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蛇鼠一窩

227 蛇鼠一窩

芽珈雖然受了點驚嚇,但秉持「不給衛戧添麻煩」的信念,始終克制,甚至還反過來安慰衛戧,左手輕拍自己胸口:「芽珈……不怕……」右手貼上衛戧心窩,「戧歌……也……不要疼……」

衛戧看着芽珈溢於言表的擔心,感動地笑起來,腦子裏驀地想起那日看《梁祝》,王珏曾問她,若他落得個梁山伯一樣的結局,她會不會隨他化蝶,被她斷然回絕……看看她的小芽珈,即便再也找不回他,她也不會去干那種瘋狂事,畢竟這世上,除去愛情之外,還有親情,友情和責任。

衛戧三人入境時,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然而出境,絕對算得上聲勢浩大,畢竟沾著鎏坡大人同門師弟桃籙的光呢!

但知情人都知道,鎏坡真正要送的,卻是衛戧——在輔助降服王珏這件事上,鎏坡問心無愧,然而看到衛戧,卻難以遏制那份負罪感,臨別前,甚至給出衛戧若願意,將來可在此定居的承諾。

衛戧看着跟在鎏坡身後,長發盤起,略施薄粉,做尋常工作人員打扮的雪海——嗯,日子還要繼續……

拱手謝過鎏坡后,衛戧揮別已結成夫婦的桓昱和謝菀,牽着芽珈的手,踏上牽引車,同行的都有誰,她無暇理會。

出境后,衛戧要趕路,又怕日夜兼程傷到芽珈,桃籙看得明白,於是摘下頭上打着骨朵的桃花枝,送給衛戧,讓她用這桃花枝做簪子別在芽珈頭髮上,果然好用,坐一整天的車,芽珈都很有精神。

如此一來,衛戧不再有所顧慮,早就習慣急行軍那種程度,何況有王瑄和司馬潤兩尊大佛在,條件遠比像她這樣的小卒強多了,車好人精神,比原計劃耗時短了五六天和車隊匯合。

歸隊后,衛戧首先便是查看虞濛的情況,確定她尚且安好,鬆了一口氣后,又悄聲詢問裴讓,怎麼想到將那烏木盒讓司馬潤捎給她的,結果裴讓一臉茫然地反問衛戧:「什麼烏木盒?」

衛戧心頭一跳:「金絲楠烏木盒,盒身上嵌著一個由五組撥輪組成的藏詩鎖,不是哥哥找出來的?」

裴讓搖頭:「不是我。」

即便衛戧再是不想面對司馬潤,可有些疑點必定要調查調查,是夜,衛戧找來司馬潤,讓他和裴讓當面對質。

他二人交託烏木盒時,沒有第三者在場,司馬潤將細節記得一清二楚,還原得明明白白,而裴讓卻堅稱那個時間他已睡下……

他既然這樣說,衛戧便相信,可司馬潤也不像在撒謊,究竟怎麼回事?

調查雖沒個結果,但路程不能耽擱,車隊繼續上路,並加快速度,衛戧回到踏雪背上,在車隊前方打頭陣,如此過了兩三天,在王瑄派來的人又被衛戧拿借口搪塞回去后,祖剔忍不住開口詢問:「主君在那『仙境』中莫不是與王十一郎生出什麼罅隙?」

衛戧看着祖剔興趣濃郁的臉,沉默片刻后,點點頭:「嗯,你們是知道的,我和琅琊王有點不對付,而王十一郎在『仙境』里和琅琊王穿一條褲子,所以我們掰了。」

祖剔有時候也蠻單純,聽完衛戧的話,只解讀字面含義:「穿一條,一條褲子?」

管他有沒有歧義,衛戧堅定點頭:「嗯,他們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我們得離他們遠點。」

祖剔信了衛戧的話,從此再看王瑄和司馬潤湊一起,眼神變得怪怪的。

上輩子有事就找桓昱或者幕僚們商議,之前有事找王家兄弟,如今桓昱有了自己的生活,而王珏不在,王瑄是幫凶,當然不能找,衛戧便只能靠自己琢磨:從珠璣火遁開始,究竟是誰幫她脫身?

迎親路上再遇珠璣,爾後虞濛變成如今模樣,只有魁母有辦法救治她?

啟程來找魁母前,獲悉桓昱失蹤的消息,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結果整個尋人過程,比調節鄰里糾紛還簡單——就差在官道上設個路標,簡單直白地標註出「要尋人,往這邊走」?

要知道鎏坡可是個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妖人,在此之前,沒人知道這世上還有那麼一處「仙境」,結果這段時期卻鬧得沸沸揚揚,明知搞進去崔景鑠和桓昱這樣的世家子會引來麻煩卻放任自流?

