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回眸后的永恆

第九章 那回眸后的永恆

「施小姐,今天木落沒陪你呀?」

「是啊,他是不是找到好地方練級了?又要挑戰哪個BOSS啊?」

「透露一下嘛,木落現在已是公認的第一高手了,你這位第一高手夫人有沒有什麼獨家新聞呢?」

「他今天出去了,聽他說是去檢查身體。你們也是來看那具屍體的?」施夢妃甜蜜蜜的笑着,從人群中走過。在這靠近往生海的沙灘上已聚集起了數十人,熱鬧的很。

就在岸邊,浪花涌動,浮沉着一具屍體,奇怪的是,神跡再現作為網絡虛擬遊戲,玩家死亡都會重生,屍體化作青煙消散,應該不會一直留着。

所以,今天她就來調查這件怪異的浮屍事件。

木落呢?

他確實是在檢查身體。

黑暗的病房內,窗帘緊閉,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味塞滿了這個小小的空間。木落就躺在床上,他很早就離開了遊戲器械,雖然那龐然大物離床只有三步距離,可是,木落整整用了半個小時,才艱難的爬上床。

無比的飢餓。

他似乎覺的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在一艘掙扎於驚濤駭浪中的小船,他感到有一團火在胃裏燃燒,上身似乎被冰包了起來,一根根針在皮膚上扎著,可扎的厲害了,幾乎都深入到了神經,一點也不麻木,就這麼疼著。他硬是不吭一聲,拳頭捏的緊緊,牙都快咬崩了。他摸索著將枕巾團了起來,塞進嘴裏,咬上以後,才把痛楚減輕了一些。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吃的很少。幾乎整日呆在神跡再現中,以前身體還沒什麼不適,只是昨天,在神跡再現,忽然嘔吐的很厲害,他才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身體各部位似乎都有問題,好似所有的病症一瞬間都爆發了。他感覺,世界末日來了。

醫生終於走進了病房,一看他的樣子,立即去拿工具。又打針,又輸氧,好半天才讓他平靜下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幾個月前,我就告訴過你,以你的身體狀況是不可以進入含有高輻射的虛擬遊戲世界。可你不聽,你的固執,讓你的身體完全跨了。現在各方面很糟糕。就算以目前最好的醫療措施,也很難讓你恢復過來。你知道的,你在這裏十年下來,因為神經氣血一直無法醫療的原因,機體方面已經嚴重老化。如果,你沒有進入虛擬遊戲世界,你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可是現在……你了解你的情況嗎?」

「許醫生,謝謝你。我了解,你說的都對。可是,你不了解!你聽我說!你不了解我,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我唯一的夢想,就是一輩子都練我的鐵布衫!我渴望,哪怕睡夢中,我都希望能有人懂得鐵布衫的奧妙,欣賞鐵布衫的威力。我不怕失敗!我不怕冷落!就算我仍然是默默無聞的繼續活着,無法滿足,我依然會堅持練我的鐵布衫,因為我活着,就是為了傳承我師傅的功夫!這是幾輩人的心血啊!我不能讓真正的鐵布衫毀在我的手裏。不能!可是,如今。我什麼也看不見,連站着,都不能夠。我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待。等死!等死的感覺你了解嗎?就算這樣再活十年,又怎麼樣呢?在神跡再現里,我卻能繼續練鐵布衫,那就是我以前練的,一樣的功法,我可以自己摸索,尋求完美。並且,我還可以向那裏的人證明,我需要這樣的證明,證明鐵布衫在我堂堂中華武術中的獨到之處。不然我怎麼對的起我的師傅?」

「我知道我勸服不了你。我想,我該坦白說。」

「你就實話實說吧,我不在乎!」

「如果,你好好修養,聽從我的安排,你還可以活到年底。」

「哼,那麼我不聽呢?」

「你別激動。你繼續呆在虛擬遊戲世界,恐怕很難撐過這個禮拜。我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嚇你,你自己考慮一下,今天好好休息,我讓人給你做全面護理。」

