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上海(第二更)

第97章 上海(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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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方吹來的風似乎更冷了。

上海的清晨帶着江南特有的濕冷,那空氣中甚至帶着淡淡的海腥味,這似乎是在表明,在遠方的大海上,也許正下着雨或是刮著狂風。天空擠滿了灰色的雲塊,雲塊在空中翻滾著,淡黃色的太陽光偶然露一下臉,就又趕快躲過進了陰雲中。

又一次,徐靈芸走出房間,來到了院子中,呼吸著帶着略帶些許海腥味的空氣,她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現在宜鋒怎麼樣了?」

儘管在宜鋒離開的那天,曾悄聲告訴她,這次航行可能在耽擱一些時間,因為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也正因如此,她才會這般擔心。

而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壞消息總是接二連三的傳來,先是湖北省府武昌為逆匪奪占,然後又逆匪沿江而下,一路奪九江,克安慶,現如今,更是兵圍了江寧,江寧離上海不過只有數百里,先前這上海還是不聞戰事,現在上海卻已經是人心惶惶了。

甚至也正是因為戰亂,好不容易得已放行的「太平洋號」才會泊於港內,因為江路斷絕了!

對於時局,她並不關心,作為小女子,她所關心的是她的家,她的夫君卻沒有任何音信傳來。

「也許應該去為宜鋒祈禱。」

徐靈芸心裏這麼想着,便換上了一身穿着藍色旗袍,然後便離開家去教堂為自己的丈夫祈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並不是一個標準的教徒,她對上帝的信仰是受家庭的影響,在更多的時候,她是因為家庭的原因,才會成為一個教徒,而現在,她卻像是像病急亂投醫似的,她要去替自己的丈夫祈禱。

正值禮拜日,教堂里的的人很多,當徐靈芸和貼身的丫環小蘋走進來教堂的時候,一些人扭頭朝她們望了過去,陽光灑在她們四周,使她看起來更加美麗了。

面對眾人的視線,徐靈芸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彷彿沒有注意到大家在看她,至於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小蘋卻因為眾人的注視而面顯窘色。然後徐靈芸走到前方做出一件相當驚奇的事情──她走到十字架前,俯身跪了下去,在那裏默默的祈禱著。

坐在前排的布雷德利看清楚跪在十字架前女人是誰時,不禁一驚,只是看了她一眼,雖是滿眼驚奇,但臉上卻露出了一些笑容。

或許,因為有些買辦的「背叛」以及法國人的插手,使得他未能阻擋那個該死的韃靼人賣掉他的生絲,但是,現在那個韃靼人卻失去了音信,同一群叛亂分子做生意,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獲取暴利,還有一種就是死亡!

他更願意相信現在朱宜鋒實際上已死了,因為那些叛亂分子已經打到了江寧,如果他成功賣出了自己的貨物,那早都應該回來了,現在等待他的只有一種可能——死亡!

現在,看着跪拜在聖像前的徐靈芸,布雷德利的視線不禁投到那像天鵝一樣優雅修長的脖頸,在陽光下那細膩的皮膚顯得耀眼非常。

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儘管知道在教堂內浮現出這樣的想法是大不敬,但布雷德利依然還是心思大動起來,也許,作為長輩,他應該適時的表現出對未亡人的關心。

在默默的祈禱之後,徐靈芸靜靜的走到了中排的空位上坐了下來,這時在講台上,牧師站在講壇,開始了佈道。

「各位教友,歡迎前來,今天的教義談的是原諒。」

教徒一個一個扭頭注意聆聽講道。

講台上的牧師侃侃而談,但徐靈芸卻無法專心聽,只是一直想着夫君的影子,每當想到與夫君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總會給她很溫馨的感受,如果宜鋒安全回來的話……我們的家一定會成為真正和樂的家庭。

想到這她含笑合上眼祈禱。

瞅著面前的上的聖經,徐靈芸感覺一線希望在內心萌生。

她閉上雙眼。多年來她一直在祈求援助和指導,內心卻從未相信過。她嘴中說出來的都是無意義的詞句,根本沒有情緒希望或信任。

如今他不知祈禱上帝援助是否不只需要空洞的話語,或許真正的信奉才是關鍵所在。

她的雙手合十地放在聖經上,低垂著頭。

但她就是不知要如何祈禱,想到宜鋒的安全,她變得的更加緊張起來。

儘管宜鋒在出發前,非常明確的告訴她,他這次出航會在耽擱一些時間,也許會失去他的音信,讓她放心,但是她怎麼能夠放心呢?

