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糾纏

就這樣又過了七八天之後,終於出事了。

不是旁人,還是張氏。

前來顧家報信的是秦王妃,她親自前來,只帶了兩三侍婢,在顧家門前以禮求見,倒叫容吟霜和顧葉安找不到理由拒絕她進門了。

「郡王久離王府,不知府中艱難,如今張氏有難,攪得府中不得安寧,我也沒了主意,還請郡王回府主持大局的好。」

秦王妃說的在情在理,十分自然,美其名曰喊溫郡王回去主持大局,實際上的意思就是說:您老玩兒夠了沒,玩兒夠了就跟我回去處置家裏那些個破事兒,老娘不想管了。

「主持什麼大局,這十年來,府里的事不都是你一手辦的嗎,我成日花天酒地,能幫得了你什麼呀。張氏的事,你自己處理就好了。」

溫郡王倒好,對於秦王妃那不甚誠懇的請求回絕的相當的有誠意,並且也沒有遮掩,將話都說白了。

秦王妃的臉色一陣不好看,但卻也是忍住了沒有爆發,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對郡王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得郡王之言,我便能夠放手去辦了,告辭。」

說完這些話之後,秦王妃便如來時一般,淡然守禮的退了出去,打道回府。

顧葉安沒想到秦王妃會退得這麼乾脆,一時有些不適應,對又回到子然居士身旁表功的溫郡王問道:

「她是不是生氣了?」

試想一下,如果是他在外流連,娘子親自來尋,他卻這般冷淡的打發於她,那麼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沒理,娘子定然是要生氣的。

誰料溫郡王只是說了一句:「隨她去吧。這麼些年不都這樣過的嗎?她喜歡掌權,那我便給她掌權,只要莫來煩我的好。」

顧葉安聽了他的話,不禁涼涼的笑了出來,說道:

「說的好像你和她真沒什麼感情似的,四個兒女難道是憑空生出來的嗎?」

沒想到兒子的問題這麼犀利,溫郡王也愣了半晌,然後才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摸著頭說道:

「酒後亂x,我也不想的。」見子然居士的臉色再次趨冷,不禁埋怨的看了看兒子,然後才湊過去好言相勸道:

「我發誓,今後滴酒不沾,絕對不會出現酒後亂x的事,只要不喝酒,我肯定能管住自己的身子,真的。」

溫郡王這話說出來,別說是子然居士了,就連顧葉安和容吟霜都不相信,顧葉安本來就心存氣性兒,今天更像是要跟老子杠上了一般,雙手環胸,不耐煩的說道:

「別逗了,一個可以是酒後亂x,你跟她們生了五個,難道五個都是?」

對於這個致力於拆他台的倒霉兒子顧葉安的質疑,溫郡王當即正色以對,鄭重地點頭說道:

「沒錯。都是。」

「……」

子然居士和顧葉安一臉的難以置信,容吟霜也對這個公爹不要臉的程度感到了佩服,這樣睜眼說瞎話,他也真能說的出來。

可是他能說出來,卻不代表他們會相信啊。

一個酒後亂x可以說得過去,你特么五個全是酒後亂x,真以為他們的智商為零嗎?

溫郡王見大家都用一副『你當我白痴啊』的眼神看着自己,還特別無辜的重申道:

「是真的。」

真你妹的個真啊。

不過,秦王妃來顧家,雖然沒能將郡王請回去,但是子然居士覺得這件事情她們卻也不能不聞不問,畢竟張氏是郡王的妾侍,她出了事,總會叫人落了話柄。

可是郡王是打死都不回府的,子然居士無奈,只好讓容吟霜去走一趟,她是長媳,公爹的妾侍出了事情,她走動也是可以的,更何況,張氏還是中邪,正好可以讓容吟霜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容吟霜接受指令之後,就去換了身衣服,讓老王將她載去了郡王府,還沒入府,就看見好幾個舉著牌子的江湖道士在郡王府門前亂轉,一個個搖頭晃腦,嘴裏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手裏的招魂鈴也響個不停,倒像是正經驅邪的樣子,可是,架勢卻不成體統。

容吟霜之前總是來郡王府,老太太也給門房下了命令,說是她來不許阻攔,門房自然認得她,便讓她進去了,並且還對她解釋了一番府里如今的舉動。

「大夫人,您來的不是時候,府里出事兒了。張姨娘在府里撒瘋,把府里上下攪得天翻地覆,這不王妃沒辦法,找了好幾個平事兒的道長回來,可是張姨娘卻總不見好。」

容吟霜點點頭,問道:

「張姨娘如今在哪裏?」

門房帶路的人指了指東邊的水榭說道:「剛才聽說是從園子裏鬧了半天,往水榭去了。大夫人,您要不去老太太屋裏躲躲,現在家裏亂著呢,等外面那些道長發功了,驅完了邪,您再去見張姨娘吧。」

容吟霜只會微微一笑:「無妨,帶我去吧。」

一路走去,容吟霜經過一座建在坡上的涼亭時,她就順便觀察了一番郡王府內的情形,俯瞰而下,的確是黑氣滿布的,一般有惡鬼纏身的宅子裏都免不了會被煞氣侵襲,只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整座府里,只有一處彷彿像是被隔絕開來,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裏是秦王妃的院子,為何整個郡王府都受到波及,就連老太太那兒的偏院都不可倖免,可秦王妃那座佔着主位的正中院子卻像是被什麼罩子罩住了一般,絲毫不受戾氣困擾,安然無恙呢?

被領着去了水榭,就見水榭外頭的假山,欄桿前湊滿了看熱鬧的下人,撥開人群,讓容吟霜走近,突然『撲通』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不好啦,張姨娘投水啦。」

隨着這一聲喊,容吟霜趕忙去到水邊,跟着大夥兒一起搜尋着目標,王府里近水邊總是養著會水的護衛的,張姨娘這邊落水,那邊便給人救了起來,丫鬟婆子們一擁而上,將張姨娘給抬進了屋裏。

「這張姨娘也是倒霉,前兩天上街被一個女人刺傷了腹部,這才剛能下地,又遇上了這種事。」門房老頭不好入房,只好將容吟霜就送到房門口。

容吟霜不解的問:「刺傷了腹部?為何?」

門房的老頭說道:「誰知道呢。是個瘋婆子,逮誰咬誰,硬說是咱們張姨娘殺了他相公,留她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弱女子孤苦無依什麼的……總之就是這麼背。」

「……」容吟霜的腦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天心閣對面的二樓看見張氏從一條小巷中神秘走出的畫面,還有,三兒那日突然說的話:有女人在哭。

王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沒個人出來主事,張姨娘又只有溫諾一個女兒,此時也不在身邊,她中邪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把整個郡王府都掀開了,也沒見秦王妃出面。

容吟霜只好充當一回臨時主事,還好她之前受恩老太太,府里人也頗給她面子,她說的話,還是願意聽上一聽的。

將人遣散開去,容吟霜便一個人入了房,張姨娘此時正昏迷過去,濕漉漉的躺在床鋪上,嘴唇發青,眼珠上翻,周身被怨氣纏繞,旁邊蹲坐着一個嬉皮笑臉的東西。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看得出來,生前的麵皮子不錯,以至於死後的模樣看起來也不至於太糟糕,只見他正對着張氏揮出各種拳頭,又伸手在她脖子上掐,只可惜他是魂魄,不附體的話,根本沒有殺傷力,張氏昏死過去,自然不知道這些動作,容吟霜卻是看的真真的。

「你是誰?為何與她為難?」

那東西停止了動作,抬頭看了一眼容吟霜,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咻的一聲從張姨娘的身邊移到了容吟霜的身旁,然後就開始咂嘴,對她評頭論足起來。

「喲,好標緻的小娘子。竟然還看得見我,要不你先告訴我你是誰,我再告訴你我是誰,可好?」

說着,就往容吟霜的臉上探出了他青白的鬼爪,容吟霜一記眼刀掃去,那色、鬼便像是被定住了般,再無法動彈。

容吟霜好整以暇的找了一個太師椅坐下,拂了拂身上根本沒有的灰塵,淡淡然的說道:

「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反正你折騰的是她,與我也沒什麼相干,只是受人委託過來看一看罷了,你想幹什麼,隨意吧。」

說完這些,容吟霜會揮了揮手,那僵立的鬼魂又能動了起來,但是這一回卻是不敢再靠近容吟霜身旁造次了,而是乖乖的移到了張氏床前,凜下面孔問道:

「你到底是誰?」

容吟霜不答反笑,笑得那東西十分沒底,臉上露出惡狠狠的殺氣,附進張氏體內,就驅使她從床鋪上坐了起來,用張氏的臉陰陽怪氣的說起話來。

「我是誰!我是她的冤家姘頭,她卻不念舊情,不僅讓我沒了前途,沒了名聲,將我的一切都毀掉之後,她卻還想過她這舒舒服服的王府生活嗎?別做夢了。」

容吟霜聽了這些,又問:

「你是她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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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的生存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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