「許醫生。」他的聲音很飄渺。「幫我個忙好嗎?」

「怎麼?」

「等我死在那個機器里,你讓人把我放在太平間,就行了。」

「你?!」

「現在,我要進去,麻煩扶我下。」

「你真的瘋了!」

「只有在那個世界,人們才是正常的。」

施夢妃聽到系統傳來的消息,整個人愣住了。

消息如下。

經調查,如玩家在往生海中溺水至死,由於次世界真實度高端的影響,現實中人體亦會因窒息導致死亡。當外界人體腦死亡后,虛擬世界中就會留下屍體,不作重生消散。特彆強調,所有玩家注意安全,不得在往生海周邊玩樂。現將往生海所有業務及相關服務終止。

現在,聽到這則消息,恐怕穆海心是最煩惱的。因為他幾乎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了往生海的服務項目。這下被終止,他的虧損可大了。

「我們得想想辦法,必須把虧掉的錢再賺回來。不記一切手段,都得拿回來!如果林世集團停止對我的資助,那我會破產的。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老大,現在還有什麼項目可以賺的?你也知道,大頭都給別的集團搶去了。老實說,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現在有關報道,已經證明神跡再現這個虛擬世界會產生強烈的輻射,這可是直接影響人體健康的。誰還敢來投資啊?說不定,哪天神跡再現就要關了呢!」

穆海心沉默了,狠狠的拔出腰間長劍,深吸一口氣說:「就算它要關!我也要把錢拿回來!叫所有的弟兄準備,我們白雲天,要開戰了!讓小介去收購加工金屬,把我們的所有武器升級,只要我們有最強的兵器,還怕那些幫會嗎?只要統一神跡再現,讓所有的玩家聽命於我,我們就可以收取費用。哈哈,那個時候,我們再轉資離開,他們,又能奈我何!」

木落出現在一笑酒館。

他一來,就發現周圍的氣氛很不對勁。

「老天,木落來了!」

他聽這話好奇的尋找,很快找到了說話的人。

絕世魔王混身是血,激動的向他沖了過來,一路撞翻了不少桌椅。

別激動。木落微笑着,他說話的口吻可有一代高手的風範哩!

白雲天的人都瘋了!徹底的瘋了!他們到處亂殺人!我們魔殿完了。人都被殺的怕了,個個都向他們臣服,他媽的!我老媽也要我去當他們的會員,說什麼識時務,該死的,我怎麼能呢?我可是魔殿的老大啊!就算只有我一個,我也要拼到底!

白雲天不是一直都是誰也不得罪的嗎?怎麼突然做的這麼絕?不對吧,他們有這個實力嗎?

媽的,都怪神跡再現,搞什麼升級武器,他們全把武器升到了頂級,那可是一筆大錢!更有他們的老大穆海心,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拿着青龍劍去升級,還居然給他升到了頂級,青龍劍啊!這可是十大名劍第一位,升級成功率幾乎不到百分之二十!他,居然,成功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能擋住他一劍,你打敗的那個居天狂士,也被他一劍做掉了。

哦?真有意思。你想讓我幫你對付他?

除了你,恐怕沒人能打的過他呀!四海盟慘敗,盟主耶律秀長被他殺成白丁,已經揚言退出神跡再現,四海盟解散。哼,血刀會更厲害,直接投降了!你知道嗎?今天,我陪着弒神一大幫高手,去火拚他們的會員,結果全軍覆沒,我們沒有加工金屬,幾乎都被他們收購了,武器比不過他們,人一多,再厲害的人也死了。弒神的人多厲害啊,可是不行,還是不行,都輸了。現在,弒神幫主冷清清清正式向穆海心發出了挑戰書。「七月十五,旭日東升,泰山之巔,與君一戰。」冷清清清若是輸了,白雲天就真正統治神跡再現了。木落,你這個天下第一高手,難道看着穆海心這麼囂張嗎?

