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陰陽死城
我們進入龍城的時間本來就不早，之前又跟着水言真逛了一圈，沒過多久，天就黑了。
天一黑，夜蕭立刻站了起來，帶着我往外走。
我想了想，將白烈給放了出來。我是覺得如果夜蕭真的要對我不利，有白烈在總比沒有好。
夜蕭只是望了白烈一眼，沒說什麼，帶着我們跨出了大門。
在我們跨出大門的那一瞬間，城門那邊第一間屋舍門前的燈亮了起來。隨着這盞燈的亮起，第二家、第三家……一家接着一家，每家門前的燈都亮了起來。
燈亮起來，原本並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但奇怪的是在這些燈光所映照的地方，瞬間照出了與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色。
房子還是那棟房子，門還是那扇門，但是那門上的木漆和原本破爛不堪甚至倒在地上的招牌，都像是新的，安安穩穩地立在它們本該存在的地方。
我和白烈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這……？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了無數與鬼龍類似卻又略有不同的氣息，從每一間房子裏傳來。我轉頭，望向身後。
果然，夜蕭的店門前也點上了燈，我立即推開門了，然後再次驚呆。夜蕭的店鋪裏面，也全部都跟着變了。
白天的時候，還只看到亂七八糟橫在地上的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破銅爛鐵，現在都安安穩穩地掛在牆上，竟然是個武器鋪。桌子全新，椅子乾淨，桌上甚至擺了一個花瓶，瓶子裏插了一把鮮艷得像是剛剛採摘下來的花。
我轉頭望向夜蕭，難道他要跟我解釋的東西，跟眼前的景色有關，所以他才會一定要等到入夜。
「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完以後，你就知道一切的答案了。」夜蕭跟在我身後進了門。白烈則是眯着眼睛，望着門外。
再次走出門外，我才發現門外已經一片繁榮，不少人在街上行走。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有一雙長滿了鱗片的手。
「你最好是將你的手套脫下來，給你的靈獸戴。」夜蕭瞟了白烈一眼，「或者將他收起來。」
我想了想，脫下手套，交給白烈。
雖然在法陣當中，我也可以與白烈交流，但白烈是無法知道外面的情況，萬一有什麼狀況發生，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我不能將他收回去。
白烈很快戴上了手套，我們一起混到了街上的行人當中。
之前我感覺到的那種跟鬼龍極其相似的氣息，就是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所以我斷定這些人一定都是靈魂，而且都是妖龍的靈魂。
這裏是龍城，地處妖界境內，雖然偏僻，但並不是陰冥界，為什麼這裏會有這麼多的鬼魂？而且這些鬼魂還都是龍魂？
這些鬼魂雖然看上去都跟常人沒什麼兩樣，但是速度很快，不過半個小時，臨水橋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隨着人群踏上了臨水橋，夜蕭才示意我們在橋邊停下。
這個時候的橋面，相當的漂亮，沒有青苔和灰塵的遮擋，露出了橋面上的浮雕。浮雕上雕著敘事圖案，一共九幅，一幅一幅看過去，大概就是講敘妖龍族如何趕走為禍人間的鬼物，還人間和平的故事。
除此之外，每一格欄桿的柱子上，都雕著雙龍戲珠的圖形。那珠子，剛好就在柱子頂端，形成柱子頂端那個圓形的扶手，而兩條龍剛是相互糾纏盤旋在石柱之上。
我數了一下，橋兩邊加起來，一共是九對十八根柱子。柱子跟柱子之間，用石板連接着，上面也刻着圖案，只不過這圖案就有點詭異了。畫的是一個大水塘，塘中有兩條龍，首尾相連，互相噬咬，但一直在轉動着，誰也沒咬着誰。
看着這石板上的十六塊壁畫，我忽然間有種自己站在大水塘旁邊，看池塘里兩條龍互相追逐嬉戲的感覺。
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剛才是眼花了，那十六塊石板還是十六塊石板，我還站在橋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池塘和龍。
我再轉頭往白烈望過去，才發現白烈也跟我一樣，震驚地望着我。顯然，剛才他也跟我一樣產生了幻覺。
夜蕭正站在我們身後，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隻手搭在白烈的肩膀上，眼睛望着石板說道：「那是一個傳說。傳說我們最早的祖先，誕生於一片神水當中，後來我們的祖先飛離那片神水之後，就再也找不到那片神水了，所以祖先們為了紀念那片神水，留下了這十六幅石雕，並且立在這臨水之上。」
