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活的像個人

幾人簡單聊了一下萬家網的事，一起出了信息處理部。

窗外，大雪依舊瀰漫。

秦海微微嘆息道：「9天了，連續9天的大雪，最近幾十年都很少見。

再下下去，咱們的物流恐怕也快撐不住了。」

袁成道也輕嘆道：「這次大雪，咱們雖然有所收穫，可損失也不小。

豫省和滬上兩地的超市擴張都暫時停止了，另外京津幾地一部分即將開業的門店也暫時無法開業。

還有倉儲中心的建設，這時候也不得不停下來。

不過遠方科技公司倒是取得了不小的成績，這種天氣，大家都無法出門，上網的人多了。

商城、微博、PP用戶都急劇上升，尤其是微博上面，成績斐然。

討論雪情的人多了，因為消息不互通，大家都喜歡在微博上互相議論。

微博雖然成立的時間最晚，可我看，微博用戶破億可能是最快的。

現在商城註冊用戶7000萬不到，PP也才5000萬左右，而微博昨天已經達到了9000萬註冊用戶。

這個月結束，也許微博用戶就要破億了。」

一旁的沈茜點頭道：「的確如此，而且我們成立了一個專業的前方採訪小組，專門深入大雪一線。

現場發佈一些視頻和照片，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微博，現在說句自大的話，比幾大門戶網站更有影響力！」

秦海也道：「物流方面也還不錯，最近我們新招了1200名快遞員，新投入運營的快遞配送點達到了110家。

這些快遞員工，很多都是順豐幾家的老員工，經驗豐富。

最近順豐這些快遞公司停運，員工工資拿的低，很多不甘心的老員工都轉投了遠方，對我們的物流事業支持很大。

有些順豐、韻達的門店甚至從店長一級整體進行了跳槽，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架構。

咱們需要付出的，只是提供一個配送點，這些人就能很快上手繼續幹下去。」

幾人都彙報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李東考慮片刻才道：「發展加速是好事，但是太快了也有其危險。

我雖然一直支持擴張，越快越好，可不能亂了節奏。

大量的新員工未經過培訓就提前上崗，連我們的企業文化都沒能接受，這時候對我們不一定是好事。

尤其是物流這邊，秦總，你們要注意好崗前培訓。

我們和順豐幾家還是有差別的，不是說光送送貨就夠了。

另外還有科技公司這邊，沈總，最近我們雖然壓下了淘寶，聽說員工情緒很高昂？」

沈茜點頭道：「是，員工們都很高興，連我自己也很高興。」

「高興是該高興，可不能懈怠。壓下淘寶，這只是暫時的。

等大雪結束，淘寶恢復了運營，到時候還是一番龍爭虎鬥。

淘寶並不是弱者，這兩年我們和淘寶斗過幾次，沒有哪次是贏的徹底。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覺得自己贏了，可等大雪結束，淘寶肯定會猛烈反撲。

這時候你們要是不做好準備，很可能會在最後關頭前功盡棄，你要知道這點。」

沈茜面色嚴肅道：「我知道了，待會我回去會做好情緒安撫工作，絕不會給淘寶反敗為勝的機會！」

叮囑了眾人幾句，李東留下了秦海。

看了看窗外，李東想了想道：「秦叔，聽說你這幾天要去京城一趟？」

秦海點頭道：「這幾天京城那邊出了點事，我得過去處理。」

「這種天氣可以嗎？」

「航班能正常運營就行，不過還得看天氣，要是航班取消，只能再想辦法了。」

李東吐了口氣，伸手接過一片雪花，等雪花在手中融化，腦袋清醒許多道：「雨涵那邊現在也放假了，她之前打電話說要開車回來，我不是太放心，沒讓她趕回來。

這次秦叔過去了，要是天氣允許，就和雨涵還有楊姨她們一起坐飛機回來吧。

要是實在情況不允許，秦叔就在京城那邊過年算了。

我這邊事情比較多，可能沒辦法趕過去……」

秦海笑道：「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忙的你的事，雨涵和你楊姨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這時候，集團事情一大把，哪有時間管她們。