「是啊!木落,只要冷清清清一輸,穆海心肯定會找上你的。」林仙兒坐在二樓向外的闌幹上,長裙輕舞,她放肆的擺動着雙腿,看她的面容,竟憔悴的像生了一場大病。可她笑的很輕快,宛如九天玄女,不沾塵埃。

木落淡淡的說,幫會戰可真是無聊。

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你在哪?」

「說了別用灰色的信鴿,難看死了。我在泰山之巔!嘿嘿。」

「你這個大記者,也太沒時間觀念了吧,明天早上才開始呢,今天去做什麼?」

「難道,你不覺的在泰山上住宿一晚,很爽快嗎?」

「露天?」

「哎呀,你快來嘛,寫信好麻煩哦。」

木落一抖手,信紙閃出一陣光就不見了。他趕上一輛馬車,經過十幾分鐘,到了泰山山腳。坐馬車,就算再遠的地方,也只需要十幾分鐘,可從山腳走到山頂,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一直都有說明。

木落的輕功,馬馬虎虎。他用了半天時間,才來到玉皇頂。

在迎旭亭中,站着一位女子。她遠望着天際,踮起腳尖,雙手合在胸前。一層暗金色的光芒鍍在她身上,虔誠的神情令蒼茫的天地寧靜一時。讓所有人的思維都停歇了,她在向遠方心中的虛望祈福,或許只是小小的要求,小小的夢幻……

木落看的痴了。

他驀然鼓掌,大聲的說:「你不該這麼安靜,這樣乞求,『他』是聽不見的。」

施夢妃一驚,轉身看見他,氣呼呼的道:「你怎麼能……」

木落搶著說,我餓死啦,走,我們吃飯去。

施夢妃無可奈何的帶着他走入玉皇廟的偏殿,這裏是供應遊客吃住的地方。

點了四樣菜。

青湯炒蝦。

栗子燒肉。

手撕包心菜。

小芹百合。

要了兩樣酒。

二鍋頭。

茅台。

「為什麼點兩種酒?我可以喝二鍋頭。」

「不是啦,我怕有人看到我喝二鍋頭,拿瓶茅台做做樣子,這樣別人看到,以為你喝二鍋頭,我喝茅台呢。」

「暈死,你不至於吧。」

「哎,你不懂啦,形象問題!」

兩人一邊開着玩笑,一邊吃喝,夜色來了。酒見了底。木落和施夢妃靠在一起,仰天看着星空。

其實,星星都還藏着,沒有出來。

「我們這樣,算不算是浪漫?」她小聲的問他。

「怎麼這麼問?」他笑了。

「我不懂什麼叫浪漫,一直不知道。」她有點局促。

浪漫么。

浪漫。

浪漫就是你和我一起看星星,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浪漫了。

可是,現在沒有星星呀。

「是啊,所以更浪漫。」

「我還是不懂。」

「呵呵,聽我的沒錯。這就是非常浪漫。」

「你好象很懂?」

「那是當然,我年輕的時候,有好多女朋友。」

「吹牛!那你說,有幾個讓你現在還忘不了的?」

他看着星星。儘管星星沒有出來。

幾個么。

幾個。

我忘不了的,只有一個吧。

就是她,只有她,惟有她。

好似忘了,又好似記的,總在想,總在偶爾的回憶中出現。

這,算不算是忘不了呢?

他看着星星,儘管星星沒有出來。

她看着他,溫柔的摸着他的雪發。

對於睡不着的人。

夜總是如此漫長。

施夢妃躺在睡椅上,側着身子,看着崖邊武動拳腳的木落。

長發似帶着雪花輕柔的飄拂,冷冽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銀輝如龍,長起長落。他的身手是如此瀟灑,迷人。

「原來鐵布衫練起來還有這份寫意,我還以為,練鐵布衫的人,都是笨手笨腳,莽撞粗魯的呢!」

木落收拳,雄峙夜崖,輕輕笑語:「所以,我活一天,就會練一天,就算只有幾個人知道,我也無所謂。因為我天天都看着,感受着,我自己知道,我自己了解,就足夠了。這個世界,又豈是事事如意的呢?我的師傅,祖師爺,他們都沒成功,可有我,我沒成功,還有下面的孩子。總有一天,中華武學——鐵布衫會受世人仰慕。」

施夢妃笑道:「至少我就仰慕了。」

山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不少認識的互相打招呼,聚攏在一塊兒,彼此聊的熱鬧。

施夢妃叫來木落,讓他把躺椅搬到崖邊,再從偏殿拿了一條毛毯蓋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也不理會旁人。

