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每一次回來，整理東西,然後送到習慣了的店鋪換錢,這已經是柳柳的習慣了，在她的周圍，那些同事們也多是這樣掙錢的,也因為他們有這樣的能力，一個個的生活過的都很不錯，唯一讓他們頭疼的，就是心裏問題了，這不是,這一日柳柳又聽到了一個同事修養的消息。

「王海？大姐，你確定是王海？「

咖啡館里，柳柳和剛才在古董店遇上的同事，齊大姐正坐在角落裏，喝着外頭人看起來很是昂貴的咖啡,姿態優雅,怎麼看都是白富美的典型,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那齊大姐臉上的疲憊,還有柳柳臉上的震驚。

「可不就是他嘛，都做了五年了，一直都是好好的，聽說業務記錄基本全是優秀，當時我們還打趣他，說是很可能是第一個做到退休的。不想這才多久，這一次一出來就直接申請了修養，聽說負責給他調節心理的大夫說了，沒有一年，只怕根本緩不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這齊大姐也滿臉的唏噓，都是同事，誰不知道誰啊，這工作壓力，這到底是怎麼樣的透支精神，大家心裏都有數的很，只是沒想到他們這些人力，最活潑，最想的開的王海，居然也承受不住了。

柳柳有些傻眼，她記得很清楚，自己當初剛來的時候，第一個帶她的人就是王海，那笑嘻嘻的用神秘的口吻說起這工作的好處，還說起這怎麼掙錢，怎麼有前途時候，眼睛閃現的金光。

自己也不過是在這單位做了一年多吧，這怎麼一下子就人事全非了呢。，

「到底是遇上什麼事兒了？「

柳柳忍不住想要問清楚，心裏很有些害怕，

「哎，也是他倒霉，聽說是讓人發現了空間的存在，然後，你也知道，他去的是那什麼古代，皇帝想要什麼東西，還能給你講道理？逼着他拿出來，他怎麼可能拿的出來，這都是靈魂綁定的，再說了，就是能拿出來，也不能給啊，最後連累了一家子不說，還被弄了個罪名，株連九族，眼睜睜的看着族人因為他不小心被砍了頭，你說說他心裏能好過？再是穿越的，那也是族人不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人，就這麼活生生的沒了，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他那份自責，內疚可想而知。「

話說到這裏，齊大姐也一臉黯淡，柳柳更是滿臉蒼白。

說起來柳柳去的古代也不少，就是官宦人家也是有的，好在自己是女子，一般都是在後宅，不怎麼惹人注意，不然。。。老天，她總是想着到古代的好處，卻忘了那是皇權社會，人權什麼的，沒有地位，那全是奢望，即使是世家大族，在皇權面前，也像是螞蟻一樣的渺小，株連九族？這些以前只是在書本里看到的詞，居然有一天也有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想想都覺得恐怖，更不用說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了。

想到這些，再去想王海想要修養的事兒，柳柳立馬就能理解了，是了，換了是她也需要修養啊，還要不用遭受什麼十大酷刑什麼的，不然的話，只怕心裏問題更加嚴重。

「不過，心理醫師也說了，若是這一關王海能過得去的話，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必定在上一個台階，只看他什麼時候能想通了。「

「這樣的事兒，怎麼可能想通？畢竟都是人命呢，還是因為自己不小心造成了，要是這也能過得去，這心也太冷血了吧。「

對於齊大姐說的什麼心理承受能力上一個台階，柳柳很有些不贊同，這要是只害了自己，那絕對能想得通，可是因為自己，牽連了別人，怎麼可能過得去，她就覺得，要是這事兒是自己身上發生的，那她第一時間就自殺，絕對不會有任何僥倖的念頭，免得讓自己看到這樣的事兒在自己身上重演，即使傻子也知道，就是她死了，只要貪婪的念頭沒有打消，估計家人依然會被牽連，可是好歹自己不用親眼看到了不是嗎，這樣罪惡感也能少一些呢。

