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一個星期後,肖然回了香港,張嘉琪也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網絡上又出了各種新的八卦消息,大家很快就忘掉了她,也沒有人再打電話來騷擾。

如今登上八卦頭條的是一對明星夫婦,圈子裏的模範夫妻,常常在微博上秀恩愛。

據說,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男方和女方在同期分別上映了一部電影,「細心」的網友們發現平時互動頻繁的夫妻倆居然都沒有相互轉發宣傳。

由此,有人挖出這對明星夫妻早就貌合神離,各自在外偷腥,與其他異性關係曖昧。

於是,這兩部電影里與這對夫妻拍對手戲的演員也順理成章地被拉下了水,開始傳出各種緋聞。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兩部普通的商業電影居然都十分賣座,票房成為同期電影作品中的佼佼者。

網友們看似在深入八卦這對夫妻是否出軌,事實上,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兩部電影的攜手炒作呢?

至於那些空穴來風的緋聞,有沒有可能是那些演員藉機炒作自己,想順勢紅一把?

張嘉琪回到家裏,一打開門就聞到了滿室的芬芳。

那一束香檳玫瑰仍舊插在玻璃瓶中,和她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已經黯然失色。

捨不得丟掉,她就將花束收好,準備做成乾花保存起來。

明明就鎖好了門窗,房子裏仍是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主人歸來,陽光隨着窗帘的拉開迫不及待地跳躍進來,灑落一地的金光。

張嘉琪挽起袖子,從洗手間里拎出來一大桶水,拿着抹布一個人開始搞衛生。

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在浮華的娛樂圈裏更是如此。

她的手機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號碼,沒想到有不少在事發后留言表示關心問候的朋友。

聞香兒打電話來的時候,正是中午。

「嘉琪,在哪兒呢?」

熟悉之後,就發現聞香兒並不算難相處。

或許只是因為性格驕傲了點,說話又比較耿直,很容易得罪人。

「奧,我剛回家。」

張嘉琪的態度不算很熱情,既不至於讓大小姐感覺她是在故意奉承,卻也不冷淡,平和有禮。

「太好了,那就是在北京咯,快過來陪我們打會麻將。」聞香兒欣喜道。

「麻將?我不會打麻將。」

「沒關係,我教你,很簡單的!」

「三缺一,你讓她快點兒來!」

聞香兒那邊似乎有人揚聲催促了一句,聽聲音像是楊艷?

「聽到沒有?你師姐讓你趕緊過來,地址我已經給你發過去了。」

聞香兒不容推脫地切斷了電話,短訊隨後而至。

張嘉琪實在沒辦法拒絕,只好回復晚點到。

約好的地點是在某處高檔小區的一棟別墅里,張嘉琪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別墅很大,裝修也很豪華,傭人禮貌地領着她穿過正廳,到了二樓一個很大的露台上。露台連着一個很大的室內游泳池,此刻正值寒冬,藍色的池水上正冒着縷縷白煙。露台裝修得很漂亮,在人工搭建的葡萄架下擺了幾張躺椅,躺着的三個女人正在做指甲。

「嘉琪!」楊艷第一個發現她的到來,立即歡喜地招了招手。

聞言,另外兩個人也抬頭望了過來,張嘉琪看到了坐在聞香兒右手邊的那個陌生女人,約莫三十幾歲,妝容精緻,髮型盤得一絲不苟,氣場外露,感覺是個和薛婷一樣的女強人。

那個人也剛好在打量她,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掛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張嘉琪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抬步走過去與她們打着招呼:「師姐,香兒。」她的目光與那個陌生女人再次相交的時候,對方主動禮貌地點了點頭,微笑示意。

聞香兒指著那人介紹道:「這是我哥的得力幹將mandy,也是友誼的金牌經紀人。」

「mandy可是捧出過好幾個影帝影后的人,現在內地好幾個一線花旦小生都是經過她手出名的。」楊艷笑眯眯地對張嘉琪說,「還不快叫mandy姐!」

張嘉琪有些吃驚,mandy的大名她早有耳聞。

別說是在友誼,在整個娛樂圈裏的金牌經紀人中,她也是數一數二的。

mandy在這一行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年齡至少在四十以上,沒想到她看上去這麼年輕。