木落一笑,繼續練功。

不少熟人圍在他倆周邊,不打擾他們,帶着微笑,看木落行功。

任他人山人海,我自龍飛鳳舞。

木落將鐵布衫練到了最高境界,行功不再受到限制,沒有當初剛學關武基本功法時身體受制生澀的感覺。他很早就試着練鐵布衫自修術。現在,他練成了。

拳落身表,如雷轟鳴。頓時,吸引了諸多目光。

更吸引了她。

她就是來找他的,雖然決戰讓人關注,可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悄悄的站在人群中,她目不轉睛的看着木落。

木落一個旋身,剛好瞧見半邊臉,一下就認出了她。

「雅兔!我們好久沒見了。」

她尷尬的掃了眼邊上諸人,越眾而出,賢柔的說:「是啊,我,我來看看熱鬧。」她本來想說,我來看你,可說不出口。

木落笑着說:「也不定打成什麼樣,不過這次人可真多。小石他們呢?」

雅兔說,「小石……他被白雲天的人殺成了白丁就不玩回去工作了。小艾他們都要上課,現在環境不好,許多人都不玩了,我也是難得來一次。上次……」

木落微笑着輕輕搖頭,說,過去的事不用在意,我理解小石的想法。你來了就好,我們好好玩幾天吧。

林仙兒也來了。

「華月呢?」

林仙兒輕風淡月的告訴他,英華月晚上來。

「晚上來?他最近有什麼事,也沒和我說一聲,好幾天不見人。」

林仙兒注視着他,忽然笑道:「你變了,以前,你話沒現在多。」

施夢妃看他們聊著,開心的抖動白玉般的腳趾,可愛極了。惹的木落凝視,痴了似的。

轉眼,旭日東升!

各位!大戰即將來臨,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當然了,你們不會回答。

「太陽公公要和泰山哥哥比高,泰山哥哥坐在地上,他只能無奈的看着太陽公公越來越高。老師讓我們比誰的作文好,更定是我的啦。因為我就是太陽公公。」

紅日正將天邊的黑暗燃燒。

一個雪白的人影飛躍萬人,站落在玉皇廟頂。

他背着劍,挺拔如松,俊白的面龐帶着紅光,平視遠方。

「冷清清清!」有人大喊。

隨着,眾多的呼喊聲一層層疊起,愈加嘹亮,震耳發聵。

冷清清情依然平靜的看着面前的天空。

他已站在泰山之巔,所以他所能見的,只有不變的天際。

木落看着冷清清清,自言自語道:「他是裝做不緊張呢?還是真正做到寵辱不驚了?」

施夢妃跪在躺椅上,抱着他的腰,笑着問他:「那你呢,要是你站在那兒,會不會像他一樣?」

木落很仔細的想了想,然後說道:「我想,我應該會很激動。」

施夢妃笑嘻嘻的說:「這才是你。」

一聲清越的長嘯,從東邊傳來,一樣是白若神降的人影,遠遠看去,就嵌在紅日正中,眨眼間飛落廟頂,恰好面對冷清清清。

「抱歉,我來晚了。」

冷清清清抽劍,一拭劍鋒,輕說:「此劍,名北雪凝,長二尺八寸,白金加工,六級。」

有人聽了大呼,厲害啊,離頂級就差一點,還是十大名劍其一呢!

木落獃獃的說,這人……是不是古龍的粉面?

施夢妃獃獃的問,粉面?

不是嗎?見鬼,那護士忽悠我!

穆海心輕蔑一笑,亦抽劍,彈劍曼聲:「此劍,名青龍,十大名劍排行第一!長二尺七寸,玄金加工,頂級!」

冷清清清淡淡的說:「如我敗,此劍請君善待。」

穆海心道:「一定。請!」

冷清清清巍然不動。

穆海心持劍上前,幾步間已距冷清清清七尺,揮劍。

冷清清清不架來劍,手中北雪凝疾快一伸,直點穆海心咽喉。

劍光一閃,神芒四射。

冷清清清劍如狂龍,只攻不守,儘是要害。

穆海心改攻為守,八方遊走,一心以劍對劍。冷清清清一時竟佔上風,壓的對方節節後退,就快到廟頂檐角。剎那,一步即是地獄!

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

終於,穆海心一腳踩空,失去了重心,身子後仰,眼中滿是劍芒,他知道劍鋒就在眼前,生死須臾。垂死掙扎,抬手長撩。

「鏘」!

