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流民頭子來買糧
「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夫人快出去看看吧，流民上門來了！」小雅從外頭蹬蹬蹬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什麼？流民上門來了！」吉祥只覺得心中一緊，腦子裏頭嗡嗡亂響，流民上門了！
「吉祥，你留在屋裏頭看着小五，小雅你帶我去前頭。」吉祥娘看看床上趴着睡午覺的小五福，神色凝重的對吉祥說道。
「娘，你別去，我去！」吉祥看着娘親的樣子，就知道娘親是想要自己以身犯險，只是，自家怎麼能少了娘親呢？吉祥堅定的說道，「娘，你看着小五，他們不會對我一個小孩子怎麼樣的。」
「吉祥，你聽話！」吉祥娘因為吉祥跟她爭執有些着急的說道。
「娘！」吉祥喊了一聲，「沒事兒的……」吉祥輕聲說道，然後猛地一下子沖了出去，快步往前院跑去。
「吉祥！」吉祥娘的聲音里滿含了惱怒，使勁跺了跺腳，對着小雅說道，「小雅看好了五福，哪都別去，聽到沒有？」說完便急匆匆的往前院趕過去了。
且說吉祥從花園子衝出去了以後，就已經懷着壯士斷腕的決心了，只是遇到危險的時候能不受傷害是最好的，所以吉祥快步跑出花園子以後，便支棱著耳朵聽着前頭的動靜，靜悄悄的院子裏頭，隱約能聽到些說話的聲音，似乎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
吉祥緩步走到鋪子後門，看着裏頭的客人該說話的說話。該吃東西的吃東西，沒有什麼變化，門外頭停著的車旁邊還有這些客人帶的馬夫隨從什麼的，店裏頭的安全應該不用太擔心，唯一特殊一點的就是站在櫃枱前頭的那個彪形大漢。
是他！吉祥一眼就認出來那人了，正是昨天在小院子那跟三嬸子買餅子的那個，還穿的是一身破舊了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倒是比昨天乾淨了幾分，那人站在櫃枱前頭，跟春芽似乎在說着什麼。春芽一個勁兒的搖頭。很為難的樣子。
吉祥看到應該沒有什麼大危險，聽到身後頭有腳步聲，看着娘親滿臉焦急的跟着過來了，心中登時溫暖一片。向著娘親笑了笑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危險。吉祥腳步輕移就進了鋪子。
「春芽姐姐。發生什麼事情了么？」吉祥看着那魁梧的漢子急得不行的樣子。額頭上的汗都滴下來了，而春芽也是皺着眉頭又急又怕，當下忍不住開口問道。
「吉祥~」春芽看着吉祥來了。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拉着吉祥的胳膊跟她說道，「這人說的話我聽不太懂，他又嚇人的很……你快幫我說說……」
「咦，你這個銀，小姑娘家家的咋聽不懂話咧，俺要饃饃，饃饃你知道吧？」那魁梧漢子用手臂擦了把汗說道，大漢說話的調調和吉祥家這的人都不一樣，又有不少的方言，難怪春芽聽不懂了。
吉祥剛過來就聽到這麼一句地方特色濃郁的方言，頓時就明白了春芽的尷尬，當下笑了笑，看着面前這個面相憨厚的魁梧大叔，心中的害怕少了不少，「這位大叔，你先別急，慢慢說。」
「咦，咋來了個更小的小姑娘呢……」大漢自言自語道，很是焦急的樣子，見着吉祥睜著大眼睛看着她，怕自己嚇著人，忙扯了個笑容出來，彎下腰跟吉祥說道，「小小姑娘，你們家賣饃饃不？俺要買饃饃。」
「額……」吉祥原本已經覺得這漢子沒啥好怕的了，沒想到他這麼一彎腰，對自己那麼「善意」的一笑，吉祥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後背發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吉祥很想跟那大叔說別笑了，卻說不出口，只好硬著頭皮低頭不敢看他的臉，「大叔，你說話慢點，你說的饃饃是啥？饅頭還是餅，帶餡的不？」
「饃饃就是饃饃啊，饃饃哪有帶餡的，黃的白的，發麵的大饃饃。」那大叔說話調調雖然怪了些，好在吉祥曾經在帝都呆過一陣子，天南海北的說話腔調都聽到過些，辨認能力強些，基本上能聽出來他說的是啥。
「大叔，你說的那個，是饅頭或者是餅子是不？」吉祥試探性的問道。
「哎呀，就是那個，你們家有賣吧？多少錢一個啊？」大叔很高興的樣子，高興的拍了一下桌子，聲音有點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下，伸手又擦了擦因為跟吉祥說話流出來的汗。
「這個倒是有賣，我們們家存的粗糧不多了，也就有個五六個吧……」吉祥看着大叔很高興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家櫃枱裏頭放着的粗糧餅子，索性把餅子都拿出來擺在大叔的面前，為了防止讓大叔認出來，吉祥還特意把餅子做的厚了些圓了些，倒有點像發糕的東西了。
「這麼少啊……」大叔很失望的樣子，「能在做幾個不？」大叔很是客氣的詢問著。
「這……恐怕沒有那麼多存糧了……」吉祥看着大叔那厚實的身板子，大的如蒲扇一樣的手掌，還真不敢直接說不行，期期艾艾的說着沒有那麼多存糧了，言下之意就是沒得做。
「什麼？沒有了！」那大叔的聲音驀地大了些，嚇得吉祥一激靈，心中突突的跳，不知怎麼的就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有有有……」