「mandy姐,您好,我是張嘉琪。」她有點小激動,緊張地擠出笑容。

「別聽他們亂說,」mandy瞥了旁邊兩人一眼,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您好,我的中文名叫馬丹妮,不過大家都習慣叫我mandy。」

張嘉琪興奮地握住了她的手,沒想到做事雷厲風行的mandy不僅年輕漂亮,態度也很溫和可親。

相互認識之後,聞香兒讓人搬來了又一張躺椅,就放在mandy旁邊,讓她也坐下來一起做指甲。

因為都是娛樂圈裏的人,聊天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這個圈子,就聊到了那對網上正紅的夫妻倆。

聞香兒說:「秀恩愛,死得快!最討厭那些天天曬各種照片的,換男朋友比換內衣還勤快。」

旁邊的楊艷笑道:「你們年輕人就得趁著年輕可著勁折騰,等結婚了就沒機會折騰了。」

「這跟結婚沒關係,我覺得那些秀恩愛的壓根不是因為喜歡對方而在一起。」聞香兒又說。

楊艷嘆了一口氣:「不管喜歡不喜歡,結了婚就算不喜歡也沒辦法再折騰了。」

「結婚怎麼了?」聞香兒說話完全不給楊艷面子,「不就是一本證而已,大不了離婚唄!」

「你是國外回來的,想法就是比我們前衛。」楊艷依舊笑容滿面,轉而問一直不說話的人,「mandy也結婚了,你說說看,我說得對不對?」

而mandy順腳就把球踢給了旁邊的人:「嘉琪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談戀愛和結婚都要喜歡的人,結婚了就不應該輕易放棄。」

這話既不得罪楊艷,也沒有違背聞香兒的觀點,mandy聽完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沒錯。」

過了一會,話題又引到了楊艷剛剛拍完的電影上,這部電影近期在網上火熱宣傳中,作為女主角的楊艷自然也成為了話題人物,順勢又火了一把。

「還真別說,要不是來了友誼,我差點就以為自己過氣了,以後再也沒辦法紅起來了。」楊艷一想起老東家就是一肚子的氣。

mandy喝了一口咖啡緩緩道:「每個藝人出道的時候都有不同的定位,就跟職業發展規劃一樣。隨着年齡的增長,這個定位也是要有所改變的。」

楊艷對此十分認可,用力地點了點頭:「可不是,當初我在東明的時候,他們就是對我的定位出了錯,你說我都生了孩子了還怎麼走玉女路線?」

楊艷改走知性溫婉路線,煥然一新的風格的確給她創造了新的機會。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如今能夠重新再來絕不僅僅是因為換了個路線。

至於,她以後的發展能否再創新高,或者繼續保持下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此,mandy笑而不語。

「對了,聽說嘉琪你已經和東明解約了?」聞香兒忽然望向張嘉琪的方向問。

「嘉琪,你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任憑鍾慧在那造謠污衊?」楊艷氣憤地問。

「就是,應該給那個小經紀人點顏色瞧瞧,」聞香兒揮舞著拳頭,「要不要我幫忙?」

張嘉琪連忙擺了擺手:「不用啦,清者自清,我相信以後我的作品會說明一切的。」

倒是mandy慢條斯理地輕啜一口咖啡,接話說:「沒錯,這種事情,不回應比回應好。」

「為什麼?」楊艷和聞香兒異口同聲地問mandy。

「當然,如果是我的話,」mandy頓了頓朝張嘉琪看來,眸色深沉,「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那個人。」

然後,mandy還詳細講述了一遍她的處理方式,聽得另外三人瞠目結舌,佩服得五體投地。

「呵呵,這有什麼,術業有專攻,我們經紀人就是吃這碗飯的。加上在這個圈子裏混得久了,什麼事情沒遇到過,處理起來也就駕輕就熟了。」說着,她還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張嘉琪。