青龍對北雪。

穆海心只感到手中壓力一觸即消,心中大喜,抖手將青龍劍射出,隨後,再無動作,倒栽蔥似的摔了下去。

眾人的目光凝聚在廟頂,冷清清清一襲白衣彷彿開了一朵血花,青龍劍透胸而出。他長嘆一聲,青煙繚繞,點點分離,憑空散去。

雖然很狼狽,但穆海心還是勝了。他摔的灰頭土臉,卻笑的開懷,瘋狂的叫喊。一竄,上了廟頂。他大聲的說道:「今日,弒神幫主冷清清清死於我劍下,弒神幫全體歸入我白雲天,但有違抗者,殺!」

「殺!」

跟着一聲吼聲。

看樣子白雲天的幫眾幾乎都來了。

絕世魔王乖乖的站在老媽的身邊,這時露出了氣憤的神色,悶着說:「這些人大部分原本都是別的幫會的人,哼,白雲天自己的人可不夠看的。」

穆海心今天真的很狂。

他覺的還不夠。

他接着說了一句石破天驚,震駭人魂的話。

「你們聽着,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人,都必須加入白雲天!今晚之後,沒有加入白雲天的人……殺!」

連白雲天自己的幫眾都愣住了,忘了跟着喊「殺」。

白雲天,難道要與整個神跡再現為敵?

吵罵聲刺耳,整個場面亂糟糟,許多人都瘋了。有的甚至開打了。

施夢妃輕輕的說:「如果,你現在打敗他,我看他還怎麼張狂!」

他看着穆海心,良久,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和沒有武德的人動手。至少在他還未惹到我之前。」

施夢妃笑着說:「我知道你現在不會動手,你絕對不會佔他的便宜,趁他剛比完和他對決。」

他笑着說,你到是了解我。

這天,神跡再現到處有人死去,混亂,亂的讓人應接不暇。

只有一笑酒館是安寧的。

木落卻不在一笑酒館。

他帶着施夢妃和雅兔游居庸關去了。

一路上,碰到好幾場火拚,可沒人敢惹他。

施夢妃自我滿足的說,瞧,都得賣我的面子,要不然早有人來挑戰你這個天下第一高手了。

木落笑着說,天下第一高手?只有無聊的人才喜歡亂給人戴這個帽子。

雅兔多於沉默。

「晚上穆海心舉辦婚禮,你們去嗎?」

「啊,我去的。我是特約記者,難得有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我肯定要去。」

「那我也只有去了。」

「嘻,你當然得跟着我了。」

中州酒樓。

紅燈籠高掛。

中國傳統的喜樂從酒樓內傳出,喜慶味帶着慘淡的氣息,令過往的人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不自然。

穆海心的笑聲一直不停,似乎怕有人不知道他的開心,他見到每個來賓都笑的極其響亮。

「新娘子呢?」

「在堂內,等會兒人來齊了就出來。」

「哎喲,還怕生吶!」

木落低着頭喝酒,這種場面讓他想起很多事。

本來他今天是很高興的,可是坐進這裏,他忽然有點悒悒無聊。

假如,他想着,假如我沒有中槍,應該,我和白髮也可以舉行這樣的婚禮。

「在想什麼呢?」施夢妃問他。

「沒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不是說英華月也來嗎?你不等他了?」

「好吧,等等他。」

穆海心一直守在酒樓門邊,幾乎所有的來賓都到了場,可他還在等,他在等誰?

長街,昏暗的街頭。

一條很長的人影蹣跚而來。

「我以為你不來了。太好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從不食言。」

英華月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衫,神情冷漠。

不需要尋找。

他走進酒樓,自然而然,就從近千人中,看到了木落。

木落正喝酒,忽然似有神動,抬頭一看,就看到了英華月。

「怎麼一個人先喝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只有面對他,才能輕鬆的開口。他在這一刻思考,為什麼,他身上有什麼,讓我變的如此輕鬆?

