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京城，林府。

賈敏眼神慈愛的看着把玩白玉九連環的林黛玉，手輕輕撫摸著微凸的小腹。

嫁入林家十來年她一直無所出，在第十年的時候，她不得不給林如海張羅納了幾房妾侍。結果，這些妾侍也沒一個懷上。在外交際，別人不會說說林如海怎樣，只會說她賈敏自己生不出還要把持後院，不讓別人生。

天地良心，她倒是想跟她母親一樣，將父親的後院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但林家和賈家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林家這一脈數代單傳，要是沒個子嗣，想要過繼個嗣子都找不到地兒。

好在，她還有個娘家做後盾，倒讓那些人也只能在背後說道，不敢當面指指點點。更好的是，在她都失望后，懷孕了。雖說最後辛苦生下的是個女兒，但至少說明一個問題，她賈敏不是不能生！

不僅是她，就是她家老爺林如海，也對這個林家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孩子疼寵無比。就算她是個女孩又如何，林家總算是有個孩子了。只她懷孕的時候懷相不是很好，這個孩子又是他們夫妻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藥湯汁才求來的，她生下來就骨子弱，奶水吃不了多少，喝的全是葯。

還好，娘家侄子送來了療效神奇的藥水作為端午節禮，讓她們娘倆的身體都有了明顯的好轉。而現在，她又有了。林如海說了，這個孩子要是男孩兒的話，他就準備將後院都給遣散了。

嫡子都有了，他年歲也不小，為了兒子總得多多保養。

而昨日，前來診脈的太夫剛剛確認她肚子裏這個，十有八、九都是個男胎。

到現在，她懷孕的消息也只有她院裏知道。當初上京的時候，林如海只安排船將她們娘倆帶了來，林如海官職確認，她也將內院安頓好，剛想派人去接留在揚州的妾侍的時候，卻查出來她再次有孕了。

林如海也不知道上次被她懷林黛玉的時候給嚇到了還是什麼，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先是欣喜，後來又思考了幾日，就讓林忠安排人去通知留在揚州的林福，讓他們先繼續留在那裏，只是將之前已經封存好的一些物品先送上京城來。

那時候因趕得急，是以賈敏只來得及安排下人將各個庫房的東西打包封存，而沒能全部帶上京來。

林如海這些年來的俸祿雖不多，但三節兩敬卻不少。再加上林家上面四代列侯，沒有一個女孩誕生，當家主母的嫁妝也都留在了林家，財產龐大的數目讓剛剛接觸的賈敏也是吃驚不已。

「呀！」腹部傳來一股大力，讓賈敏驚呼出聲。

「怎麼了，母親？」林黛玉放下手中的頑器，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就那樣盯着賈敏。

「無事，只是剛剛胎兒動了一下。」賈敏的面上滿是母性光彩。

林黛玉皺眉看向賈敏的腹部，一本正經的說：「弟弟要乖哦，不能讓母親太過勞累。」

「放心吧，弟弟很乖的，母親一點都不累。」賈敏失笑。

黛玉早慧，剛過周歲不久的年紀，就話語清晰有條理。之前她教她《三字經》，也是不過一遍就記住了。即使是她並未因為林黛玉是女孩而不喜，也不得不在心裏嘆息，如果這孩子是個男兒身的話，林家的傳承就不用擔心了。也難怪老爺對林黛玉愛不釋手，基本都將她當作兒子在教養了。

可惜了。

「太太。」一個看上去頗有身份婆子打扮的婦人走了進來，「太太有孕的消息，奴婢已經通知將軍府和真聖公府了，兩府都派了人過來，太太可要見？」

之前賈敏懷孕的消息都未正式放出，就是她娘家也不知道。這下坐胎徹底穩了，胎兒的性別都確認了，她才讓奶嬤嬤安排人去通知。

「都派的是什麼人過來。」賈敏淡淡的問。

賈史氏如今徹底成了將軍府老封君，再沒像以往一樣掌權，對她這個外嫁女的關心，也不像之前那般。至於將軍府的大嫂和璉兒媳婦，和賈敏的關係可以用疏遠來說。邢夫人出身太低，兩人實在沒有共同語言；璉兒媳婦是王家的閨女，就憑她當初與二嫂的關係，她就對這個又是王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兒沒甚好感。

至於真聖公府那邊……

賈敏倒是想加深往來，但這麼幾個月下來，那二嫂王夫人對她們林家也不過淡淡。就算珠兒媳婦李紈是個不錯的，又是真聖公府的女主人，但王夫人怎麼都是她婆婆，她也不可能越過婆婆和她這個姑姑親近。

只要珠兒還記着她這個姑姑，繼續關照他姑父，一切都好說。不過珠兒雖說不出仕，又成了皇室眾多子弟甚至是老聖人的師父，但也需要朝堂勢力的支持。縱觀下來，除了林如海，也就只有他的岳父了。

