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二十八章 尊嚴和榮耀
玄牝山腳下。
蘇子墨和蝶月隱居於此，雙宿雙飛，並未參與到這場對於人族極為重要的盛會之中。
就這樣過着遠離廝殺，悠然自得的平靜生活，才是兩人內心的嚮往。
當然，聽到遠處傳來的一陣陣歡呼聲，意識到人族出聖，蘇子墨和蝶月也是心中大喜，慶祝一番。
談笑間，蘇子墨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我見過五大聖地的聖族，這些年來，似乎從未見過生命聖地的聖族，難道沒有一點血脈倖存下來？」
「生命聖地沒有聖族。」
蝶月搖頭道：「據山長所說，即便是六十多億年前，生命聖地也沒有聖族。」
「有些奇怪。」
蘇子墨微微皺眉。
成為聖族的標誌，就是血脈返祖。
難道生命聖地的生靈，不會出現血脈返祖的跡象？
「血脈返祖……」
蘇子墨輕喃一聲，若有所思。
三天來。
兩人照例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平常沒什麼不同。
但這一日清晨，兩人同時感受到一絲異樣。
每天的這個時候，附近的村落里，眾多人們陸陸續續起床勞作，各個房屋飄蕩著裊裊炊煙。
孩童的奔跑，大人的呵斥，交織在一起，喚醒這片世外桃源的勃勃生機。
但此刻，周圍一片安靜，死氣沉沉。
靜的出奇。
靜的壓抑。
蘇子墨暗自皺眉，與蝶月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異色。
玄牝山附近，肯定沒有發生爭鬥廝殺，也沒有傳來一點血腥氣，否則兩人肯定早就察覺。
就在此時，遠處一位少女跑來，滿臉淚痕。
正是她在祖火聖地，將蝶月的消息告訴蘇子墨。
這些年來，蘇子墨早就聽蝶月提過，這位少女名叫海棠，是那位樵夫的女兒。
一萬年前，也已經踏入御道境，成就道尊。
來到近前，海棠一頭撲進蝶月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怎麼回事？」
蝶月輕撫海棠的後背，柔聲問道。
「爹爹他們被困在裏面，已經沒有退路了。」
海棠早已哭紅雙眼。
「嗯？」
蝶月微微皺眉，問道：「你爹不是沒打算進入時空禁地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慢慢說。」
海棠抿著嘴，一下下抽泣著，儘可能的平復氣息，道：「江潮和惠明兩位至尊成聖之後，裏面的人族至尊，引起其他強者極大的敵意。」
「在幾位聖地中人的煽動下，各族至尊聯手，要將裏面的數百位人族至尊趕出時空禁地。」
蘇子墨和蝶月兩人聞言，都皺了皺眉。
海棠繼續說道：「那裏是我們人族的生命聖地，眾位人族至尊自然不願離去，雙方對峙之下，便爆發了衝突。」
蘇子墨問道：「江潮、惠明兩位聖人呢？」
「他們已經返回玄牝山。」
海棠道：「成聖之後，不能在生命聖地中停留。」
停頓了下，海棠又道：「更何況，這是至尊強者之間的衝突，他們是聖人，也沒辦法插手。」
「然後呢？」
蝶月問道。
海棠繼續說道：「爹爹和漁翁三位伯伯見形勢不妙，便動身進入生命聖地，準備勸說眾位人族至尊回來。」
「至少回到大千世界，將來還有機會合道成聖，若是葬身在裏面，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但形勢瞬息萬變，等爹爹四人趕到的時候，局勢已然失控，雙方各有生死！爹爹四人也深陷其中，無路可退，只能帶着眾位人族至尊殺出一條血路，退到最近的生命之城中。」
說到這裏，海棠再度哭了出來。
「爹爹他們快撐不住了，怎麼辦啊！」
這一會兒的功夫，蘇子墨、蝶月三人已經來到那處空間節點附近，看到周圍大片的人群。
茫茫無盡的人群，氣氛極度壓抑，只是偶爾傳來一陣陣低聲的哭泣，眾人神色悲痛，正看着空間節點映照出來的一幕景象。
蘇子墨和蝶月也抬頭望去。
只見時空禁地的各地，都在發生著戰鬥廝殺，一片混亂，戰火紛飛。
最大的一處戰場，就在生命之城。
這座破敗古城的上空，眾多至尊強者踏空而立，散發着強大的氣息，將生命之城圍得水泄不通，遮天蔽日！
空缺的大道聖位不多，許多修鍊同一種大道的至尊，相互之間本就存在着敵意。
但眾位至尊尚能剋制，遵守某種心照不宣的規則，努力保持着平衡。
在這之前，眾位至尊都默認一種規則。
即便修鍊同一種大道，也是各憑本事，看誰能成功合道。
而人族至尊的出現，搶佔氣運，打破了這種平衡。
人族接連誕生兩位聖人，更是在萬族中引起巨大震動！
就連五大聖地的至尊，都沒把握能爭過人族至尊，便站出來煽動萬族至尊，要將人族至尊逐出時空禁地。