他很聰明,可他無法找到答案。

木落說,「我覺的無聊,要不是等你,我早已經走了。」

英華月在他身邊坐下,倒酒,喝乾,說:「我答應了人來參加這場婚禮,不結束,我是不會走的。」……

好象,十年前,也是這樣。

我也是一個人獃著。

我也是如此彷徨。

就算過了十年,相處了十年,可我心裏,唯一能在我心裏佔據的,依然是他。

那個面對子彈,雄悍無懼,風采凌人的子君。

為什麼當時我走的那般決絕,可走後卻一直惶惶不安呢?

他是為了救我。

天,我為什麼就忘不了他?

「魔女,賓客到齊了,準備好了嗎?」

準備?

有什麼,需要準備?

從那天開始,我就在準備,我準備好好扮演我的角色,可我做到了嗎?

第一次就嫁錯了。

沒想到,我還要嫁第二次,還是這個人。

穆海心已站在她身前。

她將手遞給他。

他牽着她,慢步走出廂房。

歡呼聲。

鮮花拋灑。

我的人生,大概只有這樣了。

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嗎?讓我這樣沒有感受,彷彿失去心靈般的活着。

大概,可能,是的吧。

子君,落,你現在,在哪?過的還好嗎?身體怎麼樣了?你,還在恨我嗎?

「魔女,魔女?」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沒關係,今天,在神跡再現,你將成為我的妻子,你開心嗎?哦,對了,你一直沒來這裏,好多人都不認識你。沒關係,以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白髮魔女,是我穆海心的妻子。」

他還是這樣,功利心重,從不在乎我的感受……

木落聽英華月說完,嘆了口氣,說:「既然你要等結束再走,那我先走了。」

他和施夢妃、雅兔說了兩句,站起身,走到了門外。

不行!我一個人怎麼受的了。英華月心想,怎麼都要把他留下,也好陪自己喝酒。他站起身,沖着外面孤單的背影高聲喊:「木落,木落!」

這時。

穆海心與新娘已站上高台,全場安靜。

英華月的喊聲,格外響亮,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木落嘆了口氣,苦笑着轉身。他在門邊,轉過身,要向英華月那兒看,可忽然,他的目光緩緩移動。

在這個世界的盡頭,她和十年前的那夜一樣。

「組隊一起練嗎?」好似還是那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術士,站在身邊,單手持仗,單手挽起雪白的長發……

依稀是那站在燈柱下,昏黃的燈光照着她那一身白雪似的衣衫,令人心碎的白髮。

姐。

姐……

無數次的呼喚,已將我心凍結。

我似乎忘了你的容顏。

可我沒見你。

卻知道你在那兒愁綿。

為什麼?

我與你的再次相遇。

卻是你與他的婚宴……

木落望着白髮。

白髮望着木落。

他們如石雕般凝立。

漸漸。

所有的目光在兩人間往回……

房間,子君。

他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想着美麗的白髮。

媽媽出差,你說,你要去超市,為我買些用品。

我很滿足,因為我受傷之後,你就對我說,你會一直陪着我。

那段日子,你細心的照顧我,讓我不再對黑暗恐懼,不再為自己不能行走感到悲戚。

開門聲,腳步聲,膠袋摩擦聲。

「來啦,都買了些什麼呢?」

「你最喜歡的上好佳原味薯片。嗯,百事。光這兩打,就重死我了。速食麵,統一的紅燒牛肉,還成嗎?唔,你床邊放的火腿腸快吃完了,我給你買了三包,還有煙,長嘴利群,可不能連着抽啊。還有……」

木落伸出手,慢慢的晃來晃去。

白髮見了,放下東西,握住他的手。

他感覺到,她的手很冷。

「今天怎麼買了這麼多?」

「我想,你媽媽出差,我多買些,也方便些。你,我都放在床邊上,你要吃,自己找一下就行了。」

「我媽媽不在,不是有你在嗎,難道還能餓死我了?姐,我只要你在身邊,別的,我都不在乎。」

「你再睡會兒,睡不着的話,抽會兒煙吧,小心別燒着東西,我要出去下。」她小心的將手從他的掌握中抽出。

她的手很冷,他還在回味。

「你剛來就要走啊,陪我會兒再去嘛,對了,你出去做什麼呢?」

「聽話,別燒着東西了。」

「姐?」

「姐?」

關門聲。

你知道嗎。我那天,一直等着你。對我來說,是沒有時間的。因為我的世界,永遠都是夜。我在夜裏,有時沉睡,有時幻想,有時無聊,可更多的時間,是在等你。

我很傻,我直到幾年後,才想明白:你那時,沒對我說,你去做什麼;沒對我說,你會回來;甚至沒對我說,讓我等你!因為你本就打算要走的,是嗎?你要離開我,你沒告訴我。你讓我一直在等。

木落看着白髮,他好想問她,是不是,因為你也捨不得離我而去?你也很傷心,是嗎?