幾個人做完指甲后,便在露台上支了一張麻將桌,擺上一些咖啡茶點和水果。

麻將這東西的確是有意思,規則多變,卻也簡單,不論年紀大小,極容易上手。打了幾圈下來,張嘉琪也熟悉了規則,漸漸覺得好玩起來。

這一輪,聞香兒是楊艷的下家,期間一直在催促着對方趕緊出牌。

「哎呀,別急別急,讓我好好想想,可不能再餵給你吃了。」

楊艷似乎是已經聽牌了,盯着牌面思索許久,手裏拿着一張牌有些猶豫不決。

忽然,聞香兒轉頭朝着門口方向招了招手,甜甜地喊:「哥,你要出去啊?」

張嘉琪也扭頭看過去。

王子謙站在門口,手上拿着大衣外套,西裝筆挺,身材修長。

他面色清冷,目光犀利,掃過來的視線也彷彿帶着森森的寒意,帶着莫名的壓迫力。

即使現在陽光普照,他的周身也散發着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冰冷氣息,令人有些不敢直視。

聽說,王子謙此人喜怒無常,冷漠寡言。

一接手家族企業,便大刀闊斧整頓了董事會,其手段之狠辣令人生畏。

不過,在他的整改下,公司股票倒是翻了幾番,所以,董事們對他是又愛又恨。

而且,王子謙外形出眾,加上冷冷的氣場,頗有點小說里「霸道總裁」的范兒,是北京城裏諸多名媛心儀的對象,萬千女人眼中的鑽石王老五,曾幾度登上財經周刊的封面。

這幾個人中,只有張嘉琪是第一次來,聞香兒便主動向哥哥介紹了她。

「王董。」張嘉琪儘力保持鎮定,故作自然地微笑點頭。

王子謙也微微頷首,眉眼之間彷彿有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寒氣逼人。

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淡淡地對聞香兒囑咐道:「晚飯我不回來,你自己記得吃。」

「哦,」聞香兒乖巧地點頭答應,「那哥你少喝點酒,記得帶司機一起去,不要酒駕。」

張嘉琪覺得,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很好。

而且,王子謙只在面對聞香兒的時候,眼睛裏的萬年寒冰才會融化。

「有個這麼優秀的哥哥,你以後的男朋友會不會很難找?」楊艷玩笑道。

「碰!」

「胡了!」

張嘉琪和聞香兒同時驚喜道,都伸出手去拿同一張牌。

「你們倆一個吃胡,一個碰胡,看來是要一炮雙響了。」mandy笑着調侃,化解了尷尬。

楊艷左右看了看她們倆的牌,沮喪地一把蓋上了自己的牌:「唉,早知道不打三筒了。」

重新抓牌的時候,聞香兒又說:「你們別看我哥長這樣,其實一直都沒有女朋友的。」

mandy笑出聲來:「小丫頭,你哥知道你在為他煩惱他的人生大事嗎?」

聞香兒不顧mandy的調侃,繼續說:「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懷疑他是gay了。」

「gay怎麼了?他們吃你家大米了嗎?」

聽到這裏,張嘉琪好奇地偷偷抬眸看了一眼mandy,沒有插話。

「我不歧視同性戀,」聞香兒轉回話題,「我就是擔心我哥,他晚上都沒有一點兒性生活。」

張嘉琪忍終於不住噗嗤一笑。

聞香兒忽然說:「嘉琪,要不你做我哥女朋友吧。」

「啊?不行,我不行。」她嚇得連忙擺手。

聞香兒眨了眨眼睛追問:「難道你不喜歡我哥嗎?」

「不喜歡。」張嘉琪脫口而出。

「可是,很多女人都花痴像我哥這樣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啊,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張嘉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冷場。

mandy正閉着眼睛在摸手中剛抓進來那張牌,動作一頓,睜開眼睛將牌拍在桌上:「東風。」

「碰,」楊艷嘿嘿笑了兩聲,推倒了面前的牌得意道,「胡了!」

聞香兒回過神來,探過身去查看楊艷的牌:「我還沒抓幾圈,你可別詐胡啊!」

「哈哈哈,這一局立起來就聽牌了,」楊艷眉開眼笑地說,「誰讓你們光顧著討論八卦。」

張嘉琪默默地在一旁抹了把汗,暗自慶幸:這牌胡得真是時候。

晚飯是在別墅里吃的,回到家裏的時候恰好接到了肖然的視頻電話。

「去哪兒玩了?剛回來嗎?」

張嘉琪把今天在別墅里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他,她講得繪聲繪色,眼裏流光溢彩。

大約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視頻那端的肖然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

