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又是一年新年。

臘月里,仁恩堂就開始歇業,顧青竹想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陪陪陳氏,早上替陳氏把脈,陳氏就一直盯着顧青竹看。

「明年你十五了,及笄之年,過了及笄,就可以議親了。」陳氏忽然對顧青竹這般開口,讓顧青竹一愣后才笑道:

「祖母就這麼急着趕我嗎?」

陳氏笑了,將顧青竹的手抓在手中輕拍兩下:「不是祖母趕你,只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姑娘家總要嫁人的。」

顧青竹一嘆,由衷道:「青竹不想嫁人,想一直留在祖母身邊。」

如果能一直留在陳氏身邊敬孝,顧青竹覺得也沒什麼不好。但陳氏卻如何答應:「真是孩子話。」

「才不是孩子話。是真心話。」顧青竹似真非真的對陳氏說,看在陳氏眼中倒像是撒嬌樣,心裏歡喜,顧青竹起身對一旁吳嬤嬤說道:

「如今雖是冬日,但屋裏的地龍不必燒的太熱,祖母的腿疾雖說熱些舒服,但冬日地龍太熱的話,對身子不好,窗戶也得常開,透透風。」

顧青竹的醫術,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不少人都知道,仁恩堂的小竹大夫給人看病,既有效又快速,若是遇上窮苦人家,葯幾乎都不怎麼收錢,是個小善人。

陳氏有時候難得出門,也能聽見一些門第不高的夫人提起,雖然她們都不知道仁恩堂的小竹大夫具體是誰,但提起來也是相當敬佩的。

吳嬤嬤應聲,對顧青竹說:「二小姐,您真是太有本事了。老夫人的腿疾,您給施針近一年,都沒怎麼喝葯,就已然好了不少,今年陰雨天的時候,老夫人都沒有往年那麼疼了。」

對於二小姐的醫術,吳嬤嬤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現在卻不得不信,困擾了老夫人好些年的腿疾,只要一到陰雨天就又癢又痛,難以忍受,但是今年年初開始,二小姐給老夫人施針,雖說有時還有些癢疼,但陰雨天確實好受許多,以往也有不少大夫來瞧,不過喝了好些葯下肚都不見成效。

顧青竹蹲下身子,將陳氏腿上的針給收了,再替陳氏將小被褥蓋上:

「這腿疾啊,必須要持之以恆的針灸,喝葯只是輔助,驅寒用的,腿疾生成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經脈不通,針灸次數夠了,經脈就自然能疏通些,通了就好受了。」

陳氏滿意的看着她,顧青竹坐在她身旁,陳氏對顧青竹問:

「青竹啊,跟祖母說說,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家,明年祖母好好給你物色物色。」

倒不是陳氏着急,只不過不急不行,因為到了明年不僅是她,連秦氏都開始給青竹物色人家,可秦氏是什麼樣的人,陳氏是知道的,她能給青竹物色出什麼好的,與其讓秦氏胡來,不如她這把老骨頭親自出馬,不敢說門第一定高,至少人品不好的在她這裏就不能過關。

顧青竹懂陳氏的意思,順從一笑:「但憑祖母做主。」

話雖這麼說,但顧青竹知道,陳氏就算找了誰,也一定會徵求她的意見,到時候她再看看,如果真是合適的人選,那她嫁了也無妨。

院子裏有人來求見,吳嬤嬤出去應對,過了一會兒后,吳嬤嬤進來,對陳氏回稟:

「老夫人,是新夫人派人來的,說今年的年貨已然準備的差不多,松鶴園還有什麼想要的沒有。」

陳氏哼了一聲:

「面子功夫罷了。我這兒想要的,她何時給我送來過?」

吳嬤嬤知道陳氏的意思了,出去傳話。

顧青竹對陳氏問:「怎麼,她還剋扣祖母的用度不成?這怎麼可以,祖母怎的不與我說呢,我讓紅渠置辦瓊華院,安常院的東西時,再給祖母置辦一份便是。」

陳氏搖頭:「不用不用,我這院子裏的用度,本就是自己打理,從前你母親在時也是這般,你繼母是個小家子氣,說是讀書人,可品行擺在那裏,有什麼便宜都想往懷裏藏,也就是你爹那個糊塗蛋受她矇騙至今。不過我瞧着你爹他也該醒悟了。」

顧青竹聽陳氏這樣說,有些不明白:「祖母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爹的那點私產,也快被她給耗光了。這一年裏,他們主院的開銷已是能省則省,你爹嘴上說不在乎富貴,可他哪裏知道,自己從未體會過貧窮,府里的存貨勉強夠秦氏給他對付了一年,所以暫時他還沒有太多感覺,等明年開始,他就該知道難過了。」

