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黃魚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黃魚

習慣使然,胡義總是想用他手裏的槍解決問題,尤其是生死存亡的問題,所以他迷失在殺戮里。

在關鍵時刻,庸俗的騾子跟他點出了問題的關鍵,那些金條,是萬死之源,也是活命之機。

在胡義即將發動火併行動之前,精明的蘇青阻止了他,也只有蘇青能夠阻止他暴發。小紅纓背地裏總說她是『狐狸精』,現在胡義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他當然不忍心稱此為她的綽號。

跟她預言的一樣,那些蒙面劫匪終於按耐不住,他們要突圍,比這錢莊里的任何人都更迫切地要突圍,這是財富加身的後遺症。儘管揣著小黃魚的他們已無法再信任任何人,仍然派出使者,尋求突圍協同。

他們以為那五大憨粗的豬八戒是別動隊頭領,於是向他伸出橄欖枝,得到的答覆卻是:「老子早已看破紅塵,生有何歡死有何求?死這兒算個姥姥的!誰也別勸我。」

猶豫再三他們又派人徵求『黑衣狗』的意見,雖然只剩下兩條黑衣狗,可是戰鬥力他們親自體會過,就沒見過能把槍打那麼利落的,相當猛,當初三個就可以打得他們冒不出頭。然而,那個陰森的黑衣狗一句話都不說,這就是回答了。

……

全體蒙面人止步於錢莊後門內,要麼口袋鼓鼓囊囊,要麼肩上斜挎包袱,在陰暗光線里相互用眼神做最後祝福,拽出槍,呼吸越來越急促,富貴榮華在此一搏。他們覺得留在錢莊里等死的那些白痴都很可悲,不知道某些人看待他們的眼光是一樣的,並且暗含陰險。

「出門后,我們翻對面院牆,你們翻右邊院牆,看哪邊更走運吧!都準備好了么?」

沉重的門栓開始響,光線,橫向擴大開來,清晰了每一個遮面黑巾上驚恐同時也興奮的眼,他們魚貫而出,沖向嚮往已久的陽光下。

槍聲再次大作。

有人中彈,有人嚎叫,伴隨屍體從牆頭落下,有人拚命在跑,或者繼續在爬。

然而錢莊二樓上的所有窗口都沒有提供任何火力支援,胡義說子彈不多了,警告所有人要留給自己突圍時用。

躲靠在窗口內邊牆的豬八戒們連探頭觀看的興趣都沒有,只憑那哀呼慘喝就知道外面的畫面有多悲哀,一個個蒙面人正在被打成篩子,倒在富貴路上,繼續掙扎著不甘。

沒有多久,槍聲便停了,彷彿只是一塊雨雲飄過。

靜了一會兒,又有聲音出現,聽起來像是撕扯,接着大片腳步聲紛亂。

……

牆根下,有偵緝隊員在屍體旁相互撕扯搶奪,袋子終於被扯破,叮叮噹噹的清脆墜落響,一條條小黃魚掉落在大片血泊,金染血,格外鮮艷,映得趕來之人眼都直了。

巷道里,有警察匆匆鑽進無人角落,撇下槍拚命在地上摳挖,然後驚慌回顧,確定沒有被各自匆忙的同行關注,再從口袋裏掏出幾根小黃魚來放進地上的坑,匆匆埋。這東西不能揣在身上,草包上級早晚會來收繳。

每條小黃魚重一兩,天知道現在這百變行情一根能換成多少法幣,小坑已經被埋平了警察仍不放心,細緻地處理著,恢復這塊地面與周圍一樣,他因興奮而變得有點不知所措,拚命咽口水,不敢相信以後他能天天逛窯子了,他發誓首先要買一根大煙槍,鑲玉的,抽起來才夠味!