再說過年還有段時間，大雪總不會下到那時候吧。

這事你別操心了，我會處理好的。」

「那就麻煩秦叔了。」

秦海失笑道：「那是我老婆孩子，還用你麻煩我，行了，我先去忙了，你自己最近也注意休息，錢是賺不完的，也別成天盯着公司的事。」

李東笑道：「我知道了，謝謝秦叔。」

秦海沒再接話，轉身離開了走道。

其實很多時候，秦海也佩服李東。

佩服他的自律，佩服他的眼光，佩服他的成功和堅持。

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傢伙，還是這傢伙拐騙自己女兒的時候。

那時候，秦海何曾想過會有這一天。

江北首富，國內十大富豪，旗下產業無數，員工超過五萬人。

在這種情況下，李東這個年輕人沒有驕傲沒有自滿，依舊兢兢業業地為企業發展費心費力。

別人像他這麼成功的時候，很多人都迷失在享受和酒紅燈綠之中。

李東沒有，秦海很少聽說李東干出什麼荒唐事。

對李東這個年輕人，秦海是一萬個滿意。

唯一的瑕疵，那便是沈茜。

其實比起楊芸，秦海要更理解一些。

李東這種成功人士，沒有結婚，身邊有幾個女人圍繞，太正常了。

就連他自己，楊芸不在身邊，加上他又是遠方集團的高管，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打他的主意。

下屬的，合作夥伴的，各種形形色色的誘惑，一般人真的很難抵擋。

如果李東只是玩玩，秦海真的能理解。

可李東談的是感情，用的是心，這點秦海也感覺出來了。

這時候，秦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要是他不是秦雨涵的父親，從旁觀者的角度而言，他能接受這些，甚至不會太過奇怪。

然而，他是秦雨涵的父親。

輕輕嘆息一聲，秦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李東眼前。

……

1月20號，星期日，農曆臘月十三。

距離除夕只剩下17天。

南方的大雪有緩和的徵兆，然而大雪還是沒有停下來。

持續十多天的大雪，高速封路，航班停運，無數外來務工人員在各地車站機場滯留。

平川市政府發起動員，動員各家企業的員工出門幫忙鏟雪，恢復道路暢通。

省政府那邊，常元山親自出馬，上街和環衛工人一起鏟雪。

不管是不是作秀，這時候大家也不在乎這些，被大雪困堵了數天，無數市民都自發走出家門，自帶工具幫忙鏟雪。

遠方集團也不例外。

作為江北最大的民營企業，遠方總部就在平川，在平川的員工超過8000人。

李東當然不會讓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幫忙鏟雪，不過還是組織了總部超過200人的隊伍走上了街道。

遠方大廈所在的街道辦主任，熱情萬分地幫遠方集團劃分了一塊區域。

一連串的感激，直到李東帶人離去都沒停下來。

等他們走了，街道辦主任還在感慨大老闆就是大老闆，氣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當前，普通人出來幫忙不奇怪，這些身嬌肉貴的豪富居然親自上陣，不管是作秀還是如何，都值得肯定。

……

當李東帶着人來到劃分區域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鏟雪了。

看到鏟雪的人，李東愣住了。

方青菲，王佳！

她們居然在這！

李東這時候沒顧得上自家的員工，急忙走上前蹙眉道：「你們怎麼在這？」

方青菲和王佳正累的滿頭大汗，聽到問話聲，抬頭一看是李東，方青菲不由迷糊道：「你怎麼來了？」

王佳也有些奇怪和心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虛，總之就是心虛，沒敢吭聲。

李東皺着眉頭，瞪了方青菲一眼，又看向王佳道：「聽說前段時間你生病了，病還沒好，這種天氣還出門，小心身體撐不住。」

「方老師，你帶王佳回去吧，這邊我們來就行了。」

方青菲有些不好意思，王佳小聲道：「沒事的，醫生說我的病差不多康復了。再說在家待着也悶，我看大家都出來幫忙，所以……」

「你和他們不一樣！」

李東順口說了一句，王佳臉色微變，略顯傷感道：「就是不一樣，我才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李東，有些事我自己心裏清楚。

