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醉妝詞·籠中獸

十 醉妝詞·籠中獸

香兒陡然見到赤蠅,委實喜出望外,心中滿是熱念,但立時想起此時情形,又擔心他的安危,喊道:「師弟,你快走,此事與你無關。」看元朝弩手齊刷刷對準赤蠅,急道:「鐵穆耳,不要傷他,他不過是路過此處。」

赤蠅神色悲苦,嚷道:「就一會兒,就一會兒,你莫要殺她,她是我師姐,讓我...讓我救她,救救大夥兒....」猛然聲音一變,變得嘶啞奸詐,笑道:「如此甚好,我本就要捉那蘇臨仙。」

蘇臨仙美目一閃,見赤蠅樣貌不差,年輕軒昂,嗔道:「你這風流孩子,怎地要捉我?你是專程為我而來的?」

赤蠅不答,臉色又平淡下來,道:「師姐,你...你被韃子捉了?我...我這就救你,救....救大夥兒。」快步朝她走去,香兒喊道:「快走,莫要管我!」

香兒身前數個鐵甲護衛架矛直刺,赤蠅反手一握,內力到處,奪下三、四根來,反震過去,侍衛身軀巨震,口中格格發聲,摔在一旁,口噴鮮血而死。香兒、郭遠征等人驚喜想道:「三年不見,他內勁竟到了這等地步?」

鐵穆耳厲聲道:「射殺逆黨!」神箭營登時出手,嗖嗖聲中,弓弦震蕩,箭矢破空而過,響聲尖銳。

赤蠅雙手半抱,如懷揣花籃,掌中真氣紜紜,回過身,出掌牽引,那許多箭矢被他撥擋,剎那間繞彎而過,不曾碰他一片衣角。那箭矢射向香兒等人,擦過繩索,就此斷裂,轉眼數十人重獲自由。他面對箭雨,應急變招,竟能以疾飛之矢斷眾人束縛繩索,卻不曾傷得一人,功力之深,運用之妙,實已臻神而明之的境地。

香兒大喜,上前握住赤蠅,說道:「師弟,咱們先走!」

赤蠅猶豫片刻,鐵穆耳急切萬分,嚷道:「再放箭!」神箭營再一輪箭雨飛來。赤蠅躍上半空,眾人只聽耳畔嗡嗡之聲,似蚊蟲振翼一般,登時飛箭倒轉,反擊向神箭營,眾兵卒大駭,抱頭躲閃,但哪裏能躲閃的開?轉眼各中一箭,皆是要害,倒地氣絕。

鐵穆耳見來人武功如神,數百人被他頃刻擊斃,真如踩死螻蟻一般,大驚失色,不敢多留,護衛湧上,擁着他往皇宮奔去,再顧不得香兒等人。

香兒、莫憂、郭遠征等人嘆為觀止,暗想:「他武藝大成,更遠遠勝過昔日蒼鷹、歸燕然。」莫憂更是畏懼,尋思:「莫非他也是山海門之人?我....我又上了大當么?」原來蛆蠅奪了飛蠅畢生功力,神功盡復,不遜於昔日山海門人,此刻雖心神紊亂,但稍顯功夫,眾侍衛哪裏是他的對手?

赤蠅凌空一抓,剩餘武人也被鬆綁,他身形一閃,那蘇臨仙被他手到擒來,竟如捉小·雞一般,蘇臨仙尖叫道:「你放開我,我不敢與你作對。」

赤蠅不理,點上蘇臨仙穴道,神情恐怖,瑟瑟發抖,咬牙道:「不許傷我師姐!你...你給我老實些!」

群雄見救出人來,而元朝侍衛一時慌亂,不敢追上,趕緊撤走,分散逃竄,各自穿巷繞街,找藏身之地。開平繁華廣大,多有房屋樓宇,滿是隱秘角落,眾人不多時便已逃得無影無蹤。眾侍衛仍有餘悸,哪裏敢捉?

香兒拉着赤蠅,鑽入一荒園之中,望着赤蠅面容,心中激蕩萬分,又悲又喜,驀然鑽入赤蠅懷中,「嗚嗚」哭出聲來。

赤蠅急道:「師姐,眼下不是...不是哭的時候。」

香兒性子堅毅,立時止泣擦淚道:「師弟,你....你這些年去哪兒了?怎地...怎地練成這般功夫?有你相助,咱們大事可期。」

赤蠅臉上青筋暴起,似忍受鑽心之痛,他說道:「師姐,聽...聽我說,我體內有一妖魔,這妖魔是瘋子,他...他想殺你,殺莫憂姐姐,殺郭遠征,殺李堂主,殺....殺趙風,殺若蘭師叔,殺....殺安曼師姐,殺死師父,殺死....殺死我,殺死師父的親朋好友。我將他暫且壓住,但決計敵不過他。他答應我,只要我不與他搗亂,他...他便手下留情,暫時忍耐....」

