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第48章

秦氏把這麼一套大義搬出來,弄得顧知遠倒是沒法往下說了。心口的憋悶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甚。

「所以,你到底是因為手頭不富裕,還是因為可憐那些人,才換了我的箔花紙?」顧知遠糾結了半天,才問出這麼一句來。

秦氏放下帕子,幽怨道:「都有。伯爺給我管家的銀子,我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錢用,可奈何府里事實在太多,我顧了東邊兒,難免顧不到西邊兒,伯爺買簪花紙的銀子,都夠普通人家用好長時間了,我這人心軟,人家來求,我就應了,不過,每回我都是跟他們說,這些都是伯爺您的恩典,下人們對伯爺可是打從心底里感謝的。」

顧知遠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秦氏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他從前就知道的,沈氏脾氣太過強硬,對內對外全都是遵循鐵律,有時候,就連他這個伯爺都沒法違抗她的意思,她沒有秦氏有同情心,哪怕人跪爬到面前求她幫忙,她都可能視而不見。

挪過去,替秦氏擦了擦眼淚,聲音溫和下來:

「好了好了,算是我錯怪你了。你心善我是知道的。並不是真的怪你,就是你沒事先跟我說一聲,我一時氣憤也是有的,現在既然說開了,我也能理解你,不過,寫字的紙,就像是書生的命,若不襯手,寫出來的字沒有靈氣,這道理你應該比我懂,咱們寧願在其他地方節省一些,但這紙還是要買好的才行。」

秦氏聽他說還要買,心裏像是被鈍刀子割了一塊,表面上卻什麼都不敢說,笑着應下,略帶為難的說道:

「唉,這件事是我不對,伯爺說我是應該的。可是,伯爺之前給我的銀兩,已經……」秦氏說着低下頭,為難之色寫在了臉上。

顧知遠哪裏還會不懂,倒是沒在意之前給過她多少,只隨口一句:

「明日再找賬房支五千兩去用吧。你心善,可也別什麼人都救濟,得多看看,多問問才行。」

秦氏心裏犯嘀咕,伯爺對她是越來越小氣了,去年的時候還一出手都上萬兩以上,可今年開始,都是幾千幾千兩的給她了,五千兩銀子,聽起來挺多的,可是三處兩處那麼一瓜分,還能剩下多少呢。更別說,還得支出一半兒給他買紙……

縱然心中有些不滿,秦氏也不敢說,還得裝出十分高興感恩的樣子對顧知遠道謝。

這件事算是趟過去了,顧知遠心裏儘管還有些不舒服,可看在秦氏心善為人的份上,想想還是忍了,枕邊人換了一個,所有事情還得從頭教起,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打理家務的,還不是一點一滴學起來的嘛。

至少秦氏當家,顧家上下都心服口服,秦氏以仁治家,肯定更得人心。

*****

第二天,秦氏便讓賬房把五千兩銀子給送到了西芩園,每張五百面額,數來數去,也就十張。

正點着票子,被來請安的顧衡之瞧見了,驚喜的坐下,盯着秦氏手裏的銀子:

「娘,這是做什麼用的?能不能給我個兩三千兩,這些天手頭有些緊。」

說着就要去拿銀子,被秦氏按住:「別動,這是你爹給我去幫他買一澄堂箔花紙的銀子。」轉念一想,對顧衡之問:「十天前,不剛給過你兩千兩?怎麼還手頭緊?」

顧衡之一邊倒茶一邊回話:「您也知道是十天前,兩千兩銀子夠幹什麼呀,我朋友間要打點,總不能老讓他們請我,偶爾我也得請請他們不是。」

「你請也沒什麼不對,可這銀子未免用的太快了些。你又不用買衣裳買首飾的,你們書生學子湊一起談詩論道,花得了什麼銀子?你莫不是糊弄我吧?」

秦氏對顧衡之的銀子去向提出了質疑。

顧衡之茶杯一放,沒好氣的說:「娘,您這是信不過我?您給我多少銀子呀,我犯得着糊弄你嗎?實話跟您說了吧,您給我那些,根本不夠看,我身邊都是些什麼身份的朋友,哪個不是有頭有臉,出身名門的,我請他們喝茶,吃飯,檔次太低的地方肯定拿不出手啊。一頓兩頓飯的事兒,銀子不就花了,哪兒還有剩。」

秦氏想想也是,從前他們沒交際過,也不知道原來交際要花那麼多銀子,想要過那種往來無白丁的日子,首先就得讓自己脫離白丁,現在的人都很勢力,年輕學子間,往年是比學問,如今也變成了比家世,比富貴。

清貧些的學子也有啊,可與那些本身就很清貧的學子們交往,又能有什麼好處呢。還是得跟世家子弟們一起混,他們家學淵源,懂的本就比寒門學子要多,只要把這些世家子弟們的關係打好了,將來真要求他們辦點什麼事情也就好說了。