也有人的想法不同,覺得金條揣在自己身上才保險,可是上級早晚會來收繳的,似乎現在就開始有各種上級來收繳了,戰鬥的時候他們都不在,現在全都鬼一般冒了出來,奮戰在第一線;所以,他懷着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老鼠般開溜,翻牆穿院過洞,小心翼翼地匆匆,看起來也像是在突圍。

有未來的人,才知道生命之可貴,這世界一點都不公平。

……

金春秀在金窖旁轉悠了一圈,看夠了窖底那敞開的大金屬空箱子,又瞧了瞧死在窖口旁的掌柜屍體,終於離開那間辦公室,一邊走向樓梯,一邊輕聲哼著曲兒。如此境況,身為袖籠錢莊股東之一的她,這種表現實在令人跌眼鏡,越看她越像個神經病。連胡義都看不懂,她那不為其他人知的計劃已經失敗了,這奇葩女人怎麼還高興得起來?

提着裙邊穩穩噹噹上二樓重新回到那間會議室,湊到角落仔細看了看已經昏迷在椅子裏的那位倒霉新東家,血已經流的差不多,即將邁向黃泉路,金春秀的表情看起來很滿意,那首下流小曲兒又開始哼唱。

一向對這種場面粗神經的小紅纓也不禁抽了抽鼻子:「太難聽了!別哼了好不好?」

金春秀朝她一笑:「老娘心情好,金條全給捐到了外邊,這回又死不了了,不用跟着醜八怪逃命了。」然後徑自到長桌邊找把椅子蹺二郎腿一坐,又摸出她那把小銼刀開始修她那些曾經因失神而修壞的指甲,細緻而專註。

現在這間會議室里除了牆角那個即將成為屍體的倒霉東家,只有金春秀和小紅纓,其他股東都去了一樓與所有人質呆在一起。小紅纓抓了抓她自己的後腦勺,一邊往金春秀身後湊,一邊問:「你是說……不跟着大家一起逃了?」

金春秀不答,反而自語:「我猜……那個黑無常,該是姓『八』;至於那個豬八戒……狗屁的別動隊,他就是個雜毛匪。可我不明白的是……小蹄子,你是姓什麼的?」

被說得小辮兒一晃悠:「啊?我……姓高啊?」

「呸!假模假樣的,我看你是惦記着撇下老娘要跟他們跑呢吧?」

「我哪有……好吧,我說我也姓『八』,你信啊?」

一聲嘆息,忽然語重心長:「丫頭,如果你還活着,別忘了給老娘捎個信兒……滾蛋吧!沒良心的玩意!」

金春秀並不回頭,持續修她的指甲,聽着那個小貓般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她身後,似乎在門口有片刻駐足,後繼續遠離;室內歸於安靜,只有牆角那裏仍有血滴偶爾敲擊地板。

……

錢莊包圍線外圍,某間屋子,一個警察和一個夥計打扮的人,手撐窗枱焦急盯着錢莊那棟樓看,這夥計是金春秀的夥計,叫張三。

一陣急促腳步聲后,又跑進門個警察來,窗邊兩位回頭急問:「情況怎樣?」

「出門投降的全給當場斃了,不過沒有金媽,她還在裏邊!」進門這位摘了警帽,抹了一把滿頭大汗,又說:「可是……那些劫匪剛才從後邊突圍,據說掉了滿巷子的『小黃魚』,這下好,咱們竹籃打水白忙,全便宜那些廢物們了!」

窗邊的警察被這消息說瞪了眼:「什嘛?這……」

張三也吃驚地咔吧了一會兒眼,忽然又問:「有『大黃魚』么?」

「大……的……好像……沒有。」

沉思了一下,張三重新抬頭:「咱們接着等,事後收拾現場的任務你倆必須去要下來!」

兩個警察不解。

「現在不怕告訴你們,金媽本來就沒指望那些廢物,他們只是亮在面上的幌子。為防不測,這錢莊是雙窖,明窖下頭有暗窖,普通股東只看帳,知道這種細瑣事的只有兩位,一個是錢莊大東家,一個是錢莊掌柜,我猜他們不可能活着走出錢莊的門了!」

兩個警察獃滯地看着陰笑的張三,不禁也開始憧憬幸福未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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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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