我很感謝你，也很感謝菲菲，感謝你們一直無私地幫助我。

我知道，我幫不了你們什麼，你們也不需要我的幫助。

可我還是想做點什麼，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只是讓我活的更像一個人，你明白嗎？」

李東黯然無言，他明白。

真的明白。

王佳的病雖然經過治療，目前已經康復。

可肝衰竭不是一般的病，很多人都撐不過幾年，這種事誰也說不清。

也許某一天，王佳就真的走了，走的默默無聞。

李東和方青菲雖然一直瞞着她，可這種事豈是瞞得住的事，王佳又不傻。

她是江大的碩士畢業，不缺智商，有些事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

這一年來，她活的像個廢物，活的沒有尊嚴。

飽受打擊的她，在方青菲面前也許還能強顏歡笑，可多少夜晚都輾轉難眠。

這次鏟雪，對有些人來說，也許只是順手之勞的小事。

可對她而言，卻是活的像個人的明證。

大家都出來幫忙，她不想再躲在窗戶的那一邊，看着這一切，而無法參與進來。

她不是林黛玉，也不想當林黛玉。

惜命，人人都惜命。

可有時候，活着也不僅僅是為了活着。

更何況，要是連一次鏟雪的小事都累垮了她，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她出來了，連方青菲也無法勸阻。

李東沒再勸阻，只是輕聲道：「那你別太累了，你身體還虛弱，等徹底康復了，我們也不會攔你。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自己覺得快樂就好。」

王佳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笑的很甜很甜，彷彿讓李東又回到了當初。

記得那還是04年下半年，自己第一次去龍華廣場，也就是現在的遠方廣場租房。

那時候，這女人多麼活潑，笑的多麼燦爛。

她還朝自己扮鬼臉，就跟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然而，幾年時間，她經受了一次次打擊，人生的苦難全都在她身上重演了一遍。

李東有時候都為她心疼，無關乎感情，只是純粹的同情和憐憫。

這麼天真爛漫的姑娘，上天何等薄待她。

也許，自己能認識她，也是上天的安排。

李東陷入了沉思，站在原地看着王佳繼續賣力的鏟雪，這一刻，王佳好像活了。

不知何時起，方青菲放下了鐵鍬，走到李東身邊輕聲哽咽道：「李東，對不起。」

李東嘆道：「有什麼對不起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再說她現在已經康復了，剛剛是我說錯了，她其實和我們沒區別。

回去后別讓她着涼了，另外等過完年，給她找份工作吧。

成天在家待着，只會讓她胡思亂想，多接觸一些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心情好了，活的才有滋味。」

方青菲點了點頭，揉了揉眼睛笑道：「謝謝。」

「客氣什麼，你也去吧，雖說能幹活，也別讓她太累了。」

方青菲忍不住笑了一聲，拿起鐵鍬朝王佳走去。

兩個女人，在大雪飛舞中揮舞著鐵鍬，笑聲瀰漫整片天地。

李東沒有再過去打擾，王佳她們也沒來找李東。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不一定非要用言語交流才能體現友情。

是的，友情。

雖然彼此打交道的時間不多，時間不長，可李東當她們是朋友。

無論是方青菲還是王佳，沒有什麼原因，朋友就是朋友。

以前李東還覺得方青菲這個人挺煩的，什麼事都喜歡管，什麼事都非要摻和。

可當王佳陷入危機的時候，其實真正幫她的只有方青菲。

至於李東，錢財上的幫助只是順手之勞，他做不到像方青菲一樣幾年如一日，真心對待這個朋友。

大雪中，李東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鐵鍬開始幹活。

來之前，李東也許是為了作秀，可等看到王佳她們，李東卻是多了一份真心。

做一些喜歡做的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許這就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