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萌芽的煩惱

第四百四十章 萌芽的煩惱

秦優這個指導員很忙,現在的酒站是他管着,九連人雖少,可是對岸的酒站村人可不少了,亂七八糟的什麼事都有。九連和別的連隊不一樣,酒站村和別的村子也不一樣,軍民之分的界限非常模糊。

每天都要親自查哨,安排換班,警戒問題一絲都不敢放鬆;督促戰士們訓練,時時跟戰士們強調紀律,他的強調方式就是隨時念叨,隨時與某些戰士談一談,他知道戰士們見他就頭疼,但這就是方法,不想看見我,那就別出么蛾子,否則我就跟你嘮個夠,嘮到你對生活失去信心想投河,看你還有什麼興緻再折騰!

酒站村的事也一大堆,孫翠忙着帶人做肥皂做染料,安置新來那些難民的木屋已經建得差不多,現在得組織大家開始伐木了。伐木採取就近原則,酒站碉堡對面的開闊地順便擴展的更大,木材被歸攏放置在河邊,只要與砍九的協議確定下來,直接推進渾水河就是,漂到綠水鋪附近會被砍九的人撈起,他們會在綠水鋪建立一個木材廠,但這只是個招牌,實際只管賣。

女民兵隊的訓練也是個問題,定的是杜遠來負責,可是這些日子來,根本就沒正兒八經開始訓練,一些女民兵為此跑秦優這裏來告狀了,她們扛槍的積極性出奇地高,本以為能頂半邊天呢,結果到現在只發了槍不給子彈,又不見組織訓練,豈能不怨言。

秦優這才明白,杜遠有情緒,雖說缺了一隻胳膊,可丫頭忽悠人家來的時候說的是讓他帶民兵隊,現在一瞧,所謂民兵隊是一群娘們,杜遠的腸子悔了個透,他心裏嚴重排斥這個既扯淡又丟人的職務,整天混日子。

正在考慮該如何去做杜遠的工作,王大妹與韓二妞又吵進了門,一個哭哭啼啼要求指導員給出他男人的下落,一個強調她與羅富貴早已訂了親,要求指導員教育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這二位把秦優折騰得快崩潰了,跟她們講軍隊的規矩講八路的政策,她們反倒鬧得更歡,一個哭喊著終身不嫁別人,一個大罵規矩沒人性毀了她?聲。

萬事萬物都有相生相剋,任是秦優同志也不能逃脫命運的輪迴,跟這兩個『竇娥冤』他這個話癆都扯不起了,心中大罵羅富貴是個惹禍精,好脾氣的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衝動,非常想打斷羅富貴的腿!

費盡口水一大盆,好不容易把兩位『竇娥』勸出了九連『指揮部』的門,鬍子拉碴的秦優摸出支煙來點上,正準備好好慶祝一番『劫後餘生』,指揮部的門又被推開了,一個戰士推著個人進了門。

滿頭凌亂一腦門子汗的秦優看看進來這二位,不得不把剛剛叼起來的煙撤下了嘴,眉頭皺了三尺深:「又咋地了啊?」

戰士嚴肅道:「今天暗哨發現他到綠水鋪炮樓去了,懷疑他通敵!」

「啥?」這話把秦優聽得一晃悠,差點從板凳上掉下來。

「秦指導,俺冤枉啊……您可要為俺做主啊……秦青天哎……可冤死俺啦……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進城賣紅薯啊……」

被抓的人是老黃頭,一屁股坐在破桌子邊那地面上,摟着桌子腿叫天屈。

「地上涼!哎呀你……我真服了……快起來,這桌子不結實!」把個秦優愁得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戰士皺眉道:「你冤?老黃頭,你當我們是說瞎話的嗎?暗哨盯你一直盯到炮樓附近,全看得真真的,你哪來的冤?」