冬至已過,天氣越來越冷,眼看着馬上就要到元旦了。

張嘉琪給幾部正在籌備的電視劇投遞了資料,卻一直都沒有得到回應。

明天就是2013年的最後一天了,她答應要去香港陪肖然跨年,一起度過2013,步入2014,代表着「愛你一生一世」的美麗諾言。

想到這裏,張嘉琪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幸福的笑容,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來電的是個座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就按了接聽鍵:「喂,您好?」

出乎意料,來電的竟然是她之前投過的一部戲,讓她準備一下明天去試鏡。

晚上和肖然視頻電話的時候,她就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卻有些不開心地皺了眉:「明天試戲?那你不就不能來香港陪我跨年了?」

之前張嘉琪被喜悅沖昏了頭,並沒有考慮這麼多,也沒有發現這兩件事時間上的衝突。

她咬着唇,有些舉棋不定地看着屏幕里的人。

明天的試鏡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實在不捨得放棄。

可自從上次分開之後,他們也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思念早就像藤蔓一樣生長開來。

更何況,這一次的跨年有着特殊的意義,如果錯過了就這輩子都遇不到另一個「201314」了。

看到她糾結苦惱的模樣,肖然心有不忍地妥協了:「好了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張嘉琪的眼裏瞬間恢復了神采,眸光晶亮,軟糯的嗓音中帶點了撒嬌:「謝謝親愛的!」

她第一次對他用如親昵的稱呼,白皙的臉上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唇際微彎。

而電話那端,肖然在聽到那一剎,眸光輕顫,就像是被一隻小貓輕輕地撓了一下柔軟的心口,又酥又癢,恨不得立即飛到她身邊去,抱着她狠狠地親一口。

***

第二天,張嘉琪提早半小時來到了約好的試鏡地點,北京某專科大學的教學樓,教室的門還沒開,現場也沒看到任何工作人員。

張嘉琪掃了一圈等待着的人,粗粗估計現場已有三十來個人,都各自低頭玩着手機。而且,來的都是年輕女孩,看來製作團隊是準備大量採用新人。

一個女孩站到了張嘉琪旁邊,左右看了看,來回地張望着,似乎在尋找什麼。

張嘉琪稍稍側頭,發現女孩恰好也在打量著自己,便彎了彎唇,收回了視線。

女孩猶豫了一會,有些緊張地輕聲詢問:「你好,請問這裏是《千金》的試鏡地點嗎?」

張嘉琪再一次側過頭,與她對視:「嗯,是的。」

仔細看才發現,原來女孩長得很漂亮,皮膚白嫩,五官精緻,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異常清澈。

或許是她態度親和的原因,女孩也放鬆了下來,展顏而笑,露出兩顆深深的梨渦,嬌俏可人。

「我叫楊柳依依,你叫什麼?」

「楊柳依依?好特別的名字,我叫張嘉琪。」

「嘉琪,是美玉的意思嗎?」

「有這個意思嗎?我還從來沒有仔細查過。」

「對啊,我的名字是爸爸給我取的,出自《詩經》,意思是依依惜別。」

「那你是姓楊,叫柳依依嗎?」

「嗯,我爸爸姓楊,我媽媽姓柳,所以這個名字還表示着我是他們愛的結晶。」

「奧,是這樣啊,那我應該叫你依依?」

……

聊了幾句之後,就發現楊柳依依是個很健談的女孩。

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很開朗,很容易就令人心生喜歡。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張嘉琪對這個女孩頗有好感,兩人相談甚歡!

《千金》講述的是一個郡主和少年將軍的愛情故事。流落民間的王爺之女,在生母死後被接回王府,幾次三番被陰毒小心眼的王妃為難。王爺得知后將女兒送至別院撫養,郡主貪玩私逃出來,無意間認識了將軍之子,兩人成為好朋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相互傾心,私定終身,卻被王妃插了一腳,將另一個郡主(非王妃所生)嫁了過去。沒錯,這就是一個狗血的愛情故事,最終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而張嘉琪想要拿下的角色,是那個被王妃嫁到將軍府的犧牲品。這個角色雖然不是主角,戲份也不多,卻是個很容易討觀眾喜歡的角色。她在戲中本身也是個受害者、犧牲品,卻心地善良,被女主和男主的愛情感動,真心地幫助他們在一起。不僅如此,這個角色在最後被人害死了,死得讓人很揪心。

