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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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陳氏環顧一圈后,見顧青竹和顧青學兩姐弟坐在一起,欣慰的笑了笑,問道:

「湊在一起玩兒什麼呢?」

說着話,對顧青竹伸出一隻手,顧青竹起身過去扶她,笑吟吟的回道:「學弟在玩兒九連環,說大哥能解四個環,最是厲害,我有些手癢,就拿過來解了解,祖母您瞧,九個環我全解開了。」

顧青竹的語氣神色都十分得意,像極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該有的樣子,她本就生的漂亮,粉雕玉琢的,笑起來更加讓人覺得甜美嬌俏,陳氏看着大孫女,心裏頭高興,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們婉婉就是聰明。」

婉婉是顧青竹的小名兒,一般只有沈氏和陳氏會這麼喊她,沈氏已經不在了,陳氏這麼喊就讓顧青竹覺得彌足珍貴,越發嬌憨,擁著陳氏的胳膊不放,撒嬌般喊了聲:「祖母。」

陳氏心裏是高興的,他們伯府對不住沈家,沈氏嫁進門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無奈啊,生了一個糊塗又迂腐的兒子出來,偏覺得沈家沒有才學底蘊,沈氏空有其表,是個內心虛無的花架子,反倒認為家道中落的秦氏是個知書達理,有才學的女人。

沈氏死了之後,他們倆就合計著把青竹給送到莊子裏去,青竹那時候初初喪母,成日在府里折騰,若繼續留在府里,也只會讓她父親更加憎惡,送到莊子讓她冷靜冷靜,也不失是個辦法。

如今看來,送出莊子住一段時間是對的,至少讓她長大了些,不再像從前那麼胡鬧了。只要她不胡鬧,陳氏就有法子給她撐腰。

秦氏見不得顧青竹在老夫人面前賣乖,讓丫鬟們上菜,溫婉笑着到陳氏面前道:「開始上菜了,老夫人入座吧。」

陳氏拍了拍顧青竹的手背,由顧知遠扶著坐到了主家席上首,顧知遠在她左手邊坐下,秦氏對顧衡之使了個眼色,顧衡之便來到陳氏的右手邊上,正要坐下,就聽陳氏喊了一聲:「學哥兒來坐這裏。」

顧青學愣住了,剛掀了袍角要坐下的顧衡之也愣住了,不知所措看向秦氏,秦氏站在顧知遠後頭,輕輕拉了拉顧知遠的衣裳,顧知遠對陳氏笑道:「娘,您邊上不一直是嫡長孫坐的,衡之他……」

不等顧知遠說完,陳氏就發話,鏗鏘有力:「衡之是庶出,學哥兒才是嫡子,我忠平伯府只認八抬大轎抬回來的夫人。那些從旁門小門,偏門側門進來的,就算再怎麼抬舉,那也是個妾,萬不可亂了規矩。」

秦氏臉色慘白,顧知遠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孝順,不會當面跟陳氏吵起來,在他扶正秦氏這件事上,母親陳氏本就不太歡喜,若是在為了這個,當面和她爭吵起來,只怕母親心中會更氣憤,母親生辰就在明日,今天總要讓她老人家高興的。

就算秦氏在他身後再怎麼拉扯衣裳,顧知遠都當沒感覺,往不成器的顧青學看了一眼:「過來坐吧。」

顧青學這才低着頭過去,沈氏在的時候,陳氏右手邊的位置是沈氏的,沈氏去世以後,顧家還沒這麼齊全的坐在一起吃飯,今兒是頭一遭。

顧青學坐下之後,顧衡之理所當然的要挨着坐,沒想到陳氏又拍了拍桌子:「那是婉婉坐的。」

顧衡之臉上的笑幾乎已經掛不上去了,硬是忍着又往後頭退了一位,秦氏臉色鐵青,忍不住在顧知遠背上掐了一下,顧知遠擰眉轉身瞪她,秦氏轉身接過了上菜丫鬟手裏的一道菜,深吸一口氣,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今兒難得一家團圓,待會兒都得好好的敬一敬老夫人。」

就這吃了虧也不形於色的恢復功力,讓顧知遠很滿意,覺得這才是讀過書的女人,懂禮大度,比愛使小性兒的沈氏好太多了,等秦氏安排好了坐到他身邊的時候,顧知遠主動給她夾了兩道菜,又跟她單獨喝了杯酒,算是安慰。

顧青竹默不作聲的吃着飯,腦中卻回想起上一世,秦氏在被扶正之後兩年,竟然還要求顧知遠以正妻的禮儀將自己八抬大轎迎進門,當時她有點不理解秦氏為什麼會這樣做,但現在就明白了,越是沒有什麼,越是在乎什麼。

她當年是一頂小轎子從伯府的小門兒進來的,沒有拜堂,沒有洞房花燭,進門之後十五天,顧知遠才被允許到她房裏,這個妾一做就是十五年,這十五年裏,必然聽了無數次這種『侮辱』,讓她覺得就算被扶正了那又如何,沒有行過正妻禮,終究還是低人一等。

