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189章 家事國事(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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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入秋,但今天年的秋老虎比之往年更烈幾分,大有老虎噬人之意,以至於讓武昌城如一個厚重的火爐,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午後,潮濕而悶熱的空氣讓再是懶惰的人都難以入眠,就連沁人心脾的冰凍酸梅湯,也無法消除周遭的熱浪。

不過那冰鎮的酸梅湯卻不是尋常人所能喝得,畢竟這小戶人家並不見得有冰窖,不過在武昌,現在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大戶,縱是的大都督府,這會都難見冰鎮的酸梅湯,只是因為去年冬季正值粵匪入城之時,在滿城被焚、百姓悉數被掠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人往河中取冰了,甚至就連義軍入城之後,大都督府也未曾派人取冰。

商家沒冰,督府無冰,如此一來,這武昌自然也就見不著冰凍的酸梅湯。不過,這盛夏都撐了過去,自然也就不差眼下那麼幾天了。

「真的要走嗎?」

在大都督府的後園里,張婕妤沒精打采地,看着跟在身邊的趙紫玉,不,應該說是趙子玉,對於外界來說,他是大都督府的管家。

「若是……」

若是可以的話,張婕妤並不想走,甚至在提及走的時候,她忍不住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現在她已經有些顯懷了,虧得穿得寬鬆,若不然還真會被人看出來。

「姐姐,若是再不走,便來不急了!」

趙子玉微微一笑說道:

「現在這漢軍南下,粵匪北上,漢江自然也就通航了,姐姐您只管聽我安排便是了。「

忍不住朝着身邊的趙子玉看去,他眼中所散發的異彩與興奮讓張婕妤有些好奇,她甚至不能理解,其為什麼一意要帶自己離開,但是為了腹中的孩子……

離開武昌!

到時候他知道了?又會如何?還有大哥,大哥又會如何?

「姐姐,您儘管放心,到了陝西,我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受一點氣!」

趙子玉只差沒有發誓了,現在於他看來,沒有比張婕妤更合適的選擇,既可以「報仇雪恨」,又能解決趙家的將來,準確的來說是她趙紫玉的將來。只要張婕妤到了陝西老家,便就是趙家六房的大太太,至於腹中的孩子,自然也就是她趙子玉的孩子。如此又怎麼可能虧待她們娘倆,更何況在她看來,把張婕妤帶走本來就是報她的恩,總省得將來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我信你,紫玉,可……」

「姐姐,這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

又一次,趙子玉用起了那個她最為擅長的借口。

「大太太那邊,能容得下他嗎?」

能容得下他嗎?

若是尋常人家,自然也就沒有這方面的擔心,可……這是尋常人嗎?

張婕妤的心思一沉,現在那人是大都督,若是將來他奪了天下,便是劉邦、朱元璋那樣的人物,如此一來,大太太又豈能容得下她們娘倆?她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書中出現的那些故事來,那些故事只讓她的渾身一顫,甚至緊張的按著小腹。

「我,我……可,可是……」

可是現在他還在外出征,若是自己就這麼走了,讓他知道,他又會如何?又會如何想自己?

「姐姐,你要知道,再晚,可就來不急了!」

再晚便來不急了!

是啊,不能再晚了……

於心底長嘆口氣,張婕妤默默的點點頭,眉頭垂下時,那淚水瞬間便流了下來。

「哎……」

數日後,在武昌城下新河岸邊的大柳樹下,看着那駛入長江的船隊,立於樹蔭下的女子卻是發出一聲長嘆,那眉間似還是愁眉不展的模樣。

「少奶奶,是時候回去了!」

瞧著愁眉不展的少奶奶,朱富財輕聲提醒道,本來少奶奶就不應該來這,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牽涉到她。

「富財,你說,我這心思現在怎麼這般惡毒!」

徐靈芸的眉間帶着憂色,語中卻是濃濃的懊惱之色。

「我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此時徐靈芸甚至都恨自己,畢竟這事件不知會牽連多少人,更不知會死多少人。

「夫人,少爺主內,這內府之事,自然全是由您做主,您這也是為了少爺!」

朱富財的眼皮一垂,有些事情他不應該知道,這時候他反倒有些嫉妒張森了,他只管往府內報了個信,至於接下來,則全都是由他一手操辦,這種事情知道了反倒不如不知道。畢竟,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這內府的事,我卻是不想問了……」