秦優朝老黃頭一皺眉:「你真到綠水鋪炮樓去啦?」

「啊,俺去啦。」

「那你到那地方去幹啥?」

「俺賣葯去啦。」

「啥?」一不留神被煙頭燙了手,疼得秦優齜牙咧嘴連忙甩,又慌裏慌張把掉落的半截煙頭從地上拾起來:「賣葯?我說你……不怕挨槍子啊?」

「俺一個賣葯的老傢伙,老遠就跟他們喊明白了,他們怎會打俺?」

戰士一撇嘴:「就你那萬靈丹?大力丸?他們會買?不怕你是我們九連的托兒?不怕你毒死他們啊?你騙鬼吧!」

摟着桌子腿不撒手的老黃頭翻了翻白眼:「俺這回賣的不是萬靈丹,也不是大力丸。俺賣給他們的是『避邪散』,不需口服,外用即可。」

「避邪散?」秦優和戰士忍不住異口同聲。

「對啊,只要灑在身上,一個時辰內可避刀槍,子彈都打不著。」

戰士傻眼了,傻愣了一會,突然指著老黃頭大聲怒道:「還說你不是通敵!啊?你想讓他們天下無敵嗎?還剩下多少?統統給我交出來!」

滿頭黑線的秦優反倒抬手一指戰士,生生把溜到嘴邊的『滾蛋』兩個字給咽了,改為說:「趕緊出去!你趕緊給我出去聽到沒有!」

「指導員,他……」

「我說現在!」

戰士灰溜溜跑出去了,秦優嘆了口氣:「我說老黃頭,你起來,坐下說話行不行?你不嫌鬧心我嫌鬧心啊!」

「秦指導,俺冤枉啊……俺只是出去做趟買賣,你看咱這地界哪有個活人的地方,不到炮樓那去賣俺還能去哪?俺真沒通敵,再說咱這酒站他們也是一清二楚啊,還用得着俺通嗎?」

「你那葯……就算賣了,賺了錢你又能到哪花?都這麼大歲數了,冒這個風險幹什麼你說你?」

「這俺知道,所以俺賺的不是錢。」

「不賺錢?那你圖個什麼呢?」

老黃頭尷尬笑笑,鬆開了摟着桌子腿的胳膊,從他鼓鼓囊囊的破棉襖里拎出個沉甸甸的布口袋,放在桌上:「看着大家都忙着,俺實在不好意思閑。可俺這老胳膊老腿又幫不上什麼忙,這趟貨還是帶少了,要不能換回更多呢!」

秦優伸手打開了桌上的布口袋,半口袋小米,黃燦燦的,金子般養眼。伸手捧起一把,一粒粒漏過粗糙大手的指縫落瀑如沙,沉甸甸的。

「秦指導……我再也不去了還不行,我真沒通敵,我也沒進去,就是在弔橋邊上叫賣的,我當時……」

黃老頭絮叨著,秦優彷彿沒再聽到,只是盯着手中連續滑落指縫的小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以後再出去,提前言語一聲,我派戰士暗裏保着你,免得他們以為你好欺負,別出了閃失。」

剛把老黃頭送出了門,一個風塵僕僕的戰士風風火火進了酒站,面對正站在屋門外驚詫的秦優立正敬禮:「報告,陳沖歸隊!」

「你小子怎麼又回來了?」

陳沖面無表情一昂首:「我想在九連繼續呆一段時間。」

秦優看了看跟隨陳沖走進酒站的幾個友軍戰士:「他們這是……」

「他們是幫我送東西過來的,那是胡連長、馬良和流鼻涕的三套裝備,子彈不夠數了。另外那兩個箱子,是我們連長送給九連的,八十枚擲彈筒榴彈。」

「這……」

「秦指導,我有個請求,希望您批准。」

「你說。」

「我要求成為李響的下屬戰士!」

秦優笑了,這王朋是會算計,不過他也真是個好親家。

在附近看着這一幕的另一個戰士臉色倒不太好,眉頭緊鎖地盯着陳沖看。這位,正是田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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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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