忍着心痛,秦氏又給兒子拿了一千兩去,叮囑道:

「省著些,開始的時候不宜投入太多,關係也並非只有金錢能夠維持。」

顧衡之掂量著那薄薄的兩張紙,不情不願的摺疊起來,塞入袖袋裏。

「娘,我是什麼身份,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嘛。當了那麼多年的庶出,就算我會寫文章又如何,人家不照樣瞧不起我,近來我與那些世家子弟們混在一起,旁人都高看我一眼,您說着關係宜不宜投入?我出去風光,不正是娘您風光嘛。」

說完這些以後,顧衡之便離開了西芩園。

秦氏看着手裏又少了兩張的銀票出神,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手頭的銀子越來越少,衡之正是要打點的時候,玉瑤還得給她準備嫁妝,娘家人還不能不顧,是該想點法子掙錢了。

可她掙什麼好呢?

顧家的鋪子有專人掌柜看着,銀錢有賬房過手,她雖說當家,可每一筆銀子都得經過顧知遠和賬房才行,若說自己開鋪子的話,好是好,可她沒開過鋪子,萬一虧了又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秦氏還是把腦筋動到了那張婚書上面。

如果她現在開始打點賀家那邊,要儘快把玉瑤嫁到崇敬侯府去,只要已故萬氏的那半份嫁妝到手,還怕沒有銀子用嗎?

可賀家那邊也不是好打點的。萬氏雖然死了,可這張婚約畢竟還有些人知道,下人們可以用錢收買,可崇敬侯那邊,又該怎麼辦呢?

事情能不能成的關鍵,其實就在崇敬侯身上,只有他承認了這婚約,那她才能有機會在背地裏暗箱操作,若是崇敬侯本身就不同意的話,那一切都是空談。

看來這件事還是要顧知遠出馬才行。

當天晚上,秦氏將顧知遠伺候舒坦了,柔弱無骨般依靠在他身上,顧知遠摟着她的肩頭閉目養神,回想先前的銷魂一刻。

秦氏咬着唇,嬌羞的喊了一聲:「伯爺。咱們府里的兩個姑娘已然十四了,雖說年紀還小,但眼看就要到能議親的年紀了。」

顧知遠睜開雙眼,坐起身往旁邊夠了夠,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后回答:

「是啊。日子過得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你有什麼合適的人家給她們找了?」

秦氏將小衣穿好,將秀髮撩到一邊,若有所指的說:

「我聽說,沈家姐姐在世時,給二小姐青竹定了份婚約?」

顧知遠一抬眼:「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你是聽誰說的?」

「哎呀。」秦氏撒嬌:「伯爺就別管我聽誰說的吧。您只管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

顧知遠剛紓解了,心情不錯,便與秦氏娓娓道來:

「有這麼回事,就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定的是崇敬侯府的二公子賀平舟,沈氏和已故的崇敬侯夫人私下定的,兩人關係好,一時衝動就寫了那婚書下來,後來沈氏提出,暫且不要公佈,還是等兩個孩子長大些,看看能不能看對眼,若是有一方不滿意的話,這婚約也可私下作罷,不必傷了兩個孩子的名聲。」

秦氏耐著性子聽完,勾唇問道:「真是一門好親事。還是二小姐有福啊。可憐我們三小姐,玉瑤也是挺出色的姑娘,偏偏投了我這麼個沒用的娘肚子裏,今後還不知飄零何方呢。」

顧知遠看向她:「說什麼呢,玉瑤是咱們的女兒,我能看着她飄零去?」

秦氏失笑:「是,伯爺定不會如此的。不過……總比不過二小姐的婚事吧。崇敬侯府,那麼高的門庭,二小姐一進去就是正妻,而且我聽說,崇敬侯與新夫人脾性特別好,對子嗣寬待的很,為人正直,我們玉瑤將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福氣找到這麼一門好親事。」

顧知遠覺得秦氏話裏有話:「你到底想說什麼呀?七拐八彎的。」

秦氏咬唇坐起,抬頭與顧知遠四目相對,好半晌以後,才微微啟唇:「我想說,我也想把玉瑤嫁到崇敬侯府去。」

顧知遠一愣;「玉瑤也嫁過去?崇敬侯就兩個嫡子,二公子和青竹有婚約,難不成,你是想讓玉瑤配崇敬侯世子?這恐怕有點難吧。」

雖然這麼說自家姑娘不好,但若單論門庭而言,崇敬侯府比忠平伯府高出了好幾個等級,怎麼可能讓他們的世子,娶忠平伯府的女兒為正妻呢。

秦氏鼓起勇氣,對顧知遠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不是嫁給崇敬侯世子。」秦氏壓低了聲音,湊到顧知遠耳旁:「而是我想讓玉瑤代替青竹,嫁給崇敬侯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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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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