試鏡的過程很順利,結果卻不得而知,張嘉琪的心裏沒底。

倒是楊柳依依表現得很好,導演對她很感興趣,親自與她對了一段戲。

張嘉琪在腦海里努力搜索上一世關於這部劇的記憶,想了很久仍然一無所獲,就好像那只是一場夢,似幻似真,無法捉摸。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重生」也是虛構捏造出來的,畢竟這種事有違常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像那些小說里寫的,因為她改變了歷史的發展軌跡,所以她原有的記憶就消失了。

***

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夕陽西下,餘暉灑落在空曠的校園裏。

她在校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司機隨口問道:「去哪?」

中年男人從後視鏡里瞄了一眼,大約是覺得她好看,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張嘉琪有些出神,稍稍遲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時間才回答:「機場。」

這個時候飛香港應該趕得上陪他跨年,想到這裏,心情也總算好了許多。

車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布,通往機場的高速上車流如織。漸漸地車速慢了下來,最後堵在了排成長龍的車隊之間,竟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師傅,這是怎麼回事?」張嘉琪焦急地打開了車窗,往外探出頭去查看。

「不知道。」車上的交通廣播電台正在播出一則撞尾事故消息,事故地點就在前方。

她又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五點鐘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上飛機,心情有些煩躁起來。

「姑娘,這一趟我可是虧大了啊,這一下午都沒做幾趟生意。」

司機說着又瞄向她,小眼睛裏帶着精明的算計,意思明顯就是要加錢。

張嘉琪裝作聽不懂,沒有理會他。

眼看着窗外的天徹底黑了下來,外面亮起各式的車燈,高架橋上光影重重。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車陣仍舊沒有移動,司機們的耐心終於開始告罄,喇叭鳴笛聲四起,他們開始打電話投訴,傳來各種粗魯的謾罵聲,不堪入耳。

她把車窗搖了上來,終於稍稍隔絕了外面的吵鬧聲,心裏卻更加煩躁了起來。

「姑娘,你要是趕着去機場,這裏下車走路過去也就半個小時。」司機師傅好心提醒。

張嘉琪猶豫了幾秒,將一張粉色紙鈔從後排遞了過去,那司機卻不肯接,搖了搖頭說:「姑娘,為了你這一趟,我可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吃上飯,不知道得少掙多少錢呢!你多少得補償一下吧?」

這大過節的,天氣又這麼冷,開計程車賺點錢也不容易,張嘉琪無意糾纏。她沒有討價還價,索性又抽了一張粉色紙鈔,從空隙中一起遞了過去。

這一次,司機終於眉開眼笑地收下了,還熱心地叮囑她:「姑娘,你就往這個方向一直走,可要注意安全啊!」

她走得頭也不回,心裏對這個司機印象並不太好。

走出來才發現,外面的人還真不少,有舉著相機各種拍照發朋友圈的,也有坐在隔離帶上抽煙的,甚至還有人在應急車道上支了個燒烤架,愜意地喝着啤酒聊著天。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最重要的是學會調節自己的情緒。在高速上支燒烤架這樣的行為,或許從某個角度來看,也說明他們善於調整心態,積極樂觀,適應環境能力強。

忽然,張嘉琪停住了腳步,摸了摸口袋,緊張地低頭去找自己的手機。

她把手包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一拍腦袋,才想起來是落在計程車上了。

狂奔許久,她才終於找回到那輛計程車所在位置,本以為司機會藉此敲她一筆,沒想到,他笑盈盈地將手機遞還給她:「姑娘,你咋能把這東西落下了呢!」

張嘉琪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手機,喘著粗氣連聲道謝,暗暗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這個司機雖然精明了點,卻不失為一個拾金不昧的好人,是她小人之心了。

「你快看看,剛才有個人給你打了電話來。」司機指着手機提醒她。

她匆匆打開來電記錄,看到電話是肖然打來的,便立刻回撥了一個過去。電話只響了一下就接通了,肖然促狹的笑聲通過無線電波傳來:「小笨貓,你跑哪裏去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吃驚地問,一抬眼就看到司機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她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轉身走到旁邊無人處,跟肖然解釋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肖然已經飛回北京,特意沒有提前告訴她,結果在她家門口等到了天黑也沒見人影。

