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7章 命運與變數
或許知道不可能從格力姆這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瘦弱少年沒有等待答案，就轉身衝出了藏身處。
一個小時后，格力姆在山腳下的一處平民窟內見到了那位幕後主使者。
一個雙目裹纏着黑布的蒼蒼老者。
在他身上，格力姆可「看」不到絲毫魔力流動的跡象，也感知不到任何強大的精神波動。可是不知為何，格力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立刻湧起了一絲敬畏崇慕之情。
賢者？先知？亦或者預言師？
這位蒙目老者就居住在一座偏僻狹小的低矮草棚里。
一路行來，格力姆在周邊的小巷裏已經見到了不少奇形怪狀的人物。這些傢伙看起來都和領路的瘦弱少年一模一樣，外表毫不起眼，可是孱弱的身軀裏面都隱藏着一股壓抑躁動的強大力量。
看得出來，那些傢伙隱蔽在草棚周邊，嚴密的保護著這位蒙目老者。
而這位蒙目老者，明顯是這個位面「邪惡者」中的一位大人物！
現在格力姆總算知道，那個瘦弱少年為何能夠如此輕易的找到自己了。有這樣一個……在後面指路，想必自己的到來也在對方的預料之中了。
格力姆非常討厭這些整日裏神神道道的傢伙。他們雖然擁有着和天地溝通的奇異能力，卻並不屬於常見的元素巫術，因此他們和天地溝通的手段和能力也就無法預防和隔絕。
所以在巫師世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擁有預言術的巫師，否則真會連死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死的！
「歡迎你，異位面的客人，我是瑪斯！」
作為主人，這位蒙目老者以這樣一句話作為了開場白。言語中，倒是並沒有使用「入侵者」這個充滿敵對的辭彙，而是使用了較為中性的「客人」。這也充分表明了對方渴望交流的一種態度！
「很榮幸在這裏遇到你，瑪斯閣下。我叫格力姆，是一位來自巫師世界的巫師。至於我來這裏的目的，想必閣下已經有所了解了吧！」格力姆拂下兜帽，露出了自己面容，禮貌的行了一個巫師禮。
看着格力姆年輕俊秀的臉龐，瑪斯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你們營地裏面大巫師閣下的神威，我已經領教了。哥特那小子冒昧的去嘗試，已經被你們的大巫師懲戒的屍骨無存了。就連我們這些人，也一併受到了位面反噬，從此失去了雙眼！大巫師閣下能夠透過法則層面反擊遠在千萬里之外的敵人，這等手段已經足夠我等拜服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
格力姆心中也是微驚，不過他面容倒是沒有絲毫改變，依然蠻有誠意的看着這位瑪斯先知。
賢者、先知、預言師，不同的稱號對應的卻是同一批人，而稱號的變化也對應着他們的能力高低。
賢者，幾乎所有剛開始修鍊預言術的傢伙都能得到這樣的稱號。
他們並不是每一次與位面意識的耦合都會獲得自己想要的反饋，即便偶有反饋，也是凌亂且破碎的。所以這樣的人知凶吉，明善惡，要比普通人更容易趨吉避凶。
先知，則要比賢者更強大一點。他們幾乎每一次的占卜預言都能夠得到位面意識的反饋，只不過局限於個體的格局和視野，從位面反饋那裏獲得的信息多少也和他們的實力有關。
這些人已經初步掌握了命運之力，並且能夠透過位面法則窺伺到未來的一麟半爪。所以常常會成為某些種族或部族的引導者，倍享尊榮。
至於預言師就更加可怕了。
他們往往也是擁有了強大力量的施法者，不但能夠窺破未來，還能運用自己的力量，有限度的扭曲或者改變某些命運支流的走向。因此擁有預言師身份的巫師，即便在巫師世界也是極可怕的那一類存在。
因此從巫師世界走出來的格力姆，雖然並不具有任何預言天賦，可是並不妨礙他透過優越的知識層面了解眼前這位瑪斯的能力深淺。
說實話，一個小型位面里，在獵魔騎士如此殘酷嚴厲的打壓下，他還能順利的成長為先知層級的預言者，這已經很出乎格力姆的意料了。
這樣的人，雖然並沒有強而有力的執行力，但是他們卻擁有着窺破位面法則運轉的強大能力。他們更多的就像一雙懸浮於命運長河之上的眼睛，無情且冷漠的注視着所有卷裹在其中載沉載浮的人們。
據格力姆所知，巫師世界銀色聯盟中就有着很多先知，甘願放棄了一切巫術能力，只為了更多更深邃的窺視命運長河。他們躲藏在銀色聯盟的先知高塔裏面，幾乎足不出戶，卻能盡知巫師大陸任何一個地域發生的任何事情。