這話說出來了以後，吉祥就後悔的直想抽自己的嘴巴，這一句話不是把自家推上刀子尖了么？要是之後這流民漢子沒有吃的，可不是會直接找上自己家了！吉祥皺着眉頭，一瞬間就想到些話要把這事兒圓回來，「大叔，不滿您說，我們們家的麵粉前些日子用得差不多了，您現在要是買的話。我們們頂多也就能在做十個餅子，也就是你說的饃饃，多了可就沒有了。」
吉祥頓了一頓，看着那大叔臉色之中雖然有惋惜，卻沒有太多的怒氣，心中放鬆了些許，忽然看到自家門口露出一個小女孩的臉來，那小女孩跟自己差不多大，正扒著門板往裏看，似乎很是垂涎這鋪子裏的東西。又不怎麼敢進來的樣子。吉祥看到那明顯是流民的小女孩。心中忽然就是一軟，如果自家遭災了，此時恐怕自己就是這樣的一番模樣吧？如今自己好端端的在這裏開鋪子，卻因為心中的恐懼把他們這些可憐人拒之門外。吉祥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惡。
「大叔。我算了一下。這一共有六個餅子，剩下的面也就夠做十個餅子的，我們們家的餅子是兩文錢一個。只收你十五個餅子的錢吧。」吉祥咬了咬牙說道。
「這……這怎麼好？」那大叔沒想到吉祥這小小的姑娘做起生意來比剛才的大姑娘都利落，卻又因為吉祥算他便宜了，很是惶恐不安的樣子。
「大叔，門口的小姑娘是你家的么？」吉祥一臉天真的看着大叔，見大叔點頭了，便道，「大叔先把這六個餅子拿出去，等後頭的餅子做好了，我包起來以後讓那小姑娘帶回去，好不好？」
「這……好吧，我讓我閨女在這等著。」魁梧漢子不知道吉祥為啥提出讓自家閨女拿餅子，基於老實人喜歡順從的道理，那漢子還是點點頭應了，在桌上放了三十文錢，從吉祥的手裏頭接過六個餅子，轉身就要出門去了。走到門口自家閨女的面前，那漢子對着閨女說了兩句話，有些猶豫的要不要打開手裏的油紙包，想了想還是停住沒動，又多囑咐了兩句，那漢子就離開了吉祥齋。
那漢子走了，吉祥的心裏對着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些慚愧，跟春芽姐悄悄的說完那餅子要做的更大些更實誠些以後，見春芽轉身去安排事情了，吉祥這才轉頭看着在門口站着的怯生生的小閨女。
剛才那個高大魁梧的漢子，竟然生出這樣清秀的小閨女來，吉祥看着那小閨女怯生生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很有好感，又因為要讓她帶着餅子回去，便對着她笑了笑。
那小閨女似乎沒想到吉祥會對她笑一樣，先是有些受驚一般的躲到門板後頭去，看着吉祥一直善意的看着自己，便也靦腆的回了吉祥一個笑容，那笑很是清純，彷彿一朵靜靜開放的小梨花。
吉祥從櫃枱後頭走了出來，走到門口去，站到那女孩子的面前，「我叫吉祥，今年十歲了，你呢？」
「俺……俺叫小雲，今年十二了……」那小閨女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吐字倒是比她爹爹清晰不少。
「你爹爹在我家買了饃饃，現在還在做，你在裏頭等一會吧，待會兒就好了。」吉祥拉着小雲就往鋪子裏頭走，小雲有些糾結，但卻不敢掙開吉祥的手似的，跟着一起來到了櫃枱裏頭。
吉祥拿出茶杯來給小雲倒了杯水，又拿出自己試做的不外賣的點心，「這是我自己吃的，分你一塊。」吉祥讓小雲在身邊坐了，看着她柔柔的樣子，便開口跟她說話，順便打聽一下他們的情況，也好知己知彼。
因為做餅子的時間很長，約么一刻鐘以後，吉祥就已經把小雲家的情況知道的差不多了，小雲家是外地人士，具體是哪小雲也說不清，吉祥聽他們口音應該山東山西那邊的，小雲家有個爺爺，爺爺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就是小雲的爹，名叫鐵老虎，二兒子叫鐵二虎，三兒子叫鐵三虎，他們家第三輩一共有四個女孩子，五個男孩子，這麼一共是十六口人，都是逃荒逃出來的，老家旱得不行。
「那你們家這麼多人，怎麼還出來買餅子啊？要是自己買了米面做，不得省下很多錢啊。」吉祥勸著小雲，這也是她想傳達給那鐵老虎的話，別出來買東西嚇唬人了啊……
「是做些好，可是我們們路上走得匆忙，沒帶鍋什麼的……」小雲低頭難過的說道，其實還有個潛台詞，吉祥是知道的，一口鍋在這時候沒有一兩銀子下不來的，要是他們吃飯都困難了，如何再買一口鍋。
「我們們家好像還有一口舊鍋，你要是不嫌棄，我就找來借你，反正平時也不用，你們也省些花銷……」吉祥想了想，要是出口鍋就能結個善緣也是不錯，看着小雲頗為意動的樣子，吉祥當下也不容小雲拒絕，叫來了後門站着的小雅，讓她把後院的一口小鍋給弄來。那小鍋原本是在下人房裏頭煮些東西用的，吉祥她們收拾屋子的時候剛好看到，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等餅子做好的時候，四福也幫着小雅把那口小鍋給端來了，吉祥把還熱著的餅子裝進一個小笸籮裏頭，讓小雲端著，又讓四福幫忙把鍋給送到他們那去，這才算是把鐵家買東西的事情給了了。
吉祥站在櫃枱後頭，想着小雲嘴裏反覆念叨著的感激的話，希望因為自己的這一番作為，能讓家裏頭和那鐵姓的流民一家子結下些善緣，以後萬一流民鬧事，可以免受些磨難才好，吉祥心中默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