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不歸路

2016年，3月，十年難得一遇的飛機準點到達，隨着人流，楊柳和范非想步出白雲國際機場，兩人均是短褲彩色衣服，凡是熱帶國家旅遊回來的人，總有一種夏威夷的感覺，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在泰國買到印有夏威夷字樣的椰樹圖案衣服。

不同於拖着行李箱的各式旅客，兩人皆是兩手空空，他們是小學同學，事業有成，愛好相同，都是飽暖之人，何謂飽暖之人，想來大家聽過飽暖思何物的俗語吧。

思想中還在回味泰國金魚缸挑選美女的盛況，雙腳自然的將二人帶到的士等候區，除了愛好相近，他們的理財觀念也是一致。

的士上，楊柳報了五十公裏外的省城衛星城市地址，司機自然欣然招待兩位歸國鄉里，臉上的微笑正合一句成語，賓至如歸。

一公里不到的公車站，范非想大嚷人有三急，司機理解的靠邊，剛下飛機的人往往會忘記自己應該上廁所的，兩人相視一笑，跳下的士，楊柳敲下車窗。

「兄弟，還沒跳錶，給你十元，加上燃油附加費，有你賺的。」

「靠！十塊錢給你們做帛金吧！」司機用力的在方向盤上一拍，十塊錢扔出窗外。

「脾氣太差，劉德華說的，這樣的服務態度是不夠的，投訴你！」楊柳撿起地上抓成一團的十塊錢。

手上的機械錶顯示已經十一點，靠站的44號公車，車燈異常的光亮，將二人照得睜不開眼睛，車頭的玻璃上一塊白底黑色的牌子寫着「末班車」。

范非想十分慶幸他們的幸運，正想登上車門，已經給楊柳一把拉了下來。

「不上車不要亂揮手！」公車司機脾氣總是那麼差，隨後的那句粗口，文字是難以描寫的，反正跟雌性生理結構有關。

「大哥，末班車了，還不上？」

「老弟，看站牌，末班車是十點開出的，總站到這裏才一個站，要一小時嗎？你聽說過44路公交車嗎？這裏明明只有22路車到我們那，泰國回來，你忘記那師傅說的話嗎？」

范非想心中一驚，確實，末班公車的傳言他聽過不少，在泰國拜神的時候，有位師傅說他會有血光之災，為此他還花了一千元買了塊佛牌。

一輛回程的士停在他們面前，所謂回程車就是剛從其他區域載完客人過來，本來就要回去的的士，就算是五十塊的車資也可以二十成交。

兩人是江湖老手，馬上跑到車后，在車牌前自拍一張合照，然後將車牌連同照片發給各自的夫人，才安心跳上車。

「兩位老哥，想必泰國回來吧？」

兩人懶得搭理司機，閉目養神。

「大哥，看二位定是性情中人，這裏有條城中村，叫龍家老村，裏面有十來歲的中學生，成績很差，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為他們補習。」

「小弟也是性情中人？」兩人相視一笑，「做義工，當然要去。」

二人微信上各自發給自己愛人，都是對方有急事需要自己陪同到龍家老村，今晚不回家，十幾年的默契可見一斑，一來可以互相包庇，二來假如司機有什麼不妥，家人也可以照應。

的士在紅綠燈處向左邊一拐，向著郊區駛去，九轉十八彎，還是沒有到達目的地。

「老弟，不要給我們耍花樣，無論的走多久，超過三十塊，免問。」

「大哥，你心急了，現在才走了不到五分鐘，再過多五分鐘就到了。」

楊柳一看手錶，的確是過了三分鐘，禁不住哈哈大笑。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汽車的喇叭傳來刺耳的女孩聲。

兩人臉上蒼白，楊柳失控的在司機座椅后踢了一腳，「關掉它！」

司機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照常開着車。

「啪」范非想一掌打在司機的後腦勺上，「你發什麼神經，讓你關掉收音機，你沒聽到嗎？」

「兩位老哥，我車上都沒有收音機。」司機轉過頭笑着說，「小姐不要再朗誦了，唱歌吧，不然客人生氣了，又要打我啦，我們要讓人家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從此，兩人再也沒出現過，除了在龍家老村。

幾天後，楊柳的老婆周穎欣氣急敗壞的拉着楊羚的手，衝進派出所，負責接待的輔警小張嘆了口氣。

「周大姐，你已經第十次來報案啦。」小張保持着微笑，「我們是不負責替你捉姦的，你丈夫失蹤了九次，最後九次都是在不同的女人家回來，你耐心回家再等多兩天，他會自動回來的。」

「氣死我啦，現在的人都是不作為的，我一定投訴他！」周穎欣幾乎在楊羚的手上捏出青淤，「為什麼他跟大伯兩兄弟，大伯連挑糞都不偷吃，你叔就四處留情。」

所謂挑糞不偷吃是俗語，就是老實巴交的意思，「如果挑糞，你偷吃吧。」楊羚揉着手臂輕聲道。

其實她爸爸是過繼的，當年爺爺連生幾個女兒，聽了陰陽師的話，從窮親戚那裏過繼了一個兒子，就是楊羚的爸爸，結果不出三年，果然生了兒子，就是二叔楊柳，二人雖為兄弟，實則沒有血緣關係，性情怎會相同。

不要說非兄弟至親，連楊羚跟爸爸也性格迥異，爸爸沉默寡言，一臉正氣，楊羚伶牙俐齒，口上從不輸任何人，性格活潑，而且她自認為除了奧黛麗赫本，自己是最適合留短髮的女生，也難怪，170公分的高度，笑起來會完成月亮的眼睛鑲在鵝蛋臉上，確實迷倒不少女生，她就是我們的主角。

楊柳賺錢能力非凡，當然其他能力也十分非凡，每隔半年幾月，總是有幾天不歸家，周穎欣也找不着，最後回來時總是神采飛揚，體力耗盡，腳步輕浮，想來是精神糧食飽滿。

這次十分異常，第十天，周穎欣想像那個狐狸精可能有柏芝的樣貌，十五天後已經變為baby了，二十天佐佐木希，三十天時，夏慧BB（如果大家印象不深，大可以百度一下，這是一位萬聖節不用化妝的奇女子），因為恐懼之感已經遍佈全身。

在嬸嬸的哀求下，也出於自身的擔心，楊羚和爸爸楊青開始四處查探楊柳的下落，四十天過後，仍然是杳無音信。

自從楊柳回國那天，周穎欣在晚上十一點時收到他的一條微信，打開之後，手機就黑屏了，這種水果牌第六代手機，維修需時甚久，終於維修點打來電話，說修好了。

楊羚的大學同學金田一是電腦神童，之所以稱為金田一，他除了姓金外，還是偵探小說迷，他保證可以恢復微信上的信息，而且只需要一天的時間。

夜裏，寒意侵襲，楊羚半夢半醒的摸索著空調的遙控器，然而怎麼按，遙控器上顯示的22度還是不變，一隻纖長的手掌伸過來接過遙控器，「讓我來吧。」

「謝謝！」

突然一陣寒意由背上湧起，她睡覺房門都是反鎖的，她睜大眼睛用盡全力將頭轉過去，一位高高的年輕男子站在床前，他的臉雪一般的白，眼神空洞，手裏提着一盞冒着白煙的油燈。

「不要查下去，對你沒好處。」

楊羚全身都不能動彈，汗水濕透了衣衫，「你是誰？」她用力的問道，但無論使多大氣力，聲音都不能從喉嚨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