看着柳柳這樣的說法，在看她的表情，齊大姐也明白了這柳柳的想法，閉嘴不說話了，好半響這才突然開口說道：

「人總會死的，即使是像我們這樣，總是能在各個世界中穿梭，能比尋常人多很多倍的生命，可是追根究底，不是一樣也是要死的嘛，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樣的？被冤死，被害死，好歹還能有點聲響，像是銅板掉進了水裏，還能引人矚目一回，可若是老死，那還有誰知道你？「

這是什麼論調？柳柳詫異的看着齊大姐，只覺得這不過是一兩個月沒有看到，好像齊大姐也有了很大的改變，莫不是她也遇上了什麼事兒？

「大姐，你，你怎麼了？「

「我？「

齊大姐眼神有點茫然，

「柳柳，知道我上一世去了哪裏嗎？「

突然齊大姐開口說起了自己的經歷。原來，齊大姐這一次去的是天龍八部，而她的任務，是解救蕭峰的命運，並且帶回來悲酥清風。可是她的任務失敗了，不是東西沒有拿回來，而是蕭峰，最終依然死在了宋遼兩軍對陣中，她用盡了法子，想盡了辦法，解開了蕭峰關於身世的問題，也幫着蕭峰父子相認，解開了慕容家的陰謀，可是在有關兩國交戰的事兒上，蕭峰依然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阻止這一場戰爭。

那樣的死，很凄美，很悲壯，很讓人震撼，也正是這樣的震撼，讓齊大姐很是受了打擊。不是因為失敗了任務，可能面對的懲罰，而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即使真的救下了蕭峰，讓他順利的活下去，可是那樣泯然與眾的人，還是蕭峰嗎？還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嗎？

與此同時，她又做了延伸，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這麼些年，一次次的改變別人的命運，是不是真的在救他們，是不是罔顧了他們自己的意願，是不是泯滅了太多的英雄。

正是這樣的迷茫，所以在這一次王海的事情上，她對於所謂的九族，所謂的牽連，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有了這樣詭異的想法。

聽了齊大姐的事兒，柳柳也有點傻眼，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也喜歡蕭峰，也舉得蕭峰是個英雄，要是換成她穿越，一定也是一樣，一心想要拯救他，想要讓他活下來，可是正如齊大姐說了，沒有了那個悲慘的結局，這個故事還會那麼的引人入勝？她還會為蕭峰喝彩嗎？

「大姐，我也不知道了，難道說我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嗎？「

柳柳也迷茫了，兩個人就這麼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好半響，這才抬頭，柳柳仰著臉，看着齊大姐，說道：

「不管怎麼說，我想我還是先去看看王海吧。同事一場，既然知道了，總要去看看的，即使幫不上什麼忙，坐在一邊待一會兒，或許他也能好受些。「

齊大姐也沒什麼事兒，聽到柳柳這麼說，索性也就跟着一起過去了，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也許說話太過沉重，也許她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

當她們到修養中心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要日落的時分了，走過一排排的屋子，最後終於在花園找到了王海，王海正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愣愣的看着草坪上不知名的野草，野花，晚霞照耀下，整個草地都披上了一層的暖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柳柳還是從王海身上看到了一股子清冷的氣息。

柳柳有些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那裏就好像只是他一個人的世界，和外面的一切都充滿了隔閡，可是她又忍不住要過去，那是她的朋友，她不想看着他這樣，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挪動了腳步走過去，也不敢怎麼打擾，只是坐到了一邊，靜靜的，不發出一點的聲音，就這麼愣愣的陪着，連一同來的齊大姐這會兒也好像受到了感染，默不作聲不說，還離得遠遠的，這樣一來，反倒是王海先說話了：

「不用看我，我還好，只是嚇著了，放心，我的心臟很堅強，就是見血少了點，還沒有適應。「

話說的很是堅強，若是不注意他那雙不停的在顫抖的雙手的話，估計誰都不能看出這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來，柳柳還能說什麼呢？她也不忍心再一次撕開那血淋淋的傷口，琢磨了半天，不過是憋出來一句：

「他們都是故事裏的人物不是嗎？我們從來都知道的。「

說完這一句，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看了看在一邊不出聲的齊大姐，最終還是沒能繼續待下去，轉身想要離開。就在她走出了大概十米的距離，後面傳來了王海的聲音：

「我們都明白，他們存在，就在身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