香兒凝視着這位師弟,見他惶恐不安,眼神卻充滿慈愛關懷,剎那間,她相信了赤蠅荒謬的話,明白這看似懦弱的師弟,卻又多麼勇敢無畏。

她捧著赤蠅臉頰,說道:「師弟,我不怕你,該如何幫你?」

赤蠅哭道:「你快些離開此城,找一處人跡罕至之地。馬上,馬上那魔神便要施法了。」

香兒道:「什麼魔神?他若施法,又會怎樣?」

赤蠅大聲道:「自古凡人之中,多有妖魔後裔,那魔神會引出人心之魔,令他們...他們變作妖魔鬼怪,不再是人了,就...就如我一般。」

他說完這話,拉着蘇臨仙,陡然騰空而去,轉眼已消失不見。

香兒傷心不舍,大喊:「師弟,師弟!」赤蠅卻不回應。她由悲至喜,再由喜轉悲,起落過大,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當即摔倒。她強自撐住,暗想:「師弟他..他疼痛難忍,他...他是為何保護我,這才剋制住那妖魔,回復神智,他待我如此恩重,我豈能不報?不,不,我說什麼也要找到他。他....是我世上最親的人。他一直默默幫我,如今...如今是我幫他的時候了。」

她身子虛弱酸軟,一時也找不到赤蠅,調息片刻,稍振精神,施展貪狼迷魂影的功夫,潛過大街,來到眾武人碰頭之處,見莫憂、段玉水、郭遠征等人皆在此處,三百人雖有傷者,但竟一個不少。

趙風喜得坐立不禁,拍手笑道:「我就知道赤蠅這小子有出息,這三年裏頭,他定有奇遇,嘿嘿,如今他身懷這等武藝,若被他娘與他海飛凌師姐知道,定要高興壞了。」

段玉水讚歎道:「他這人謙恭有禮,想不到身懷絕技,他常常說自個兒武功天下第一,我還一直不信,如今一瞧,當真非他莫屬。經過此事,大夥兒全都欠他恩情了。」

眾人齊聲贊同,頌詞如潮,但皆是肺腑之言。

李聽雨抱住小王子,連聲泣道:「李某教子無方,累主公受苦了。若非大夥兒相救,李某之罪,真百死莫贖。」

莫憂說道:「李大人,你為人正直,大夥兒全都敬仰,我本以為世間唯有惡人,但見你之後,方知並非盡然,你千萬莫要自責。」

陡然聽得山下傳來馬蹄之聲,眾人望去,只見又有數十人振轡而來,正是谷淇奧、鬼魅夫婦,會同鬼劍門的高手前來接應。莫憂見他們趕來,鬆了口氣,鬼魅下馬說道:「咱們得了消息,已然晚了,望諸位原宥。」

莫憂道:「是我一時疏忽,不曾傳書於兩位。如今大事已成,咱們這就走吧。」

眾人下山之後,朝城門走去,預料必有大戰,各自全神貫注,揪心吊膽。但開平城門御外而不對內,殺將出去,遠易於破門而入。莫憂擬定躍上城樓,殺了守將,眾人開啟城門,鳥獸般散去,在郊外早備有馬匹,蒙人必難追尋。

來到城樓前頭,卻聽城樓上傳來聲聲慘叫,撕心裂肺,聽來恐懼萬分。香兒與莫憂互望一眼,暗喜道:「莫非有好漢前來相助,先替咱們殺了守將么?」

莫憂一轉眼,卻見段玉水意志消沉,精神不振,她迷住此人心神已有多年,將他視作忠僕,見狀也不禁關切,問道:「玉水,你怎麼了?」

段玉水搖頭晃腦,笑道:「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倒是怎麼回事,原來....原來是中了邪法,一直不曾清醒。」

莫憂大驚失色,急道:「你說什麼?玉水,你莫要胡思亂想!」

又聽少林飛龍理、崆峒公孫雷、五豐派晁洞仙等七十多人皆喃喃自語,現出詭異笑容,群雄大感怪異,紛紛問道:「眾位兄弟,可是累了?如今卻需得強打精神,一鼓作氣衝出去啦。」

段玉水突然大吼一聲,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長大嘴巴,霎時黑光乍現,竟化作一頭見狀高大的牛面怪人。飛龍理、公孫雷也各自變化,有的化作虎人,有的化作馬面,有的變得骨瘦如柴,偏生卻有一丈之高,有的渾身出血、卻放聲大笑。

莫憂等人難以置信,驚恐萬狀,立時抽出兵刃來。段玉水咬牙道:「莫憂,你害我好苦!我殺了你!」猛撲過來,雙掌翻飛,掌力雄渾,拍向莫憂,莫憂出掌抵住,身子一震,只覺段玉水內力更勝往昔,如毒蛇般侵入她經脈。莫憂不懼毒質,也不抵擋,立時反攻過去,兩人相持不下,轟地一聲,各自退開數步。

段玉水咆哮道:「殺,殺,我宰了你這迷魂精!」低頭用牛角一捅,莫憂一轉一讓,已然避過,與段玉水各施妙招,難分勝敗。

群雄陷入內亂,眾妖怪兇猛無比,立勝猛獸,瞬間便死傷慘重,香兒想起赤蠅之言,不禁顫抖起來,想道:「赤蠅說的是真的?那魔神真有其事?」她初時仍顧及同僚之情,不忍下狠手,但過了片刻,局面不利,她便全力以赴,劍出見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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蛆蠅屍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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