想到這,她的呼吸加快,絕望把她拖往黑暗的萬丈深淵。

起初她什麼也沒感覺到,但漸漸地他發現一道暖流滲進她冰冷的手指。睜開雙眼,她看見小蘋的手緊握住他的,碰觸着他保護着她。

「少奶奶,少爺一定會平平安全的回來的……」

小蘋的一句話讓她似乎放鬆了一些,又像是找到內心的平靜,恐懼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信念:她的夫君已經改變了,這是真的,而且他一定會回來的。

在信念堅定的同時,她再度閉上雙眼。這回她心頭已不再一片混亂,不再有恐懼絕望,有的只是對宜鋒的相信和那種堅定的信念。

她相信夫君一定會平安歸來。

她也不知自己坐在那兒低頭合眼雙手合十有多久了,時間似乎變得不重要,她的心中沒有一絲的雜念,有的只是對丈夫的思念。

「少奶奶?」

小蘋輕柔的聲音把她拉出夢也似的情境,她抬頭睜開眼睛,看着身邊的丫環望着自己時流露出的關切之色。

「講道已經結束了。」

她便站了起來,望着十字架時,目中全是對丈夫的擔憂之色。

在徐靈芸和貼身丫環離開時,並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後,兩雙眼睛看着她們,那兩雙眼睛中帶着一絲得意,甚至還有些許貪婪。

「一個月了!」

在坐上馬車的時候,布雷德利在點着雪茄煙后,吐出了一句話。

一個月,已經一個月了,即便是到香港,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來回了,而現在,從他假其它人之手購進的「快捷號」駛出上海,已經長達一個月了,在過去的一個月中,那艘船就像失蹤了似的,沒有任何消息。

「會不會真的被那些叛亂分子給殺了?」

湯普遜看着布雷德利反問道。

「也許吧,誰知道呢?畢竟誰都無法預料同那些叛亂分子進行交易會發生什麼事情!」

布雷德利看着湯普遜時,目中似帶着些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難道「快捷號」上的所有人都被殺死了?

「沒錯,暴徒的心態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他們都死了嗎?

對此湯普遜並不清楚,他只是下意識的認為朱宜鋒與「快捷號」都死於叛亂軍之手。

「我……我想6月底,我就要離開上海了。」

突然,湯普遜朝着車窗外的租界看了一眼

「有時候,真捨不得離開這裏啊!」

「是啊,」

坐在車上的兩個人坐在那兒,凝視着窗外的租界,這片土地曾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驚喜,太多的財富,但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只是這裏的過客。

「我希望在離開之前,能夠掙上一筆!」

湯普遜將視線投在布雷德利的身上,用極為認真的口吻說道。

「或許……」

布雷德利心跳加快,這傢伙想要說什麼。

「或許什麼?」

拉拉領口,湯普遜彷彿突然嫌它太緊似的。

「或許我們應該去江寧,和那些叛亂軍接觸一下,我們可以向他們出售武器?你覺得的呢,畢竟他們也是教徒!」

「也許吧!」

布雷德利的嘴角露出遲疑的笑。

「不過,我認為,這次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朱宜鋒很有可能被叛亂軍殺害了,也許是因為叛亂軍根本沒有那麼富有,一支步槍一百兩,我的天,幾乎等於用白銀打造一支步槍,我的朋友,我想貪婪才是他會死的根本原因。」

是的貪婪才是他死去的原因!

如果他沒有那麼貪婪的話,也許現在他還會活着。

「剛才,在教堂,看到他的妻子在那裏為他祈禱,但是叛亂軍是無法聽從上帝的聲音,祈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布雷德利,你覺得,他會不會並沒有死,而是躲在什麼地方?」

「躲在什麼地方?」

湯普遜的問題讓布雷德利一怔,卻沒開口。

「是的,如果他沒有被叛亂軍所殺,那麼,他會在什麼地方呢?會不會他本身也加入了叛亂軍?」

儘管在內心深處希望他被人殺死了,但湯普遜卻依然有些不太確實,畢竟,那只是一種可能性。

「這,這怎麼會呢?」

此時,布雷德德利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也確實有這種可能啊!似乎那些買辦們,對於叛亂軍也是兩種態度,有人支持,有人反對,如果朱宜鋒現在成了叛亂軍的軍官,那麼,也許,我們應該考慮到有這種可能性?」

「可,同樣也有可能被殺死!」

「也許吧!」

湯普遜身子向前傾,他的視線又一次投向窗外,最後用平靜的口氣說道。

「不過,我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

在他把視線投向窗外的時候,只看到車窗外的乞丐似乎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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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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