說到這裏，夜蕭鬆開拍在我們肩膀上的手，眯了眯眼睛，轉頭望向了橋下的水，忽然從我的頭上拔下了一根頭髮，鬆手往那水面扔去。
我和白烈都不解地望着他。
他朗朗一笑，道：「望着我做什麼？你們應該望着那根頭髮。快看，它就要落在水面了。」
雖然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看一根頭髮落在水面，但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和白烈也不好意思不看一看，於是視線就轉到了頭髮上。
幸虧修鍊了龍靈訣，我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只是能看見鬼的普通人，不然以我當初的視力，還真不一定能找著那一根頭髮。
我打着那根頭髮的時候，也就是頭髮落入水中的剎那。
我下意識里覺得頭髮應該會飄在水面，但令我和白烈再次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根頭髮，浮在水面上的時間連零點零一秒都沒有，直接就像是一塊鐵絲掉進水裏一樣，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
我瞪直了眼睛。這是……傳說中的弱水？
天界之水，也是陰陽交匯之水？
「所謂臨水，即是降臨，也是離別。降臨於新的地界，也意味着辭別舊的故土，所以這條河也叫陰陽河。這座城，也叫做陰陽城。」
夜蕭將我打量了一個遍，才問：「你見過夜玲瓏，又有我族之血，應該能看見陰陽兩界吧？」
想起自己這麼多年看到的那些根本不存於世但卻又確確實實存在的東西，我點了一下頭。
「那你應該知道所謂的陰魂，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吧？」
我再點頭。
「那你應該也能理解陰冥界有陰冥界的物質存在，只不過與陽間不同吧？」夜蕭繼續問。
關於這一點，我有點不太清楚，如果他說的陰界的物質指的是靈魂的話，我應該算是了解一點，但若是其它……我轉頭望向身後那些燈亮后變得繁華的街道。如果指的是這些東西，那我完全不了解。
不過夜蕭好像也沒有打算等我點頭，只停頓了一下，繼續接着說：「我們剛才走過的那條街，是陽城，而過了這臨水，我們將走進陰城，那才是龍城真正的主城。以前妖龍一族，可以橫行陰陽兩界，更是陰冥界的主宰，所以主城建在陰冥界。以前踏過臨水的活物，靈魂瞬間就會被逼出體個，身體化為齏粉。唉，不過現在什麼都變了。」
夜蕭嘆了一口氣，走下臨水橋。
我和白烈互相望了一眼，跟了上去。同時也暗自慶幸。幸好這陰城已經不一樣了，不然我跟白烈現在肯定已經死了。不過我心裏又有了另一個疑問。既然現在城池兩邊都已經是死人……不，死龍的生活場所，為什麼白天那些鬼火不跟着我們一起過臨水？
直到這一刻，我和白烈都還沒有想到水言真。也沒有想到水言真的那座宅子。
與陽城差不多，陰城這邊也點了燈，只不過這燈與陽城的燈有點不一樣，不是明火，而是一顆顆夜明珠，整個城市，看起來就像是白天一樣。白天時躲在屋子裏的那些鬼火，大都也上了街，在街上行走。如果不用靈視，看上去與平常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從他們的手和剛才夜蕭的話，我們能斷定這些也都是妖龍一族死去的鬼魂。
大概是我和白烈看起來面生，有不少鬼魂將視線投向了我和白烈。看到我的手，才點了一下頭，繼而盯着白烈的手。
因為能夠看得出戴了手套，那些鬼魂沒有動，但也沒有就此移開視線，看來是對白烈的身份起了疑心。不過在看到夜蕭跟白烈走在一起之後，又都鬆了口氣，不再注意我們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不用夜蕭解釋，我也已經明白我手上的鱗片是什麼了。它們是龍鱗。我的手正在朝着龍爪的方向轉變。不過還沒有完全變成龍爪罷了。
夜蕭望了我和白烈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帶你們去見夜玲瓏。」
我和白烈同時一驚。他帶我們去見鬼龍？難道鬼龍從柯家的封印里出來了？
一個小時后，我們站在一座巨大的宮殿面前。無數龍魂都來到了這裏，在宮殿前面足有上萬個平方的廣場上面行跪拜禮，然後離開，再換下一批。那場面之壯觀，看得我和白烈目瞪口呆。
夜玲瓏在這裏？難道就在這些跪拜的人當中？
但是這裏的人這麼多，我們要怎麼才能找出來？
正在我一愁莫展的時候，夜蕭突然推了我們一下，我們周圍瞬間跳出十一個龍魂鬼將，將我和白烈抓住，拖往宮殿當中。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那些行跪拜禮的人頭剛剛拜下去還沒有抬起來，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我們被抓進宮殿的事。
我和白烈同時心一沉。壞了，一時大意，這下連逃的機會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