嘴裏這般說着,徐靈芸的眼帘垂下時,淚水頓時有如雨下一般,現在她總是在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因為她是府中的主母,就像這件事般,她非但要裝作不知,還要悄無聲息的處理此事,這是為了大都督府的顏面。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同樣也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自己,她才會假裝不知此事,任由一切發展至今。對於她來說,她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因……那個女人有了身子!有些時候,她必須要下起狠心,無論是為自己,亦或是為少爺,她必須要狠下心去。

「您是少爺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朱富財輕聲提醒了一句,然後又提醒道。

「少奶奶,是時候回去了!」

默默的點點頭,又朝着江中遠去的船隊看了一眼,在轉身上馬車的時候,徐靈芸又輕聲吩咐道。

「把信給少爺送去吧!至於接下來,我,我不想問了……」

對於遠在長沙的朱宜鋒來說,他自然不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剛來到長沙不過十數天的他來說,幾乎每一天都沉浸於各地傳來的「捷報」之中,在長沙輕易為左宗棠攻克之後,其又連下數府,完全是摧枯拉朽般似的攻勢,不過只是十二天,其便連下的衡州、寶慶、永州以及桂陽。而基本上意味着湖南之地已經盡為已佔,尚不到一年便幾乎掌控兩省之地,又如何能不讓他興奮。

不過雖說地盤擴大了,但是並非沒有隱憂,就像此時於書房之中,朱宜鋒卻是在這裏聽着張亮基與胡林翼等人的意見,因為林治平等人留守於武漢,這個時候,他卻只能聽取他們幾人的意見,而這意見則再簡單不過,就是選人用人之事。

對於選人用人,其實現在朱宜鋒並沒有多少選擇,因為在1850年代的中國並沒有多少通曉西洋的人才,而此時,他與湖南學政劉琨談論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以湖南為例,湖南省內15歲以下的過秀才有多少人?」

之所以會詢問劉琨這個問題,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其是現在督府中級別最高的「教育官員」,而之所以會問及這個問題,朱宜鋒則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大都督的問題,讓剛剛投身督府的劉琨略加思索后,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仍然開口說道。

「15歲以下得以秀才者,全省至多不過數十人而已,無一不是聞名全省的才子……」

「數十人,才子……」

注意到大都督在聽到這數十人和才子時,神情似乎有些嚴肅,他連忙又補充道。

「回大人,這小試之中,應考者稱童生,亦作儒童、文童。未被錄取者雖至白首,不改童生之稱,童生試包括縣試、府試與院試三個階段。每三年舉行兩次。丑、未、辰、戌年為歲考,寅、申、巳、亥年為科考。院試錄取者為生員,送入府、縣學宮,稱入學。歲考、科考則為考核已入學的生員的考試。」

劉琨小心翼翼的解釋著,唯恐一不小心,惹惱眼前的大都督,他可不是駱秉章,更不是張亮基,不過只是一位可有可無的學政,而現在得大都督單獨詢問,他又豈能不抓住這個機會。

「我湖南實為文治之區,文風昌隆又豈只百年?雖說世人常道唯楚有才,可湖南亦不可小視,雖湖南舉省15歲以下而得秀才者,不過數十人,可過得縣試者,卻不下千人,過府試者亦不下數百人……」

「哦!居然有這麼多!」

過縣試的居然有不下千人!

一聽到這個數字,朱宜鋒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喜色來。

「湖南能有此文治,明舉辛苦了!」

聽大都督的話中帶有肯定的語氣,徐琨的情緒比剛才好多了,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誠惶誠恐。

「得大都督此言,職道那裏敢當,職道所做不過只是份內之事,實是湖南文風昌隆之福,職道豈敢貪功。」

嘴上擺着不敢居功的詞,但徐琨卻像是成績得到認可似的說道。

「大都督詢問此事,莫百是準備行以科舉?」

科舉擇才,這是再自然不過之事,就是那目光短淺如粵匪者,亦曾於武昌開以科舉以擇人才。更何況是大有如日中天之勢的大都督,現在督府轄以兩省之地,區內之民不下四千萬,開以科舉,擇選人才,又豈能為過?

「確實有這個想法!」

點了點頭,朱宜鋒微笑着望着劉琨。

「不過,這個科舉,和過去不太相同,我是想於武昌設立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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