秦氏拿着沈氏的嫁妝,把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讓顧知遠對她依賴再依賴,縱然提出的要求有點不合時宜,但最終也是滿足了她,算是對秦氏打理伯府的嘉獎吧。

等顧青竹把沈氏的嫁妝拿回去之後,伯府上下的周轉就不那麼靈光了,她曾不止一次聽顧知遠對秦氏發火,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你的本事呢?看看伯府如今都變成什麼樣了……

沒了沈氏的嫁妝,伯府所有的開銷都得從伯府的賬上走,伯府有點家產,不過在沈氏的嫁妝面前,也就是個錦上添花的幫襯,可秦氏大手大腳用慣了,府里一切都是極好的東西,一時收不住手,每月都是入不敷出,顧家掌柜們時常來府里哭窮,說再不補上錢,鋪子就要垮了云云。

那幾年秦氏的日子不太好過,逼債的人天天上門,差點把她逼得上吊自盡,顧知遠沒辦法,開了私庫替她填上了空缺,之後秦氏就低調了許多。

顧青竹以為她這下老實了,加上她忙於武安侯府的事兒,便沒再去趕盡殺絕,誰會想到秦氏根本不是學乖了,而是由明轉暗,變着方兒的給祁暄身邊塞人,祁暄本就跟顧青竹不對付,見她娘家繼母也想讓顧青竹難堪,就將計就計,來者不拒,一個一個的姬妾迎進門,其中八成都是秦氏的手筆。

迎進門之後,祁暄要不要那些姬妾是一回事,顧青竹膈應不膈應是另外一回事。

顧青竹一開始並不知道那些姬妾是秦氏找的,以為就是祁暄在外面搜羅回來膈應她的,直到祁暄出事兒,那些連身都沒破的姬妾哭訴到她跟前兒,不想把清白的身子耗在一個沒前途的人身上,紛紛提出要離開,那時才一個個的把來路哭訴出來,讓顧青竹知道了。

那時她已對祁暄心死,對於秦氏也沒了報復的心,想當年,她和祁暄離京,只怕最高興的就是秦氏了吧。

顧青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然而她上一世做的事情,卻只是表面聰明,實際上還是亂七八糟的。說到底就是顧忌太多,又有祁暄那個軟肋在,就算別人不做什麼,只讓祁暄出手,她就能被打擊的七零八碎,更遑論其他了。

幸好這一世,她再不用被祁暄牽着鼻子走。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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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是二品誥命夫人,又是忠平伯府的老夫人,在伯府地位超然,因為主母沈氏的去世,伯府一年多都沒有辦過任何喜事,這算是伯府開門迎客的第一回宴,自然方方面面都不得隨意,顧知遠早就吩咐下去,要辦的熱鬧漂亮排場大。

所以從好些天前開始,伯府里就大肆裝點,府里府外張燈結綵,喜慶熱鬧。一大早,顧知遠就去給陳氏請安,府里的孩子們也都紛紛送上了各自的賀禮,趕在賓客來府之前,給陳氏賀一句生辰。

顧衡之送給陳氏的是一副自己寫的『百壽圖』,顧青學今天穿着一身墨藍底暗黑祥雲紋的直綴,看起來依舊低調不顯,但衣裳卻很有質感,讓人一看便知是好料子,腰間掛着一塊溫潤的羊脂玉,稍事打扮過的顧青學看起來比平時精神了不是一星半點,先叫府里人就刮目相看了。

這衣裳和配飾都是昨天晚上吃完了晚飯以後,顧青竹命紅渠送到安常院去的,其他什麼話都沒留,紅渠把衣裳放下就走了,顧青學原本是不想接受顧青竹的好意,他本就是這府里最沒出息的一個,穿的再好也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輾轉反側,猶豫不定之時,從枕頭下面,把解開的九個環兒拿出來看了又看,早上起來之後,小廝拿了兩套普通的衣服給他選,他竟下意識的瞥向顧青竹送的那一套。

除了衣裳,顧青竹還另外給了他一隻挺大的錦盒,錦盒是木頭做的,裏面一層一層,十分精巧,盒子裏放的是一些糕點,並不是給他的,錦盒上面放着一張紙,紙上寫着:送老夫人的賀禮,十六樣揚州地道點心。

顧青學本來是派人打聽了顧衡之送什麼,百壽圖他不會寫,而且字也沒有顧衡之好看,沒辦法模仿,只能隨便送點什麼,沒想到大姐竟然讓他送點心,也沒有高明到哪裏去嘛。

這是顧青學送上點心之前的心理活動,可當他把錦盒蓋子打開,對陳氏說了是揚州點心以後,陳氏居然特別驚喜,在眾多禮物中,唯獨讓人把他這份拿到眼前去看。

看了之後,還不忘點評:「不錯不錯,都是很地道的。」

大夥兒圍了上去,也跟着陳氏後頭稱讚,尤其是顧知遠,見母親開心,對顧青學難得露了個笑臉,鼓勵般拍了拍顧青學的肩膀。

至此顧青學才想起來,陳氏是揚州人,十八歲嫁到京城,對家鄉的東西自然特別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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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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