他們從不介入紛爭，也不濫用自己的能力，他們安分的做着命運之眼的工作，每日裏就是無日無夜的抄寫捲軸，整理記錄。他們用辛勤的工作把自己預言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記錄在捲軸上，然後珍而重之的藏於高塔密室之中。
所以很多強大巫師為了了解過往歷史上的某些迷惑，也常常需要親自登門拜訪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瘋子」，用自己最珍稀最貴重的知識和資源來求得一個進入先知高塔解除疑惑的機會。
可是現在，在另一個小型位面，一個異界版的先知就站立在格力姆面前，這讓他也禁不住有些困惑了起來。
如果借用這位異界先知的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自己未來的崛起之路？
就在格力姆頭腦中轉動着一些無稽的念頭時，這位蒙目的瑪斯先知淡淡的笑了起來。
「格力姆閣下，你不要奢望我能夠幫上你。每一位預言者都是和自己出生的位面緊緊捆縛在一起的，我哪怕窮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也不可能把視線投送到巫師世界那麼遙遠深邃的地方。」
「可是閣下不是預言到我的到來了嗎？」格力姆不解的問道。
「那是因為你身處這個位面，而且離開了那位大巫師！」瑪斯先知臉上現出了一絲苦惱的表情：「如果你一直呆在大巫師閣下身邊，那麼我的視線根本不敢投注到那裏。可是當你離開了格陵蘭森林，而且你的命運軌跡和我出現了某些交融，於是我才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你身上的使命！」
「瑪斯閣下，你作為這個位面的強大能力者，難道並不排斥我的身份？」格力姆思考了一下，終於問出了這個最難回答的問題。
「命運！命運是什麼？很多人都誤以為我們已經凌駕於命運之上，窺破命運就能改變命運。可是抱有這種想法的預言者，也往往難以存活下來。」說到這裏，瑪斯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些人或事。
良久，他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接着說道：「其實，這些人都錯了。哪怕世間再強大的預言者，也始終是命運的奴隸，不可能成為命運的主人。命運是一個枷鎖，牢牢地鎖住了其中的每一個人和物，所有事物的命運軌跡都是在按照某種規律、某種法則在默默運轉着，根本不存在掙脫出去的可能。」
格力姆默默傾聽着。
「命運是什麼？
這是一個所有預言師都在苦苦追尋的無解答案。
有些預言師認為，命運就是一個世界所有規則按照體系化運行時所產生的必然結果。只要所有前置條件相同，那麼必然會得到唯一的結果。結果累積的多了，也就匯聚成了命運。
而有些預言師認為，命運就是一種獨立於普通規則之外的奇特力量。它雖然在很大程度上會與現有的世界耦合，但是耦合的同時，它也在不斷的改變自己。命運長河是曲折而無限延展的，或許還能劃分為不同的層級，裏面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變數。所以命運長河的流向也是在不斷變化，變化的同時，它也在接納著新的對象。
這些觀點顯然都把命運置於了一種極其崇高的地位，認為它是多元宇宙最為高等的力量規則之一。這種高等規則根本不是普通低等生物所能駕馭和掌控的，他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了解和接受它，並善加利用。
認真的說，生活在多元宇宙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物質，每一個元素都具有着自己獨特的命運。而這種命運可以隨着宿主和多元宇宙的不斷耦合變強或變弱。
可是如果某個位面一旦選擇了封閉自己，那麼這個位面內里的一切都將變得固定且可以預測。甚至更進一步，到了那時，整個位面的命運恐怕也就變得可以預測了吧！
所以任何一個位面，只要不想變成一潭死水，就必須時刻不停的融入一些外來者，給位面的命運之中增添一些變數。只是很多時候，這個變數到底是好還是壞，恐怕位面自身的命運之力也無法完全掌控。」
側耳傾聽着這位異界先知的知識啟蒙，格力姆身軀禁不住微微顫抖。
在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意外出現在巫師世界的因由。
可能，大概，也許，他就是巫師世界從多元宇宙之外拉進來的一個「變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