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3章 醒來
血腥祭壇上面。
三個佈滿斑斑血跡的行刑椅成品字形聳立在上面，而格力姆、恩提克和瑪麗此刻正端坐在上面，神色茫然的等待着什麼。
在他們下方，祭壇的第一層和第二層，所有巫師學徒橫七豎八的倒卧在那裏。每具屍體上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血洞，正有鮮血汩汩的噴湧出來。祭壇上的巫術符文吸飽了鮮血，也陸續開始點亮。
一股血霧漸漸彌散開來，給祭壇籠上了一層神秘邪異的色彩。
當整個祭壇的邪惡符文全部點亮之際，一陣若有若無的靈魂呢喃低語開始在場內回蕩。隨即無數個幽靈怨魂開始在場中出現，圍繞着祭壇不住的盤繞飛舞，虛幻朦朧的軀殼有時變成姿容艷麗的美麗少女，有時又變成容貌枯槁的可怕厲鬼……
啾啾的詭笑不絕於耳。
而就在這種天使與魔鬼變幻不定的邪異場景里，祭壇上倒伏的學徒屍體快速的枯萎了起來。他們的血肉和靈魂就像是被外物吸走了一般，很快蜷縮蛻變成了類似食屍鬼一般的亡者。
祭壇上的紅光越發醒目了！
在一個位面法則周瑾嚴密的物質位面進行血祭，會引起位面意識強烈反彈，尤其像巫師世界這樣的大型位面，更可能給血祭的主持者招來可怕的反噬危險。
而安德森巫師費了大心力構建的這座血腥祭壇，卻顯然能夠把位面意識的反噬分解到三個儀式節點上。於是，當血祭儀式進行之時，格力姆、恩提克、瑪麗三人被牢牢束縛在行刑椅上，身軀像篩糠一般瑟瑟抖動。
這並不是他們在害怕，而是一股莫可名狀的浩瀚意識遙遙鎖定了他們，正透過規則層面不住的把自己的憤怒傳遞過來。在那股浩瀚意識的壓迫下，三人口鼻竄血，眼角和耳際也流淌下紅色的血蛇。
然而這些肉*體上的傷害永遠及不上靈魂上的重創。如果不是血腥祭壇源源不斷的攝取著學徒們的生命力支撐着他們的消耗，恐怕格力姆三人在接觸到浩瀚意識的那一刻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即便如此，在個人意志和位面意識的一次次碰撞中，三人的靈魂本源已然變得千瘡百孔，脆弱不堪。這些靈魂上的創傷雖然也可以通過祭壇里傳遞來的靈魂碎片來進行修補，卻極容易讓這些外來者污染了自己的靈魂本源。
而且這些血腥祭壇攝取來的靈魂碎片都沾染了學徒們垂死前所迸發出來的，大量憤怒、仇恨、恐懼、哀怨之類的負面情緒。
一次性讓如此多的負面情緒湧入自己心神，對於一個正常靈魂來說無疑是極其可怕的事情。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那個安德森巫師根本不在乎他們三個能否真正的成為巫師。而是用血祭的方法反覆刺激他們的靈魂本源和身體潛能，用偃苗助長的方法透支他們的生命力和精神力。
當他們整個身心醞釀到最極致，最強烈的時刻，他們的精神力或許能夠由量變變成質變，從而以大量的負面情緒為核心，凝聚出自己的意識心核。所以很多巫術書籍上又把准巫晉階巫師的過程稱為精神意識晶化。
只有當一個準巫順利、完整、穩固的凝聚出自己的意識心核，他的晉階儀式才算真正的成功。而安德森巫師給格力姆三人安排的，則是一個不成熟不穩定的巫師晉階儀式。
在血祭之力的影響下，三人或許能夠在短時間裏把個人的身心和精神提升到晉階巫師的最低門檻，並且凝聚出意識心核。可是一旦血祭之力消退，在沒有穩固的規則領悟情況下，他們的意識心核遲早會重新崩解，並給三人帶來難以挽回的靈魂傷害。
可安德森巫師並不在乎，他要的就是三人那短暫的質變期！
只要趁著三人成為巫師的那短暫時間，再以三人為祭品進行二次血祭，那麼他只需要承受很少的位面意識反噬，就能瞬間吞噬掉三個剛剛凝聚起來的意識心核。到時，他將有3到4成的機會一舉突破那個桎梏他多年的門檻，成為散地塔林里炙手可熱的2階巫師。
一想到美好的未來場景，安德森心中的熱潮就一陣陣的激蕩翻湧。可是越到這個時候，就越不能有半絲的鬆懈和倦怠，所以他強自鎮定住情緒，嚴密細緻的關注著行刑椅上三人的細微變化。
血祭儀式舉行到現在，已經漸漸進入高氵朝。而三個祭品也正處於凝聚意識心核的關鍵時刻，如果說那個小子真有什麼特殊安排的話，那麼現在這個時刻也是對方蓄謀反撲的最佳時機。
因此安德森巫師強大精神力透過不同的手段嚴密監察著三人的任何一絲細微變化，在痛苦的精神煎熬中等待着隨時有可能發生的奇特變動。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血腥祭壇上的血祭之力醞釀到最濃烈的時刻，該死的變故還真的來了。
變故發生在那個格力姆身上！