「姑娘,嘿,姑娘,走了,走了!」身後司機大叔嗓門很大,朝她揮舞着手臂。

張嘉琪轉頭應了一聲,連忙匆匆掛斷電話,飛奔上車,路邊的人也都紛紛回到了車裏,停滯許久的車陣果然開始緩緩移動起來,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開始歸心似箭。

夜空黑得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沒有一絲光亮,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着這座繁華璀璨的城市。

電台里的主播已經換了一個,發音很標準,聲音低醇而富有磁性,正在播送一條點歌祝福。

「接下來要播送一條點歌祝福,來自於『幼稚鬼肖先生』,他想把d的《喜歡你》這首歌送給最愛的張小姐,並且要對她說:『我在等你』。哇哦,好深情的告白,好的,那麼,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聽一下這首歌吧!」

張嘉琪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耳邊已經響起了那一段熟悉的旋律,節奏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婉轉的歌聲彷彿呢喃的情話,絲絲縷縷繞上心頭。

***

黑暗中,他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炙熱的吻像雨點一樣落在張嘉琪的臉上、鼻尖上、唇上。

他的親吻溫柔而又纏綿,一遍遍耐心地描摹着她的唇線,一點點攻城略地。靈巧的舌尖撬開她的牙關,細細挑逗着她口中的丁香小舌,引誘她開始一點一點地回應。

他急促的呼吸噴射出灼熱的鼻息,落在她的皮膚上,就像星星之火,瞬間點燃了一整片的草原。

肖然一隻手托着她的後腦勺,緊貼在門上,另一隻攔腰將她環住。

他終於離開了她柔軟的唇部,緩緩移向一側的耳朵,只是輕輕地咬住了她軟嫩的耳垂,就引得張嘉琪一陣輕顫,酥/癢/難耐,緊緊咬住了下唇。

他滿意地輕笑了一聲,將她別開的腦袋掰過來,又輕吹一口氣在她的耳邊。

黑暗中,低啞的嗓音帶着無限的神秘誘惑:「乖,舒服就叫出來。」

灼熱的唇彷彿帶着神奇的魔力一般,所過之處引起陣陣顫慄。張嘉琪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咪一樣緊緊的攀在他的身上,微微地喘著氣扭動身體,終於忍不住情動,發出了貓叫一樣的呻/吟/聲。

這一聲彷彿小貓在他的心口重重地撓了一爪子,動作微微一頓,整個人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樣,身體開始迅速升溫,體內的蠢蠢欲動,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肖然最是喜歡她的鎖骨,纖細柔美,令人流連忘返,忍不住反覆描摹,細細吮息。

「別……別親那裏……」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話語從她的喘息聲中溢出,不僅沒有任何反抗的力度,更像是呢喃的情話,彷彿在邀請着他的進一步深入。

張嘉琪用盡全力抬起了手臂,抱住他的頭,一聲聲呼喚着他的名字:「肖然,肖然……」

他終於抬起頭來,轉而輕輕地親吻着她的唇角安撫,指尖穿過她的髮絲,將她摟得更緊。

房間里沒有開燈,張嘉琪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全身無力,如果沒有他的支撐,恐怕早就癱軟在地上了。一開始聽到自己情不自禁發出的嚶嚀聲,她被嚇了一跳,那是她的聲音嗎?

怎麼會……那麼……柔媚?

她的臉像火燒一樣,幸好黑暗掩飾了她的窘羞。

張嘉琪被肖然吻得有些意亂情迷,閉着眼睛不敢睜開,兩個人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她感覺到一隻灼熱的手掌探進了她的衣服里。沿着她的后脊背緩緩向上移動,她難受地扭了扭身體想要躲開,卻沒想到更加貼近了他的身體。

「寶貝,叫我的名字。」他輕聲哄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肖……唔……肖然……」她難以抑制地輕顫起來,意識漸漸剝離。

