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各有各的難

香江。

半島酒店。

套房小會議室內。

這是沈茜和陳浪來香江的第三天了。

這幾天，兩人並未親自露面，而是通過一些第三方，和各家持有債券的機構進行洽談。

此刻沈茜臉上帶着些許無奈，輕嘆道：「李東真會給咱們添亂！」

陳浪乾笑一聲沒回話，這話沈茜能說，他可不能說。

不過李東給他們添亂也是事實，前兩天，其實關於債權的交易還比較順利。

畢竟國美這次遭遇危機，前途不明，各大機構手中的可轉換債券此刻顯得有些雞肋。

轉股的話，他們擔心國美沒前途。

不轉股的話，又怕債券到期，國美沒錢贖回。

這種兩頭為難的時候，有人願意收購債券，這些機構還是樂意的。

14號來香江，當天下午，沈茜這邊就和幾家機構達成了協議，以3億港元的代價，拿下了三家機構手中持有的債券。

15號，事情更順利。

債券不同於股份，價格不定，這玩意就是固定值，把利息加上，錢幾乎是不變的，也沒有什麼溢價不溢價可談。

很簡單的事，15號，沈茜他們再次出手，拿下了將近5億港元的債券。

兩天時間，拿下了8億港元債券，接近國美髮行的20%債券。

要是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用不到半個月，他們就能拿下剩下的債券。

可這時候，忽然有風聲傳出，遠方李東進入國美。

這消息一出來，持有債券的機構忽然遲疑了。

是，債券的錢是固定的沒錯。

可他們持有的是可轉換債券，必要的時候，可以進行轉換成股份。

一旦國美復牌大漲，他們將債券進行轉換，那就賺大了。

雖然李東進入的消息，暫時還不能確定真假。

可對於各大機構而言，等幾天還是沒關係的，反正他們持有債券，不是股份，幾乎是旱澇保收，也用不着擔心耽誤那麼幾天。

這下好了！

沈茜和陳浪再讓人去談，不少人開始遲疑起來，不太確定是不是要進行交易。

為這事，沈茜沒少罵李東！

你說你，急什麼急！

明知道我們在辦事，你倒好，光顧著自己那邊，忘了香江這邊投資者的心態變化。

這下子，交易就困難多了。

主要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機構對國美看好，暫時不願意出售。

16號一天，他們談成了2億港元的交易。

動輒數億，看着是不少，實際上真不多。

國美髮行40多億的債券，持有的機構也就十幾二十家，2億其實也就是一家機構持有的債券。

一天談成一家，這比他們預期的要差很多。

三天下來，他們拿下了10億港元的債券，剩下的30多億，按照目前的情形，用現金交易不一定能拿到手。

沈茜罵了一句，陳浪轉移話題道：「其實倒也沒太大關係，這次我們本身就是準備採用微博股份加現金進行置換。

前面談的都是現金，10億港元不算少了。

剩下的，按照我們的原計劃，本身就是用微博股本置換……」

「能一樣嗎？」

沈茜無奈道：「原本置換的話，我們會獲得利益最大化，用最少的股份換來他們手中的債券。

畢竟蒸蒸日上的微博，不是垂死掙扎的國美能比的。

李東倒好，非要搶時間，自己跟自己打擂台，平白無故地增加了難度，多了不少支出。

當然，我其實也理解他。

這個計劃本來就比較匆忙，我們先期都沒做好任何準備，只能兩頭並進才能讓速度達到最快。

這樣的話，消息短時間內也不容易泄露。

可他遲兩天也是好的，還真是急性子。」

陳浪再次乾笑，他都不知道沈茜到底是埋怨李東，還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幫着李東解釋。

說起來，他這次來香江，原本任務其實不算太難。

現在李東主動給他製造了難度，陳浪心有不滿也是應該的。

沈茜呢，先是埋怨李東幾句，又幫着解釋，他也是無奈為之。

幾句話一說，陳浪再不滿，那倒顯得陳浪小心眼了。

其實陳浪還真沒太大的不滿，李東什麼性子，大家早就知道。

抓緊一切時間，不在乎蠅頭小利的得失，很早之前就在李東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李東難道不知道，他和國美達成協議，會給這邊增加難度，擴大開支？