可他似痴了,十年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還能見到白髮。

他每天都有許多話想對她說,此刻,兩人竟一致的保持着沉默。

沒有言語。

木落是面無表情的。

白髮,則含着淚水。

他雪發飄逸,她白雪溫柔,一樣的白髮……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與她的目光相互交纏,痛苦,深情,回憶,悔恨,遺憾,不舍,種種複雜卻又清晰的感情,在兩道目光中流淌。彷彿兩個全裸的男女擁在一塊兒,一邊互相撕打,一邊又親吻對方。

他們沒有一點兒掩飾……

白髮可能忘了身邊陪伴自己生活了十年的丈夫,她蒼白的臉上兩行清淚,已流至唇邊。

木落依舊是面無表情。

可他流淚,淚水歪歪曲曲爬行在臉上,他沒感覺到那痒痒的淚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我清楚的記的,當我意識到,你一去不返,永遠離開我時的那種痛苦,我付出了我的所有來保護你,挽留你,可是我還是失去了你。

那個場景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

正午。

房內。

黑的不見五指,有一股臊臭。

門被推開,外面的光走了進來,兩團揉起來的衛生紙就在門前的地板上躺着,紙上半白半黃,陪伴的是不整齊的報紙,或撕開,或團著,或粉碎。易拉罐,缺了蓋的塑料瓶,剩著一點的二鍋頭,麵包,火腿腸,都在地上。電視開着,不過是黑色的畫面,沒有光亮,就好象根本沒打開。絲絲的聲音微微的,一直,拖拖拉拉的存在。

床上有一長條,棉被裹的很死,外面什麼也看不到。

媽媽走近,拉開棉被。

「又尿床了。」

床上躺着的人,一動不動,只發出無力的聲音。

「殘廢了么。」

我不知道在媽媽出差的那兩天我是怎麼過來的。

我忘了,因為我害怕。

我唯一記得,我等着你,有了慌張,我摸索著,找到了手機,我撥通你的號碼,可聽到的,卻是關機。我從沒如此害怕過,就算面對那個混蛋的手槍,我也沒怕過。可我卻因為一個電話,開始畏懼。

為什麼。

我已付出了我的所有……

可你,卻離開了我。

你沒有想到吧?

我就這麼站在你的面前。

我看着你。

我看着你穿着嫁衣。

殘忍。

就是讓他們重逢。

把記憶中最痛苦的,一一抽取,再次讓他們品嘗。

人生就是流星劃過夜空,那一瞬間。

可我們在這一瞬間,卻往往能感受永恆。

木落已走到白髮身前。

在這期間,穆海心阻止了手下人的阻攔。

可英華月、施夢妃、雅兔,卻被幾個白雲天的攔住了。他們早就想靠近木落。

「那天你走的時候,手很冷,是不是從超市回來的路上凍著了?」

白髮聽了,身子忍不住顫抖。

穆海心把她拉入懷裏,對木落說:「我早上說過,今晚之後,誰不加入白雲天,我就殺誰。」

木落身後,一個年輕人抽出長劍,向他背上刺去。

他根本沒看穆海心,他依然看着白髮的雙眼。

劍刺到他背上,發出輕輕的響聲,忽然就斷了。

那可是升到頂級的劍!

穆海心微微色變,全場賓客也震住了。

木落面無表情,擦去淚水,他的雙眼無法離開白髮,可卻是對穆海心說:「明天,在這個街上,我等你。」

穆海心冷冷的說:「如果換成往生海西岸落木沙灘,我想我會願意。」

「就那兒吧,中午十二點。」木落閉住了雙眼。

他默默轉身,走過坐滿賓客的桌邊,順手拿起一瓶酒。

長夜的街頭,他的背影,道不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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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的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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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回眸后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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