李守中前不久調離了國子監祭酒一職，任翰林院掌院學士。雖然不過是從四品升正四品，但這小小的半階在京官中也不小了。更何況，國子監和翰林院也是完全不同的機構。

國子監是為國家培養新的官員，能培養人脈，翰林院卻是最接近聖人的清貴衙門。尤其是翰林院下屬的典簿廳，可是掌管奏章、文移以及吏員、差役的管理事務的。

是以，賈敏才這般態度平淡。當然，最重要的也是她肚子裏有了兒子，在林家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將軍府那邊，老封君讓璉二奶奶派了她身邊的嬤嬤過來；真聖公府那邊，則是王威管家家的過來了。」嬤嬤一板一眼的回答，話語中不帶絲毫個人色彩。

輕輕蹙了下眉，賈敏笑將起來，喚來黛玉的奶嬤嬤將她抱下去，就讓嬤嬤下去請人來。

將軍府和真聖公府派來的人都很會說話，不過送走兩撥人，賈敏靠在貴妃榻上看着禮單，忍不住搖頭嘆息起來。雖說到現在，她也不能說當初賈史氏打壓大房捧二房的行事是正確的，但這兩房的差距，實在也大太多了。

二房的真聖公府如今是蒸蒸日上，掌家的又是出身金陵仕宦名家的李紈。書香門第出身，規矩自也是好得多。而將軍府那邊……單看之前賈敏與她二嫂的關係，就知道這璉兒媳婦王熙鳳的規矩了。

不過要說這禮單上的禮物差距有多大，倒也不算，只是用心和不用心罷了。李紈安排王威家的送來的，可特別註明有三級治療藥劑五瓶！

賈敏剛知道不久，當初自己與黛玉分食的，是市面上如今才開始賣不久的二級治療藥劑。李紈讓人送來的這五瓶三級治療藥劑，對賈敏甚至林家來說都正是需要的。

當初的藥劑療效斐然，但再怎麼療效好，這也又是一年過去了。林忠曾經在白虎街的商鋪交過訂金，在商鋪掌柜的通知下，他們已經將當初訂的藥劑直接升級為二級的，但需要等待的時間，卻沒有改變。

這五瓶藥劑可以說是解了林家的燃眉之急。賈敏打算五瓶藥劑，給肚裏的胎兒留一瓶，她現在服用一瓶，林如海一瓶，林黛玉一瓶，最後一瓶就放在倉庫備用。

待林如海回來后，賈敏就將這事跟他說了，對於她的安排，林如海點頭：「太□□排得好。有件事，得給太太說下。我已經讓林忠安排人去揚州，將遣散那些侍妾的事兒交給林福了。」

「老爺！」賈敏驚訝的抬頭看向他。雖說林如海之前已經說了，只要這個孩子是嫡子就遣散後院的話，但現在，這孩子不是還沒出生么。

「有這些藥劑，難不成太太和肚裏的這個孩子還會有什麼事不成？」林如海撫著頷下長須，「當初黛玉的事，為夫不想再經歷一次。有你和兩個孩子，足夠了。前幾代咱們林家這一脈都只有一個嫡子，到了為夫這代還多了黛玉這麼個聰慧的女兒，足夠了。」

他溫柔的凝視着含淚的賈敏，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今後，就我們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吧，敏兒。」

「嗯。」孕婦的情緒本就波動大，林如海話又說得這麼動聽，賈敏怎麼可能不感動得落淚。她臻首靠在林如海並不怎麼寬厚的肩膀上，卻覺得這裏對她來說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都聽老爺的。」

抱着她，林如海眼帘半垂，在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個決定，在林黛玉當初早產了幾日的時候，他就有所意動。只是林家的香火傳承都壓在他身上，他也不能那般任性。現在好了，賈敏有孕，且好幾個月太夫都說這胎是男胎，他又何必再將自己的後院弄得那麼複雜。說

更重要的是，賈敏有賈珠這麼個侄兒。

雖說還沒正式對外宣佈，但林如海已經對賈珠的本事猜到了幾分。賈珠不過是一榜第九的舉人罷了，春闈殿試都還沒參加，居然成了眾多皇室中人的老師。林如海才不相信他們跟着賈珠是學八股詩詞歌賦這些。

再有老聖人越來越年輕，還有直屬聖人的龍禁衛以及御林軍武力的提升，在京城有同年同窗等人脈的林如海，不是不知道。

還有他現在的這個職位，也是聖人看在賈珠的份兒上指給他的。

想到這點，林如海就忍不住苦笑。其實聖人也知道，他那二舅子賈政就不是做官的料，所以才將他這個妹夫安排過去，專門為賈政收拾爛攤子的！而偏偏，他不僅不能拒絕，還得為此感恩戴德。

誰讓形式不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