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興隆鎮之肆

第567章 興隆鎮之肆

來自錢莊二樓上的一聲槍響,導致一樓大廳里某個蒙面搶匪走火,一石激起千層浪!

立即響起無辜觀眾的驚慌尖叫,有的趴下有的跌倒有的渾身哆嗦腦海空白。

槍聲立即大作,十幾支槍毫不猶豫開始混亂互射!

可惜槍口要重新抬起來,目標要重新瞄,可惜蒙面搶匪不是專業的殺人機器,槍是在倉促間胡亂地打,第一想法無一例外地要找尋最近處掩蔽,哪怕扯住一個人質來當擋箭牌也好,或者乾脆一頭撲進驚駭人堆,與無辜者們狼狽摔作一團。

子彈呼嘯,碎屑橫飛;立柱后露著半側身軀的胡義不縮,不躲,雙手曲肘穩定持槍,被一次次的射擊后坐力震顫,如沐雷雨;不能縮,縮躲沒用,即使可以現在不死,等馬良和石成死了,終將無處可躲,還是會死;摒棄一切雜念,執行三個人的默契約定,頂着火力壓制火力,才是唯一生機。

只是遺憾,當初是從槍套里直接拽出的槍,沒時間換長彈夾,槍內的短彈夾只有十發,他嫌太少了,他恨不能持續射擊不停,因為此刻他只有兩個戰友,換彈夾需要中斷那幾秒何其珍貴,也許成為敗機。

無論擊中與否,無論槍口落位與否,扳機連扣,不停扣;朝第一個目標連續速射四槍,沒時間注意那倒霉鬼中了幾發,不再耽誤,疾向第二個目標速射,彷彿看不到身邊的立柱開始瘋狂跳濺彈屑,擰緊眉,兩槍不中,因為那目標像個兔子般正在橫向疾竄,立即朝向第三目標,四發子彈出膛,花盆已經碎開,花土正在流泄,躲在那後面的目標也許中彈,至少現在不見他再探頭射擊。

第十枚彈殼剛剛落地,十發打空的短彈夾也隨即落地,砸在腳旁地板格外響,不撿不拾,仍然不縮,為了節約哪怕半秒,明目張膽原地往槍里插二十髮長彈夾,甘願當靶子,不希望更多槍口轉向石成或馬良。機槍手就是干這個的,機槍手就該瘋狂,機槍手才是中流砥柱,死去時也是,很絢爛!

石成在奔跑,只是感覺跑得很慢,慢得可以看到橫過他面前的彈道,一條,又一條,再一條;他偏著頭,橫抬着右手裏的槍,還擊,又還擊,再還擊,哪怕根本打不中,也要本能地還擊,還擊到死。

吸引火力是個送命的活兒,石成一點不覺得這有多偉大,就像胡義和馬良不猶豫地願意他這麼做;戰友間就是這樣的,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無論你跳在前頭,還是墜在末尾,死一個就是死一串,只是先後問題,犧牲有什麼可爭呢?所以,活下來的戰友也不願受獎,因為那獎往往輪不到活着的人拿,可惜死人又拿不到。

肩頭突然閃濺起血花,一顆一顆,很小很小,很圓潤的暗紅,膨脹狀態下的遊離,散盡;腿上又一涼,重心便失去了,地板越來越近,與慣性中的身體猛然接觸,沉重的痛苦後繼續滑行,掛到了什麼,撞到了什麼,有木櫃倒塌聲。

石成啟動之後馬良才開始橫移,螃蟹般橫移著射擊,射擊著接近櫃枱;即將到達位置,一片凌亂彈雨潑至,他中彈般跌倒,翻滾,狠狠撞在櫃枱側邊底緣,像是死了。

一秒鐘后突然蹲起身,躬起背,彈簧般發力上竄,單手抓撐,翻越,不料櫃枱內還蹲有驚慌的夥計,以及凌亂椅凳,重心在空中根本來不及選擇落位,稀里嘩啦一陣狼狽墜落聲里摻雜着夥計的驚慌尖叫。

小空間的小戰術打成了,櫃枱位置與胡義的立柱位置能形成直角橫向射擊,不考慮石成死活,也不管蒙面搶匪還有多少人數優勢,胡義和馬良形成了最佳防守掩護位置,除非劫匪們同時攻兩邊,可他們別說攻,連探頭射擊的勇氣都開始失去。

彈殼的落地聲立即稀落下來,又靜了!

胡義終於縮回立柱后,偏頭聽聲,裝填空彈夾;馬良蹲在櫃枱后,也開始換上新彈夾;各自猥瑣起來的搶匪們同樣在換彈夾或者重新填上子彈,有趴在地上的女人質小聲哭,有站不起來的傷者躺在地板上呻吟。

兵,任何時候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匪,任何時候都只能想到自己的利益。只憑這一點區別,優勢再大,也幹不成事業,只能繼續僵持。

……

一分鐘前,錢莊二樓,會議室。

新東家擺了個很囂張的造型,高高舉起手中杯,氣吞山河光照日月,把自己當成了甘露寺里的孫權。

可惜,對手不是哭哭啼啼的劉備,而是個缺德冒煙的暴脾氣丫頭。

結果,槍就響了!