其實李東都知道！

可債券是固定值，加價再多其實也就那樣，上下差距不會超過一個億。

然而，一旦時間拖延了，李東損失的何止一個億。

被黃家發覺到了端倪，又或者出現其他變故，損失那是數以十億計。

也是基於此，李東才會得到消息后，馬上奔赴京城簽約，造成既定事實。

這些，陳浪心裏其實都清楚。

沒工夫在意沈茜的話題，反正花的是李東的錢，陳浪也懶得多說什麼。

岔開話題，陳浪道：「現在，各家機構還持有的債券額度大概在35億左右。

不過部分機構分佈在全世界，有些在香江沒有分部。

我們也不可能全世界到處跑，目前，我們的目標還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各家機構。

我統計了一下，香江這邊的機構目前大概還持有將近20億左右的債券。

跑完了香江，我們再跑趟美國，那邊一些機構也持有將近10億的債券。

不說全部拿下，我們的目標是拿下剩下的25億左右。

這樣一來，我們就持有35億份額的可轉換債券。

按照之前的停牌價，以及協議約定的換股價，35億，大概能換到30億股左右的股份。

目前，國美總股本為200億股，已發行股本為100億股。

李總那邊說拿下33%總股份問題不大，便是66億股，我們這邊拿下30億股，轉股之後，總股本230億股，我們持有93億股。

這樣一來，我們在轉股后，持有40.43%的股份。

而黃氏目前持有總股本70億股，轉股后，持股比例下降到30.43%。

我們超過他們10%，接下來的我們就好辦多了。」

沈茜搖頭道：「李東的意思是，必須等黃氏將未上市部分注入之後，才進行轉股，以免黃家選擇魚死網破。

那時候，就不好說了。

所以，最好能拿下全部債券。

當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我們必須朝這個方向努力才行。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徹底奠定優勢，接下來哪怕黃氏注入未上市部分，我們在二級市場稍微回購一些股份，就能奪取掌控權。」

陳浪聞言也不好說什麼，其實按照他的意思，先奪取了控制權再說。

到時候，哪怕黃氏不注入未上市部分，他們起碼能掌控大半個國美。

這樣一來，雖然沒取得全面勝利，可局部勝利，遠方還是大賺的。

可惜，李東心更大。

他不想國美分裂，有心想一舉奠定勝機，這樣難度會大增的。

一個不慎，也許就會被黃家翻盤了。

心裏這麼想着，陳浪也不反駁，出聲道：「這些看李總如何決定了，我們當前的任務還是繼續談債券的事。

因為京城那邊的變故，接下來用資金恐怕不見得能談下去。

所以，接下來的談判，以微博股份為主，現金為輔。

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談完，以免消息泄露，畢竟這時候我們要談判的機構太多。

這些機構之前和黃家合作，說明他們和黃氏還是有些關聯的。

人多嘴雜，最容易傳出風聲。

月底之前，我們不管完沒完成既定目標，接下來，黃氏肯定會收到消息。

所以，月底我們恐怕就沒單獨談判的機會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不適合繼續找第三方進行談判了，你我親自出面，分別談判，將李總的意思表達到，我想，他們會做出明智的決定的。」

沈茜微微沉吟片刻道：「這樣吧，香江就這麼大，我們兩人都在這邊，效率低下。

我現在帶部分人去美國，和其他的機構開始談。

你在香江這邊，最近多受累一些，爭取月底能奠定局勢，陳總覺得如何？」

聽沈茜這麼說，陳浪心裏感慨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東是個風風火火的急性子，沈茜也是。

不過這當前，分開談，也許更有效率也不一定。

再說，沈茜他也指揮不動，陳浪點頭道：「美國那邊沈總比我更熟悉，你去的確比我合適。

如果有急事的話，我會給你打電話，或者直接找李總。」

「好，事不宜遲，我看看現在能不能訂票，明天就去美國！」

沈茜說完就起身要走，陳浪哭笑不得，好吧，自己還是小看這位了，比他想像的更急切。

見她要走，陳浪急忙道：「那關於置換比例問題……」

沈茜一聽馬上道：「剩下的25億債券，按照李東的意思，全部用微博股本來換。

控制在3000萬股以內，越少越好。

按照二輪融資后的價值，3000萬股的微博股本，價值將近25億人民幣，27億港幣。

甚至高估一些，30億港幣問題都不大，換取25億的債券，我覺得沒難度才對。

當然，這是李東的想法，按照我的想法，2500萬股就足夠了。

能省則省，不到必要關頭，陳總這邊盡量壓縮一下比例。」

陳浪急忙點頭，這點是必然的。

李東給出3000萬股的微博股本，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不過也不能真的換完了，那樣一來，倒是顯得他辦事不利了。

……

京城。

12月中旬的京城，已經冷的讓人發抖。

李東站在酒店天台上，連續抽了幾根煙。

這些年來，遠方不是沒有併購過企業，甚至併購過家樂福華夏資產。

可相比較而言，拿下國美，絕對是遠方成立以來最大的手筆，以及最出人預料的手筆。

遠方自認第一百貨企業，現在要拿下第一家電連鎖。

一旦成功，影響力毋庸置疑。

黃光玉憑藉國美，幾次當上了首富，李東憑藉遠方超市，也登上了首富之位。

兩家都產生過首富的企業，實力可想而知。

現在再聯合的話，那就更了不得了。

起碼這事要是成了，什麼百聯、華潤、蘇寧，在國內都會被遠方徹底拉開差距。

到時候，就不再是前三膠着，纏綿不休。

以後，零售第一就沒得爭了，其他企業最多也就爭個第二。

這也導致，這次收購國美，李東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甚至有些患得患失，連續幾晚都沒睡好。