陳氏這話說的不假,顧知遠這個人生來富貴,忠平伯府有積富,他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未曾過過苦日子,讀書之後,越發清高,覺得他生來就是清雅高貴的,人品高潔,即便粗茶淡飯亦能安然自如,可他哪裏知道,從小生在富貴窩,後來又取了同樣富貴出身的沈氏,從前沈氏在時,對他的飲食起居,無微不至的照料,用的一切東西,全都是看起來簡單,但實則精心搭配,就比如他的衣裳,看似素雅,但每一件衣裳用的線,無一不是金絲銀線,暗綉滿身,這樣的衣裳雖然看起來質樸無華,實則更加耗費人力,價格自然不菲,他的墨,他的紙,他的熏香,就連他房裏烘手的碳,那都是搭著香果燒制而成的。

顧知遠到今天其實都沒有知道,曾經有一個女人為他傾心打理後院,所有一切都井井有條,他以為自己能過清苦的日子,殊不知富貴堆里長成的人,如何知道真正的清苦是什麼。

這一年,還有一些倉庫里的存貨供他使用,所以顧知遠並不能有太大的察覺,等到明年開始,庫里的一切用的都差不多了,他就該體驗出不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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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顧知遠已經體驗出了不同。

大年初一,他站在鏡子前頭,看着身上穿的這身衣裳,沈氏去世那年,他穿的時素服,去年他穿的是沈氏在時給他裁的新衣裳,今年穿的是秦氏給他裁的衣裳,這衣裳材質摸在手裏,一看便知道是那種劣等的絲綢,通身上下,連個刺繡都沒有,全是染色而成,所以衣裳看的就不是很挺,包括衣擺后也是。

這樣的衣裳,只要他稍微坐下一會兒,那不是皺的上天了。

擰眉對身後給他穿衣裳的秦氏問道:「這衣裳是從哪裏裁的,是從前用的那家裁縫嗎?」

秦氏一愣,立刻回答:「是啊,就是天衣閣的。」

顧知遠越看越覺得不對:「天衣閣的衣裳怎麼不太像,他們的布料全都是滿綉緞子,哪裏來的這種軟皮皮的東西,這穿出去也太……」

「哦,伯爺,衣服確實是天衣閣裁剪的,至於布料嘛,我瞧著就挺好,這多鮮亮,我特意給伯爺挑的顏色,襯的伯爺都年輕了好些歲呢。」

秦氏的話,並沒有迷惑顧知遠的審美,衣服是貼身之物,他穿在身上最能感受的出不同,這衣服,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子廉價,他從小到大,就沒穿過這麼次的衣裳。

如何想不到,秦氏又在省錢了。目光落在秦氏身上,顧知遠撩起她的一隻衣袖在手裏捏了捏,眉頭就蹙了起來。

頭也不回進了屏風,將衣裳團著脫下,仍在地上。

秦氏嚇一跳,趕忙屏退了伺候的婢女,親自上前將衣裳撿起:「伯爺這是怎麼了?」

顧知遠不理不睬,將身上衣服除下以後,從衣櫃里拿出他往昔的衣裳,重新換上。看着秦氏手裏的那團,顧知遠的心裏就開始升起一團怒火。

正巧,顧玉瑤和顧衡之來跟他們拜年,掀開房門帘子,進來三個華衣美服的孩子,顧玉瑤穿的是花哨富貴的蜀錦,顧衡之穿的是緙絲,就連小小的寧之,穿的都華美精緻。

人看着自己的孩子穿的漂亮,心裏頭都是高興的,可顧知遠現在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們穿金戴銀,倒叫他這個父親穿那等次貨。

若不是年初一,不宜發怒,顧知遠真想當着秦氏的面兒,把那件劣質衣裳用剪子剪碎了。

不理孩子們的拜年賀詞,顧知遠越過她們,掀開帘子就出去了。

顧玉瑤和顧衡之不解,顧玉瑤對秦氏問:「娘,爹他怎麼了?」

秦氏對着顧知遠里去的門簾嗤笑一聲:「怎麼了?嫌棄了唄,你們爹呀,就是出小錢要大用,每年過年只肯給我出那麼一點點銀兩,我里裏外外要顧及到,那點銀子不夠不說,我自己還得倒貼,他倒是大爺,張口就要那最貴的最好的,也不想想自己出了幾個錢。」

秦氏的話,傳到門簾外。

顧知遠先前出去了才想起來自己的東西沒拿,回身後沒想到就聽見秦氏與孩子們說這樣的話。顧知遠氣的直咬牙,拳頭都捏起來了。

王嫂子在顧知遠身後行禮:「伯爺新年吉祥。」

顧知遠回頭看了看她,王嫂子笑的諂媚,倒是不起身,若是從前,正月初一誰來拜年,他都會賞,可今天,看着這秦氏的人,就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東西不拿了,氣的甩開衣袍就走。

走下台階的時候,秦氏才從帘子後走出,對王嫂子問:

「伯爺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王嫂子沒要到賞錢,心裏正犯嘀咕,回答慢了些,秦氏心裏又氣又急,伸手就在她臉上給了一巴掌,把王嫂子給打蒙圈兒了。

「沒用的狗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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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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