誰能料到呢?誰都料不到。甭管是挨打的,還是看他挨打的,大腦集體短路,耳鳴,嗡嗡響;胸悶,噁心,掉下巴。

九毫米大口徑手槍彈把新東家舉在空中那手腕幾乎豁開了半邊,血淋淋像被狗啃了一口,連胳膊帶衣袖外加一張驚恐的臉,鮮血連淌帶滴成鬼一般,遲鈍得還未感受到疼。

茶杯墜落地面,啪地一聲碎裂,可是這碎裂聲好像格外響,格外刺耳,彷彿來自下面的一樓大廳?會議室內眾人連歡呆!

同時包括槍口還冒着余煙的小紅纓,也呆了,那些人不明白,她可懂,茶杯怎麼可能碎得那麼響?因為同時伴隨了來自樓下的槍聲!回聲可以這麼大?

一張張下巴還在地上,樓下突然開始暴風驟雨,令本在驚訝中的聽眾還能怎樣驚?火力猛烈程度……估計一樓沒活人了!全場傻眼三十秒,直到樓下槍聲停,會議室里的各位還沒反過味來,這摔杯為號……到底摔成個什麼來?難道是會議室門外的刀斧手迷路了?沖一樓去了?

這麼長時間,擺造型那位新東家的造型還擺着,連他都在奇怪,刀斧手不會連一樓二樓都分不清吧?舉在空中那斷爛手腕繼續滴落着血,早已傳來不堪忍受的疼,這倒霉鬼居然還未跳出麻木狀態。

會議室內,唯獨一張面孔上的表情與大家有區別,所有人都是持續驚訝,而金春秀,是先驚訝,然後臉色發黑。

那麼刀斧手呢?刀斧手當然在二樓會議室門外,在走廊上,七八個,槍在手,下巴也是掉落滿地。他們在門外等著聽摔杯響,結果等來了震耳欲聾的一槍,一時懵了,再抬腳往會議室門口來,樓下大廳猛然開始暴風驟雨般的交火,沒能搞懂狀況的刀斧手們再懵,聽得腿都哆嗦,不知該繼續衝進會議室,還是掉頭下樓梯去看看大廳里發生了什麼。

槍聲很快停息,這七八個刀斧手還傻在會議室門外的走廊上沒動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新東家終於放下缺了半邊手腕的胳膊,另一手猛攥住仍在竄血的傷口,怒不可遏地大吼一聲:「來人啊!」

這一嗓子,驚醒了會議室內所有人的同時,也驚醒了傻在二樓走廊上的刀斧手,他們終於沖向了會議室那扇門。

可是這一嗓子喊得一樓大廳里也聽見了,人質們,劫匪們,胡義馬良石成蘇青也包括在內,無不仰起頭詫異,難道有不長眼的子彈射穿了天棚?可能嗎?剛才點燃戰火的第一槍不就是樓上傳下來的?上頭又是什麼情況?全是神經病嗎?

二樓會議室里,新東家這一嗓子,讓小紅纓拎着槍跳起來了,狸貓般竄向長桌主位,直奔那新東家椅子背後。

咣當——會議室的門被刀斧手狠狠踹開,唰地吸引了室內目光急轉,眼見一個持槍大漢凶神惡煞衝進了門,抬手就瞄桌邊幾個東家:「都特么不許……」

呯——呯呯!震耳欲聾,大眼擼子又響了。

蹲躲在新東家椅子后的小紅纓,雙手平端大眼擼子倒豎小眉,咬牙切齒連開三槍,一槍豁開了大漢的肩,二槍入肋,三槍擊中髖骨位。

大漢歪倒,後人止步不及又衝進來,立即招致室內側方再次兩聲槍響,一槍打飛,另一槍直接擊中側腦,半邊眼珠子都碎了,第二個進門這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無神兩晃,撲倒在前人屍體上冒泡。

又看傻了,跌宕起伏根本不足以形容會議室內這些觀眾的心情,連尖叫都被忘記,只是看,脖子都無法扭動,光轉眼珠子,轉向兩位當先進門的刀斧手,再轉向坐在主位上血淋淋犯傻的新東家,再轉向蹲在他椅子后那個滿臉猙獰的持槍丫頭,硝煙裊裊之後,那張精緻小臉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小紅纓是個怎樣的貨?她莽撞,也有小聰明,四字可評:粗中有細!

按她的脾氣,明明是該直接斃了新東家,卻只是打斷了他的右手腕,為的就是現在,她的槍沒有備用彈夾,槍內子彈七發,打光就得卸下彈夾一發發重裝填,活不了。

所以她把新東家的命留下了,現在槍里只剩一發子彈,她不瞄門口了,反而把槍口頂在新東家的腦袋后:「讓他們滾蛋讓他們滾蛋讓他們滾蛋!」

三遍,狠戾得像是從那小牙縫裏擠出來,語速極快,沒標點符號,連續漸強,連槍口也開始發力,頂得新東家那窩囊腦袋直往前傾,褲腿里開始發熱尚不自知,哪還能說得出話來?

可是……剩下五六個刀斧手也沒敢再往會議室里沖,全貼在門邊走廊上喘粗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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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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