正準備再點燃一支煙，身後忽然有人淡笑道：「煙抽多了傷身，沒想到李總也有煩惱的時候。」

李東轉頭看了一眼，能在譚勇他們守護下接近自己的人不多。

譚勇他們沒出面阻攔，說明要不是熟人，要不就不好阻攔。

賈文浩兩種都佔了，所以才有機會走到李東身後，才被李東所知。

轉頭看向賈文浩，李東笑道：「賈省怎麼有興緻來這？」

賈文浩最近好像來京城來的有些頻繁了，李東上次來的時候，他好像也在這邊。

賈文浩輕嘆道：「我住這，半公半私，不好回去住，另外距離療養院近一點。」

他一說起療養院，李東眉頭一動，輕聲道：「老人家那邊……」

賈文浩臉色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微帶嘆息道：「畢竟年紀大了，京城的冬天太冷了，恐怕……」

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賈家眾人倒是想送老爺子去南方療養，可老爺子死活不願意，哪怕說不出話了，都不願意走。

老爺子心有執念，到了最後關頭，其實還沒看開。

他知道，他一去了南方，死在了那邊，有些事就不好辦了。

唯有在京城，臨走的時候，可以見那些人一面。

到時候，有些事可以簡單提一提。

賈文浩最近留在京城，其實也是在等，等待老爺子的最後時間，等待最後和那幾位見一面。

不過這些話，賈文浩沒必要告訴李東。

他雖然沒說，李東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聞言面帶肅然道：「老人家洪福齊天，肯定能平安無事的。」

賈文浩輕輕道：「有些事，其實我也看開了，謝謝李總安慰。

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啊……」

有時候，他倒是希望老爺子能早點走，沒必要繼續拖着，反而承受更多的痛苦。

可人活在這世上，都有不得已的時候。

賈文浩還沒徹底崛起，老爺子不安心，也不甘心，想在走的時候，拉他一把。

這種感情，外人恐怕很難理解。

賈文浩倒是理解，然而，理解的同時，老爺子的堅持，也讓他承受着更大的壓力，很多時候，他恨不得逃離這一切。

沒再說自己的事，賈文浩轉回話題道：「李總這大半夜的，還在天台吹冷風，遇到難題了？

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上點小忙也不一定呢？」

李東呵呵笑道：「多謝賈省了，其實也不算太大的事。

關鍵是，我這邊又沒錢了。

這不最近和各大銀行談貸款的事，一直沒下來，我有些心急了。

賈省要是願意幫忙，我求之不得，您人脈廣，幫我說說情。

遠方負債率不高，凈資產過千億，貸點款，哪有這麼多事。

這銀行啊，也是小心眼。

我不過是弄了個網上支付，又沒怎麼着他們，何必跟我過不去呢。」

賈文浩失笑，其實他知道，李東不一定說了實話。

可李東不說，他也沒辦法，難道還能逼着李東說？

李東說貸款的事，賈文浩順着話題道：「貸款對遠方來說應該沒太大難度，不過接近年底，銀行這邊恐怕不是太方便。

我有空的話，幫李總你問問。」

「那多謝賈省了。」

「……」

兩人聊了一會，李東客套了幾句。

賈文浩也東扯西扯，隨便聊了一些東西，最後主動離去。

等他走了，譚勇幾人才連忙現身。

譚勇急忙道：「賈省長來的太快，所以我……」

李東擺了擺手，淡笑道：「還真以為是偶遇？早盯着我這邊呢。」

賈文浩來找他，自然不是陪他一起吹風的。

總結下來，兩個意思。

第一，老爺子快要走了，臨走的時候，孫媳婦不能不在身邊，所以賈文浩希望韓雨能回國。

都說到老爺子最後的遺願了，李東能說什麼？

不看賈文浩的面子，不看其他人的面子，老爺子作為當年的功臣，李東他們這一輩人，都承受着老爺子他們這代人的餘暉。

這時候，難道連老人最後的願望都不給他滿足？

對韓雨歸國，李東除了答應，別無他法，要不然，傳了出去，李東也無法立足了。

而李東也相信，經過上一次的教訓，韓雨應該沒膽子和他作對了。

真要有膽子，老爺子一走，賈家壓力山大，韓雨再蹦躂，下次就不是出國了事了，下場比程輝老婆都不見得好到哪去。

除了韓雨，賈文浩第二個意思表達的有些隱晦，家裏小丫頭不懂事，李東多擔待一些，最好最好不要和那丫頭接觸。

對賈文浩說的第二點，李東都懶得回應什麼。

我事情多了去了，自己的女人都沒全部搞定來着，哪有功夫再和你們賈家糾纏。

不過由此可見，賈文浩多情的性子還沒變，兩件事說的不是老婆就是妹妹，這種性格，在官場可不見得真能走的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