這個舉動，等於將眾位至尊心中默認的規則打破！
如果可以動用武力，掃清前方的障礙，奪取大道聖位，那其他人也可以這麼做！谷蒴
至此，各族至尊為爭奪大道聖位，陷入混戰之中！
雖然五大聖地的至尊並非聖族，但依舊凌駕於萬族之上，有着無可撼動的地位和威望。
在他們的號召之下，麾下聚集的至尊強者越來越多，迅速形成五個最為龐大的勢力！
現在的局勢越發明朗，只有加入五大聖地中的一個，才不會被針對。
即便一些至尊強者對人族沒有什麼敵意，為了自保，也會選擇加入五大聖地的麾下。
此刻，生命之城周圍的至尊強者，已經達到三十萬。
而這個數量，還在迅速增加！
即便透過這處空間節點，看到這一幕景象，都能感受到數十位至尊強者帶來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此刻，萬族至尊聚集於此，只有一個目標。
生命之城中的數百位人族至尊！
在萬族至尊的輪番衝擊之下，生命之城，早已破碎，淪為廢墟。
就連原本那座搖搖欲墜的宮殿，也已經坍塌。
在這片廢墟之上，就只剩下一塊生命之石。
還有，一群圍繞在生命之石周圍的人族至尊！
城破了，宮殿塌了，但人還在！
「江潮聖人，惠明聖人，求求你們出面，將他們帶回來吧！」
「是啊，只有你們才能化解這個局面。」
眾位人族修士實在看不下去，轉頭看向剛剛踏入聖境的江潮、惠明兩位聖人。
江潮聖人神色為難，道：「其他種族有聖人，五大聖地也有聖人，一旦我們出面，打破平衡，各族聖人，甚至五大聖地的聖人都有可能現身，到時候……」
說到這，江潮聖人微微垂首，嘆息一聲。
惠明聖人也不敢與眾多人族的目光對視，低眉垂目，神色愧疚。
他們不敢出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擔心出手干預此事，會得罪聖地，引來天罰。
「難道，就這麼看着我們的人族至尊死在裏面嗎？」
「有誰能來救救他們？」
人群中的哭聲越來越多。
山長緊鎖眉頭，面色發苦，一語不發，眼眸中的悲色越來越重。
時空禁地中。
那些人族至尊已是遍體鱗傷，但每個人都是神色無懼，昂首而立，眼中沒有半點退縮之意！
哪怕面對十倍，百倍的強敵，這些人族至尊也未曾屈服！
雙方差距太大了。
他們已經抱着必死之心，明知沒有任何希望，也未曾放棄抵抗！
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撐着他們。
「他好傻，為什麼不肯退讓？」
一位挺著大肚的女子看着自己的道侶深陷其中，不禁痛哭出聲，「聖地中人剛剛說了，只要他肯自廢大道，便能保住性命……」
「他們到底在堅持着什麼？值得嗎？」有人心痛之餘，茫然問道。
「尊嚴和榮耀。」
一道女子的聲音傳來，平平淡淡，卻擲地有聲。
眾人循聲望去，正看到穿過人群走來的蘇子墨和蝶月。
眾人若有所思，隱隱明白了什麼。
再回頭看向時空禁地中的那些人族至尊，猛然感到一種直擊心靈的衝擊，瞬間熱淚盈眶！
那些人，踏着古城廢墟，以生命守護人族尊嚴；背靠生命之石，以鮮血捍衛人族榮耀！
蘇子墨和蝶月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蝶月死過一次，重活一世，早已厭倦征戰殺伐。
甚至對於聖境，對於永生，她都不甚在意，看得淡了。
蘇子墨一路修行，終於找到蝶月，過上平靜悠閑的生活，對打打殺殺也早已倦了。
但當他們看到人族有難，受到欺凌之際，還是沒有半點猶豫，決定再度聯手，前往時空禁地！
蝶月將海棠帶到山長身旁，朝着山長微微一拜。
「蝶姐姐，你，你們要去哪？」
海棠似乎意識到什麼，聲音顫抖的問道。
「我們去將你父親帶回來。」
蝶月微微一笑。
「別，裏面太危險了！」
海棠雖然擔心父親，卻也不想讓蝶月以身涉險，深陷其中。
「你只是御道境小成，有把握嗎？」
林玄機也湊過來，看着蘇子墨，低聲問道：「要不然你留在外面吧，別跟着人家進去拖後腿。」
蘇子墨笑了笑，也沒解釋，便與蝶月聯袂而行，在眾人錯愕震驚的目光中，朝着時空禁地的空間節點行去。
就連江潮、惠明兩位聖人都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們。
面對數十位的至尊強者，這個時候進去，簡直就是送死！
裏面的那些人族至尊無路可退，為尊嚴，為榮耀慷慨赴死，尚能理解。
這兩人又是為什麼？
「山長，你勸勸他們啊！」
海棠滿臉擔憂，忍不住說道。
山長望着兩人的背影，仍是默不作聲，只是眼眸中的憂色，好似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