肖然一把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快步在黑暗中前行着,憑着記憶尋找到正確的路線。

進入卧室之後,依然沒有開燈,將她重重地丟在柔軟的被子上,肖然迅速脫了外套,俯身而上。

灼熱的唇將她的聲音封在口中,靈巧的舌在她的口中翻江倒海,彷彿要將她生吞入腹一般。大掌在她的身上上下遊走,不知何時已經將她的外套脫去,裏面的連衣裙也已經推至胸口,露出緊緻的小腹。

房間里沒有開暖氣,張嘉琪被凍得一哆嗦,意識瞬間清明了幾分。

下一秒,他已經將被子掀了開來,兩人相擁著滾了一圈,鑽進被窩裏。

「老佛爺駕到!還不快接電話?還不快接電話……」

突兀的聲音在黑暗中驟然響起,壓着嗓子發出的尖細嗓音嚇得兩人俱是一僵。

「好……好像是婷婷的電話。」

鈴聲是薛婷自己給張嘉琪設的,獨一無二,所以,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不管她。」

肖然再次侵身吻了上去,繼續手上的動作,耳邊鈴聲不斷,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樣。

「要不,還是接一下吧?」張嘉琪推開他,有些遲疑地說,「說不定有……」

肖然卻沒有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以唇封緘,狠狠地吻她,像是懲罰她注意力不集中一樣。

鈴聲響了一段時間后終於停止,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曖昧氣息,耳邊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老佛爺駕到!還不快接電話?還不快接電話……」

沒過一會,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兩人都沒有再停頓下來,默契地選擇了無視。

但是,緊接着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以及不斷按響的門鈴聲,而門外的人像是知道裏面有人似的,有種不開門就誓不罷休的毅力。

***

「婷婷,你怎麼來了?」張嘉琪攏了攏外套望着門口的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薛婷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凌亂散落的箱包,推門直接走了進來。「我這不是找你一起跨年嘛!」她一邊說還一邊往裏走,扭著頭到處打量著,「你在家幹嘛不接我電話啊?」

張嘉琪匆匆跟在她的身後往裏走,臉上的溫度還沒來得及褪去,緊張得半個字也答不上來。

薛婷剛走進客廳就看到了從卧室里出來的男人,他已經穿好了衣服,頭髮有些凌亂,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肖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進了廚房,去開冰箱拿水喝。

「哎呀,」薛婷故意驚叫一聲,在身後人的耳邊輕聲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倆好事了?」

聞言,張嘉琪臉上剛剛降下來的溫度又一次飆升上去,耳朵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了。

「知道還不快走。」肖然從廚房裏走出來,冷冷地哼了一聲,下了逐客令。

張嘉琪的臉上青青白白的,垂著的腦袋像是要鑽進地板里去了,感覺以後都沒臉再見人了。

然而,薛婷看他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笑得花枝亂顫,識趣地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倆,我走了。」

說完,她還真的迅速離開了,來去一陣風。

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尷尬地站在那裏,面面相覷。

「要不,我去煮碗面吧?」張嘉琪摸著咕嚕叫的肚子,試探著輕聲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肖然的表情依舊臭臭的,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她,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我要加個荷包蛋。」

聽到這句話,張嘉琪如蒙大赦,表情一松,歡歡喜喜地答應了,快步走進廚房裏忙活起來。

***

吃完面,洗好碗,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

張嘉琪從廚房裏出來就看到他站在陽台上,仰頭望着滿天的煙花。

漫天綻開的煙花照亮了一整片天空,不斷地升起、綻開、落下。

而他就在這漫天煙花的背景下,遺世獨立,留給她一個有點落寞的背影。

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畫面似乎美得有點不真實,彷彿一伸手就會像煙花一樣消散無蹤。

是啊,肖然怎麼會落寞呢?

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那樣完美的一個人,他怎麼會落寞呢?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肖然轉過身來,然後朝她招了招手。

漫天的煙火在他的身後升起,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無比的花,映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

張嘉琪看得有些痴了,無意識地抬步朝他走過去。

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肖然的唇角帶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他一把就將她拉到了身邊,把她的身體轉個方向,他從背後環住了她。

頭頂上又升起無數的亮光,在這一場美到極致的煙花雨中,他那樣靜靜地抱着她。

我陪着你,從2013年到2014年。

愛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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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囂張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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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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