔胡義床邊:「狐狸,一會兒我得回酒站,我跟你說啊,如果團長或者政委來找你問酒站有多少余槍,你都說頭疼想不起來!」

虛弱在破爛病床上的胡義傻瞪着眼看小紅纓,全然不懂狀況,旁邊的馬良蒼白著臉接嘴:「丫頭,好歹你把事說明白啊?這又怎麼了?」

「日子沒法過了!二連塞給咱們個田三七不說,我現在才知道那五個機槍兵是團長派到咱們那的探子,最想不到的是老秦竟然是政委的卧底!」一臉憤憤的小紅纓說到這裏伸出兩隻小手,朝馬良比出七根手指頭:「七個哎!咱九連這麼點人竟然有七個姦細,這都能算半個連了吧?槍斃都槍斃不過來,這日子還能過嗎?啊?」

胡義和馬良咧著嘴獃獃無語,病房內另外兩個王朋連的傷員,和停在門口的周晚萍這三位觀眾聽得先是驚異,接着全笑了;周晚萍捂著嘴,那倆傷員差點吐了血。

不顧三位觀眾的嗤笑,小紅纓繼續開嗓子,把她剛才在團部的事情給胡義和馬良做了簡單陳述。

「……所以我一會兒就回酒站去,能藏的全藏起來,到時候不認賬,實在不行隨便交出幾條他愛要不要!」

小紅纓敢當場無遮攔地說,是因為病房裏的另外兩個傷員是王朋連的人,跟九連得算親家,又不是獨立團的,所以完全沒必要遮掩,而周大醫生則更不必擔心。

聽完了事情經過,胡義沒什麼想法,眼下這情況,九連一時半會補不上人,於是道:「那些步槍放着閑,倒不如拿出來給人用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不行!」小紅纓一翹辮子:「給警衛排我捨得,給一連我也沒話說,可你看他們現在基本滿裝吧?二連自己有道,那肯定就是給三連,給三連我就不幹!摟着那麼多人,他咋不說給咱勻呢?」

躺在病床上的馬良看着屋頂接茬:「人攢著要當營長呢唄!」

「狐狸,這回你必須聽我的!」

胡義面無表情看了病床邊的小紅纓幾秒:「你鐵了心了?」

「嗯。」

「如果你被關了禁閉,現在我這德行恐怕不能去陪你了,我不知道周大醫生會不會允許我爬過去。」

小紅纓看着虛弱的胡義眨了眨眼,終於笑了。

……

牛大叔蹲在熱氣騰騰的灶台旁邊猛抽了幾口旱煙袋,板著滿臉老褶朝正在往挎包里塞干餅的小紅纓故作憤怒:「個死丫頭片子,能不能省省心?嗯?折騰個什麼?把餅給我放下,不許拿!你聽到沒有?敢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腿!」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他卻不伸手,因為他擔心這倔丫頭一犯渾,萬一要是連餅都不帶就跑了可咋辦?這麼冷的天這麼遠的路,捨不得她遭罪。

小紅纓被牛大叔這種口是心非的罵過多少次了,所以她不管不顧,把餅揣好,繫緊挎包,小辮兒一甩:「團長不仁,我就不義。這都是給他逼的,你就別管了。嗯……等過幾天我還回來呢,到時候我給你帶煙捲兒來,是這次從偽軍那繳的,老秦一半你一半,這回來的時候太慌,都忘了拿了。」

牛大叔面色一滯:「煙捲兒?可是……我抽不慣那個啊。」

「那你就把煙捲兒都撕了,還用你的煙袋抽煙絲不就行了!」

「呃……也是哈!」說到這,牛大叔忽然意識到話題跑了,又怒道:「那也不行!少給我打馬虎眼。」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給我站住!」

可惜小賊已經出了門。

晃着小步走着,出了炊事班大院,冷風中,把兩隻小手在胸前相互抄進袖口,腳步急急到了村口。

抬頭看到了前方的一連哨兵,哨兵也在看過來,卻不像往常一樣打招呼,而是表情複雜地發着呆。

這讓小紅纓忍不住低下頭看自己:「哪髒了?」

「丫頭,你可不能怪我!」

這句話讓小紅纓立即止步警惕:「啥意思?」

「團長命令,發現你要離開就立即逮捕。如果放你過去,我要挑糞一年。」

「啊?」

「現在……我得帶你去團部,希望你能理解我的……」

哨兵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小紅纓已經兔子般地掉頭朝村裏猛跑,小辮兒飄平,吃奶的力氣全使出來了!心中正在大罵:混蛋團長!臭不要臉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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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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