甚至在已經知道驚動朝廷的情況下,還繼續出來撒網撈魚,遇上她和王珏這種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的可疑之人,連調查調查都沒有,直接帶他們入境,一路上還嘚吧嘚地跟他們講這講那?

倘若是因為與世隔絕所以天真無邪倒也罷了,但境內人的智商和見識明顯高於境外,怎麼可能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翠娘說過,桃籙從一年半以前就開始出入桃花源,又說絡淵台修建起來沒多久,十之九成,絡淵台是在桃籙入境之後才開始興建的,而那枱子對於境內人來說,明顯沒什麼用,但對王珏來說,卻是最凶煞的行刑台……

從腦海里挑出這根線之後,再聯想起一直以來王珏的各種明說暗示,可見他一早就知道這是一個專門針對他而設下的局,衛戧感覺心口一陣揪痛,倒也不在乎場合,頭也不回開口道:「勞請殿下到旁一敘。」她知道,司馬潤這些日子始終追隨在她左右,說完策馬快奔,身後果然傳來附和踏雪的馬蹄聲。

狂奔出去七八里,衛戧才放緩速度,扭頭看向跟過來的司馬潤,開門見山:「下官想向殿下討教一事,珠璣詐死脫身,殿下可有為其提供方便?」

精神頹靡的司馬潤,聽到衛戧這句話,露出受傷表情:「戧歌,你莫不是忘記了,那妖女可是我的殺父仇人?」

去意已決,又被串聯起來的陰謀衝擊得大腦昏脹的衛戧,順從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你琅琊王為達目的,是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親手了斷為你出生入死的髮妻,和親生的嫡子性命的人。」冷笑一聲,「命已該絕的久病老父算得了什麼?」

聽她一席話,司馬潤非但沒露出震驚表情,反倒苦笑一聲,「果然,你全都記得。」

衛戧心裏咯噔一下,火氣稍降,本來也沒打算跟他再糾纏下去,他知不知道又何妨?板起臉,試圖將話茬扭轉回先前的問題上:「我再問你一遍,珠璣詐死,可是你安排的?」

司馬潤幽幽嘆息:「前世我混賬不堪,你對我矢志不渝;今生我潔身自好,你反倒對我百般抗拒,我已察覺到異常,可因為內心的惶恐不安,始終不敢直面這些疑點,反倒自欺欺人的暗示自己不要疑神疑鬼。」

衛戧不想聽這些:「下官在請教珠璣的事,勞煩殿下不要扯些不相干的廢話。」

司馬潤卻堅持道:「我傾盡所能,甚至折損陽壽,只為求得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奈何……」一聲苦笑,「早已出世的高人,凡夫俗子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求不得,卻輕易首肯為我逆天改命,原當是被我的一片痴情所感動,卻原來是相中了你這塊璞玉。」

什麼亂七八糟的?衛戧蹙眉:「殿下與那琅琊第一美人的珠璣之間的情意,純屬私人秘事,怎好與外人道說,是下官唐突,失禮失禮,下官不會再來詢問,這便告退了。」這官腔打的,諷刺意味十足。

眼見衛戧便要調轉馬頭,司馬潤快她一步擋住她去路,並出手抓住她的韁繩:「戧歌,你難道就不曾想過,那麼多遭受各種不公待遇,甚至含冤莫白的人,死了也便死了,緣何你這執念不深的卻可以重活一世?」

前路被堵,且衛戧也生出好奇,便沉默傾聽了。

司馬潤確定衛戧聽進他的話之後,方又接續:「當時我意欲與士族結盟,虞氏也確實明確地向我表達聯姻的意願,但我並未想過要傷你性命,是衛敏為滿足一己之私,做出那等腌臢事。我承認,諾兒腦子有疾,且還被污衊為桓昱之子,我不喜歡他,但獲悉你們母子身故,我痛澈心脾,嘔血病倒,後來我登基為帝,但餘生不得安寧,珠璣之子,非我所出,我終於醒悟,誰才是對我最好的那一個,面對無邊孤寂,我越發明白,自己最愛的是你。」

衛戧看着司馬潤的一雙眼睛,深情和誠摯已經滿溢出來,大約是真話吧!

「我向魁母懇求,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她應允了,你不知道重生醒來后,我是何等歡喜,為了加倍補償你,我努力做了那麼多……」苦笑一聲,「結果到頭來卻發現,聖君那麼爽快便同意,並非是被我誠意所打動,而是出於她的私心。」

衛戧心頭又是一跳:魁母的徒弟都是活了幾百年的妖魔鬼怪,這樣的高人,又豈會被凡夫俗子輕易打動?她會出手,必定是有其他目的。

司馬潤目光灼灼地盯着衛戧:「戧歌,她之所以保留你的記憶,就是不希望你我水到渠成再次結緣。」

衛戧的心吊到嗓子眼。

司馬潤咬咬牙:「因為,她把你留給了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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