只見他端坐在行刑椅上，整個身軀在強烈生命之力和靈魂氣息的刺激下，已經膨脹壯大了數圈。體表壯碩堅實的肌肉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皸裂，從體內透射出濃烈至極的高溫高熱。
他明顯走的是元素巫師里的火系專精路線，可是這個晉階巫師儀式里卻沒有任何輔助強化他火系天賦的資源，因此一旦發生晉階反噬，他恐怕也是三人裏面後果最慘烈的一個。
也許是感知到了自己未來可悲的命運，已經被紙片人完全控制了身軀和靈魂的格力姆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強烈至難以言述的恐怖火系源力在他體內熊熊燃燒起來，把他的整個身軀都引燃了，甚至包括他的靈魂。
安德森巫師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躲在格力姆靈魂之中的紙片人不斷傳回恐懼的凄厲慘叫。而點燃身軀與靈魂的命令竟然並不是紙片人下達的！
難道……這個格力姆與恩提克一樣，在靈魂深處潛藏了一個第二意識？
任安德森巫師想破腦袋，也理解不了晶片存在的獨特形態。
這種已經嵌入到格力姆基因層面的晶片其實就像他的一個輔助大腦，而且這個大腦的運轉和思考都是以生物電流的方式在進行着，很難被外界察覺。即便以安德森巫師的狡詐和細心，在幾十次的監察中也更多側向於檢測巫術痕迹和元素、精神波動。
晶片這種完全與眾不同的存在方式方才瞞過了他的監察而潛伏了下來。
其實對於血祭儀式的可能變化與發展，格力姆早已和晶片進行了無數次的沙盤推演。只要那個安德森巫師沒有失心瘋，那麼在血祭儀式開始前，用必要的巫術或手段把格力姆三人控制在手中，這簡直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在開始之初，格力姆方才沒有避諱，直接向安德森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反正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對方始終都會這麼做，索性格力姆也不隱瞞了，直接亮出底牌，反而攪得安德森疑神疑鬼起來。
事實上，格力姆的身軀和靈魂真的扛不住那個詭異紙片人的入侵，被對方用特殊的方式掌控住了。不過還好格力姆針對可能出現的不同情況，早已經和晶片制定出了成百上千條的應對方案。
而晶片只需要在格力姆失去了自我意識的時候，在血祭儀式最關鍵的時刻，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應對方案去執行就可以了。畢竟在身軀的掌控上，紙片人永遠及不上本就是格力姆身軀一部分的晶片。
而晶片採取的方案就是：燃燒自己！
紙片人的存在形式，晶片一無所知。不過它只需要知道，對方不可能是火系就對了！
完全的燃燒自己，徹底的點燃自己，從身心到血肉，再到靈魂層面，所有可燃燒的物質都在燃燒。
端坐在行刑椅上的格力姆身軀劇烈的抖顫，仰天發出一個悠長的痛苦口申口今，從他鼻口之中噴出一股溫度高到令人咋舌的恐怖焰流。而在恐怖焰流之中，那個紙片人在痛苦憤怒的掙扎咆哮，但是旋即被引燃、焚化，繼而化為一股飛灰，變得煙消雲散。
格力姆掙脫了靈魂的挾制，從混沌中蘇醒了過來！
剛一蘇醒過來，格力姆就痛苦的皺了皺眉。
從肉*體到靈魂，傳遞過來的兩種極端意識令他恍惚間以為自己已經精神分裂了，否則為何會同時擁有如此矛盾尖銳的意識感觸？
一種從肉*體到靈魂的感覺不斷的告訴他，現在的狀況有多麼好多麼好。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量，充滿了深刻意識感悟的靈魂碎片，這些東西不斷的湧入他的身心，讓他持續不斷的強壯、膨脹。
他有種錯覺，自己可以這樣無限制的永遠強大下去！
而另一種感覺卻剛好與此相反。強烈的死亡危機籠罩着他的身心，讓他的靈魂都變得黯淡無光。他感到自己從未有過的虛弱和渺小，就像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也許下一秒就會隨着嘣的一聲爆響而變得煙消雲散。
這兩種感覺都是如此清晰直觀，而且都把最濃烈的感觸深深蝕刻到了格力姆靈魂深處，令他深信不疑。
自己到底是強大還是弱小？自己到底是即將走上人生巔峰，還是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格力姆也瞬間被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